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说着还拿着帕子轻轻地抚了抚胸口。
  一旁的淑妃看着,心里却有着另一番计较。
  这玉妃看上去年轻,其实心机深得很,这次管理宫务,别人看来是往上走了,其实往长远了想,可是得罪皇后的事儿,要是做得太过了,等到皇后出来了,倒霉的就是出头的人了。可是如果现在不安插自己的人手,以后恐怕没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人就是这样,到了百尺竿头,就想着更进一步,淑妃完全没有当皇后的可能,娘家比不上皇后的娘家,能耐手段也比不上皇后,好不容易有一个小皇子,还是那副模样。而且康妃也是和皇后一起进燕夏昱皇子府的,年纪上差不多,要不是凭着是皇子府得老人和宫里的资历,她也是坐不上淑妃的位置的。可是做成了淑妃,就想着能够坐贵妃,皇贵妃。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淑妃道:“荣妃你别这样打趣玉妃了,人家都让你吓着了!玉妃,你也别想着偷懒便是,你是逃不过要干活儿的。”
  黎素瑾道:“淑妃姐姐就看着安排好了,我这样笨手笨脚的,要不是因为手边有两个得用的人,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姐姐行行好,可别把太重的活儿给我了。”
  淑妃道:“瞧你那点儿出息!也罢,我就将最轻松的活儿交给你。你给我好好看着浣衣局和尚服局吧,想现在秋衣已经发放了,等到做新年衣裳的时候,皇后娘娘能够重新掌理宫务了,你只要负责冬衣的裁制和发放即可。”
  果然是以讴歌比较冷门的活儿,黎素瑾道:“多谢淑妃姐姐体谅!”
  荣妃和淑妃对视一眼,剩下的就是她们两个如何划分势力范围了,少一个人争,就多一份利。
  内务府管着上到皇帝的朝服衣食起居,下到后宫一针一线的事情,后宫宫门除了皇帝直属的御林军以外,其他的人都是皇后派遣,从外面进来的人和所携带进来的东西,都是需要登记的,而后妃的娘家带了什么东西出去,也是需要登记的,不过很多时候这样的事情太繁琐,管着这方面的太监宫女都收足了银子,堪堪应付着就过去了。
  不管淑妃和荣妃怎么去分配她们手上的事儿,黎素瑾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就行了。掌管宫务这种事,不能急,也不必要去抢,皇帝一句话能够给你,也能够一句话都收回去。
  回到漪澜宫,南嬷嬷就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竹管,道:“娘娘,黎将军传消息进来了!”
  黎素瑾道:“快拿来给我瞧瞧!”
  竹管里有一根细细的铜丝,轻轻一扯,里面的纸条就被带出来了。
  展开一看,上面写着:皇上欲命我为三品辅国将军。
  黎素瑾心中猛一跳,这还真是巧了,自己刚在后宫升了职,哥哥又要在前朝升职了。
  这皇帝和先帝的老臣的对峙越来越激烈了吗?
  皇帝要和那些人争夺权力,就要用自己的人和他们搏,而那些老臣拿皇帝没办法,就要剪掉皇帝的羽翼,所以哥哥这样子的臣子,就是最危险的,皇帝拿他们冲锋陷阵,朝堂老势力拿他们开刀,两边都不讨好。看似高升很风光,其实后面的风险又有几个人知道?
  黎素瑾攥紧了纸条,道:“咱们能够保证消息顺利递出去吗?”
  南嬷嬷看黎素瑾那模样,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急忙道:“娘娘放心,咱们朝宫外传消息的路子早就弄好了,确保万无一失。”
  黎素瑾虽为宠妃,但是也不能三天两头让娘家人进宫,皇后都没有做得那么频繁,黎家人进宫太频繁,别人都会揣测的,所以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事情,还是主要靠传递消息。
  黎素瑾道:“笔墨纸砚伺候本宫。”
  黎素瑾端坐下来,将自己的想法写给了黎正浩,并叮嘱黎正浩多和老丈人赵从谷商议,赵从谷虽然只是小小的翰林院侍读学士,但是人家的见识却不是一般人可以相比的。赵从谷的优势之处在于不冒进,当然缺点也是没有什么追求,在侍读的位置上干了许久了,比他后进翰林院的不少都到他前面了,他还是不疾不徐不慌不忙的。这样的性子和黎正浩火爆急躁的性子中和一下倒是挺好的。
  命南嬷嬷赶紧将消息传出去,黎素瑾才靠在榻上长吁短叹,自己来了,虽然保住了儿子,可是好像没有改变燕夏昱将兄妹两个炮灰掉的心思啊!
