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那姐姐你的意思是,如果在认识林老师之前跟别的男生接触过,就不可以当他的女朋友了吗?”她低头对手指。
  “……”宋子菲的神色顿时一滞,被她堵得说不出话。这怎么可能,她21岁认识林陌淮,之前也谈过几次恋爱。甚至……甚至就连她的第一个男人都不是林陌淮,只不过林陌淮不知道而已。
  想到那些瞒天过海的事儿,她不禁有些恼羞成怒,连矜持都顾不上了,啪地一拍桌子,恨声道:“你少废话!我都陪在轩身边三年了,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你和他是注定没有未来的!识相的话就早点滚!”
  “要三年才有未来吗……”苗苗怔怔地重复了一下这个数字,好像被吓住了。
  宋子菲心里有些得意,孩子就是孩子,果然好对付,只是这样一段时间就把她吓住了。但没想到,还没等她笑出声来呢,就见苗苗歪着头,好像自言自语一般道,“可我也能陪在林老师身边三年啊。反正我今年才18,嗯,就这样。”
  宋子菲的脸色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她今年已经23岁了,三年后就是26,到时就真只能等着男人来挑她了。何况像林陌淮这样的男人,本身就是万中挑一的。
  林陌淮的父亲就是在教育行业颇有盛名的精英集团董事长林承业,旗下的学校、培训班、出版社无数,枫叶就是林氏的资产之一。难得林陌淮作为林氏的太子爷却不狂妄自大,为人有点小花心,又不会太出格,实在是理想的丈夫人选。
  宋子菲越想眸色越冷,对,她绝不能让任何人夺走林陌淮!
  “你以为只要陪在轩身边就行了吗?”她利用身高的优势,故意俯视着苗苗,轻蔑地笑道,“当人家的女朋友是要知冷知热,要关心他的。你会做什么?煮饭,洗衣,叠被,带孩子,这些家务你都会吗?”
  其实,她就是故意吓苗苗的,想也知道,一旦真的进了林家门,这些杂事自有佣人去做。
  而苗苗呆了一下,却将宋子菲的话当了真。做饭洗衣服什么的,她还真不会,还要带孩子?怎么带啊?
  宋子菲见苗苗一脸茫然,不禁得意地笑了,“小丫头,过日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你还是回去好好念你的书吧。”
  苗苗咬咬吸管,想了想,将奶茶杯里最后一个珠子吃到嘴里,坐正身体道:“我承认,你说的那些我都不会,但是我可以学。还有……”她抿抿唇,小声道,“谢谢姐姐这么关心林老师,不过现在我才是他的女朋友。我能理解你对林老师的不舍,但还是希望你能祝福我们,至少不要妄图来破坏我们。”她站起身,抻抻身上的校服,像小学生一样极有礼貌的对宋子菲鞠了个躬,就差来句阿姨再见了。
  宋子菲瞧着她那做派,忽然连一句带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毕竟这针锋相对也要棋逢对手才行啊!可看看她跟前这位,傻兮兮的蘑菇头,幼稚到不行红书包,还有身上的“儿童装”。她把这么个毛丫头当情敌,是不是太可笑了点?
  她伸手揉了揉光洁的额头,长叹了口气。
  苗苗则不再理她,小眼睛迅速喵了眼价牌,呆了一下才从粉色的小钱包里掏出十五元钱拍到桌上,然后貌似潇洒地起身离去。
  宋子菲隐约听到她放钱的时候似乎说了句话,却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其实,苗苗当时说的是——靠,这边的饮料真贵……
  晚上回到家,苗苗将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黑客大人。可也不知是怎么了,那边竟久久没有回复。
  苗苗不禁奇怪地问:“大神,你还在吗?”
  夜行者:“嗯,我在。”
  苗苗:“你说我是不是很帅?把那个坏女人逼得无话可说了呢。”她一手扶在脸上,美滋滋地傻笑着。想象着如果林陌淮知道下午的情形,一定也会对她刮目相看的吧?没准还会顺便奖励她一个拥抱什么的。
  她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脑子里直飘粉色泡泡。片刻过后,却直起身叹了口气。可惜了,她不会让他知道的。
  就在这时,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所以,你下午只是在跟她较劲儿,说的都不是真心话吧?”
