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四妹妹,可惜啊,胡府想娶你呢,只是母亲觉得,总要有个长幼有序,因此没同意。”邹三娘子走到邹四娘子房里,话语里照样是来嘲讽她。
  邹四娘子现在已经决定完全忽略这个姊姊,至于嫁什么样的人,邹四娘子晓得,自己是做不得主的,因此只垂着眼,任由邹三娘子在那说。
  邹三娘子在那口都说干,不见邹四娘子说一个字,心中不由大怒,猛地一个念头跳出来,伸手就去扯邹四娘子的衣衫:“你这样,是不是已经和胡府那边说好了?凭你这样,也配嫁进胡府,连件好衣衫都穿不起。”
  邹夫人待这几个庶出女儿不过平平,邹三娘子还算是她青眼有加的,邹四娘子的衣衫除了有两身出门见客的,家常穿着的都是洗过几水颜色暗淡的。这么一扯,哧地一声,邹四娘子的衣衫就出现一个大口子。
  邹三娘子瞧着妹妹依旧不动,另一条恶毒计策就又上心头,如果能把妹妹的名声坏掉,父亲母亲定会逼死妹妹,到那时,胡家真要定亲,也只有自己,总不能等只有六岁的五娘子吧。
  “你 说,你是不是和胡大郎私相授受了?”邹三娘子的声音都带上尖利,邹四娘子奇怪地看着她,怎么姊姊变的这么疯狂?但邹四娘子还是摇头,邹三娘子正要打到她脸 上一巴掌时,丫鬟已经匆忙进来:“三娘子,老爷和夫人,现在吵起来了,上房的丫鬟说,请三娘子您去劝劝呢。”
  邹三娘子在外人面前,那叫一个温柔恭顺,特别是在邹夫人面前更是如此。听到丫鬟的话,邹三娘子就把妹妹的衣衫放开,嘴巴已经附到邹四娘子耳边:“我不会让你嫁胡大郎的,你这样丫鬟生的贱胚子,只该做丫鬟使,到时配个小厮就完了。哪还能嫁门当户对的人家,做正房?”
  说完这句,邹三娘子把邹四娘子的衣衫松开,带了丫鬟匆匆走了。邹四娘子这才轻叹一声,把外衫脱掉拿出针线缝补起来。这些本该是丫鬟做的事,因着邹四娘子不受待见,那些丫鬟也乐的轻松,只要不召唤就跑去各自玩耍。
  邹四娘子在那慢慢地缝补着衣衫,等衣衫缝好,邹四娘子才轻轻一笑,不怕,那日胡大娘子说过,最要紧的是自己心里想什么,而不是别人在那说什么。
  不管能不能得嫁胡大郎,胡姊姊,谢谢你。邹四娘子把衣衫重新穿好,突然又浅浅一笑,可惜胡姊姊还不晓得自己叫什么名字,蒹葭,不过是风中野草。可是风中野草,也会努力生活的。
  邹 三娘子到了上房,费尽口舌总算说的邹夫人和忠义伯两人各自平静下来。邹夫人已经对忠义伯道:“瞧瞧我们三女儿,又聪明又漂亮又乖巧,简直是谁家的小娘子也 比不上,为何胡府偏偏不要,要选四娘子?四娘子先不说容貌,脾性也不好,就是个畏畏缩缩的样,嫁到胡府,我都嫌她给我们家丢脸。”
  忠义伯对这几个女儿并不放在心上,从来都是邹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此刻听到邹夫人这样说就道:“只怕是各人的缘分?”
  “父 亲母亲,这件事,只怕是,只怕是……”此刻不开口,还等什么时候?邹三娘子的牙一咬就开口:“上回宫中宴会,妹妹也去了,女儿见她和胡大娘子相谈甚欢。胡 大娘子的脾气你们都晓得的,从来都是不爱和人说话的,妹妹能讨了她的欢心最好。只是上回在报国寺,胡大娘子待妹妹也只平平。依了妹妹的脾气,哪会……”
  报国寺?邹夫人顿时想起不愉快的事了,那脸色更加难看,忠义伯没想到什么,只说了一句:“这个,缘分是说不定的。”
  “父亲说的是,可妹妹除了报国寺和宫里那回,是再见不到别人了。”邹三娘子有意无意地往别处引。
  “报国寺的时候,胡大郎有没有跟去?”邹夫人猛地想起这个,邹三娘子急忙摇头:“记不清了。”
  越是这样,看在邹夫人眼里,越是邹三娘子在为邹四娘子遮掩,因此邹夫人已经一拍桌子:“把四娘子给我叫来。”
  “母亲,这也不过是猜测,并非……”邹三娘子晓得这下邹夫人的火气会更深,果然邹夫人已经道:“伤风败俗的事,她能做的,难道我不能问的?”
