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林苏说着伸手示意秋晏上前站了一步,然后才转头看向司钺,“可是小皇子有什么不妥?之前臣妾进来的时候,见宫女们都匆匆忙忙,看起来似乎……”她转头看了一眼一个宫女匆忙的端着一个盆子出来,一瞬间似乎又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道。
  “……”
  林苏抿起了唇,目光越过司钺看向了阴影中的文景轩。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隐晦的注视,文景轩猛然抬起眼帘,锐利的眼神在一瞬间让林苏心脏猛然一跳,几乎要失去了平静。
  然而,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试图从文景轩的表现中看出一点什么来。
  文景轩并没有让她失望,一只手慢慢抬了起来,似乎很随意的搭在了自己的另外一个胳膊上,手指微微动了两下。
  林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饰了下自己的表情和眼神,然后才慢慢镇定过了下来。
  周淑娴受伤了?这朝凤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过是睡了一会儿懒觉而已,怎么一觉醒过来,吃了个饭,整个后宫似乎都变了天?
  林苏低头看着杯子中盘旋的茶叶,整个人都在不断的根据有限的线索思考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小皇子真的没事的话,司钺是不会故意提起的。而小皇子如果出了事,整个时候内殿里面一盆盆端出来的血水,似乎又有些太过了。
  难不成还有人潜入后宫刺杀皇子不成?
  想到这里,林苏又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闷声不吭的司钺,又把目光转向内殿的方向。
  “你进去看看吧。”司钺轻轻放下了茶杯,看向林苏,“顺便劝劝皇后。”
  “……”林苏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才起身微微行礼道:“臣妾先进去看皇后娘娘了。”
  扶着秋晏的手,林苏走路的姿势略微有些不稳,不过还是顺利的进了内殿。
  一低头进了掀开的帘子,林苏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道。
  100 有刺客?
  微微皱起眉头,林苏抬头看向床的方向,只见周淑贤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双眼紧紧闭着似乎已经昏迷不醒了。
  见到她进来,一旁的兰蕊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这才迎了上来行礼。
  “奴婢见过贤妃娘娘,娘娘千岁。”
  林苏不等她行完礼就示意身边的秋晏上前扶起她,直接走到了床前面,目光掠过了站在一起的三个御医,在封旌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才又看向正在周淑贤身边忙碌的那位御医。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就是封旌曾经提到过的孙御医了。
  “皇后娘娘的情况如何?”她沉声问,坐在了床边看着周淑贤,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手指无意间落在了对方手腕脉搏的地方。
  林苏自然是不懂得把脉看诊的,可是通过一个人的脉搏估计对方的情况还是有点基础的。
  最起码,她能够感受到周淑贤的脉搏有点悬乎。
  “皇后娘娘失血过度,现今虽然已经止住了血,可是,能不能好起来……”孙御医叹息了一声,话语间的意思已经一目了然了。
  林苏闻言手微微一颤抖,然后才回头看向了封旌。
  “皇后娘娘是怎么受伤的?”坐在这么近的地方,她自然是看到了周淑贤腰侧被利器刺穿的伤口,因此心中更加惊讶。
  难道说,真的是有刺客?
  林苏神色阴晴不定,而几个御医也不敢跟她说太多,只能低声应了几句。然后就由封旌上前。
  “请贤妃娘娘让一下,臣要试着给皇后娘娘施针……”
  林苏扶着身边的秋晏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封旌,然后才后退两步看着他坐在了床边,招手让两个小太监上前帮着固定周淑贤的身子,然后在床边摊开了裹着银针的袋子,寻找合适的银针。
  “封御医这是准备做什么?”林苏有些不解,又看了一眼站在后面神色有些不忿的孙、刘两位御医,提醒道:“皇后娘娘情势危急,封大人所作所为可有请示皇上?”
  手中捏着一根长长的银针的封旌这才抬头看了林苏一眼,漆黑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然后才沉声道:“之前已经请示过皇上了,这一针下去,能够刺激到皇后娘娘的气血,如果皇后娘娘能够醒过来的话,之后治疗起来就会好很多。”
  说着,他手指微微一抖,那细长的银针就几乎全部没入了周淑贤的体内,然后封旌就动作飞快的抽出其他的银针,双手齐下,几根针就扎入了周淑贤的头部,只剩下留在外面的针头晃晃悠悠,看的林苏心中一阵的紧张。
  如果周淑贤就此死掉的话……
  她几乎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情,司钺才刚刚登基不久,朝政势力还没有被他掌握,加上周家,蓝家沉寂了这么多年实力。想起这次秀女之中还有一个来自蓝家,一个来自周家,林苏心中就愈加的不安起来。
  她这个时候也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之前司钺的态度会那么奇怪了。
  几针下去,周淑贤突然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声,林苏心中一个惊醒,立刻上前半跪在床边握住了周淑贤的手,低声道:“姐姐,姐姐……你快醒醒……”
  “贤妃娘娘别晃动皇后,臣还有两针要下!”封旌低声提醒的了林苏一声,然后飞快下手,两根银针直接插入了周淑贤额头上的重要穴位。林苏抬头的一瞬间刚好看到他这个动作,被吓唬的几乎一动都不敢动。
  接着,她就感觉到自己手中握着的那只手微微颤抖了下。
  “皇后娘娘?”林苏惊喜的看向周淑贤,只见对方的眼帘微微颤抖着,然后慢慢的睁开了。
  “这是……”周淑贤眯着眼睛,似乎还没有恢复神志,一把就抓紧了林苏的手,“快来人啊,有刺客!”
