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虽然乌苏林家在一夜之间消失已经有二十年了,可是这样传奇的家族,在林苏上辈子就曾经听说过。只是那个时候,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跟乌苏林家扯上关系。
  乌苏林家……林苏闭上双眼努力让自己镇定了下来,然后才看向林拙言。
  “父亲这个时候对我说这些,定然是有原因的!”她一字一顿慢慢的说,“爹爹想要让女儿做什么呢?”
  “为——整——个——林——家——报——仇——雪——恨。”林拙言也是一字一顿,平静的语气中更带着让人胆寒的恨意,“血——债——血——偿!”
  林苏倒吸了一口气,有些胆寒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就算她心中也有怨,也有恨,可是也不会像林拙言这样毫不掩饰。
  在皇宫中生活了十年,她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真是的表现自己的情绪了。
  表露在外面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只是一种掩饰而已。
  “爹爹,你想要女儿怎么做?”她缓慢的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异样的沉静,让本来陷入仇恨的林拙言慢慢恢复了冷静。
  “我还是先告诉你,我们家的仇人是谁吧!”他示意林苏坐下,开始用一种沉痛的语调说起来了林苏所不知道的往事。
  乌苏林家,曾经出过一个前朝的太后,两个皇后,还有三个妃子。这都不算是最惹人注意的,毕竟氏族之家,哪家跟皇室没有点关系呢。林家最惹人注目的地方在于,这个家族因为跟前朝皇族关系密切,而收藏着一份前朝皇室的藏宝图。
  藏宝图,一个能勾起所有人野心、欲望的东西。
  而在当朝,地位堪比前朝乌苏林家的金陵蓝家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了藏宝图的存在,而这也是林家灭顶之灾的开始。
  “我当年,其实是被逐出了家门。”林拙言语调慢慢恢复平淡,“只不过是因为一些意气之争,我气不过,就辱骂了族中的长老,加上我为人处事向来跋扈,说话不留一点的余地,所以闹到最后就离开了族内。”
  林拙言当时的情况其实更符合离家出走,而且年轻气盛的他在走之前还把自己的名字从族谱上给撕了下去,不留一点的痕迹。只想着等到自己干出一番事业,衣锦还乡的时候,一定要给那些不出世的老古董一点颜色看看。
  谁成想到,这一走,等他终于金榜题名,带着娇妻回乡的时候,就刚好看到整族人,连同刚刚出生不满月的婴儿都被杀死,血流成河,遍野尸体的场面。
  “林嬷嬷也是乌苏林家的人?”林苏迟疑的问,“她怎么会进宫为宫女呢?”
  “林嬷嬷本是乌苏林家的人,我还记得小时候在族里见过她。至于她后来为什么突然在族里消失,又成了宫女的,我就不知道了。”林拙言叹息了一声,“若不是几年前回京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她,我都以为林家,只剩下我最后一个人了。”
  看来,林嬷嬷那边也还是有着故事的。林苏心中了然,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细问的时候,因此简单略过了这点,低声问道:“父亲知道,我们灭族的仇人是谁吗?能灭了整整持续了两朝的家族的,肯定不是简单的人。蓝家,真的有这个实力?”
  042 重回宫中
  “能灭了整整持续了两朝的家族的,肯定不是简单的人。蓝家,真的有这个实力?”林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发现在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手又忍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对于本朝来说,蓝家也算是大家族,先后出了两个皇后,若是算上周淑娴的话,就是三个了。加上还跟本朝一些世族有着姻亲的关系,可是怎么算如果是乌苏林家的话,都觉得蓝家还是没有这种悄无声息就毁了林家的实力的。
  就算在本朝没落了下去,可是世家毕竟是世家,反过来说,林苏也不觉得有什么世家能够让蓝家一夜之间消失的。
  这件事情她以前并没有考虑过,因为不知道林家本身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情况。以为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家族而已。而现如今听着林拙言一点点的道出林家那让人咂舌的历史,林苏却越来越不安起来。
  这样的世族的毁灭,如果背后没有皇族的插手,没有官府的配合,怎么可能会悄无声息呢?
