反派魔尊徒弟总是以下犯上 第35节
  只见白影纵横,深入浅出,上百把利剑已被全数没收,精刚锻造的利器被团成一个球,“嘭”地一声将坚硬金刚石地面砸出一个硕大的深坑。
  整个玄月宗都为之震荡。
  在霁月阁著书的玄月宗主闻声笔尖悬停,烛火忽闪,一滴浓墨滴在宣纸上,晕染了将要完成的独门秘术。
  撼天动地的声响绝非小事,玄月宗主将狼毫笔搁置在笔架上,眨眼已出霁月阁。
  玄月宗弟子失去的不仅是剑器,还有身为名门大宗弟子的尊严,但实力过于悬殊,他们敢怒不敢言。
  有弟子苍惶后退,想去请宗主镇压此人。
  玄月宗主不请自来,合体期修为的长者已然超凡脱俗,靛蓝衣袍流云滚边,太极八卦大氅道风斐然,髯须垂胸,无风自动,长相周正,不怒自威。
  他开口,声如洪钟:“玄月宗不曾与同盟有纷争,你是哪门弟子?不递名帖,横冲直闯,伤我弟子,毁我宗地,意欲何为?”
  萧鼎之的气势丝毫不亚于他,沉冷的声音在空中回响:“玄月在雁北城无故掳走我师尊叶澜玄,不给交出他,修仙界再无玄月宗。”
  玄月宗主眉峰聚拢,在记忆里搜索叶澜玄这个名字。
  半晌,才道:“玄月游历天下不曾归宗,他做的事自己担责,与宗门无关。”
  萧鼎之嘴角噙着冷笑:“如此说,玄月的性命你不在乎?”
  张狂的话彻底触怒玄月宗主。
  他闪现腾空,站在萧鼎之对面,目光凌厉地打量这个孤胆少年。
  声势如虹气如龙,年纪不大,修为不低,以一敌百,轻松自如。五官精绝昳丽,锐气却似刀锋森寒逼人,眼尾朱砂妖娆了他的面相,正邪莫辨。
  虽气势逼人,但看起来初出茅庐,如此嚣张跋扈,灵隐宗想翻天不成。
  “整个修仙界无人敢在玄月宗撒野!”玄月宗主掌心出现一团精纯灵晕,要探一探萧鼎之的实力。
  萧鼎之八风不动,别说合体修为,就是大乘修为,也拨不动他心中紧张的弦。
  他虽厌烦叶澜玄的说教,但嗜血戾气在潜移默化中有所消减。
  上一世憎恨的人,这一世尚未出息,杀鸡与杀虎的爽感不在一个层次。他等,等那些人稍微有能力与他对战。
  比起修仙宗门,现在的魔域和妖界更能刺激他的兴奋神经。
  是以,未找到叶澜玄之前,他没有大开杀戒。
  就在玄月宗主要出手的刹那,一条繁花纽带自北而来,化作漫天花雨纷纷坠落。
  是玄月宗独有的飞花令。
  玄月宗主敛了汹汹灵气,并指夹住一朵白色梨花,指风一甩,梨花划破漫天花雨,空隙中出现一行字。
  【我,玄月,已将叶澜玄平安送回九溪峰。】
  这行字所有人都看到了。
  萧鼎之移目扫完那句话,眨眼消失在融融花雨中。
  玄月宗主并未追击,轻巧落地拂袖一扫,团成球状的百把利剑恢复原貌。
  弟子们面面相觑,心道:无名少年在玄月宗为所欲为,宗主怎能咽下这口气。
  玄月宗主傲视群雄,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沉声说:“传信话灵隐宗,管不好弟子,玄月宗可代为管教。十日内不赔礼致歉,后果自负。”
  说罢拂袖,飞花令回旋,带着玄月宗主的震怒和一句“孽子,回来老子剥了你的皮”返回北域。
  九溪峰,罗浮洞外。
  叶澜玄来回踱步,脚下雪砂被他踩出一条深深辙痕。
  废尽唇舌才劝走玄月,又担心萧鼎之恣意妄为,四面树敌,还忧心他在雁北城会不会听到自己(原主)的风流韵事,回来会是怎样的心情。
  月光疏斜,万籁俱寂,叶澜玄度秒如年。
  一道暗影重叠在他的身影上,叶澜玄心中一跳,蓦然回首。
  萧鼎之面色冷凝,站在三尺开外,浓昳的眉眼染着孤月的清寒,拇指推着陌上霜的剑柄,上上下下,锐器发出的金属摩擦声在静谧的夜里尤为刺耳。
  叶澜玄不知萧鼎之心思如何,关心道:“徒弟,你没受伤吧?”
