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权臣的早逝未婚妻 第34节
  陆时寒在她心里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男神级形象,但本质依然是个男人,男女思维有壁,更何况是他们这种差了千百年的代沟,与其去各种分析解读他的言行举止,还不如多想想怎么做到求同存异,让他们在这堪比马里亚纳海沟般的巨大鸿沟之下依然能和谐相处、相亲相爱。
  用颜芝仪有限的智商,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是各退一步、皆大欢喜。
  就像陆时寒期待吃到她亲手做饭并对此念念不忘,哪怕她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为了这份期待也可以试着去努力一回。但这也只是情趣,她可以偶尔几次满足他的愿望,要是他放着手艺精湛的杨妈不用,天天指望她下厨,那就不要怪她产生想要锤爆他脑壳的冲动了。
  好在陆时寒也不是那么冥顽不灵的人,都能被她不用和面也是亲手做饭的理论说服,颜芝仪也不太担心他会得寸进尺,做饭这个话题便告一段落了,她又兴致勃勃带着陆时寒去看院中的水井,“刚才打水时发现,这口井好像是冬暖夏凉那种。”
  陆时寒也打量了几眼刚打上的井水,点头赞许:“瞧着这般清澈,想来味道也很甘甜清冽,可以用来泡茶。”
  颜芝仪的想法没他这么高雅,她只是美滋滋的道,“天热起来,就可以用井水冰镇各种瓜果冷饮,还有泡椒鸡爪,红糖冰粉,吸溜~”
  这口水井相当于天然冰箱了,只要她努力开发它的各种用途,冰棒雪糕吃不上,奶油小蛋糕总还是可以实现的吧?
  陆时寒:……
  看到她几乎是垂涎三尺的表情,陆时寒终于发现一个问题,“仪儿喜欢这个院子,竟是因为可以做各种美食吗?”
  颜芝仪点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民以食为天,吃得开心了,生活才有奔头啊。”
  陆时寒起初是无奈又好笑,心想不愧是她,比起他以为的那些生活情调,在她心里明显还是美食更重要。
  但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陆时寒越琢磨却越觉得意味深长。他发现自己整日只读圣贤书,也不可避免有了何不食肉糜的倾向,殊不知吃饭这个在他看来有点没意义的东西,却是很多人毕生的追求。
  因为哪怕生活在太平盛世,依然有人努力生存也吃不饱饭,就像曾经的小六儿兄妹。
  颜芝仪这句读书人都知道的“民以食为天”,将即将走入误区的陆时寒拉了回来,他只觉得如梦初醒,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引以为戒,日后若有机会出任一方父母官,让治下百姓吃饱穿暖才是他首要的目标。
  但当事人显然不知道她随口一句话,竟会产生这么深刻的影响。
  颜芝仪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迫不及待把她觉得新鲜有趣的东西一口气都分享给陆时寒以后,才想起自己本该第一时间关心的问题:“对了寒哥,你中午怎么没回来,是在翰林院吃的饭吗?”
  陆时寒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倒也不介意这种小事,他一早就准备好向她解释的,此时便也耐心道,“我去到翰林院时,掌院学士刘大人不巧被召上朝,同僚们都很客气,叫我安心等刘大人下朝归来,于是往便在那边略等了半个时辰。刘大人也很平易近人,放朝回来后亲自询问了告假缘由和近况,便叫我回来先安顿琐事,翰林院近来还算清闲,不急在这两天……”
  颜芝仪听到这里不由咯噔一下,还以为要上演办公室斗争了,难道领导这是要让他坐冷板凳的意思?
  不等她发问,陆时寒已经话锋一转,一口气将情况都说清楚了,“不过刘大人也说,他这几日若是被圣上传召,得空也会为我禀明此事。虽然我在家中料理俗物,但也不能全然松懈,还是要做好随时面圣的准备。”
  “咦?”颜芝仪松了口气的同时,多少也有些意外,“这位刘大人为何对你这般关照?”
  难道是不小心被他头顶的主角光环闪瞎、达成了降智成就?不然好好的翰林院掌院学士,没必要对手底下一个非亲非故、无权无势的六品修撰这样关怀备至啊,还要主动帮他去皇帝那里刷存在感,亲儿子也就这待遇了吧?