  最起码,皇族是默认了的。
  这样的结论让林苏的心脏猛烈跳动了起来,她看向林拙言,“父亲,你有没有想过……”
  “不可能。”林拙言说的斩钉截铁,“你也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件事情我调查了十六年了!曾经参与的家族和人手,我早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了。”
  真的跟皇室无关吗?
  林苏心中迟疑,可是看着自己父亲的脸色,明白这件事情多说无益。而且,父亲向来是干练的人,事情又关系的灭族大恨,他应该是查的清清楚楚吧?
  心中微微安定了点,她这才低声道:“既然如此,那爹爹的意思是……”毁了以蓝家为主的所有参加了林家灭族事情的家族吗?
  林拙言说了自己的计划,果然跟林苏猜测的一样。
  “这就要看你了,苏姐儿。”
  迎上林拙言有些歉疚的目光,林苏浑然不在意的笑了下,“爹爹说的是什么话,女儿既然姓林,那就应该背负起整个家族的仇恨。”微微停顿了一下,她才又低声道:“更何况,女儿现在已经身处在漩涡之中了。若是想要在后宫之中出头,那么必然就会得罪周淑娴,而周淑娴的背后,除了周家,更多的还是蓝家。”
  “她是蓝家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子,若不是蓝家本族没有女儿,又怎么会让一个外孙女入主宫中呢。至于信王……”林拙言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蓝家的眼光向来很好,当年皇上虽然明白蓝家的意图,可是也无法舍弃信王。”
  因为信王确实是一个可以对付蓝家这些根深蒂固的世族的君王。
  林苏在心底默默的说,前世虽然不关注朝政,可是她还是依稀记得在信王登基的三五年之内,那些大家族一一落马的情形。信王从来不是心软的人,冷情的外表下掩饰着更加冰冷无情,甚至是暴戾的内心。
  现在的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那个男人。
  “那么,”林苏的声音更低,“爹爹的意思是,辅佐信王,然后在后宫争斗之中利用皇室打压蓝家的想法……收拾那些家族吗?”
  林拙言意外的看了林苏一眼,表情带着一种明显的欣慰,还有伤感。
  “苏姐儿……”他伸了伸手,似乎想要触摸林苏,可是最终还是垂了下来,“这些年来,你在宫中成长不少。比之当年,更让为父觉得欣慰。”他叹息了一声,“自然,也觉得羞愧。你自幼我就少有陪在你身边,成亲的时候,也不在你左右……”
  “父亲说这些干什么?”林苏笑着打断了林拙言的话,脸上不见悲喜。重新活过来一次,她早已经想开了这些,在死后能够跟亲人重新相聚,她就明白,亲情多么得之不易。而父母对于她的爱,从来不似她曾经以为的那样淡漠。
  “爹爹,我此时已经在皇宫之中,不管是不是爹爹之前所计划的也好,是阴差阳错也好。”林苏笑了下,眼神中还是不由自主的流露成了一丝黯然,“总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而且当年爹爹说的话,我都记在心中。我对爹爹的承诺,我也从来不敢忘记。”
  入宫为妃……
  林苏这一世再也没有一点对父母的怨恨,因为就算林拙言没有这样的安排,她也一样会走上这条路。
  为了她早逝的孩子,为了她自己葬身火海的时候所受的痛苦,甚至为了那些因为她而丧命的宫女、太监,那些在她身边关心她的人……
  疲惫的闭上眼睛,林苏深深吸了一口气。
  “爹爹不必因为这些而多想什么,女儿明白。”
  一句“明白”,轻轻的道出了她两世为人的感悟。林拙言眼中闪烁着可疑的光芒,扭过身去不去看,半响才又重新回头,低声道:“好女儿,委屈你了。”
  回家省亲三日,林苏大部分时间都跟自己的母亲苏氏在一起,而林拙言除开林苏回来当天曾经在房中跟她深谈了一段时间之后,每日还是跟往常一样的作息,并没有耽误任何的公事。
  不过是三天的光景,林苏整个人就又圆润了起来,光滑的皮肤带着瓷一样的光泽,如同那些精致的瓷娃娃一样。
  一回到宫中,她就匆匆洗漱,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去给周淑娴请安。
  周淑娴一见她脸色红润,就笑了起来,“看来你果真是想家想的厉害,不过是回去省亲了三日而已,看着就跟之前大不一样。人也精神了许多,这样就好……”
  “还要多谢姐姐的体贴,为了妹妹我这点小事而操心。”林苏谦虚的笑着,看了下四下才道:“茉姗姐姐呢?难道还未曾回来?”