  这些天,燕夏昱在前朝忙着,来后宫的时候少了一些,再加上皇后自关禁闭,没什么可以挑事儿的地方了,大家也不用开大早会了,太后也传出懿旨说她身子不适,不需要众位妃嫔去打搅了,大家不用天天坐到一起乌眼鸡似得四目相对,都轻松了不少。后宫也安稳了不少。
  只要燕夏昱这根肉骨头不出现,后宫确实安宁许多。
  顾雅茹的胎坐稳了,也常常出来露露面了,刚升为容华的晴嫔倒是天天躲在宫里养胎,皇后自关禁闭三个月,她的胎也能够坐稳了。而最低调最淡定的郭妙倩也有三个月了,每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给太后抄佛经,再要不就寻一些高雅的事情打发时间。只有徐昭仪,还是三天两头要召见太医,大家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过几日,果然听说皇帝提升了一批自己的人,这也算是燕夏昱忙活的事情有了一大进步。
  不过那些老臣怎么会任由皇帝宰割呢?肯定还会有反扑的时候。
  没想到第二天就有个消息传开来了,皇上刚提拔的辅国将军竟然被人抓到在女支院饮酒作乐,还喝的酩酊大醉。
  南嬷嬷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是魂飞魄散了,没想到刚有好事儿黎将军就出了这个事儿,这还让不让人活啊。
  这大昭跟别的王朝一样,是明文规定不准官员piao chang的,可是如果官员不干这事儿,那那些秦楼楚馆哪里还有什么生意?所以大家也都是心照不宣罢了,如果要抓小辫子的话,这也是一个容易被抓的地方。
  燕夏昱的反应出乎意料,并没有狠狠地惩戒,因为黎正浩认错态度良好,说是因为自己得了皇上的青眼,所以很高兴,才邀了三五好友喝酒,但是那些女子都不是做皮肉生意的,而是所谓的雅女支。
  有人就觉得不对了,你黎正浩一个粗人,怎么会懂得雅呢,怎么会只请女子为你们弹琴奏乐却没有对人家动手动脚呢?实在是太不可信了!
  黎正浩就不爽了,你们爱装模作样,为何我装一回就不行了,老子要是个花心好色的,怎么家里只有一个夫人?哪里像你们,府上小妾就好几房,外面的外室不知道有多少个!
  一干言官顿时哑口无言,谁叫人家说的很对呢!要说黎正浩惧内,那也不太可能,见过赵可璄的夫人都说她温婉可人,又懂礼识数,不可能是那河东狮。
  既然是雅女支,那众人也不好说什么了,燕夏昱心爱自己的人,最后道:“既然如此,那便是黎爱卿的家事了,黎爱卿便交给他的丈人赵从谷赵爱卿惩罚,算是赵大人为女儿讨回公道了!”
  皇帝要偏袒,也没有办法,不过人家黎正浩已经露出了一个把柄,以后就会有更多的把柄,不急在这一时。
  赵从谷急忙谢皇上恩典,然后当场就宣布,要让黎素瑾抄写经义五十遍,以牢记敦理伦常。燕夏昱还大赞好,让黎正浩这个武夫来做文书,岂不是要难死他?
  这下燕夏昱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玉妃,当初是一个多么嚣张又莽撞的女孩,没想到现在已经是饱览群书了,虽然不是什么诗书,对于黎素瑾来说,已经非常不易了。
  黎正浩的事情被轻轻地翻过去了,众人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黎素瑾也知道这一招走的凶险,可是现在不谋,以后做准备工作就难了。与其让他们钻了空子去抓把柄,还不如送上把柄,让他们以为自己了解自己,这叫虚虚实实难辨。
  经此一事,黎正浩是低调了许多。
  这深秋越深,天气越凉,宫中似乎又恢复了平静一般。
  慢慢的年节越近了,而三妃手上的事情已经是十分有条理了。除了黎素瑾初期常常犯一些无伤大雅的错误,淑妃和荣妃二人上手很快,很短的时间内就将自己手下的事情肃清了。
  年底的时候,皇后要完成紧闭出宫了。
  黎素瑾忙完了发放冬衣的事情,道:“我只是管着一个司服局就累得不行,皇后娘娘管着这样一个后宫,还不知道有多累呢!”
  南嬷嬷和朱婠忙着捏肩膀捶腿道:“这说明咱们娘娘生来就是享福的!”
  黎素瑾笑了笑,这两人也太会安慰自己了。
  本来年节的事儿是要皇后主持的,淑妃和荣妃没干过这事儿,也有些手忙脚乱起来,于是淑妃派人去太后那里得了允许之后,再去祥裕宫请皇后出宫,反正皇后还有不多的时日就满三个月了。
  这皇后傲娇的,说自己还未满三个月,不敢出宫,还请三位妹妹多多担待。
  反正到时候出了错不是皇后的责任,有功也是皇后在前面当着呗。
  ☆、第69回
  淑妃提议说去请太后出山,可是太后那身子,每到天气寒冷湿气重的时候,更加动弹不得,如果累出个一二三五,皇帝不削死她们才怪!
  黎素瑾这个时候无比感叹自己的聪明的决定,自己现在只管着浣衣局和司服局,只要做好过节的衣裳就行,淑妃和荣妃两个人可是大包大揽的,揽下了不少的活儿。
  这皇后还真是想得美,想出来就风风光光当皇后出现在众人面前,幕后的事情一点都不想做。而且肯定还想着到时候皇帝发一道圣旨把她请出来吧?这是三个月之前就算好的?那也太阴险了。
  这边黎素瑾还没想出什么法子,那边就已经传出荣妃病倒的消息了。
  这荣妃还真是会撂挑子,关键时刻病了。不管是真的病了还是装病的,都是猪一样的队友,靠不住。
  淑妃第一时间将黎素瑾召去了:“玉妃妹妹,我没想到荣妃妹妹的身子这么不经事,想她已经忙活了两个月了,还有个公主要照料,现在病倒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这活儿不能没人干,要不咱俩把荣妃妹妹手上的活儿接过来吧!”
