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叶湘的贴身丫鬟秋叶看着紫英的模样,狠狠的呸了一声,说:“也不看看自己的年龄,还搔首弄姿的,也不害臊。”
  叶湘狠狠的呵斥住秋叶,不由得摇了摇头,如果不是紫英是丫头出身,见识稍微少了一点儿,说不定都已经扶正了。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忍,她在宫中这么多年,最擅长的就是忍和等。
  文秋在大学士府,娘家母亲与叶老夫人都为她撑了腰,她的日子比以往好过了很多,但是如此,她也没脱去隐形人的身份,只是每日请安时少了很多大学士夫人的刁难,能够安安心心的在房里绣绣东西。文秋的刺绣本事是极好的,她绣着绣着,居然被银针刺到了手,一滴血滴在帕子上,旁边的青草说:“夫人你以前可从未刺到手的。”
  文秋说:“人人都有失手的时候呢。”她吸了吸伤口,继续绣起来,但是心中却有些忐忑不安,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似的。
  到了下午,门房的小桌子走过来对文秋说:“夫人,门外陈小掌柜求见了呢。”
  “陈小掌柜,他来干什么?”陈小掌柜知道自家的小姐在大学士日子并不好过,其嫁妆铺子里的人上门,估计又要被大学士府的人狠狠奚落一阵子,要知道陈诚想要动文秋的嫁妆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文秋知道陈小掌柜一定有要紧事,连忙叫小桌子将陈小掌柜引进了门。
  陈小掌柜一副焦急的样子,连礼都没对文秋敬,匆匆的说:“夫人,春喜不见了。”
  “不见了?”文秋听到此话大惊失色,“不见了几时?”
  陈小掌柜忍住心中的焦灼说:“两天了。我四处寻找,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不得已来寻小姐。”
  文秋身子颤抖,想起失踪的呆妞,又想起失踪的春喜,她直了直身子说:“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春喜与她情同姐妹,无论是在娘家还是在大学士府,都为她挡去了不少风吹雨打,文秋自以为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归宿,却不料她失踪了,而导致她失踪的,弄不好是她的好夫君。
  青草见着夫人听见春喜失踪的消息,知道文秋与春喜之间的感情,便劝慰道:“夫人,不用担心,春喜姐姐吉人自有天相的。”
  文秋一双木讷的眼看了看青草,并没有说话。
  夜里,陈诚回来了,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让人厌恶,陈诚看着自己的夫人穿着白衣坐在厢房里一动不动,口中调戏着说:“如此良宵,夫人居然等待着我,莫非是想我呢?”
  文秋一双手冰冷,狠狠看着陈诚不出声。
  陈诚见文秋并不殷勤小意,心中一把怒火升起,说的话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看什么看?你怎么和你那个死鬼丫鬟一样?怎么都不会伺候爷。”
  文秋听到了死鬼丫鬟四个字,嚯的站起来说:“春喜在你那儿?”
  陈诚听到了此话,扭曲的笑着说:“我还以为你真护着她呢,她失踪了两天你都不知道,我叫了一群弟兄好好的照顾她,她可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一个不小心,居然就自己撞死了,你说是不是死鬼啊?”
  文秋听到此话,胸中如擂鼓,脸色苍白,狠狠的给了陈诚一个耳光,陈诚向来在这府里是霸王,哪里容得别人打他?
  他狠狠的踢了文秋一脚,将她掀翻在地,一顿老拳,打得文秋的嘴唇边都流下血来,文秋握了握手,想着自己这样还不如死了,她被揍得眼冒金星,胡乱的爬起来,拿过旁边针线筐子里的剪刀,狠狠的插在了陈诚身上。这剪刀,不偏不倚的正好插在陈诚的下半身那话儿处,陈诚嗷的一叫,抱着下半身直打滚,旁边的小厮看了吓破了胆,大声叫到:“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
  文秋只剩下了一口气,半躺着地毯上,看着陈诚冷笑。
  大学士夫人来了,见到陈诚此情景,“心肝肉儿”叫个不停,又狠狠的打了文秋一个嘴巴,说:“你这个毒妇!”
  还没等第二日,文秋便被扭到了官府,关了起来,因为她是官家的女儿,又是大学士府的家务事,狱卒倒是没怎么整治她。
  青草见形势不对,连忙一溜烟的跑到文府报了信,文理听了此消息震惊在当场,张大嘴巴说:“可不是错了?”他女儿一向知理,性子柔和得很,连踩一只蚂蚁都心疼,怎么可能去伤害自己的夫君?