  苗苗一愣,随即就急了,他什么意思啊?!“当然不是!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她急速打道,生怕慢一秒就被怀疑了。
  那边安静了一下。这次出来文字的速度却很缓慢,好像经过了一番挣扎和思考,“你那个老师有哪里好,值得你这么对他?”
  这个问题可真把苗苗问住了,她托腮想了一会儿,林老师到底有哪里好?
  长得好看?可是学校里好看的男孩子多了去了。
  那是年纪符合她的喜好?也不对,24岁的男人满大街都是。那又是为什么呢……
  苗苗盯着屏幕,眼前不期然的浮现出一些画面。当她在课上捣乱时,林陌淮无奈的神情;当她被狗狗嫌弃时,林陌淮鄙视大笑的样子;当她落水时,林陌淮那一闪而逝的紧张。一张张片段飞速在脑海中交织重叠,最终,定格在了那个男人沉静望向前方的面庞。
  或许,真的不因为什么特别的。只是在那特定的时刻,巧遇了这个特定的人。苗苗笑了,感觉心里的大包袱卸下来了,她用半开玩笑的口气发出一句话。
  “哪有那么多理由啊,想喜欢就喜欢了呗。” 她打出一个调皮的笑脸。
  林陌淮慢慢地抬起手,突然竟不知该说什么了。是啊,想喜欢就喜欢了,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有着大好的光阴去体验爱情的美好和期许,至于那些伤感和彷徨……呵,离她毕竟太远了。
  他的唇边浮起一丝苦笑,摇摇头,回复:“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你的林老师,然后邀功请赏呢?”
  “?” 那边发来一个问号,“我没准备告诉他啊。” 那样自然的口气,仿佛天经地义一般。
  林陌淮这次可真怔住了,他甚至下意识地倾身往前,紧蹙着眉盯着屏幕,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像这样的小女孩,做那些事不就为了吸引他的目光吗?她为何不说?
  他踟蹰着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幸好是电脑交流,不需要掩饰任何情绪。
  她则回答:“你真笨。林老师自己在这边肯定有很多烦心事了,我哪还能用这种小事去打扰他?”
  他安静看着,看着苗苗说了很多。说发现办公室老师排挤他时的难过,说对学生冷眼旁观态度的心寒,说对宋子菲这个口口声声是他女朋友但是根本当得不称职的气愤,甚至还有……对她自己初时不懂事的懊恼。很多连林陌淮自己都并不太在意的地方,她却好像比他还生气。
  屏幕上的字幕刷得极快,林陌淮有些应接不暇,最终,视线停留在了最后一行字上——我会站到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让他不再一个人。
  林陌淮的后背猛地一僵,沉默了下来。在这安静的夜里,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的手一次次落在键盘上,却又一次次抬起,微颤的指尖泄露了他心底的挣扎。他从来期许着承诺,但这承诺不该来自于一个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负担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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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道高一尺
  或许是因为他久久没有回复,对面发来了小心翼翼的疑问:“我是不是影响到你了?你有事就去忙啊。”
  这个女孩似乎永远都是这么体贴。林陌淮突然想起那天在车里,苗苗无意中觉察他被英语组孤立,也是像现在这样马上转移话题,生怕他有一点不自在。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漾出一朵笑。如冬日里恰到好处的一杯温水。
  “喂,跟我说说那两个男孩吧。你真的追过他们吗?”林陌淮忽然想知道另外两个幸运儿是谁了。这还是他头一次对一个女生的过去好奇。
  苗苗:“其实也不算追吧,我只是走近了他们……”
  在苗苗刚开学不久的时候,影视广告班转来一个新生,叫李浩。
  他来自乡镇,说话总是很粗鲁,穿衣打扮也土里土气的,尤其又在一时冲动之下,推了足球队啦啦队长一下。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在校内人缘又好,李浩因此受到了整个系的排挤。
  苗苗就是在这个时候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以最大的善意让李浩接受了她的存在。然后,一点一点教他说话,教他穿衣打扮,告诉他在这个地方应该怎样与人相处。三个月的时间,她让那个男生脱胎换骨。昔日的黑煤球成为了足球队的一匹黑马,粗犷的行事作风竟也别有一番味道。
  再后来——他就变成了那个拉拉队长的男朋友。
  林陌淮听完后,只觉一块大石头闷闷地压在胸口,烦躁、郁闷,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好像……自己的人被外人欺负了。
  “你就这么让他走了?让自己的付出通通打了水漂?!”
