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江子衿皱眉,直摇头,“不行的!爸爸……”把江煜城的胳膊当树,不停地摇晃。
  “自己回去,有阿姨照顾你;留在这儿,跟我们一起住。爸爸给你自由选择。”
  江子衿败下阵来,将头埋到江煜城的怀里,这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人生最大的难题,他犹豫,迟疑,纠结……
  僵持了好几分钟,江子衿才缓缓地抬起头,瘪着嘴,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在两人都以为他答应之时,他缓缓说道:“让我再考虑一天吧……”
  “你们家卫生间在哪里?”江子衿明明尿急,但面上依旧悠悠然。
  在得知方位后,江子衿慢条斯理地迈下床,出了房门,像火箭般冲进卫生间。不巧,小九九已经占领领地。
  “你pee干嘛不关门?”
  小九九不以为然,“爷们儿嘘嘘谁关门啊!时玖玖又不会偷看。”小九九挺鄙视他的,嘘嘘就嘘嘘嘛,还非得用书面语,还得是英文。说完,不疾不徐地提好裤子,这才给他让了位置。
  江子衿如获大赦,可还是不忘催着他转身,“你们家的卫生间好小哇,让我有点pee不出来……”
  小九九真想从背后给他一脚!
  没了小孩儿在场,时玖玖和江煜城之间尴尬多了。时玖玖不想搭理他,冷声撵他出去,说自己要换衣服。
  江煜城掩上房门,一副要跟时玖玖好好谈谈的架势,他这回也没动手动脚,面上仍是一本正经。
  “玖玖,我是认真的。你也看到了孩子确实有些娇气,我承认是我教子无方,没好好管束他。让他在你这儿好好去去娇气,而且也能跟你培养培养感情,一举两得。”
  见时玖玖眼神有变化,江煜城心里微悦,继续道,“孩子目前还离不开我,你还照顾不来,我留下来帮帮你。玖玖,我没别的意思,就想让你跟子衿的关系得到改善,以后他跟你我才放心……”
  “你说什么?”时玖玖琢磨着他最后一句话。
  江煜城伸手想要搭上她的肩,又停在空气中,缩回。
  “玖玖,你恨我是应该的,可孩子是无辜的,要是我们在法庭上针锋相对,孩子受的伤害最大。你不愿意跟我结婚没关系,我已经决定了,等子衿认你,你也能把两个孩子照顾好的时候,我把孩子的抚养权交给你,我走。”
  江煜城说话的时候,目光含情,多一分是装可怜,少一分又太虚伪,他拿捏得刚刚好。
  闻言,时玖玖霎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动了动嘴唇,又出不来声,只好点了点头。
  在时玖玖陷入深思之际,江煜城起身离开。门外,是等待着的小九九。两人都不说话,对视一笑。
  硬攻不成,自然另觅佳法。父子俩齐心合力想出的迂回战术——四人一屋檐,最后必团圆。
  小九九新学到一句话,“温水煮青蛙”,时玖玖就是那只青蛙,日积月累,必定拜倒在江煜城的柔情下。
  父子三人,可挡情敌三千。
  江煜城一早做好准备,通知自己的私人助理sora,让其置办家具,再将自己跟江子衿的日常用品都运送过来。
  让师傅安置好大件儿之后,江煜城跟小九九坐在地上一齐研究着组合收纳柜的安装,父子分工,忙得热火朝天,也乐在其中。唯独江子衿,全程悠然地倚在沙发上,盘着腿儿,剜着sora给他买来的冰淇淋,一口,再一口,还一边看着新出的动漫,咯咯发笑。
  “saturday,过来帮忙!”江煜城催促数遍。
  江子衿陷入剧情中,置若罔闻,嘴里喃喃道,“我又不是童工……”
  时玖玖跟工艺师傅约好时间,一切谈妥之后,出门看到父子俩忙忙碌碌的身影,两人好像还起了争执。她走了过去,说明书也不看,开始动手,三五下就安装妥了。
  一切安置好后,还挺像模像样,霎时添了无数生气。牙刷四支,一高一低两平,毛巾、拖鞋等如是。
  夏天的气息来了,三人弄好后,皆出了一身汗。小九九让时玖玖先去洗澡,将她的家居服偷梁换柱。
  时玖玖也没多想,穿着舒服就好,随后就坐在江子衿的身边。
  “子衿,别吃这么多冰淇淋,肚子会不舒服哦。”
  江子衿望了她一眼,没说话,连续剜了更大的两勺,送到嘴里,一脸不以为然地咽了下去,颇有示威的架势,摆明在说,“我就吃,我偏吃,你能拿我怎么样”,抑或“你再说我我就走了哦”!