  陌上霜“啪”地一下重重归鞘,萧鼎之走到叶澜玄面前,冷冷问:“你为何穿我的衣裳?”
  “啊……我的衣袍全是白色,想试试其他颜色,你介意我穿过的话,我重新给你做。”叶澜玄底气不稳,有点慌。
  这种不走心的仓促谎言三岁小儿都不会信,但萧鼎之并未多言,又问:“玄月人呢?”
  “他送我回来后就离开了,你找他有事?”叶澜玄掩在广袖里的手微微发抖。
  按说师尊的私事与徒弟无关,便是海王的事被发现顶多算为师不尊,徒弟不可置喙。
  但面对萧鼎之,这种无德之举就变得莫名压迫与羞耻,需要谎言来掩盖。
  叶澜玄的谎话令萧鼎之很失望。
  在他看来叶澜玄是在用命维护他的“至交”们,无故更衣的解释反而欲盖弥彰。
  “断绝师徒关系。”萧鼎之不想再为一个早该杀死的人操心,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九溪峰不是他的终点。
  “什么?”叶澜玄讶然失色。历经三月好不容易拉进一点的距离,因这句话又远隔海角天涯。
  萧鼎之将陌上霜扔给叶澜玄,转身走进罗浮洞,带走唯一属于他的,娘亲留下来的玉佩。
  叶澜玄提气跟进去,关上石室门,他不会轻易放弃用心经营的师徒关系。
  萧鼎之取了玉佩,满室遗留的陌生灵气令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叶澜玄展臂挡在门口,诚恳道:“我们谈谈。”
  萧鼎之面对拦路的叶澜玄,杀心已蠢蠢欲动。
  叶澜玄抖袖露出清瘦玉白的手腕,一圈环形光晕忽隐忽现。
  “这是我结下的师徒灵契,我不同意断绝关系,你执意要断便一剑杀了我。”
  萧鼎之侧眸,眼中印着叶澜玄玉惨花愁的脸。
  他袖口一动,吸回陌上霜,名器出鞘,剑刃无锋,大巧不工。
  一夜辗转多处,这柄剑从未出鞘,此刻剑尖却冷冷地对着他的主人。
  厉风扬起,叶澜玄手腕上的环形光晕骤然消失,肌肤绽开,鲜血凝珠,滴在白衣上晕出朵朵殷红花蕾。
  尖锐的刺痛令叶澜玄的身子不受控地颤抖,却咬紧牙关露出凄美微笑。
  “灵契不在手腕,在灵根。你狠不下心杀我,听我说几句话。”
  萧鼎之冷面无言。
  叶澜玄直面萧鼎之复杂的目光,强压剧痛,颤声说道:“认识你之前,曾经的叶澜玄确实和几位道君有交往,熟稔程度超出一般交情,但那个叶澜玄已经不在了。现在的叶澜玄没有精力和心思周旋在几人之间,我只想和你一起好好修仙。”
  “飞花令是我让玄月传的,不是为了保玄月,而是怕你冲动行事,陷于不利境地。你的强大我有所见有所闻,以你的修为在当今仙修中难逢对手,但四大名门在修仙界中话语权重,你为了我与整个修仙界对立,我承受不起,也舍不得。”
  “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坚持。我把命都给了你,心怎会四处漂泊。别再说断绝师徒关系的话,我的心疾受不了这种刺激。你若狠心要断,不必知会我,死在你的剑下我没有怨言。”
  叶澜玄挖心掏肺的话在血色浸染下尤为真诚。
  月前,萧鼎之和童子闲话解闷,聊到叶澜玄,童子说:“主人待哥哥真好,童儿跟随主人多年,从未见他对谁这般体贴上心。主人说哥哥身量长得快,怕先前做的衣裳不合身,特意吩咐童儿每月定时更换新衣,所有衣料佩饰全用最上等的材质,主人对自己的衣饰都不曾这般严苛要求过。”
