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甜软可口 第8节
  顾绵绵都回来了,她此刻应该也在班里,八成又是踩着凳子,在后面乖顺地涂画着她的黑板报。
  陆流“啧”了一声,随着周纪宇的步子,迈进一班的后门,他眼尖,一眼就发现了自己的位置旁边没有她的身影,但透明的包装袋里安然摆放着一杯还没插上吸管的奶茶。
  于是,条件反射地往黑板的方向望去,这一看,便也愣住了——
  原本画得差不多,还剩一点儿收尾工作的黑板报,此时竟然一片漆黑反光,没有一点儿涂涂画画的痕迹,班上也不见秦舟的身影。
  注意到这情况的景诚,忍不住戳顾绵绵问了声:“粥粥妹妹呢?黑板报怎么没了?”
  顾绵绵一提到这,双眼就抑不住地发酸,刚刚哭过的眼睛还是热的。
  陆流瞧着她的反应,心莫名地一紧,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徒然升起。
  周纪宇也觉得气氛不对,催促道:“快说啊,秦舟到底怎么了?”
  顾绵绵吞了吞嗓子,淡淡道:“中午我和粥粥吃完饭回来,发现黑板报被人毁了,有人在上面乱涂乱画,完全毁了粥粥画了将近四天的作品。粥粥怕你们看见,就把它给擦了……”
  景诚不安地把视线落在陆流身上,口快地替他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那她现在在哪?”
  顾绵绵沉默了几秒,觉得和他们最近玩得也挺熟的,就说了出来。
  只是,她话音刚落——
  景诚就感觉自己的椅子被一阵重力推了推,陆流一踹桌子,直接站起身,丝毫不顾周边人的反应,拎着桌上的那杯香芋奶茶,迈出了教室。
  *
  秦舟之所以来顶楼的洗手间,是因为附中每个年级有30个教室,可是却没有那么多的学生来凑够30个班。
  顶楼的教室都是空的,洗手间自然而然也不会有什么人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会难过成这样,可能是没经历过这些。
  以前班里的人对她都特别好,有好吃的会分给她,打扫卫生的时候会帮她装桶水过来,课间困了还有人顺带拎走她的杯子帮她装水,……
  为了回报,秦舟会经常教她们做题,或者把作业给她们借鉴一下。
  她是真的想不到自己到底得罪了谁,会有人这么对她。
  秦舟曲着身子蹲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双手圈在膝盖上,抽抽搭搭地呜咽着,眼中升腾的水雾,让她的双眼更显清湛和无辜。
  哭了一阵,虽觉得没那么委屈了,原本啪嗒啪嗒掉落的泪珠渐渐止住,可还是不服气、不甘心……
  许是想事情过于认真,秦舟连渐渐传来的脚步声都没察觉,直到隔间的门被人轻轻扣了两下。
  才被骤然传来的声响吓了一跳,整个人险些往后歪去……
  她快速调整好姿势,刚晃过神来,还没开始想到底是谁来敲门的时候,底下透过门缝瞄见的那一双干净宽大的板鞋,以及隔着门板徒然传来的咳嗽声告诉了她答案。
  浓郁,低沉,又不失少年的清湛,没猜错的话,站在外面的人,应该是陆流……
  秦舟显然有些不敢相信,因为这一变故,她甚至乎都忘记了哭,心里好奇的是,他怎么进来了……
  这里不是女厕吗???
  秦舟咬咬下唇,试探地开口,隔着厚重的门板,问了一声:“陆……流?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进女厕是不可能不进的_(:3」∠)_
  第8章 第八碗粥
  隔间外的少年似乎有些局促,双眼泛空不知该往哪儿看,甚至乎有点担心这会儿真闯进来一女生,自己该怎么办。
  他抿着下唇,用拳头虚掩唇瓣,轻咳了两声,低低淡淡的一个“嗯”字让秦舟恍如置身梦境,显得有些不真实……
  轻咬着下唇,湿湿濡濡的泪珠又掉下来几颗,她不笨,陆流能来这儿,一定是因为知道了黑板报的事情。
  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朋友之间能做到这个份上实在是太少了。
  秦舟用手背抹了把脸,刚想站起来,泛麻的腿根迫使她定在了原地,起来不是,不起也不是,宛如万千只蚂蚁从自己的腿上爬过,害她动弹不得。
  酸死了……
  外面默了片刻,许是觉得一直待在女厕里不好,颇为清淡地扔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便抬步离开。
  鬼使神差地,秦舟揉了揉自己发疼的小腿,觉得好受些了,真的打开了隔间的门,洗了把脸,走了出去。
  空旷的走廊上,陆流侧着身子,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她,或是没料到她这么快出来,原本沉下的眉眼,稍稍挑起,在目光掠过她微湿的脸蛋时,又沉下了不少。
  因为洗了脸的缘故,秦舟的刘海湿湿地贴在额间,修长的羽睫也有几根黏在了一起,更衬得她的瞳眸漆黑明亮,她走过去,刚想开口对身前的少年说一声“谢谢”。
  对方突然捏紧了手中的奶茶包装袋,垂眸睨了她一眼,声音懒淡地说:“跟我过来,这里经常会有老师出没,我带你去个地方。”
  秦舟抬眼,有些莫名——
  诶……
  不上课吗?