  陆时寒不知道她的腹诽,好脾气解释道:“许是因为刘大人是本次会试考官之一,与我有一份师徒情谊,才会关照一二吧。”
  颜芝仪眨了眨眼睛,还想问什么,陆时寒却怕她好奇起来没完没了。
  作为一个强迫症患者,他并不怕她的十万个为什么,但是可以等说完正事再慢慢解答,否则讲到一半总是被别的话题打断,他多少有些别扭。
  所以明明看出了她的好奇,陆时寒还是抢先一步将事情说完了,“与刘大人见完面,离开翰林院大约是巳正,我想着时辰还早,回客栈大约要扑个空,便顺道去了冯大人府上拜见。”
  “冯大人身居要职、日理万机,我原是想送上拜帖,约好改日再来拜见,门房大爷却说冯大人刚好放朝回来,还在家中没有离开,并热心的帮我进去通禀。”
  颜芝仪:???
  好家伙,这看门大爷也中了降智光环不成?
  “冯大人听后果真接见了我,说起了会试和殿试写的两篇策论文章,一时聊得兴起,下人来提醒午膳时,冯大人便直接留我一同用膳了。用过午膳又同冯大人聊过两刻钟,冯大人要去处理公务,我便也告辞离开,瞧着天色还早,又转道去了楚兄府上,亲口向他道谢,并约好等咱们住处安定下来,请他过府一叙,并介绍你们认识。”
  “之后再无要事,我便回了客栈。”
  终于一气呵成、把今天所做的事情全部汇报了一遍,陆时寒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才勾了勾嘴角,看着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颜芝仪,贴心询问:“仪儿可是有何疑问?”
  颜芝仪现在满脑子都是疑问了,对他顶头上司刘大人那点奇怪的感觉都彻底抛之脑后了,相比之下,明显是那位冯大人和他家的门房画风更不对劲啊,她连未来皇帝楚原璟要来家里做客的事都顾不上关心,想也不想的问:“那位冯大人是谁呀,寒哥为何要第一时间去冯府拜见?”
  陆时寒眼底闪过一丝赞赏,显然是觉得她虽然不知内情,抓重点的能力堪称一流,刘大人今日对他的关照,和冯府门房的热情,多多少少都跟冯大人对他的赏识有些关系。
  “冯大人是内阁次辅、吏部尚书,乃是位高权重、简在帝心的肱骨之臣,同时也是这届会试的主考官,与我一同考中进士的所有同年,从此便都是冯大人的门生,虽无师徒之实也有师徒之名。但我与其他同年又略有不同,冯大人于我还有一层提携之恩……”
  陆时寒言简意赅说了下他当初是如何被冯大人慧眼识珠,会试名次被提到前十名,才有机会在殿试上被当今钦点为状元的。
  可以说没有冯大人,大约就不会有他这位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当然要比寻常座师和门生的关系来得更紧密些。
  否则每次科举,金榜题名者近百人,这些进士个个都把座师当恩师那般对待,而座师也将他们每人都视之为学生,多主持几届科举,岂不是大半个朝堂都是其学生了?
  作为实干派领袖的冯大人,平生最厌恶结党营私,此次虽是他第一次主持科举,对第一届门生们的态度却是平平,除了琼林宴上以座师的身份接受了新科进士们的敬酒拜见外,此后再没单独接见过哪位门生。
  当然陆时寒是个特例,自从当今在朝会上打趣了一句冯卿家慧眼识状元,这故事已经流传到京城好热闹的百姓耳里,门房不可能不知道主人的心意,接到陆时寒的名帖后就积极热情的进去为他通传了。
  而冯大人今日对他的种种表现,更是已然将他作为正经学生看待了。
  陆时寒自然也不会拒绝这份青眼相待,不说别的,冯大人为官清廉、一心为民,是出入朝堂的他想要达到的目标。
  早在他介绍冯大人是内阁次辅,颜芝仪就想起这位大佬了,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未来的太傅、手握重权的首辅冯柏元。
  当然这位太傅的学生不是当今,而是未来的皇帝楚原璟,所以冯大人的辉煌时刻跟陆时寒一样,都要等到楚原璟上位以后。
  说起来是真的很巧合,未来皇帝楚原璟身边最亲近信任的三个人——大太监程柳,如今成了他们家的“童工”;太傅兼首辅冯柏元,听陆时寒的意思好像是很赏识、要收他做学生的样子;最后就是陆时寒本人了。
  明明原著中陆时寒跟程柳算是政敌,冯柏元虽然好像对他有些关照的样子、但仅限于上司兼同事的范畴,远没有他现在形容得这样关系亲近,怎么她穿书了一回,自己没落着任何金手指,反而好像给陆时寒头上的主角光环添砖加瓦了一样?
  第四十五章 年纪轻轻才华横溢的状元郎……
  颜芝仪还是那个态度,想不通就不硬想了,陆时寒如果能多一个大佬当恩师,仕途只会比原著中走得更顺畅。
  这分明是好事嘛!颜芝仪琢磨了会儿也就抛开了,转而拉着陆时寒去隔壁张家道谢。
  出门之前她随口问了句,“寒哥可曾带礼物出来?”