  “主人还说每日的餐食也必须换个口味花式做,哥哥吃与不吃都不能马虎了事。”
  “自从哥哥闭门修炼以来,主人卧房的烛火夜夜亮到天明,入门炼气的书籍早已尘封,主人命童儿打理出来,重新翻阅。童儿不解,问主人为何看这些书,主人说要把精华提炼出来,写成浅显易懂的口诀,让哥哥炼气时少走弯路。”
  “两月时间,主人用废的笔墨就有好些呢。”
  这些来自旁人的话对萧鼎之有所触动。
  他不是天生冷心冷情,十恶不赦的人,只是经历太多,在黑暗中待得太久,心已冰冻麻木,很难与世界和解。
  魔域弱肉强食,妖界时时挑衅,修仙界伪善一根筋,种种环境压迫令他不得不酷戾到底,以暴制暴。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人情泯灭,魔性占据制高点,嗜血杀戮变成了愉悦的唯一源泉。
  魔性中的兽.欲和慕强之心他也有,但自身已强大到无人可及,又没有入得了眼的花色,宁缺毋滥的孤寂伴他一生,直至练功暴毙身亡的那一刻,他才感悟到自己这辈子看似纵横精彩,其实一无所有。
  重活一世,他与曾经误以为天仙降世的清冷美人再次相遇。三月相处,他看到了别样的风景,感受到细水长流的温情。
  或许该让自己有点羁绊。它可能是软肋,是牵制,却也是心之所向,灵魂所归。
  无牵无挂即便不死不灭,凌驾众生之上,但终点的孤独依然会如影随形。
  杀意在沉默中消解。
  萧鼎之收剑,粗暴地扯过叶澜玄流血的手腕,放在唇边轻吮。
  柔软的触感,轻慢的舔舐很快缓解了伤口的疼痛。
  叶澜玄看着萧鼎之低垂的眉眼,想起雁北城塔楼顶上他好像吻过自己。
  那么骄傲强大的人,亲吻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强烈的反差直击心脏,令人上头,叶澜玄脸颊似火烧,手腕上的酥麻感层叠递进,僵硬的身体被火融化,软得只能靠在石门上。
  叶澜玄的身子这么敏感,萧鼎之垂着的眼眸上扬挑高,目光幽邃:“玄月对你做到哪一步了?”
  “他什么都没做。”
  “那你为何换了衣裳?”
  萧鼎之再次问这个问题,叶澜玄知谎言过不了关,实话道:“他气我在雁北城冷落他,带我回来后用灵力撕……灵力没控制好,弄坏了我的衣服。”
  “撕了衣裳什么都没做?”萧鼎之忽而轻笑,“你就任他撕?”
  这个笑容莫名惊心,叶澜玄咽唾沫:“不是,他动作很快,我猝不及防。我的修为不及他,就……”
  萧鼎之放下叶澜玄的手腕,用灵力抚平伤口。
  “他侵犯你,你还放走他,这就是所谓的大爱无疆?”
  叶澜玄摇头,正要说话,发现萧鼎之在解自己的腰封,诧异道:“你干什么?”
  萧鼎之:“检查你的身子。若有半点痕迹,玄月和玄月宗都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叶澜玄:“……”
  第25章
  萧鼎之的疯狂偏执非常人所能接受, 叶澜玄的心已经够大了,还是被他暴戾狠绝的话震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