  伤风败俗的事?忠义伯又摸一下胡子,邹三娘子藏住眼里的欢喜,让丫鬟赶紧把四娘子叫来。
  邹四娘子听得邹夫人叫自己,不由凄惨一笑,果真三姊姊是要自己的命。胡姊姊,有些事,并非人力所能为,还要看天命。
  “邹府的四娘子,得了重病?”王氏听到丫鬟说的,那眉皱的更紧。丫鬟因着胡家求的是邹四娘子,因此对邹四娘子格外上心一些,听到这话就点头:“奴打听的清楚,虽邹府说是四娘子重病,但私下都说,其实是邹夫人打的。”
  王氏啪地一声拍了桌子,丫鬟急忙道:“夫人,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按说就算邹府不肯许婚,也没有回去毒打女儿的道理。”丫鬟说着就想了想,还是别把外头传说,邹四娘子已经起不来床,眼看就快没命这句话给说出来。不然真动了胎气,那才叫不好。
  王氏想想还是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更要紧些,不过因着胭脂说过,邹四娘子虽怯懦些,可嫁进自己家门来慢慢教着,心地不坏,哪有教不好的。对邹四娘子也有几分喜欢。因此吩咐丫鬟:“你去和大娘子说,让她去邹家探病。”
  丫鬟急忙应是就去告诉胭脂,胭脂听的要自己去邹府探病,眉头皱的很紧,这真是太奇怪的一件事。丫鬟已经把打听到的消息全都告诉胭脂。
  ☆、第51章 探病
  不许婚就不许婚,怎么转头就这样迁怒,虽说不是邹夫人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可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怎能这样对待?想着胭脂就义愤填膺起来,起身道:“那你让二娘子准备些东西,我这就去。”
  丫鬟应是离去,红玉在旁听见,想了想又上前道:“大娘子,晓得您心疼,可是……”
  胭脂瞧红玉一眼,红玉忙把与您名声有碍的话给咽下去。舜华听到丫鬟说了前后原因,虽然晓得这是胭脂母女的性情,但出于习惯还是想劝说,刚要起身猛地想起一件事,若人人都只扫门前雪,见了别人家欺凌庶出不肯说一句,久而久之,天下人只会向恶不会向善。
  因此舜华就对丫鬟道:“那可要准备几样好药材。”丫鬟领命而去。
  胭脂见舜华让人准备了大包小包的,不由有些奇怪,问过丫鬟,晓得舜华并没说别话,胭脂不由一笑,果真,人都是会变的。
  邹夫人听的胭脂上门,指明要探病,不由鼻子里面哼出一声:“四娘子还在那口口声声说什么都没有,真要没什么,人家怎会上门来探病。我瞧九成九都是胡大郎在旁撺掇的。”
  邹三娘子恨的要死,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装作个不知:“母亲说的是,只是这边都来了,到时……”
  “没什么到时的,他们家好意思说出来,我还没耳朵听呢。私相授受的事,亏他家也好意思这样大张旗鼓的。”邹夫人此时浑然忘却当日邹大娘子和邹表兄偷情的事了。
  “母亲,何不成全了她们?”邹三娘子当然要再加一把火,果然得到的是邹夫人不满的眼神,邹三娘子急忙低头,唇角已经有得意笑容。这个世上,哪是你们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
  胭脂来访,自然是邹大娘子来接待。见面之时,胭脂不由往邹大娘子面上瞧去,见她气色不错,不由在心里默道怎的当初就被赵镇撞见了,不然还有多少好戏可瞧。
  邹大娘子对胭脂恨如头醋,可是当了人面,也要虚情假意一番,道过寒温邹大娘子才道:“四妹妹病的很重,劳烦胡大娘子来探了。只是她病势不起,恐怕……”
  “无妨,我们都是女儿家,就算去闺房探病也是常事,无需让邹四娘子出来和我说话。”胭脂哪会晓不得邹家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一口就堵回去。
  “没想到倒是四妹妹讨了大娘子的欢喜。”邹大娘子说着就让丫鬟去告诉邹四娘子,让她们房里走准备起来。
  邹夫人听的胭脂要直接去探邹四娘子,邹大娘子还肯了,不由骂自己的心肝宝贝女儿果真没有邹三娘子那么聪明,于是邹夫人对邹三娘子道:“你去拦一栏。”
  邹三娘子应是离去,邹夫人瞧着邹三娘子,越发肯定胡大郎和邹四娘子定是有什么皂丝麻线,不然胭脂也不会这样跑来。数次要求探望。
  邹大娘子听到自己娘遣来的丫鬟说要拦住胭脂,那眉不由皱起,有什么好拦的,不就是被打了一顿,反正她也快要死了。难道她还敢去地下告不成?