  *
  此时距离上课还有三四分钟的时间。
  本想跟他说一声“谢谢”,然后一起回教室上课的秦舟,莫名其妙地咽了咽嗓子,硬生生地把那句话没在了腹中。
  陆流前脚刚走,秦舟后脚就落在了地上,随着他的步子,沿着教学楼的一些隐秘处,去到了音乐教室后面的走廊。
  下午的微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汩汩滑下,把少年的深眸揉得漆黑迷人,他们站在护栏旁,安安静静地待着。
  陆流把手上的奶茶从包装袋里掏出来,插好吸管,递给了她。
  秦舟见状,推过去,软糯的声音淡淡响起,却夹着一丝韧性:“这是买给你的,我不要。”
  言下之意,应该是由你来喝。
  陆流耸耸肩,就这么把它放在走廊的护栏上,没理它。
  他懒淡的目光掠过小姑娘的脸蛋,修长的羽睫轻覆,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绪。
  她似乎不哭了,心情也平静了不少,陆流单手插兜,揉了揉鼻尖,低声问她:“李芳有没有跟你说过,黑板报评选的人什么时候来拍照评估?”
  “有。”秦舟想了想,答,“周五放学。”
  “时间那么紧啊……那你想好怎么做了吗?”为了方便跟她说话,陆流侧着身子,视线掠过她尖尖的下巴。
  秦舟晃了晃脑袋:“没,之前那一版估计不太可能赶出来了,要画的东西特别多。”
  “那这次……就多写点字?”
  “可是,写字也需要时间啊,我就一个人……”
  秦舟皱了皱鼻尖,说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委意,显然还在对被别人破坏了黑板报的事情耿耿于怀。
  陆流沉默了片响,揉揉她的短发,嘴角一撩:“没事,我帮你。”
  “啊?”
  *
  秦舟没想到,陆流说帮她,真的没有骗她……
  周五午休,秦舟没有去吃午饭,因为顾绵绵已经答应帮她打包回来,并且一起回教室帮她出黑板报。
  距离周五下午放学还有半天的时间,想要把黑板报做到极致完美、无懈可击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也只能粗略地看看如何才能又快又不失特色地交出一份完整的“答卷”来。
  谁知,待秦舟把黑板中间的人物漫画画好后,从教室后门走进来的人却是陆流,这人身高腿长,仿若踩着日光而入,即便不说话,压迫感也十足。
  他手上拎着一盒打包好的饭菜,进来瞄了眼秦舟的画,偌大的黑板中央是一个别着彩色发卡的金发女孩,她眉眼弯弯,笑得特别的甜,乖顺地捧着一个粉嫩的信封,做了个递信的动作。
  小女孩的两边画了边框,弹了一条条的横线,字还没写……
  陆流把饭盒放在秦舟的座位上,转过身,眼尾微微上扬,顺其自然地开口:“两边要写什么文章,想好了么?”
  手上捏着粉笔的秦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怔了一瞬,旋即不答反问:“顾绵绵呢?”
  “她肚子不舒服,先回寝室了,刚刚进来的时候忘了告诉你。”
  秦舟点点头,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对于陆流要帮她写黑板报的字的事情,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
  她默了片刻,试探着又问了一句:“你……真的要帮我写这上面的字吗?”
  陆流熟稔地帮秦舟把桌面上的饭盒摊开,筷子从包装纸里掏了出来,他似乎被她的迟钝反应气笑了,索性摊开目前最严肃的问题,问她:“不然你要自己一个人全做完?”
  他声音很淡,漫不经心似的,却让秦舟宛如醍醐灌顶。
  跳下椅子,放下粉笔,擦干净手后,掏出自己前几天摘抄过的一段《假如给我三天光明》里海伦凯勒表示对莎莉文老师感谢的文字,柔柔细细的手指压在了那段摘录下,指给陆流看。
  “喏,就写这个。”
  随后,她还抬眼,小心翼翼地瞄了瞄少年的眼色,轻声问他:“你的字,没问题吧?”
  “你觉得呢?”
  陆流看着秦舟摘抄本上那几段笔划匀称、干净整齐的字体,不由得眼尾一挑,有种无奈的笑荡在他的唇边。
  平常人出黑板报不都是随随便便找些模板,然后按照上面写的诗歌,乱七八糟地把字体凑上去的吗……
  她竟还认真得专门跑图书馆一趟,摘抄了那么一大段文字出来。
  陆流拿过摘录本,顺手捻了一根白色粉笔,轻“嗯”了一声:“没问题。”
  就越过她,走到了后面的黑板前,准备写字。
  末了,还不忘弯唇提醒她:“先把饭给吃了,写字这部分我来搞定,其他收尾的,你吃完饭再慢慢弄。”
  旋即,他连凳子也不踩,直接把手伸上黑板,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写起板书来。
  早上上了五节课。
  秦舟摸了摸肚子,确实有点儿饿了,她把盒饭搬到凌兴锐的桌面上,反着身子来坐,一边吃一边看陆流写字……
  两人无言,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短暂的安静里,秦舟抬眸,认认真真地瞧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板上的粉笔字,没想到的是,他的字竟然出乎意料地养眼,一笔一划清隽挺拔,每一处笔锋的勾勒都带着他独有的特色。
  “哒哒哒哒”安安静静的写字声里,秦舟越看越发觉得世界真是不公平,他的字居然写得比她还好看……
  恍然间——
  一个午休,不知不觉,简约又完整的黑板报就这么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