  陆时寒摇头惭愧道:“来的匆忙,并未去楼上一趟。”
  颜芝仪却是笑眯眯,“无妨,出来带足了银子,咱们去街上买包点心送过去也成,权当是跟送给邻居的见面礼了。”
  说着颜芝仪下意识拍了拍放荷包的地方,说话底气十足,“至于张大人对咱们的关照,寒哥日后与他熟悉了,再送一份谢礼也更能送到心坎上去。”
  那位张大人一看就是严肃古板的教导主任,颜芝仪实在没办法研究他的喜好,索性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陆时寒了,不过她记得牙人之前介绍时提过一句,张家孩子多热闹什么的,那他们第一次登门拜访,送零食点心应该不会出错。
  听到她说要去买点心当登门礼物,陆时寒下意识翘了翘嘴角,心想这果然是她会提出来的建议。
  但随即又想到自己刚才还被仪儿无意中上了一堂课,陆时寒立刻收起了这种打趣般的心理,而是郑重点头:“都听仪儿的安排。”
  颜芝仪没有发现陆时寒心态上的变化,抬脚出门前想了想,又把在院子里帮着忙前忙后的小不点兄妹叫过来,“小五儿小六儿也一起来吧,将这周围转一圈、熟悉熟悉,日后你们要是不小心走丢了,也知道该怎么找回来。”
  小六儿本来正带着妹妹卖力干活。他卖身给少爷和少夫人的那天,就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份恩情,并告诉自己有机会一定要回报。
  他已经是半个大人了,即便秦家伯娘不提点也知道,若是让那人得逞,将他和妹妹卖给那只认钱不认良心的人牙子,他们日后只怕会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受尽欺辱和践踏,少爷和少夫人将他们买回来,无异于是再造之恩。
  他们已经没有了父母亲人,少爷和少夫人就相当于是他们的再生父母。
  小六儿当时就决定要报答少爷和少夫人,跟在他们身边定要少吃饭多干活,把妹妹那份也一起回报了,不能让好心的主人花了那么高的价钱,反而买回来两个毫无用处的家伙。
  然而打算得很不错,可是自从离开青山镇那天起,小六儿发现自己什么活都干不了,还让主人又花了好多冤枉钱给他们添置衣裳鞋袜。那些穿在身上崭新而柔软的料子,他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娘给他买过。
  舒服而柔软的新衣裳让小六儿勾起了记忆深处的温暖,同时也让他更加受宠若惊、诚惶诚恐。
  从小他就被周围的人夸奖是个聪明懂事的好孩子,娘去世的这两年独自一人拉扯妹妹,更是受到了镇上几乎所有人的同情和赞赏,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有能力的,接受了主人天大的恩情,他也相信自己可以连带着将妹妹那份一起报答回去,都做好了一去少爷和少夫人身边,就为他们发光发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准备,事实却是他们成了被人照顾、无所事事的小孩子。
  才两岁多的妹妹没心没肺,才被宠了几天就恨不得把少夫人当娘亲,几乎忘了青山镇的事情,小六儿却越发觉得压力山大,很担心少爷和少夫人花高价买他们回来,会是一笔血本无归的买卖。
  但是人小力微的他急在心里,仍然没办法帮上主人,于是赶路途中他试图少吃饭,反正在家他也是吃这么少,饿不死就成了,能为主人省一点钱是一点。
  然而他越是想少吃点,少夫人他们越是充满怜爱的使劲往他碗里夹菜,盛着两口饭的碗总能被各种肉蛋菜堆得满满当当。
  小六儿:……
  有一种饥饿叫你主人觉得你饿。
  脑子灵活的小六儿很快发现,他只有学着秦海哥的样子多吃饭少吃菜,用白米饭、大馒头把自己的肚子填饱,热情洋溢的少夫人、杨妈和百叶姐姐才不会盯着时时要给他夹菜。
  用油用盐做的菜,毕竟比白米饭贵一些,这是他唯一能帮主人省钱的地方了。
  于是小六儿一边惶恐不安于自己的无能为力,一边将自己喂得饱饱的,短短几天都开始蹿个子了。妹妹也是,瘦巴巴的小脸上已经有了肉,少夫人对此还挺美,有一次竟捏着他和妹妹的脸感慨,说他们终于不像是挖煤小工了。
  想到少夫人那充满成就感的神情,小六儿真是又感动又发愁,感动的是主人这样菩萨心肠,买他们兄妹回家只是为了盯着他们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竟一点不想着叫他们卖命,这下真如秦家伯娘说的那样,他们是掉进福窝里了。
  但是发愁也在这里,少夫人一看就是不事生产的贵夫人,少爷据说是文曲星下凡,可他往日在镇上听得最多的评价就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很多人面上恭敬秦夫子,背后却笑他读了这么多年书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里正和地主他们家顿顿有肉吃呢。
  被贫穷限制了想象的小六儿很难不担心,少爷和少夫人顿顿带着他们这些下人一起大鱼大肉,这么吃下去会不会把家里的钱都吃完了?