  “胡大姊姊好久不见。”邹三娘子已经跨进门槛,面上笑的是满面春风。胭脂对邹三娘子点一点头:“事情太多,都没来拜访过,今日听得府上四娘子重病,我和她也有数面之缘,这才前来探病,还请休嫌冒昧。”
  “四妹妹讨了大姊姊的欢喜,这是她福气,哪会嫌冒昧?”邹三娘子的口齿可比邹大娘子伶俐多了。胭脂又瞧她一眼:“既然如此,那还请邹三娘子在前面带路。”
  “胡大姊姊这等盛情,我们是该请进去的,不过四妹妹病情太重,胡大姊姊前去,难免过了病气,这可不好。”邹三娘子这句阻拦的话都说的忧心忡忡。胭脂又笑了:“我并不怕过了病气,况且你们姊妹日夜探望,你们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邹大娘子此刻也醒过味来,急忙跟着阻止:“三妹妹说的对,再说我们是做姊妹的,这点情分还有。”
  这里面没有鬼才怪?胭脂面上笑容没变,但眼神已经冷然:“是吗?我听说,这不是病呢。”
  “谁还装病骗人?”邹三娘子装作个不知,胭脂已经携了她的手:“既然如此,邹三娘子,就请带我前去见邹四娘子。”邹三娘子想摆脱,但胭脂手上的力气不小,邹三娘子竟无法摆脱。胭脂面上笑容已经有些冰冷:“邹三妹妹,请带路。”
  “哪有不得主人家允许就往里闯的?”邹大娘子见状拦在面前,胭脂瞧着她:“我今儿偏要闯了,你当如何?”邹大娘子是真说不出一句响亮话了,感觉胭脂下一刻,就会把自己推开,下意识地让开一步。胭脂已经扯着邹三娘子走出门。
  邹三娘子没想到自己阻拦不成,反被胭脂带走,拼命想要挣脱,但胭脂的力气比寻常女子要大一些,邹三娘子挣脱不了。邹家的丫鬟婆子上前来拦。胭脂瞧着她们浅浅一笑:“虽说我是来府上做客的,可我也是定北侯府的千金,定北侯府的千金在你们府上出了事,谁担得起?”
  王氏的凶悍也是闻名的,况且王氏连邹夫人都收拾过了,这些下人们彼此望一眼,很默契地让开。邹大娘子跟在后面,见下人们让开,肚内骂了几千声,但也没有法子。
  等邹夫人得到报告,胭脂已经走进邹四娘子的院子。
  “这院子不错!”胭脂停下脚步,还有心情评论了一句,邹三娘子觉得自己手腕都快断了,眼里的泪都要流出:“是,的确不错,胡姊姊,你放开我。”
  “四娘子的屋子在哪?”这院里也有伺候的丫鬟,但见胭脂这样拽着邹三娘子进来,她们也不敢上前,只是站在那里,听到胭脂这么说,有一个人就往邹四娘子屋子望去。
  胭脂的眉一挑,按说这院子上房三间,两边都有厢房,姊妹二人合住的话就该是各自占了一间上房,中间用来待客,再把两边厢房打通做个套间。但丫鬟看着的,明显是西厢房。
  “瞧来,邹三娘子你,对妹妹,的确是姊妹情深啊。”邹三娘子怎么听不出胭脂话里的嘲讽,但挣脱不开,只得任由胭脂拉着进了邹四娘子的屋子。
  邹四娘子的屋子里家具倒有,还能瞧得出是好木头,不过年久失修,不是桌子缺了个角,就是衣架掉了漆。邹四娘子躺在一张罗汉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胭脂见床头只放了半碗药,想是服侍的人连药都不想喂完就搁在哪。胭脂松开握住邹三娘子的手,冷冷地道:“果真贵府是姊妹情深。”
  报国寺时候,胭脂也曾瞧见过邹大娘子房内的摆设,虽只是暂住,但不管是被褥还是茶具,都十分精美。哪似现在这样,若换了那些好木头,这样的家具,真是连得脸些的下人都不肯用。
  邹夫人还真是心口一样,说不待见,连面子光都不肯用。
  “这,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邹三娘子被胭脂松开手,觉得手腕已经快要断掉,一双手有些红的可怕,一个女子,哪有这么大力气?听到胭脂这话,邹三娘子这才泪汪汪应了这么一句。
  胭脂并没理她,只是上前掀起被子一角,邹四娘子穿着中衣躺在里面,中衣年代也有些久了,上面有补丁不说,脖子处还有几个青紫疤痕。
  胭脂的眉皱的更紧,就算嫌弃邹四娘子不过是丫鬟生的,性情又怯懦,邹府这样人家,给她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可此时所见,不但不得温饱,竟还这样责打。
  胭脂把被子盖好,对邹三娘子道:“就为的我家要娶的,是你四妹妹而不是你,你就进这样谗言,让你妹妹被打成这样,你的心,到底怎么做的?就算你不记得她是你同父妹妹,可这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你就这样忍心看着?”
