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欸乃
  寒风透过半开的门吹进来,吹在床上的被窝上,睡梦中的人儿似乎感到不舒服,淡雅的柳叶眉微蹙,勤玉兰赶紧把门关上,一脸担忧地走到床前,抬手探了一探女儿的额头,发现温度比昨天降了不少,面色也较前几日红润了些,心下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帮着掖了掖被角,确保不会有一丝寒气透进去后,才站起来走出去。
  关门的声音很小,但随着脚步渐行渐远,床上的人儿猛地睁开了双眼。
  诸璞玉眼中完全没有刚睡醒的迷糊,所闪现的完全是惊涛骇浪。早在勤玉兰坐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有点无措,有点接受无能,又有点玄乎罢了。
  ——难道手术失败,她直接挂在手术台上了?
  不过想想,这个可能性并不少,毕竟动刀的部位是血管和神经都十分丰富又密集的脑部,失败也在所难免。咧嘴苦笑,自己终于有幸做了一回分数式中的分子,只不过是作为失败的例子罢了。
  ——可是挂了就挂了,现在的状况又该如何解释?
  正思索着,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仿佛前世的脑病又发作了。
  诸璞玉来不及感叹自己悲惨的命运,一阵阵信息伴随着疼痛传入脑海中……
  五分钟左右,诸璞玉抬手擦掉额头上因疼痛而流出的汗水,总算搞明白了一件事。
  她——重生了!
  从二十一世纪重生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欸乃村,这个村是她前世出生并生活过十几年的村落,直到后来双亲故去,在外地工作的她便鲜少再回过这里。
  虽然时隔久远,但是脑海中呈现的一草一木,一人一物她都无比熟悉,跟母亲往来娴熟的王家婶子,与父亲称兄道弟的张家二叔、王家四叔……这些,她都记得。
  但奇怪的是,脑海中却独独没有关于前世诸璞玉一家的信息,不仅如此,欸乃村中甚至没有诸姓家族的存在,而且,前世的欸乃村也没有希家。
  诸璞玉有点方,感觉自己可能仍在梦中,但被掐得生疼的手臂和脑海中还未完全消散的疼痛又提醒着——
  这可比珍珠还真,比现实更加现实!
  现在的她叫希婉颜,今年刚满八岁,生活在一个四口之家中,此刻正因为一场来势汹汹的发热而躺在床上。父亲希士良,是村委会中的干部,除非必要,平时都是在家务农;母亲勤玉兰,是一个地道的农村妇女,平时话不多,但勤劳能干,和丈夫一道把整个家操持得井井有条的;希婉颜之上有一个年方十岁的哥哥,名唤希逸文,但这名字取得有点名不副实,平日里的希逸文下河摸鱼,上树捣蛋,追猫抓狗,干架扯嘴皮子都不在话下,着实是个让人头疼的小霸王熊孩纸,不过好在这孩纸对自家妹子还是非常不错的。
  希家与前世的诸家一样,都是欸乃村的独姓,不过这一世的希家比诸家的人丁更兴旺一些。希士良的双亲已经故去,其之下还有两个弟弟,二弟希士成,娶妻金氏,育有一儿一女,儿子希逸才,今年十四岁;女儿希婉梅,今年十三岁。三弟希士皮,娶妻香氏,育有二女一儿,大女儿希婉清,今年七岁;二女儿希婉灵,今年六岁;最小的儿子希逸麟,今年刚满四岁。
  诸璞玉,不~以后她就是希婉颜了,希婉颜理了理这貌似还蛮大的家族,默默地接受了新身份。
  掀开花色的棉被,她开始打量自己,短手短脚,小个子,长头发,花衣服,嗯,典型的农村花姑娘,哦,不,应该是花娃娃。环顾一周,可惜没有发现镜子,无法给自己的颜值进行评分,希婉颜稍表遗憾。
  不过她很快转移注意力,打量起所处的屋子,黑瓦青砖的“包围圈”内,不过十来平米的地方,有简易木床一张,暗旧的时下装衣木箱一个,有些上了年头的桌凳一副,还有数个勤氏用来装各种谷物杂物的小陶罐。
  正打算按照时代背景对希家的家境进行评估,房门外传来希士良夫妻的对话。