  “她早在上午的时候就回来了,”周淑娴的笑容有些模糊,“不过,想起来李大人夫妇早已经出京外任,想来也是不想再空荡荡的家中多留吧。”
  林苏笑着随口应了几句,心思突然就飘到了那个今生不过进过两三次的男子身上。
  不知道李茉姗,有没有真的说服他……
  043 初潮和机会
  林苏抛开自己那纠结的心事,又陪着周淑娴说了会儿话,终于发现她今天似乎格外的开心。“看姐姐满面的红光,似乎是是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好事?”
  周淑娴瞥了她一眼,笑道:“就你这个小丫头机灵!”
  林苏但笑不语,只是眼巴巴的看着周淑娴,小表情又是哀求又是好奇的。
  周淑娴被她看的无奈,加上一些奇怪的心理,就坦率的开口道:“昨天我身子不舒服,吃不下去东西,就请了太医过来请脉。”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试探性的看向了林苏。
  林苏脸上的表情,显示一愣,然后才惊喜。
  “恭喜姐姐,贺喜姐姐!”她起身又是作揖又是鞠躬,脸上的笑容真挚而又纯粹,“这可真的是天大的喜事,姐姐竟然还要妹妹问才说!王爷定然也为姐姐开心,不行不行,天色有些晚了,我可不能再在这里打扰姐姐休息了……”
  又是一番的贺喜,林苏这才在一片热闹声中离开了正院。一路上她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直到回到了自己小院,一头钻进了屋子里面这才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神色变得冰冷起来。
  有孩子了?!
  她双手紧紧握在袖子下面,本来留出来的修长光泽的指甲陷入了掌心中,一阵阵的生疼,然后就有红色的液体顺着她的手往下滴落。
  “主子……”端着热水进来,让林苏洗漱的春燕见状一愣,立刻放下了铜盆,拿起帕子就疾步冲了过去抓起林苏的手臂,去看她藏在袖子下面的手,“主子,你这……你这又是何苦呢?”
  她想要让林苏松开手,可是一动林苏反而握得更紧。没有办法之下,春燕只能先拉着木然的林苏坐在了床边,然后才低声劝慰。
  “主子,你年纪还小,等你及笄了,自然是要伺候王爷的。那时候,自然是会有孩子的。”春燕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林苏,毕竟林苏平日里面的表现,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会在乎这些的。当初李茉姗有孕的时候,她还特意提醒过。虽然那个孩子最终没有保住,然而林苏的心思大度也是可见一斑。
  怎么这会儿真正的主子正妃有孕了,她反而这么反常呢?
  可是,这样的话,她也是不能说的,只能期待林苏能对她的话有些反应才好。
  林苏确实听到了她的话,许久她才缓慢的舒了一口气,眼睛也恢复了一丝的神采。“是我想岔了……这事,是一个转机才对。”她慢吞吞的说,然后才松开了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破了皮,甚至伤口有些深的手心,又看了看残留在指甲中的血丝,才又苦笑,“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主子,这不过是小伤,相信擦了药膏之后很快就会好的。”春燕见她回过神,这才笑着道:“不过是委屈主子这几天小心点,不能出门罢了。”
  这样的伤口,不像其他不小心磕着碰着了,说不清道不明,又是在刚刚知道周淑娴有孕之后,让人看到未免会有其他的想法,因此林苏也知道在伤口好之前是不宜出门的。
  她点了下头,伸手让春燕帮她清理伤口,一边吩咐道:“明日一早你就去王妃那边帮我告罪,就说我昨天晚上着凉了。虽然不是很严重,可是姐姐毕竟是双身子了,怕不小心过了病气给她。”
  “是,奴婢晓得了。”
  “还有……”林苏轻轻的抽气,表情有些痛苦。春燕见状连忙动作更轻了一点,“主子,这样可好了点?”