  ……
  内殿中因为她这句话而陷入了一片的寂静,兰蕊在一旁换了帕子重新给周淑贤擦拭额头,“娘娘,只怕您是被吓着了吧,这里哪里有刺客?是几位御医,还有贤妃娘娘。”
  “想来应该是皇后娘娘心神不定的缘故,之前因为意外受到了惊吓,这才导致了如今心神失守。”孙御医上前两步,示意两个宫女上前把林苏隔开,这才道:“微臣要给皇后娘娘请脉,还请贤妃娘娘暂避一下的好。”
  林苏看着周淑贤似乎还有些恍惚的样子,又看了看一旁神色沉静如水的封旌一眼,这才放心下来,扶着秋晏的手就走出了内殿。
  外殿之中,司钺还是坐在之前的位置上,而他的面前则跪了一个让林苏紧张的人——冬彦。
  “皇上,”林苏上前行礼,“皇后娘娘已经醒了过来,虽然似乎受了些惊吓有些失神,不过听几位御医的意思,人应该是已经没有太大的危险了。皇上要不要进去看看?”
  “皇后醒了?”司钺抬头,神色间带着一丝意外的神色,“她现如今情况如何?”
  “看着还是脸色苍白,神色之间有些惊疑不定的样子,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林苏低声回应,目光平平淡淡的掠过了冬彦,低声道:“皇上还是进去安抚一下皇后吧,看皇后的样子,似乎真的是受了不小的惊吓。想来有皇上在身边,心中应该会安稳一些。”
  司钺抬眼看了一下跪在面前的冬彦,这才起身道:“那贤妃就在这里稍事歇息,朕先去看望皇后。”
  “臣妾会在这里等着的。”林苏低声应道,等到司钺在小太监的伺候下进了内殿,这才坐在了她之前坐的布墩子上,目光幽幽的看向了冬彦。
  冬彦并没有因为司钺的离开而贸然开口,只是在林苏看她的时候飞快的看了林苏一眼,然后就又低下了头。
  “不过是让你过来朝凤殿拿这个月的布料而已,”林苏淡淡的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责怪的意思,“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触怒了皇上呢?”
  “娘娘……”冬彦低声开口,“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帮着这宫中的内急的李嬷嬷看管药材。只是,那药材奴婢动都没有动过一下,当时走廊之中还有跟着李嬷嬷的小宫女在,奴婢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当着那宫女的面做什么啊!”
  101 诈唬
  冬彦看似是在求饶,可是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交代的清清楚楚,林苏心中有底,回头看了秋晏一眼,然后才又看向文静轩,“不知道文大人在此,所为何事?”
  文景轩抬眼看了林苏一下,然后又低下头拱手行礼,“自然是因为皇上的命令。”他闭口不谈,错开了林苏的话题,“娘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尽可以吩咐臣。”
  “正好,”林苏浅笑,对于文景轩的态度不以为意,反而真的就吩咐了起来,“之前冬彦口中提到的李嬷嬷,还有那位宫女……”
  她说着,转头看向冬彦。冬彦立刻领会了林苏的意思,道:“那个宫女是朝凤殿中的小丫鬟,奴婢听到李嬷嬷叫她小思的。”
  “就请文大人把这两个人叫过来,最好是分开叫过来,不让她们在这个过程中有任何的接触。”林苏补充了一句,心中却没有报太大的希望。毕竟,对方既然敢这么做,那么必然之前是串通好了的。她这样,不过是尽人事而已。
  若然真的让她抓到了什么把柄,自然是更好。
  文景轩倒也没有因为林苏那把他当成宫里宫女、太监一样使唤的话,而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反而拱手一应,然后出门就吩咐了之前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
  林苏坐在殿内听到侍卫应声而去,神色微微一动,然后才又转头看向了冬彦。
  “那两个人过会儿就会过来,你先起身到耳房去。”
  冬彦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忙起身站了起来。可能是跪的时间久的缘故,一起身就觉得膝盖一软,整个人就差点再次跌倒。还是站在一侧的秋晏反应迅速,伸手扶住了她,送她去了一个小小的耳房,之后又有小宫女过来送了茶水,陪着冬彦。
  冬彦明白,这个宫女说起来是进来陪着她的,实际上更大的作用应该是监视她才对。然而,林苏的到来彻底让她安下心来。
  有主子在,她肯定会没事的。
  外面,林苏还坐在自己的布墩子上,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神色悠闲的看着大殿中的宫女太监,不时的会看到有宫女从内殿出入,神色间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紧张,似乎还带上了一点点的笑意。
