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目狂恋的宽容 第73节
  “我想师兄了,”武音低声说,“我都见不到他,只有做梦的时候才会看到他,要是能一睡不起就好了。”
  “不要,武音……”罗清培脸上满是恐惧,他用力的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冷静点,“我帮你给他打电话,我马上帮你去找他行不行?”
  直到这时,罗清培才终于不得不做出了妥协,他手忙脚乱的拿出手机给叶行舟拨去电话,却显示占线。
  “你看我在给他打电话了对不对?”罗清培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哄道,“你先下来,你下来就能跟他通话了。”
  说着,一边朝武音靠拢。
  “站住!”
  罗清培又不得不停下脚步。
  “罗清培,现在这样你是不是很满意?”
  “不是的……”
  武音说:“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妈妈就是从医院的高层上跳了下去,我们的纠葛就是从这一跳开始的,对不对?”
  罗清培用力摇头:“不是的,武音,你下来,我求求你下来行不行?!你要我怎么做?你说,你说什么我的都答应行不行?!”
  “来不及了,”武音看着他,渐渐的也难得露出了一点笑容,“我们也从这一跳结束吧!”
  “不要——!”
  后来再回想起来这个片段,是一个超长的慢镜头,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武音后仰,迎着夜风,面带笑容,缓缓的消失在了眼前。
  最后余留下的是满地的清冷的银色月光。
  八层楼,底下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掉下去直接就是个肉饼了,还救什么救?
  护士闯进来,看到原本优雅清隽的男人失魂的跪坐在地上。
  “你是病患武音的家属吗?”
  罗清培一动不动,完全听不进去。
  当晚罗清培发起了高烧,直接烧成了人事不知,后来的一切事项都是由闻讯而来的陆科负责的。
  他怎么都没想到,武音居然跳楼了,那个笑容明媚的年轻姑娘,一夜之间香消玉殒。
  他知道罗清培有些事情是做的过了,但也从来没想过武音会用如此决绝的方式选择离开。
  他以为任何事情随着时间过去总有回转余地的,何况曾经的武音也不是真的那么排斥罗清培。
  只是现在什么都晚了。
  罗清培昏沉期间都在不停的胡乱做梦,大部分都是小时候的事情,小小只的武音不停在自己身边开心奔跑,嘴上一下喊着哥哥,一下没大没小的喊罗清培。
  最小的时候她是梳羊角辫的,带点婴儿肥,白净圆润的脸,旁边住户都说这小娃娃好看。
  记得上学时她粘着自己,连带自己同学都说这是个小美女。
  再后来就渐渐长大,幼童的身条被抽长,成了少女的曼妙姿态。
  她的身边开始出现其他男生,尽管知道她跟他们并没什么关系,罗清培偶尔看到了也还是会非常的不爽快。
  那时候他将自己的嫉妒划分成是对自己妹妹的正常占有欲,直到武音身边出现叶行舟,这个男人一出现,他就有莫名的危机感。
  好在那时候的武音对他惟命是从,生怕他误会什么,主动跟叶行舟划清界限。
  看到对方脸上的落寞和失望,罗清培心中说不出的畅快。
  这种畅快持续没多久,便无意间得知过钱娟去世时的内情,又引发了后来的一系列事件。
  画面开始变得凌乱而快速,最后停在武音跳楼的那一刹那上,罗清培猛地惊醒过来。
  外面天光晴好,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
  他躺在病房里,旁边的柜子上放着一束鲜花,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病房门被推开,陆科走进来。
  见到罗清培醒了,他连忙走过来问:“罗老师,现在感觉怎么样?”
  罗清培盯着天花板没出声,他的嘴唇上有明显干裂,脸色苍白,眼神空洞。
  “罗老师?”
  罗清培:“我睡了几天?”
  “四天了。”
  四天……
  “武音在哪?”