  唉……黎素瑾扶额,她可以不接么?明显不行,所以她开口道:“既然这样,我就接下荣妃姐姐手中的尚红局吧,我手头上是尚服局,和尚红局倒是一脉的,荣妃姐姐手上的尚食局便交给姐姐您了。”
  尚食局和尚宫局都是肥厚利润所在,但是同样伴随着很大的风险,所以这两个被淑妃和荣妃一个人霸占了一个,这次淑妃一个人把两个重要的差事攥在了手里,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这明显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淑妃无法,她其实更想再把自己手上的司仪局交给黎素瑾,可是她没有理由那么做。
  年节越来越近了,黎素瑾也是忙得很,日日要对账要催赶制衣进度,现在后宫中皇帝太后以及众位宫妃的新年衣裳是做出来了,首饰也按照品级准备好了。黎素瑾特别交代朱婠一定要注意衣裳的布料以及花纹,万不可越了规矩,这个时候不仅淑妃眼睛盯着,皇后更是在暗中窥伺,很有可能给人捣乱。
  腊月二十四是小年,虽然皇后还有几日才能出宫,但是在淑妃的一力安排下,后宫的新年仍旧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就算是有人想作乱,被淑妃抓了几个为首的,狠狠地收拾了一番,便都安安分分的了。
  小年这一天,皇帝与众臣在前朝忙碌不堪,因为这几天就要封印挂绶,过年期间沐休的日子就要来了。
  黎素瑾这边刚派人将低等宫女太监的新年衣裳清点好,争取在明日发下去,就听到有人在外面喧哗。
  “让我去见玉妃娘娘!我要见玉妃娘娘!我有急事!”
  任何人见后妃都需要通禀,而黎素瑾今天见各局各司的掌事时间已经过去了,还会有什么人来?
  朱婠出去了,外面很快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朱婠进来道:“娘娘,是锦澄宫的宫人,说是昭仪娘娘像是发动了,要找人去瞧着!”
  “哦!?”黎素瑾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徐昭仪现在才七个月左右,怎么这么快就发动了?
  “娘娘,咱们可要小心一些,在这个关键时刻……”
  皇后被关,淑妃找不到人,荣妃养病,唯有黎素瑾这个玉妃还找的见人。
  黎素瑾将手中的账册放下道:“没办法,人家找上门来了咱们不能拒之门外,传出去就是咱们的不是了,朱婠,你马上派人去太医院叫太医,另外还有皇后娘娘和淑妃,都请到锦澄宫去!不,我亲自去请皇后娘娘!”
  朱婠很快明白了黎素瑾的意思,黎素瑾不能不管这事儿,但是也不能莽莽撞撞就去了,要想找个好点的理由拖延不容易,黎素瑾干脆去找皇后好了,皇后娘娘才能够主持大局。如果皇后拖着,那黎素瑾也有拖着的理由,皇后去了,黎素瑾就不是主要责任承担人了。
  朱婠出去了,柚儿帮黎素瑾披上披风,南嬷嬷抱着滚滚来了,黎素瑾亲了亲儿子小脸蛋,滚滚清晰地喊了一声:“妈!”
  黎素瑾不由得展颜笑起来:“好了,滚滚乖,妈妈出去一趟,很快回来,等会乖乖吃糊糊,不准调皮。”
  滚滚抱着黎素瑾又亲了一口,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
  南嬷嬷笑眯眯道:“二皇子真是聪明!”
  黎素瑾一出门,一阵寒风吹来,夹杂着雪花漫天飞舞。
  这个时候天已经是暗沉沉的了。
  “娘娘,御撵准备好了。”
  黎素瑾登上御撵,朝祥裕宫行去。
  到了宫门前,就有太监上来拦着。
  黎素瑾道:“臣妾玉妃来恭请皇后娘娘出宫,徐昭仪姐姐已经发动了,如此早的时日,臣妾担忧其凶险性,所以特来请皇后娘娘去主持大局!”
  原来是这个事儿!
  两个太监对视一眼,这事儿两个人可做不了主。两个人交换了眼神之后,一个太监转身从一个小门进去了,另一个上前作揖道:“玉妃娘娘,此事已经前去通禀皇后娘娘了,还请您稍等片刻。”
  柚儿给黎素瑾拢紧了衣服,又探了探手炉,道:“娘娘,这儿风太大了,要不要奴婢去找一个避风的地方?”
  黎素瑾摇头道:“不必了,就在这儿等着吧。”
  苦肉计啊,不吃点苦怎么能够达成所愿呢?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出来,那太监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又过了许久,柚儿都快耐不住了,黎素瑾道:“柚儿,给我加点炭火,这手炉不热了。”
  柚儿只好给黎素瑾换了个手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