  苗苗:“怎么会打了水漂呢?他现在过得很好啊。”
  夜行者:“我说的是你。你又得到了什么?”
  苗苗:“我在帮他的过程中已经得到了很多快乐啊,还要什么?”
  她那满不在乎的态度,理所当然的……让林陌淮几乎感觉自己奋力挥出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样无处着力。他忽然理解苗苗刚刚为什么会对他认为微不足道的事情那么生气了,那只是因为——在乎。
  “所以,如果你的林老师有一天不需要你了,你也会像这样默默离开?”
  那边迅速传来了回复,“嘻嘻,是啊。不过假如哪天他又变成一个人了,只要情况允许,我还是会去找他的。合则来,不合则去,五湖四海皆朋友嘛!”
  林陌淮直直地盯着屏幕,仿佛能看到电脑那边女孩故作豪迈的纯真笑脸,只觉嗓子里酸溜溜的,心里……倒是慢慢热乎了起来。或许,他在无奈之下逃避到这个远离首都的小城,也并不是一件太糟糕的事。
  他张眼,笑开,俯身过去,一字一字敲道,“你是个好女孩,会得到任何人的喜爱,包括那个林老师。”
  苗苗:“什么?”她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你这种语气好像个预言家哎。”
  “小丫头片子,”再加上一个滴汗的表情,夜行者继续道,“好了,你该睡觉了,快考试了,好好复习吧。”
  紧接着,桌面上的对话框就不见了。
  苗苗摸摸下巴,一脸困惑,他怎么知道自己快考试了?难道现在的黑客还兼职算命了?
  第二天有英语课。苗苗出门前特意换上了运动鞋,以防林老师上完课就开溜。唉,早知道就不告诉他教学楼后门的位置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等赶到学校的时候,她很不巧的“又”迟到了。
  当当两下敲了敲门,苗苗怯怯地探头道:“老师……”
  “进来吧。”林陌淮放下书,看了她一眼。
  “那个……我在路上捡到了一只钱包,然后就……”她绞尽脑汁地编理由。
  “就交给警察了?”林陌淮似笑非笑。她以为自己是小学生吗?居然还拿这种理由来糊弄。
  他摆摆手,“行了,坐下吧。”然后拿起花名册,犹豫了一下,还是在苗苗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
  原本应该记迟到的,不过他是半路出家的人民教师嘛,原则什么的,偶尔可以抛弃下的……
  今天的自选阅读是一篇老少皆知的童话——灰姑娘。后面还有一个开放性问题,如果你是灰姑娘,当午夜12点的钟声响起时,你会选择逃跑吗?
  林陌淮眯起眼在屋里扫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昏昏欲睡的苗苗身上。
  “苗苗同学,麻烦你来回答一下。”
  他可以在迟到这种小问题上给她放水,但绝不能放任她拿自己的学业开玩笑。毕竟,在经过了昨天的事以后,他已经把她当妹妹看了。
  “……”班里一片安静。没人吭声,也没人起立。
  小丽目不斜视,胳膊肘却狠狠朝旁边一撞,嘴唇微微动动,“老师问你呢,如果你是灰姑娘,跑不跑?”
  “跑啊。”苗苗晕晕乎乎站起来,用还算流利的英语答道,“不过得先把手机号留给王子殿下。”
  “……”
  林陌淮用力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手朝下压了压,示意苗苗坐下。
  苗苗坐下,继续昏昏欲睡……
  “铃——”的一声,下课铃响了,苗苗浑身一颤,眼睛咻地一下瞪大。
  不好!林老师!
  她连课本都顾不上收,就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几步冲上了讲台,两手伸直挡在门口,作大义凛然状。
  “老师,你先别走!我有事找您!”
  在一众半张着嘴的惊诧注视下,林陌淮淡定地放下手中的教案,慢悠悠地说:“我没打算走啊,正要收作业呢。苗苗同学这么急着跑上来,是要交作业吗?”
  “……那什么,咳咳,您先忙着。”苗苗灰溜溜地走下讲台。
  直到看林陌淮都弄完了,她才厚着脸皮再次凑过去,跟在林陌淮后面哒哒哒走出教室。
  “老师,我请您吃饭吧?”
  “不用了。”
  “那我请您喝咖啡?”苗苗一握拳,出血本。
  “也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