  陆科皱眉,罗清培现下的状态看过去实在太糟糕,他不知道该不该对他说实话。
  罗清培转了转眼珠,将视线投到他身上:“武音呢?说实话。”
  陆科稍作斟酌后说:“已经火化安葬,在法安公墓。”
  罗清培明显震了下,随后慢慢垂下眼,将头转向了另一边。
  出院后他照常上班,至于武音他再也没有提起,其他人也不敢在他面前说起这个名字。
  绍文慧在女儿的葬礼上痛哭了一把,又从罗清培这捞了一笔钱后就走了,去了哪没人知道,也没人去关心
  这么看武音在不在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叶行舟知道这消息时已经是武音去世两个月后,他正在做资产转移,准备将所有工作全部转向国内。
  消息是张雅菲发给他的,叶行舟愣了好几分钟都没看明白是什么意思。
  旁边突然有人惊呼出声,叶行舟回过神才发现,手上被美工刀划开了好大一个口子,他也觉不出疼来,随手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继续看信息。
  上面有一个墓址,以及墓主人的信息。
  另外还有人在跟他说话,叶行舟完全听不见了,他开始机械的拨打武音电话,始终提示关机。
  “可能在睡觉,”叶行舟对身边的同伴说,“她在睡觉,电话总是打不通。”
  有人说:“过会再试试。”
  他点点头:“嗯,等会再试试。”
  然而武音的电话再也没打通过,但是他在这边的生活见闻依旧会如常的发送给她。
  直到这一天,他发消息说:“武音,我回来了。”
  叶行舟回了国,他花几天时间重走了一遍曾经跟武音一起走过的城市街道,再次回忆了一番曾经的生活过往,随后按着地址去了公墓。
  他找到武音所在的位置,看到了墓碑上年轻漂亮熟悉的那张脸。
  叶行舟缓慢的触碰着冰凉的墓碑。
  “武音,师兄回来了。”指尖下滑,轻轻触着上面笑非常开心的人,“才几个月没见,你就走的这么快。”
  叶行舟苦笑:“有点过分了啊。”
  如果有个人曾让你的生命变得浓墨重彩,等再回归浅色基调,会发现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陌生,并且难以接受。
  一个人可以是你的全世界,你的全世界可以是一个人。
  这个人不存在了,连带你的存在意义都会被剥夺。
  叶行舟坐车去了之前去过的景区,走过的每一寸土地几乎都有武音的影子。
  今天月老庙开门了,叶行舟在门口站了会,又一次没有踏进去。
  他最后走到了那座七层小塔,一个人独自踏上去。
  耳边依稀还有武音嫌弃的说话声,以及到了高处后害怕的抱着自己在那嘟囔说恐高。
  叶行舟掏出手机,调出曾经在这边拍过的一张合照,武音柔顺的靠着自己,背对着镜头。
  有遥远的声音传来:
  “师兄,这里高了,我真恐高,你别逗我啊!”
  “怕什么,我绝不让你摔了。”
  “这难说,世事总有万一。”
  “万一啊!真要有这个万一,我就跟着你往下跳。”
  ……
  “武音,师兄履行承诺来了。”叶行舟笑着冲手机里的人说。
  end
  ☆、番外
  叶行舟的葬礼罗清培参加了,他的墓地一样在法安公墓,正好跟武音的面面相对。
  罗清培也是到了这时才正视了武音真正离开的这一事实,他第一次站到了武音的墓碑前。
  “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罗清培说,“其实我一早就后悔了,只是我回不了头,武音……”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墨镜后陡然滑下两行泪,喉结滑动了下,硬生生忍住了。
  后来很多年,他依旧是商业精英,不再从事摄影工作后反而开始登上各大财经杂志的封面。
  他是业内出了名的黄金单身汉,无数世家小姐都对他青睐有加,只是可惜每一次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一年罗清培举办了一次摄影展,以怀念他曾经的摄影师身份。
  大部分作品都是人像,并且色调用的非常大胆,只有一幅有点不太一样。
  黑白的基调,也没做特殊处理,上面是个回望的女性,头发半长,圆圆的杏眼,笑起来非常开朗,原本应该是比较冷硬的一种感觉,却因着这抹笑容而显出温暖来。
  罗清培开车过来,通过玻璃门看到了站在这张照片前的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白色t恤,牛仔裤,帆布鞋,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下是一张淡漠到似曾相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