  叶湘听了此话,心中也是一惊,但是又想到文秋在大学士府飘忽的眼神,又觉得生生的心疼起来,这姑娘,估计是被逼狠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湘不顾文理的错愕,问跪着底下的青草。
  青草小脸蛋儿上全是泪,但是说起事来却有条不紊:“不知道怎么的,小姐和姑爷发生了口角,姑爷一时心焦,就狠狠地打了小姐,不知道怎么的小姐就。。。”
  文理听了这话,脸色一片漆黑,青草见老爷不说话,连忙跪下说:“姑爷打小姐不是一次两次了,小姐的腰还被姑爷踢伤了青紫着呢,请老爷太太救救小姐啊。”话还没说完,青草开始在地上磕起偷来,额头砰砰的响,渗出了血丝。
  文理半晌没说话,跟身边的小厮说:“叫紫英姨娘过来。”
  紫英听见文理叫她,心中不由得得意起来,“老爷心中还是有我的。”她对身边的丫头说,整了整头发,走了出去,还没走到大堂,紫英便见文理面色不郁的站在那儿,地上还跪着小丫头青草,额头上是淤青。
  “这是怎么了?”紫英看着场面,心中忐忑,问了起来。
  ☆、第40章 被刺2
  “当时你是怎么跟我说的?大学士府的公子学识好人好,对文秋一见倾心,才不惜往下求娶。”文理一脚踢在了紫英身上,气得浑身发抖。
  紫英听了此话,心想暴露了?她不由得两腿一软,哭着说:“老爷冤枉啊,当时大学士府求娶确是是这么说的。”
  “确是是这么说的?人家喜欢虐待女人的事都传遍整个妇人圈子了,你居然还不知道?”文理目光冷峻的说。
  “老爷,我只是区区一个妾而已,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大不了我们把小姐接回来住上一阵儿,让大学士府服软便是了,毕竟没有成仇的夫妻啊。”紫英在地上哭着说。
  叶湘看着文理,不由得有些头疼,当时叶老夫人说这个文理啊,在生活上格外糊涂,你管着就是了,却不料他这么糊涂。
  她立直对旁边的下人说:“先把紫姨娘拖到旁边的房间拘着。”看着下人拖了烂泥一般的紫英,叶湘冷冷的说:“等事情完了再与你慢慢算账。”
  当下人将紫英拖下堂,叶湘叹了口气对文理说:“老爷还是想想如何解决这桩事吧。妇人无故伤害丈夫,在大梁朝律法里,可是要判处重刑的。”
  文理听到此话,狠狠的拍上身边的桌子,“判处重刑?也得看看有什么因由,我拼了这条命,也要和大学士府论个谁对谁错。”
  叶湘听到此话,心中安慰一些,如果文理真的女儿的是不管不顾,才是真正的让她心寒。
  而陈诚那边被医生包扎以后,仍是疼的哼哼的,大学士夫人心疼得直掉泪,大学士气得直抽抽,说不把那贱妇处以极刑,难解我心头之恨。
  文秋坐在牢里,一双眼睛无神,看着自己的手,呵呵一笑叹道:“一手烂牌。”
  这一个夜,对于身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煎熬。
  第二日,沈芳菲听到了消息,面色一惊,道:“之前不是好好的么?怎么突然这样了?”叶婷与荣兰问讯也到了沈府。
  叶婷说:“听我姑姑说,是陈诚俘了文秋嫁出去的心腹丫鬟,虐待致死了呢。”
  沈 芳菲听了这话,不由得心头发冷,这种败类,不除真是让人心头难安。
  而荣兰却面色苍白,暗自感慨婚姻真是一门技术活,万一嫁了个黑心肝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沈芳菲摇了摇呀,对于文秋,她不能坐视不管,到一开始的单纯报恩,到后来的谈论书画,她是真心将这个诗意和恬淡的女子,当成朋友的。