  时玖玖无可奈何,这瞬间还真想让江煜城出来教训教训这宝贝儿子!
  当时玖玖看到江煜城和小九九相继穿着同款的家居服,她懵了,才知道又中了儿子的道儿。
  “你也去换!”小九九极满意身上的衣服,休闲款,又跟父母的同款,这会儿催着江子衿也去换。
  江子衿睥睨着他,撇过头,“我不要。”他不喜休闲,偏爱英伦绅士风。
  “江子衿,把冰淇淋给我放下,我数一二三,一……”
  “一”还没说完,江子衿立马放下,气呼呼地冲回房间里,也不敢甩门,只能捶床。
  小九九咧着嘴笑,属于幸灾乐祸的那种。时玖玖没忍住,也跟着小九九笑了起来。
  晚餐时分,时玖玖披上围裙就上阵,她系不上身后的带子。唤着小九九,可小九九忙着呢,跟虞晚诗小朋友打电话。身后出现个高大的身影,“别动,我帮你”,他便帮她系上。
  她掌勺,他打下手。全程,没交流过一句话。
  门铃响,江煜城下令,“江子衿,去看看是谁?”
  江子衿慢吞吞地尚未走到门处,看到视像屏幕上是傅娉婷,一激动,冲了过去。随着“哐当”一声,他“嗷”了一声,当即大哭起来。
  闻声,时玖玖扔下勺,立马冲了出来。将被椅子绊倒的江子衿扶了起来,才发现他嘴里出了血。
  江子衿大哭着,用手捂住嘴,不一会儿吐出一颗粒状物体,“呜呜,我的牙……”
  小九九围了过来,从江子衿手中捻起那颗牙,嘴里念念有词,“呀,洗干净了是个不错的纪念物呢,回头给angle寄过去。”angle是他在美国的前女友。
  见江煜城照顾着江子衿,门外人又不肯罢休,时玖玖启开门,“傅总监。”
  傅娉婷刚进门,江子衿捂住药棉,哭哭啼啼地跑过来抱住她大腿。
  “宝贝儿怎么会这样?阿姨呼呼,不怕不怕。”傅娉婷抚了抚他的脸,又转向时玖玖,语气凛凛然,“你就这么照顾孩子的吗?你这妈还真够称职的。”
  “是江子衿自己摔倒的,跟时玖玖没关系。”小九九凑到时玖玖身边,反驳。
  江煜城一手拽回江子衿,淡然道:“小孩子正是换牙期,掉了牙也很正常,跟她有什么关系。”
  傅娉婷站直了身,睨着前方穿着家庭装的三人,心里直发堵,她极力粉饰好情绪,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开口道。
  “时玖玖,我来是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龟毛星期六-_-||
  ☆、第33章 .无声的岁月飘然去
  从傅娉婷严肃的表情里,时玖玖预感到事态的严重,让俩孩子先回房做功课,随后请傅娉婷落座。说到底她是上司,时玖玖还是秉着待客之道,给她倒了杯祁门红茶。
  细细回想,时玖玖又自认为近来工作并无差错,比赛也按着计划如期进行中,只待明日交付给工艺师傅,便算大功告成。她不好问,只好等着傅娉婷自己开口。
  “什么事?”
  坐在时玖玖边上的江煜城先出声,没什么感情的腔调,听起来有些不耐烦,颇具驱客的气息。
  傅娉婷并不应他,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睨了一眼江煜城,才伸手将文件夹里的东西拿出。是一沓相片,傅娉婷轻哼了声,将其扔在茶几上。
  “你自己看看。”
  “赵唯伊的婚礼?跟她有什么关系?”