  “不是我,不是我。”邹三娘子平日一张嘴十分灵巧,此刻胭脂逼问,她除了回答几个不是之外,说不出任何话来。胭脂才不肯理她,原本只是想来探趟邹四娘子,还能警告下邹府,别以为欺凌庶出女儿是你们自家的事,汴京城内都有眼睛看着呢。
  可此刻见了这样,胭脂改主意了,自己就这样走了,邹家还不是照样可以这样对待邹四娘子,只能想个法子把她带走,不然她这条命就送了。
  “胡大娘子,你来我家做客也就罢了,要打我的女儿,吓唬我的下人,胡大娘子,你的家教到底在何处?”邹夫人匆匆赶来,听丫鬟们说了,顿时一张脸拉的比马脸还长些,开口就是这么一句。
  果真邹夫人的脸皮,那不是一般的厚。胭脂并没出去,只端起那碗药闻了闻,药味很淡,不晓得熬了几回了,这样的药,只怕连吊着命都不能。
  ☆、第52章 援手
  邹家,还真是要邹四娘子死。胭脂把药碗放下,对外头道:“邹夫人,大周律承唐律,嫡母故杀庶出子女,虽是尊长,不该偿命的,可并不是说就可无事。况且,嫡母杀子,本为不慈,若有人参上一本,邹夫人,您这个永安郡夫人的位置,不晓得还能不能坐稳?”
  永安郡夫人,这是邹夫人的诰命,实为三品。
  邹夫人听到前面还无所谓,嫡母本就没有偿命的,就算事发,到时也不过就是破了些银子罢了,等听到后面一句脸色就变了,顿时嚷道:“你这小娘子别吓唬我,律上哪有嫡母为子女偿命的。”
  “这样不慈的嫡母,又怎能得朝廷诰命呢?朝廷颁下诰命,并不是为了你刁难庶出子女的,邹夫人。”
  胭脂的语气很平静,邹夫人这回是真被吓住了?她努力皱眉,当初乡下时候,那些后母虐待前妻子女,男人就算要休,也就是几个头撞过去,大哭大闹,男人也就舍不得休了,更何况这样的庶孽,谁会为他们出头,议论就议论几句,谁还能少了几块肉?
  “你别吓唬我,天子哪会管这样的事。”邹夫人仔细想想,再次断定是胭脂骗自己,胭脂笑了,笑声里有些愉快:“邹夫人,您就这么肯定天子不会管这样的事?”
  会吗?会吗?邹夫人用眼神问邹大娘子和丫鬟们,可她们也不比邹夫人好多少,自然表示不知道。
  “邹夫人如不信,就尽管把邹四娘子再打上一顿,等她咽了气,京中自然会有邹夫人如何虐待庶出女儿,致使庶出女儿死于非命。邹夫人,到那时,您就可以知道,这里不是乡下地方。”
  胭脂低头看着邹四娘子,邹四娘子已经醒过来,虽然浑身疼痛,但还是努力对胭脂笑一笑,这样的小姑娘,也没见她妨碍别人,为何就要把她活活打死?