  在这种欢喜又忧虑的纠结之中总算到了京城,新环境新气象,男女主人终于不再有事没事腻一块儿,少爷一早去了什么衙门,反正就是当官,从此有俸禄有银子赚,而少夫人也不耽搁的带着他们出来租房子。
  少夫人要租的院子,在小六儿看来其实依然是天价了,但他也没说话,在心里暗暗算了一笔账,这院子有点太大了,可是他们住客栈少爷是要的三间房,算下来租房子还是要便宜些。有了灶房他们就可以自己在家做饭,不用日日去街上吃,又能省下一笔花费。
  而更关键的是少爷在京城当官,他听过一耳朵,知道少爷是从六品的官老爷,可是比他们那里天一般的知县老爷还高半级。
  在小六儿朴素的观念里,当官的老爷都不缺钱,他觉得少爷就算不懂经营,他的俸禄至少也够他们一家子吃穿花用了。
  这么一盘算,小六儿内心的忧虑少了许多,终于觉得生活有了奔头,房子一租下来,他简直上蹿下跳忙着打扫清理,比杨妈他们都更积极。
  主要是憋了这么多天,终于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平时装得跟小大人一样的小六儿也忍不住露出了少年心性。
  然而还没忙多久就被少夫人打断了,小六儿顿时充满纠结,主人的话当然要听从,可是主人不让他干活,他一时就不知道该不该从了,面露犹豫的看向同样在忙碌的其他人。
  杨妈百叶他们其实也是赶路途中无所事事太久,有点闲得发慌,加上想着今天若是不能清扫干净,他们还得在客栈多住一天,又浪费许多钱,倒还不如帮着一起干活来得便宜,便撸起袖子忙活起来了。
  但也只是给专业清扫的一家三口打打下手,又哪里会指望他们两个小孩子出多少力气?
  先前看小六儿上窜下跳折腾的欢,大家就只当他在放风了,这会儿颜芝仪发话,以杨妈为首的几人更是想也不想的挥手,“那少爷少夫人就带兄妹俩一起去外头逛逛吧,我们这儿还要好一会儿功夫呢!”
  小六儿瞧见没有人帮自己,而妹妹更是听见少夫人的召唤就迫不及待扔了抹布,也只能乖乖放下手中事情,跟着出门了。
  他们在附近转了几圈,从街头逛到街尾,颜芝仪一路打包了好些种类的点心,一如陆时寒的猜测,她给自家留了两包送回院子,拎着另外两包去了张家拜访。
  不过这会儿有些不巧,张大人和张鹤云都已经不在。
  大概是因为有颜芝仪这位女眷,张夫人也亲自出来接待了,客气的邀请他们进去坐
  但是主要想拜访的男主人不在家,颜芝仪和张夫人因为年龄相差悬殊也没啥共同语言,寒暄过后,陆时寒便提议告辞离开,约好等一家安顿以后再来拜访,顺便还问了张鹤云如今所在的地址。
  他离京赴任就在这两日,陆时寒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去见一面,提前为他践行。
  张夫人耐心告知后,又客客气气亲自送他们出门。
  颜芝仪他们回了自家院子,瞧着大伙儿依然干得热火朝天,她很乐观的说:“我估摸着今日就算忙到天黑,也能将里里外外打扫干净了。最近天气不错,院子里阳光也好,让它晾个一天一夜也就干透了,最迟明儿下午,也就可以开始准备搬家了。”
  陆时寒深以为然,“仪儿说的有道理。”
  “那我们先拿着清单去选购添置的家什吧?反正这儿也帮不上忙。”
  陆时寒没意见,杨妈听了也很赞同,只是提了个小建议,“街上人多杂乱,不如让秦海和百叶跟着去,我则带着小六儿兄妹守在院子里,既能继续帮忙干活,还能看着这边,少爷和少夫人觉得如何?”
  杨妈要是不提醒,颜芝仪一时还想不起来他们是去干正事的,若真像清单列表那样买买买,几个人四只手都不够提东西,带着两个小孩还要担心看顾不上把人弄丢了,自然还是将他们留在家里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