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偷生
  维夏都快哭出声来了,“奴婢还不够好,不值得殿下这样。”
  周元宁道,“有什么值不得的?只要孤觉得值,不就行了?”
  维夏拼命地点头,“奴婢发誓,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
  周元宁道,“好了,哭也哭了,誓也发了。还不赶紧把脸擦擦?前头,才惹出了佩秋的事,孤可不想陶陶心里不舒服。”
  维夏抹了抹脸,“他敢!看奴婢不打他!”
  周元宁笑着说,“行了,快去吧,好好地帮孤管着这地方,就是你为孤做得最好的事了。”
  腊月二十,皇帝终于让人到江州来传旨,说已经快过年了,现在回来,也不麻烦。再加上,太子的身子一直不好,还不如在江州过完年,再回京城。
  周元宁接过圣旨,让陶陶赏了些金银给传旨的内监。借着这个机会,周元宁道,“公公远道而来,也是辛苦,不如就在江州歇上几日,再回程吧。”
  传旨的内监笑着说,“奴才哪有这么好的命啊,接下来,还得去别的地方传旨呢。”
  周元宁起了好奇心,“也不知公公去往何处?”
  内监道,“说起来,殿下应该也知道。”
  周元宁道,“孤怎么会知道?”
  内监道,“还能有谁,不就是灵兴寺的那位吗?”
  周元宁道,“曾叔公?曾叔公在灵兴寺那么多年,父皇怎么会想到他?”
  内监道,“就是因为大师在灵兴寺那么多年,陛下才想着让他老人家回京。”
  周元宁道,“公公这样说,孤就更不明白了。”
  内监道,“大师的年纪也大了,灵兴寺那里虽然是国寺,可总没有宫里好。陛下也是想大师享享清福。”
  周元宁像是明白过来,猛得又像想起什么,“不对啊,公公到江州之前,不是经过灵兴寺的吗?怎么,没先去曾叔公那里吗?”
  内监也是一肚子苦水,“奴才已经去过一次了,就是大师不同意,奴才没办法,怕耽搁了殿下这里,命奴才的徒弟在灵兴寺等着,奴才就先过来了。”
  周元宁道,“这么说来,公公应该早些出发,孤这里,就不虚留了。”
  那内监如逢大赦一般,松了口气,“那奴才就先谢过殿下了。”
  送走了内监,周元宁将圣旨交到佩秋手中。佩秋细心地将圣旨收纳好,“殿下,陛下既然能让大师回京,怎么不下旨,让您回去呢?”
  周元宁道,“孤不在宫里,有些事,父皇就好办了。”
  佩秋道,“奴婢不明白。”
  周元宁道,“那两年,孤不在京中,有些事,本该让太子来做的,都让三皇兄顶上了,这才让他在京中显露了名声。这次,孤又不在京中,他陪着父皇,是祭天也好,还是接待使者,都会向下传递一个信息。”
  佩秋的心也紧张起来,“是什么?”
  周元宁道,“那就是他想立新太子。”
  佩秋道,“陛下真的是在把殿下往死路上推啊。”
  周元宁握住佩秋的手,“虽说孤不想那样想,但你们的未来,孤已经帮你们想好了。这次,把你们带出来,孤就没想过让你们回去。”
  佩秋的眼圈都红了,“奴婢不走。”
  周元宁道,“别说傻话,你和维夏,尽心伺候了这么些年,孤也想着让你们有个好归宿。你能像维夏一样,找到一个像陶陶的人,也好。找不到,带着钱,下半辈子,也好过。”
  佩秋拼了命地摇头,“奴婢不会走。”
  周元宁笑着说,“这不过是孤做出最坏的猜测,万一,孤要是赢了,你们自然能再回到孤的身边。”
  佩秋还是不同意,“殿下,奴婢真的不走。奴婢走了,日后也是没脸回来的。”
  周元宁道,“孤走得这条路,有多难,云来不知道,维夏不知道,只有你知道。佩秋,你实在没有必要,陪孤赌上这些。”
  佩秋的眼中是有泪,可她还是笑着说,“奴婢才不会走呢。奴婢走了,殿下要是成了陛下,奴婢可亏大了。”
  佩秋仰起脸,“殿下,您就让奴婢,一直陪着您吧。”
  周元宁沉默了。
  像她说的那样,这些人中间,只有佩秋知道,她和皇位中间的这条路,到底有多难。
  不仅仅是因为皇帝的厌弃,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女儿身。
  从蛛丝马迹中,周元宁知道,自己的父皇是知道这一切的。可他一直隐忍不发,就等着最后一击。
  或许,皇帝是在等着,等着周元宁主动退缩,或许,在皇帝在时,自己还有一线生机。可等到下一任皇帝上位,周元宁这个旧太子还有别的活路吗?
  那就只能前行了。
  周元宁不知道,皇帝会几时用这一招,可她敢肯定,这一招,不到最后一刻,皇帝是不会用的。因为,皇帝还要顾及自己的颜面。
  一旦自己的女儿身公诸于众,的确,太子之位确实可以落到周元修的头上,可皇帝也会背上千古骂名。他让一个女子,成为太子十余载,竟到此时才发现。这样的骂名,哪个皇帝敢承担?
  所以,只要不把皇帝逼到绝境,只要皇帝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轻易动这个念头。
  为今之计,周元宁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收拢手中的人,既要保证自己的安危,更要让皇帝觉得自己手中的人,已经不多了。
  周元宁只能示弱。可她一旦示弱,身边的人就会遭到无妄之灾。方府的流言就是最好的例子。可想而知,要是佩秋和维夏再留着,不仅仅是她们的名声,就连她们的命,也身处地狱。
  看着佩秋近乎哀求的眼神,周元宁又有些不忍了。这个人,比吴成和景略陪着自己的时间还要多,在她眼中,佩秋已经不仅仅是个奴婢,而是她可以吐诉心事的家人。佩秋执意跟着,她怎么能拒绝?
  佩秋道,“奴婢和维夏肯定都不会走的。”
  佩秋的目光中透露出决绝的眼神,“若是殿下担心奴婢会影响到您的决定,奴婢愿意现在就死了,也好过苟且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