  “荷欢,为我更衣,我去宫里一趟。”沈芳菲咬了咬说,又歪头想了想,对身边的人说,叫我哥哥过来。
  这是,沈父为了让沈于锋历练,已经将沈于锋放到了皇家侍卫队,今天正值他休息,正在家里的兵器库把玩大刀呢。
  沈于锋听说妹妹叫他过去,歪头笑笑说:“这可奇了,以前尽与她家姐妹聚在一起了,今天居然想起了我。”
  荷欢知道来龙去脉,心中自然急迫,跺跺脚说:“大少爷,您就加紧点吧。”
  一路上,荷欢已经将文秋的事告诉了沈于锋,沈于锋听说那个陈诚是差点成了沈芳怡未来的夫婿的那个时,一张脸黑成了碳。
  沈于锋走进芳园,见旁边有两个小姑娘,一个气质活泼,是没见过的,还有一个正是他之前见过的荣兰,他与两位点了点头,对沈芳菲说:“妹妹有什么事可以尽与我商量。”
  沈芳菲咬牙切齿的说:“我听说陈诚将文秋的丫鬟春喜掳了起来,还烦请哥哥找到春喜,无论是那种形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在场几人从未看见过沈芳菲如此煞气的模样,都愣了一愣,沈于锋点点头说:“妹妹放心,我淘遍京城的所有角落,必要将她找出来。”
  叶婷在一旁说:“是是是,我也回家了,看我那远房姑姑是否回了叶家求助。”文理只是一个小文官,想翻案,难得很。
  沈芳菲想了一想,又叫荷欢为她换衣服,她抱歉的对荣兰说:“姐姐,今日不能陪你了,我要进宫找三公主和沈太妃。”
  荣兰自然十分体谅,她说:“时间紧急,我怎么会比你计较?”
  叶婷急急的离开,沈芳菲去换衣服,荣兰正准备离开,却见一旁的沈于锋面色犹豫的看着自己,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
  荣兰走上前问说:“沈家大哥是否还有事?”
  沈于锋挠了挠头为难的说:“我这妹妹真急,我压根不知道那个丫头的长相怎么找?”
  荣兰听到这话,大方的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我的贴身丫头是见过春喜的,叫她陪你走一趟便是了。”
  沈于锋对荣兰抱了抱拳,说:“谢谢郡主相助。”
  荣兰叹了口气说:“这有什么,只是这文秋是真的可怜,我也得回去想想,怎么帮帮她。”
  沈芳菲盛装进了宫,与沈太妃、三公主活灵活现的说了陈诚的可恶与文秋的可怜,三公主早就知道陈诚混蛋,不由得愤愤说:“捅他一刀算什么?要是是我,一刀杀了他都不过分。”沈太妃瞥了瞥三公主,言道:“姑娘家的,怎么老是打打杀杀的。”三公主觉得自己要嫁入沈家,所以对沈太妃的话只是笑了笑,并未回嘴。无论是沈太妃也好,三公主也好,都是女人,当然在心中是十分同情文秋的,即使她捅了自己的夫君,那也是逼不得已。
  沈于锋得了荣兰的丫头,又出了门抓着李理在威逼利诱之下,居然找到了春喜,春喜居然还活着,只是那身上,被折磨的,没见一个好了。连以后都要上战场的沈于锋都见了都十分不忍,又回了去揍了陈诚的帮凶李理一顿。
  沈于锋将春喜送回了文家,文家昔日与春喜交好的丫鬟去看春喜时,都不禁痛哭失声,她一双眼睛已经被戳瞎,全身上下都是被人咬过的模样,青紫骇人,春喜为了指证陈诚保护文秋,坚决不肯让医生治疗,身上又脏又臭,心疼得陈小掌柜直掉眼泪。
  沈于锋在离开的时候,还顺便瞧了一眼关在柴房的哭都哭不出的紫英,他将丫头交付给荣兰的后,回了家,见妹妹正在喝茶,他与沈芳菲说了春喜的惨状,摇了摇头说:“世上竟有这么狠的人。”
  沈芳菲心思一动,对沈于锋说:“你可看见了文府的紫姨娘?”