  看起来,周淑娴的情况应该是稳定住了。意识到这点,林苏慢慢吐出了憋在胸口的一口浊气,心中虽然有些抑郁,有些失望,可是,理智告诉她,这样的结果才是最好的。
  若是周淑娴这次惨死,只怕司钺就算对她没有感情也会记挂在心中一辈子,从而会下意识的善待周、蓝两家之后推到台面上的人。而且,这还是往好了估算。如果往不好的地方猜想,只怕根基不稳的司钺会被周、蓝两家制衡,这辈子就别想摆脱他们的控制了。
  林苏想着,神色却没有多大的变化,直到李嬷嬷率先被带入了殿内,这才把茶杯放在了手心之中,稳坐在侧。
  “奴婢见过娘娘……”李嬷嬷抬头看了林苏一眼,立刻低头跪下,林苏转头看了一眼文景轩。一眼过去,把自己的意思表达的明明白白。
  文景轩轻轻点了下头,叫上了两个小太监转身就离开了大殿。
  那李嬷嬷见了文景轩的动作,双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安,目光偷偷的瞟向一侧内殿的入口。林苏自然是一直都注意着她,见她这个样子,也不说破,心中反而有了底。
  只要不是冬彦背叛了她,真的是被冤枉的,那么就出不了什么大事。
  这后宫之中的手段,她上辈子看的还算少吗?
  轻轻的把手中的茶杯放在一旁的檀木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看到李嬷嬷惊慌的抬头,林苏这才笑了起来。
  “李嬷嬷快请起,我不过是让文大人派人请你过来说说话而已。你是这宫里的老嬷嬷了,秋晏,还不赶紧给李嬷嬷搬一个小凳子来。”
  林苏客套的话让李嬷嬷愣了一下,然后竟然真的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坐在了秋晏搬过来的木凳子上。等坐定了,看着林苏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李嬷嬷不用紧张,不过是皇上进了内殿去看皇后娘娘,我这边闲着没事,才找李嬷嬷来说说话而已。”林苏笑语晏晏,一点都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这反而让活了大半辈子的李嬷嬷紧张起来,几乎是不敢抬头跟林苏对视。
  林苏倒也不在意,只不过是一边喝着茶水,一边吃些点心,如此过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文景轩走了进来,见林苏就立刻行礼道:“臣不负娘娘所望,那宫女小思已经把事情的经过全部招了。”
  “小思?”李嬷嬷愣了一下,这次神色之间彻底惊慌了起来。她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林苏和文景轩,半天才站起来诺诺的开口,“娘娘,不知道跟在奴婢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竟然劳得这位大人去审问?”
  “她做了什么事情,我怎么知道呢?”林苏脸上带着完美的假笑,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嬷嬷,“小思应该是嬷嬷身边的小丫鬟吧,若是嬷嬷你都不知道,只怕她有些行为,就是自己的意思了?也就是说,不管她做了什么,都跟嬷嬷你无关了?”
  李嬷嬷被林苏一段话问的发愣,眼珠子转啊转的半天才又犹豫不定的开口。
  “贤妃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奴婢听不明白。”
  “李嬷嬷,”文景轩不等林苏开口就冷笑着看了一眼李嬷嬷,声调中带着一丝冰冷,“本官是皇上身边的侍卫长,之前也曾经见过李嬷嬷一次。你,不会是不记得本官了吧?”
  李嬷嬷这才猛然抬头,看向文景轩。
  林苏心中倒是有些好奇了,本来只是让文景轩配合着演一场戏,吓唬吓唬这位算不得真正老奸巨猾的李嬷嬷,却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文景轩,竟然跟这位李嬷嬷之前有些纠葛?
  林苏目光流转,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反而是看着脸色突然苍白起来,黄豆一样的汗水开始在额头上冒了出来。
  102 太后驾到
  那李嬷嬷神色变了几变,最后整个人都如同从水缸里面捞出来的一样,脸色更是透着明显的惨白和颓废。
  “这事,文大人是听了贤妃娘娘的话去调查的?”她最后只能哆嗦着问出这么一句话,当做是自己的救命稻草。
  文景轩冷笑了一声,“本官是皇上钦命的官,李嬷嬷,你不会真的是想要等到皇上出来,见到了万岁爷才肯说实话吧?”
  “文大人,这话……这话……”李嬷嬷后退了两步,看了文景轩一眼又转头看向林苏,一直冷眼旁观的林苏见状,抿唇一笑却吓得李嬷嬷整个人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面,比说任何话都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