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叙旧
  顺着周元宁指的方向,云来看见了坐在地上的燕来,一脸的闷闷不乐。
  见到来的人是云来,燕来的态度大不一样,开心地想即刻从地上起来,可惜,他的手脚还是无力,只能坐在地上。
  云来蹲下身来,“怎么回事?”
  燕来怒了努嘴,“还不是你的好主子,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我的手啊脚的,就麻到了现在。”
  云来替燕来揉了揉几处穴位,等到燕来能自己站起来了,才开口发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燕来掸着身上的泥土,“是你主子让你来找我的。”
  云来道,“别惹事,快回去。”
  燕来一脸的不满,“在你眼中,我只会惹事?”
  云来道,“不然的话,你怎么做了逃兵?”
  燕来靠近了些,低声说,“我可是子颂大师亲自开口要的人,北疆那些人不敢说什么。”
  云来道,“不管是不是大师保下的你,你还是军籍,不在北疆,你始终是个逃兵。”
  燕来一点都不在乎,“是不是军籍有那么重要吗?还不是你主子一句话的事。”
  云来正色道,“燕来,你要是对殿下不满,可以不出现在灵兴寺,为什么还要跑到殿下面前去?”
  燕来道,“为什么不能是他找的我呢?我可没想见他。”
  云来道,“你算不上什么高手,但论躲藏追踪的本事,我不及你。灵兴寺那么大,只要你想,总有办法能让殿下找不到你。”
  燕来道,“对,我就是故意让他看到我的!我就想要一个说法,不行吗?”
  云来叹了一口气,“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不想跟着殿下,就不要回来。要是你想,何必用这种态度?”
  燕来道,“怎么,我想要个说法都不行了吗?吼,他是太子,我什么都不是,就不能问了吗?”
  云来道,“不是不让你问,只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就算你得到了答案,你能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燕来沉默了,说实话,他根本不知道答案。那一日,他受了那么重的刑,当他看到周元宁的时候,心中是很欢喜的,他想着,周元宁一定会救他。没想到,周元宁是把他从刑罚下救出来,可又给了他一百军棍。幸好,是云来动的手,下手还算轻,可他还是在床上躺了很久。他的伤还没全好,又上了战场,老天爷还算开眼,他还是活了下来,胳膊和腿都在。
  燕来还是开口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军功簿的事,他一直不相信我,现在,他是不是要和我道歉?”
  云来道,“有些话殿下不让我说,我只能告诉你一件事,当日行刑,是殿下让我去的,你能好的那么快,也是殿下赐的药。”
  燕来抬起了头,云来的话让他不敢相信,“你说什么?是他?”
  云来道,“殿下说了,既然你已经不愿意呆在殿下身边,有些事,你不必知道。”
  燕来就算把聪明都放在别处,云来说了这么多,他也想了那么多,猛地,他终于回味过来,“你的意思,殿下早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云来没有反驳,“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好了,你从哪来就回哪去吧,这两天,寺里不会太平的,好好藏着,别到处乱跑。”
  云来不说还好,一说这话,燕来更加受不了,“原来,我只是你们手中的一枚棋子,周元宁就这么用我的?”
  云来道,“棋子?棋子有那么好的下场吗?”
  燕来气急败坏地说,“我不是棋子是什么?”
  面对这样执拗的燕来,云来只觉得无力,“燕来,你真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殿下已经仁至义尽,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看着云来逐渐远去的身影,燕来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周元宁对他不好吗?作为高高在上的太子,周元宁算得上一个好主子了,不然陶陶也不会这样死心塌地追随。可燕来自己,想要的远远不止这些。而这些,周元宁不会,也可以说,周元宁不愿意给他。
  这天地这样辽阔,可燕来觉得,自己却没有任何落脚之处。他只能躲藏在灵兴山中,苟且偷生罢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从黑暗中传来一个声音,“如何?”
  燕来并不理会,点起了一根蜡烛,借着昏暗的灯光,才确定,果然是子颂,“和尚怎么到我这来了?不去见太子爷吗?”
  子颂缓缓起身,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看来,你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
  燕来道,“我想要什么?和尚你倒是说说看。”
  子颂道,“你是聪明人,你想要建功立业,却不想当任何人的奴才。看来,太子没能给你想要的。”
  燕来举起了一根手指,“说得马马虎虎吧,还算说中了一点。”
  子颂有些意外,“不知老夫说错了什么?”
  燕来懒洋洋地说,“建功立业嘛,实在太辛苦了,我呢,没想那么多,我只想过过太平日子。”
  子颂忍不住笑了,“好好好,算老夫说错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燕来地眼神变得尖锐,“和尚,应该是我问你想要我做什么吧。”
  子颂只笑笑,并没有开口。
  燕来道,“听说,你的辈分很高啊,不然,北疆那里也不会放我过来,我可听说了,我的军籍可没消啊,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我可是逃兵,会被砍头的。”
  子颂道,“这倒是没错,老夫还没那么厉害,大周对军籍管理还挺严的,兵部那里,都是四王八公的人,老夫的手可没那么长。”
  燕来道,“这就对了,我就想问,和尚你费那么大的劲,就为我这样一个小人物,你到底想干什么?”
  燕来等了很久,子颂才开口,“看你这样子,怕是不成事了。”
  燕来警觉了起来,“和尚,你想做什么?想杀人灭口吗?”
  子颂意味深长地说,“你觉得呢?”
  燕来知道,自己知道了眼前之人的秘密,要是自己不能如他所愿,自己的性命堪忧。
  看着燕来做出防守的动作,子颂只拍了拍燕来的肩膀,就往外走,“小子,好好呆着吧。”
  燕来本想跟着子颂一起出去,刚踏出房门半步,就被不知道从哪来的人挡下来。燕来衡量了自己和那些人的实力,决定还是呆在房中。
  重新退回了房间,刚才燃起的蜡烛被外头的风一吹,也熄灭了。燕来也懒得起身再去点燃,只身坐在黑暗之中,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当子颂的人找到燕来的时候,燕来正在为马匹清洗。
  曾经是太子殿下的人,后又被太子殿下亲自下旨责罚,他在军中的处境,愈发的尴尬。按照他的军功,都头还是有点不够,可做一个伍长,还是绰绰有余。可军里那些人,见高踩底,就因为周元宁,他就被排挤,沦落到洗马的地步。燕来原本还在期望,只要自己继续上阵杀敌,早晚有一天,自己能逃脱这样的命运。万万没想到,北狄竟然愿意和大周议和,没了战打,他还怎么爬上去?
  一听到自己能逃离这里,燕来没有多想,就离开了北疆,跟着那些人,来到了灵兴寺。现在看来,燕来都在怀疑,当日自己的决定,到底对不对?
  罢了,燕来只能苦笑,都到了这个地步,自己还在想什么,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