  胭脂转头看向邹三娘子,邹三娘子既不敢退也不敢说话,只是缩在一角,见胭脂看向自己邹三娘子就急忙摇头:“不是我,不是我。”真是个有胆子做,没胆子认的怂包。
  胭脂在心里说了这么一句,这才对邹四娘子道:“你去我们家住几日好不好?养好了伤再回来?”胭脂的语气这样温柔,邹四娘子当日挨打时候都没有哭,此刻两行泪就下来了:“胡姊姊,我能得见你,已经很欢喜了。您走吧,这都是我的命。”
  “人啊,不能只顾着认命。”胭脂不赞同地说了这么一句,邹夫人终于忍不住走进屋子,见胭脂和邹四娘子在那四目相对。于是邹夫人的火气又上来了,上前就对胭脂道:“我今儿就当着你的面把她打死,瞧瞧谁敢说个不字。”
  邹四娘子下意识地把用胳膊把肩膀抱起,那日被毒打时,有好几回邹四娘子都觉得自己要被打死了,除了胳膊紧抱住双肩,没有别的可以保护自己的动作。此刻,听到嫡母的话,邹四娘子近乎绝望,胡姊姊肯来探自己,已经很好了,若是再想别的,就是想的太多了。
  “你打啊,邹夫人,你尽管把你庶出女儿打死,我亲眼所见,再让人编一回书去,邹夫人,您真以为,您被说几句也少不了几块肉?”胭脂的话让邹夫人停在那里,接着邹夫人就道:“那又如何,就算褫夺了我的诰命,我还是忠义伯的原配。”
  “那若是陛下下诏要忠义伯休妻呢?悍妒不慈,何堪为妇?邹夫人,这真不是我吓唬您。”胭脂的语气更平缓了,邹夫人别的不怕,就怕的是自己被忠义伯休掉,这日子好容易才这么好过,哪会折在这件事上?
  邹夫人恶狠狠地瞪邹四娘子一眼:“算你运气好,遇到救星。等我再给你找个太医来,好好养着。”
  “不用了,邹夫人,令千金要到我家去养病。”胭脂一句话让邹夫人更加吃惊:“你说什么,胡大娘子,你凭什么,你以为你嫁了赵镇,就可以对我家指手画脚?”
  “令千金是个未来弟妹,都说女子字之,既不是娘家人而是婆家人了,我这个做大姑子的,带走我的弟妹回去养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胭脂的话让邹夫人的眼睛瞪大:“我不同意。”
  “您同意不同意不要紧,只要忠义伯同意就成了。”说着胭脂的眉又是一挑:“您晓得,忠义伯一定会答应的。”这倒是真的,忠义伯并不答应邹夫人这样毒打邹四娘子,不过是因为邹三娘子在旁佯装劝说实为火上浇油惹的邹夫人心头火起,这才把邹四娘子打的没有人样。
  “没成亲的人就到婆家去住,你家也丢的起这个脸?”邹夫人的话让胭脂笑了:“您错了,丢的不是我胡家的脸而是你们邹家的脸,而且,”胭脂故意顿一顿:“您方才也说了,面皮当不得饭吃,被人说上几句,也不见掉了几块肉,您都这样说了,我还不能这样做吗?”
  邹夫人没想到胭脂果真这样伶牙俐齿,一张脸登时已经涨成紫色。胭脂瞧一眼她就坐到邹四娘子床边:“邹夫人,劳烦您,借用您家的下人去请张官媒来,就说,我们两家要换庚帖。”
  “你,你,你,你一个女儿家,哪能做这样的主?”邹夫人到这时已经是无可反对,只能说这么一句。
  胭脂笑的更甜:“邹夫人,您既然疼爱邹大娘子,当然也就晓得,家母也极其疼爱我,我的话,她会答应的。”邹夫人真是要气的吐血,王氏母女,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讨厌。
  邹三娘子这才过去扶一下邹夫人:“母亲,要不要……”邹夫人反手一巴掌打在邹三娘子脸上:“你要拦住人了,我们家,何晓丢那么大个脸?”邹三娘子被邹夫人打了一巴掌,也不敢说什么,只得按胭脂说的,前去外面让人把媒婆请来。
  张官媒得到这个信,虽觉奇怪也急忙往邹府来,到的邹府,见了邹夫人,两边换了庚帖,张官媒也就欢欢喜喜地给邹夫人道喜:“恭喜恭喜,两家既然结成了亲家,以后那些都是往事,再没有人说了。”
  邹夫人的牙都快咬掉了,冷着脸给了赏钱,张官媒告辞,胡府派来接胭脂和邹四娘子的马车,也已经到了邹府。邹夫人哪有心情不应酬,只让邹三娘子去了。
  邹三娘子见胡府的人小心翼翼地把邹四娘子抬到马车上,服侍的人也立即用厚被子把她盖住,那样的殷勤让邹四娘子心头滴血。这门亲事本该是我的,是我的,当日母亲怎么不把她打死算了,还留的她一口气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