  “嗯。”林苏看着她细细的给自己的手上涂上一层的药膏,又要拿干净的布条绑上,这才连忙阻止,“伤口不算严重,不过是擦破了皮而已,用不上这么麻烦。
  说完才又接着吩咐,“王妃有孕自然是好事,你去库房中看看,让秋晏跟你一起挑选一些不会犯忌讳,也不用有什么问题的贺礼给我看下单子,明天早上一并送去。”
  “奴婢知道了。”春燕应了一声,见林苏这边再没有其他吩咐,这才出去换了夏妍在门口守着,就去做林苏交代的事情。
  等林苏吃了些晚饭之后,春燕就带着礼单回来,交由她看。
  林苏仔细查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没有什么衣服香囊吃食之类的东西,全部都是布料、瓷器、玉器,其中一个送子观音更是寓意很好。她这才放下了心,把礼单放在了桌子上道:“就这样吧。我今日也累了,就早点洗洗睡下好了。”
  说累并不是借口,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还是今天来回奔波又听到了周淑娴有孕的消息,林苏总觉得小腹涨涨的疼,腰也酸酸的。因此,她早早就睡下了。然而,她睡的并不安稳,一晚上不断的梦到上一辈子的片段,到了天色微微发亮的时候,只觉得小腹一阵疼痛,她就伴着一股热流的涌出醒了过来。
  在快要满十五岁的时候,林苏终于迎来了第一次的初潮,证明着她的身体终于做好了成为一个女人的准备。
  这么尴尬的事情虽然难堪,可是也是瞒不下的。她躺在床上浑身僵硬了半天,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叫了起来。
  门外早就有了守门的丫鬟,听到林苏的叫声立刻进来。林苏见是宫中配备的丫鬟,苍白的小脸一红,就低声道:“去请春燕和林嬷嬷过来。”
  林嬷嬷虽说是跟着进了宫,可是大部分时间都是留在她自己的房中处理些背后重要的事情,不让有些人在院子中闹翻了天。而一般的事情,林苏也不会叫她,因此一得了信就立刻赶了过来。
  却见林苏羞羞答答的说了事情的原委,听得她哭笑不得。
  “这是好事,”林嬷嬷利索的说,指挥着春燕给林苏准备一切需要的东西,然后换下一床的铺盖,又让门外的小丫头通知厨房的秋晏做些合适的饭菜,千万别犯了禁忌。
  她拉着林苏的手坐在一旁看着春燕和夏妍忙碌,低声交代着林苏需要注意的地方,到了最后才低声道:“如今倒是个好机会,王妃现在有了身孕,不能伺候王爷。而苏姐儿你也马上就到了及笄的年龄,趁着这个时候……”
  “林嬷嬷!”林苏低声叫了一声,打断了林嬷嬷的话,然后才又放低了声音,“我不想这个时候……”
  距离信王登基也不过是三五个月的时间了,无论如何,她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让自己之前的隐忍功亏一篑。更何况,一晚上的噩梦也让她做出了真正的决定,她更要在这个时候取的周淑娴的信任才行!
  044 再见封旌
  周淑娴有孕,不能侍寝。兰蕊和李茉姗两个人同居一个院子,互相争宠。而当今皇上身体又一直让人担忧,时好时坏。信王自然是不愿意被两个女人的争宠所烦恼的……
  如果她抓住了机会的话……
  林苏不能说自己没有被这个想法所诱惑……她的身子从重生的那一天就在下意识的调理,虽然现在丰满了些,可是只要有些,二三个月也就能够瘦下来,而那个时候也就是她的十五岁的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