  赵唯伊是中海知名的名媛,身价极高,今日的盛世婚礼,不可谓不风光。可江煜城不明白,这跟时玖玖有何关系,分明是两个圈子的人。
  时玖玖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懵了。拿起一张相片,时玖玖手微微打颤,说不出话来。
  新娘着一袭蕾丝半袖露肩鱼尾婚纱,摇曳生姿,婚纱相当耀眼,仿佛一尊昂贵的艺术品在展示。
  手指落在相片上,傅娉婷用食指指点了两处,严词厉色道:“无论是腰间的褶皱设计,还是袖口的蕾丝点缀,抑或拖尾上欧根纱模拟出的鱼尾等等,时玖玖你告诉我,你的设计图有哪里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不含疑问,很肯定的语气。
  照片中的婚纱,主体选用拥有127年历史的法国面料供应商“bucol”丝绸,选材不同;其婚纱加上数以万计的顶级施华洛世奇水晶加珍珠,而时玖玖则是以刺绣为点缀;除此之外,几乎一致。
  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被有钱人家抱走了,换上了龙袍成了太子,可作为“母亲”的时玖玖知道,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冥思苦想,绞尽脑汁,在一个又一个深夜里,一笔一画勾勒出来的作品。
  “走上设计师这条路,你就该知道创意是首要,oh,sorry,我忘了你好像是肄业对吧,早把学校宣扬的宗旨忘光了吧。早上董事长跟我还有两位副总监研究决定,取消你的参赛资格,还有你明天也不用回f ho了。”
  说罢,傅娉婷提起包包,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睨了时玖玖一眼,没再多说一句,转身离开,丝毫不给时玖玖一丝解释的机会。
  时玖玖尚无法接受现实,拿着照片直摇头,嘴里喃喃,“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给自己一分钟镇定下来,时玖玖仔细剖析其间可能的缘由,看过设计草图的只有四人,何馥姝和傅娉婷,以及两位副总监……
  “傅娉婷,你玩什么?”
  江煜城追了出来,拦住傅娉婷的去路,凛然道。可傅娉婷却仍一脸自然,伸手帮他抚了抚两肩的衣衫,袅袅娉婷的模样跟刚才咄咄逼人的架势判若两人。
  猛地攫住傅娉婷的手,江煜城捏住,从傅娉婷瞬间面现苦色可看出,其用力很大。蓦地,江煜城就觉得这美艳的皮囊看似温柔缱绻,恐怕是藏着杀人不见血的刀子。
  “说。”
  “要我说什么?你不会以为是我做的吧?没错,我是见过她的设计图,可不止我一人。出了事大家第一时间算到我头上,我会蠢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者说了,时玖玖还没出图别人恐怕已经在制作了。江煜城,你不要跟她上了几次床就把自己的脑子丢了!”
  佯装温柔她受够了,明明自己才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而那屋子里的女人却正室范儿十足,傅娉婷愤愤难平,生了两个孩子就了不起么?
  “以后别再靠近我儿子,滚。”江煜城一把甩开傅娉婷,厌恶出声。
  傅娉婷气急败坏,无法恢复平素的端庄模样,狼狈且愤然离去,走廊里回荡着刺耳的脚步声。
  剽窃他人作品,是原创行业的大忌。时玖玖平白无故顶上这一大口黑锅,什么力气都没有,她方才试着致电副总监,可转述的结果跟傅娉婷无差,此刻,她颓然坐着,也不知道干什么好,更不想面对江煜城。
  两个小孩蹑手蹑脚迈到她身后,一人搭在一边椅柱上,探过头来看她,同时一人握住她一只手。
  小小的手掌,大大的能量,时玖玖霎时觉得很温暖。
  她很意外江子衿的行径,先转头看了他,抬了抬他的下巴,看了他嘴里的情况,关切问道:“子衿,还疼不疼?”
  “爸爸说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说疼。”江子衿缺了颗牙,不想让人看到他不雅的一面,小嘴儿微微翕动着,煞是可爱。
  时玖玖正想夸夸他,他又来了句,“可是还是很疼……”
  小九九“嗤”了一声,同时从椅背后偷偷探出脚,轻踹了一下江子衿。来干正事儿,干嘛呢你!小眼神隔空传话。
  预备,起:“时玖玖,我们都相信你,你是世界上最棒的设计师。”
  时玖玖忍俊不禁,揉了揉俩儿子的头发,此时,江煜城在房门处唤道,“吃晚饭了。”时玖玖点了点头,一手牵着一个出去吃饭。
  这还是四个人第二次一起用餐,“餐霸”依旧是小九九,要不是江煜城拦着,横扫三四盘荤食不在话下。他一吃上就没法儿分散精力,也不管边上他大哥是如何矫情——
  “好疼诶,疼得用不了手……”他在餐桌下拽了拽时玖玖的手,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一边还忌惮着江煜城的眼神。
  一来二去,时玖玖倒觉得孩子并不像是娇气,反而是故意在吸引自己的目光,好像是想让自己多宠爱他一些。
  “好,喂你,就一回哦。”一开始,时玖玖还是想迁就迁就他。
  有时候孩子的想法还真没法摸清,譬如江子衿在临睡前跑到她房里,跟她说了句,“时玖玖,你给我设计的衣服很好看。我是真的相信你!”
  等时玖玖准备入睡的时候,江煜城叩门,没有逾越。
  “门没锁。”
  江煜城坐在她床沿,顿了顿,低沉出声:“别担心,我会把事情查清楚的,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