  沈于锋点点头说:“可以说祸始于她。”
  沈芳菲摸了摸茶杯说,面色深沉的说:“哥哥,你可莫信了那种表面温柔,内在歹毒的女子,宁愿喜欢一个直爽的,也不要那弯弯肠子。”
  沈于锋哈哈大笑说:“妹妹今日可是受了刺激,我可不是文大人那样的老学纠。”他虽然这么说,但是文理放纵小妾,弄得家宅不宁,甚至祸及子女的事,仍在他心中刻下了深深的痕迹,导致他看见方知新,就如见了紫姨娘,怎么也起不了喜欢的心思。
  叶湘是肯定要回叶家的,不过她抓不准这叶老夫人对当年的姐妹有多少情谊,与叶老夫人寒暄着将事小心翼翼的说,得到的却是叶老夫人的震怒,“混账,原以为抬举抬举文秋的身份,大学士府会对她好点,却不料大学士府居然上演全武行了,还逼得一个弱女子拔刀反抗,这是多么的横行。”叶老夫人将杯子砸在地上,身边的人见了,动都不敢动。
  叶湘一震,叶老夫人这番话,全是在维护文秋,指责大学士府的不好,可见这文秋,在她心中的地位不低。
  叶老夫人对身边的小丫鬟说:“请老太爷来。”
  叶老夫人又重新坐下来,捻了捻佛珠,对叶湘说:“后院的事,我们妇人可以自己解决,可是一旦要闹上大堂,还真得靠男人了。”
  叶老太爷正在逗鸟,看见小丫头抖抖索索的来请自己,好奇问道:“你不是一向在老夫人面前得脸,叽叽喳喳的么?怎么今日一张脸白的跟什么似的?”
  小丫头说:“老太爷您快去吧。”
  老太爷进了叶老夫人的香堂,见地上有一摊茶水,还有杯子破碎的瓷片,也变得严肃起来:“谁惹你了?”
  叶老夫人不欲多说,指了指叶湘说:“你让她说。”
  叶湘顾不上惊叹叶老太爷对叶老夫人的好,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了。
  叶老爷子一听,脸也黑了,任秀是他一生都亏欠了的女人,如果任秀有男孙还好,可是如今文秋是任秀唯一的血脉,如果他放纵大学士府活活将文秋逼死,他简直是猪狗不如!
  叶老爷子哼了哼气问叶湘说:“你那不中用的夫君现在准备干啥呢?”
  叶湘说:“他是文职,权势也不大,准备去应天府击鼓鸣冤呢。”文官喊冤,无论如何都会引起重视的,但是与此同时,脸面也就没有了。
  叶老爷子听于此,缓了缓气说:“还算是一个好父亲。”
  他叫了心腹小厮进来,吩咐了他去查查被陈诚害过的女子,并叫另外一个小厮过来,联系了关系交好的御史大夫,准备告上大学士一状,御史大夫一向嫉恶如仇,听到此事,不由得说道:“先不管我与你的关系如何,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我是一定要管一管的。”
  大学士正欲速速要求应天府处决了文秋这个恶妇,却不料文理能够豁下面子去应天府击鼓鸣冤,应天府正向卖大学士一个面子,可是见文理将事情闹得这么大,一时之间不敢妄判。
  与此同时,御史大夫在朝上狠狠告了大学士一状,说他“放纵儿子,惹得京城不平,多少少女入了狼口,还说文秋此举,简直是为民除害。”
  御史大夫是专门干告状这个行当的,说的话也是又酸又臭,气得大学士一个踉跄,晕倒在朝上,在一片嘈杂声中,皇帝突然觉得,这事情难办了。
  皇帝刚下了朝,便被沈太妃请了过去,沈太妃在后宫虽然地位尊高,但是并不会仗势欺人,也不会给皇上提什么非分要求,一般都是静静的礼佛,所以皇帝还是很尊重她的。
  沈太妃见了皇帝也不绕弯子,直接说了文秋的事,又叹气说:“这本来是朝前的事,我一个老妇不该管,但是文秋这孩子是我侄孙女沈芳菲的诗友,品性一向是好的,若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也不会如此。”
  皇帝听了此话,笑着安抚沈太妃说:“太妃心疼后辈也是应该的,等审判出来了,我自会给您一个答复。”
  沈太妃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皇帝去了沈太妃哪儿正准备回去,又被三公主堵住了,皇帝看着咋咋呼呼的三公主头有些疼的说:“你来干什么?上次你求的不是都准备给你了么?”
  三公主说:“父皇请你救救文秋。”她嘴巴利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皇帝说了一遍,当时大学士之子门口摆着受虐待的女尸一事,皇帝还是记得的,却不料这人屡教不改,心中对陈诚的不喜在女儿的抹黑下多了几分。
  晚上,皇帝点了丽妃的牌子,却见丽妃哭得芙蓉带雨,不由得好奇问:“爱妃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