  “把这个清洗之后,串条红绳,给颜儿戴脖子上吧,这孩子从小体弱,希望她祖母能够庇佑她健康成长吧。小文是男孩子,用不到这个。”希士良的声音有点低沉。
  “这东西毕竟在那个地方放了三年,如今又破损成这个样子,怕是洗不干净了,要是剐到孩子,怕是不妥,颜儿本来就体弱。”勤玉兰回应得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坚持说出心中所想。
  希士良还没说话,她又接着提议道:
  “要不我给缝个小锦囊,把它放进去,再给颜儿戴上吧。”
  “行!”希士良回答得很干脆。
  说罢,二人的脚步渐渐远去。
  午饭过后,希婉颜坐在厨房灶台下,一边取暖,一边沉思。勤玉兰正就这锅里的热水清洗碗筷。碗筷叮当的声音交撞着,听着竟是难得的和谐。
  “哟!大嫂,这是刚吃完呢。”一团平和之中,突然插入尖锐的声音。
  希婉颜望向声音的源头——窗外。
  只见一个穿着大红棉衣,留着浓密刘海,恨不得将头发扎成恨天高的胖脸女子正站在窗外往里望。
  希婉颜知道,这是三叔的老婆香氏,凭着脑海中的记忆,打心底不想搭理这个三婶。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希婉颜还是小声叫了一声“三婶”。
  “是她三婶啊,有啥事进屋说吧。”勤玉兰将碗筷放回老旧的橱柜,才转身对窗外的香氏道。
  香氏进门,瞥了瞥坐在火堆前不动的希婉颜,撇了撇嘴走过去。
  “哟,颜儿丫头这病真是大好了,你坐到那边去,三婶和你妈有话要说。”说着,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把希婉颜挤到浓烟最密集的下风口,自己则一把将肥硕的大屁股坐在希婉颜原来的位置上。
  希婉颜反应不及,差点一头扎进火堆上,好在勤玉兰反应及时,抓了她一把,不过希婉颜还是一下子吸进了大量的烟尘,呛咳着流了不少的眼泪,双眼红通通的。
  勤玉兰爱女心切,帮着希婉颜拍了拍背,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等到情况缓解后,才回过头怒视着香氏。
  “香氏,你真的是……”不过她的话还未说完,香氏便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大嫂,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有事跟你说,想坐得离你近些罢了,再说了,颜丫头也没事不是!这丫头也太不经折腾了,你看我家清丫头和灵丫头可没那么娇气。”没脸没皮估计也就这样了。
  这么些年的妯娌相处下来,勤玉兰多少也知道眼前这位的尿性,知道再争下去,气得胃疼的永远是自己,看着希婉颜确实已经好了不少,才缓了缓胸口中的郁气。
  “说罢,什么事,我还忙着呢?”
  香氏一听,正事来了,赶紧言归正传,嘿嘿地笑着,眼中闪现着异样的光。
  “大嫂,你是知道的,麟麟他爸是咱爸妈生前最疼爱的幺儿,麟麟又是妈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宝贝孙子,当然,他也是我和他爸的心头肉,哪怕我们吃糠咽菜,不吃不喝也要把他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这样才对得起我们希家的列祖列宗,大嫂,你说对吧?我们的麟儿长得那么乖巧,比他两个堂哥都要懂事,你别看他年纪小,可是他……”说到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子希逸麟,香氏的话头更是滔滔不绝,赞不绝口。
  希婉颜低下头,掩住眸中的讥讽,想着三叔家那个吃饭要人喂,走路要人或背或抱的四岁小胖墩,实在想不出他哪里对应香氏口中的乖巧懂事。说到乖巧懂事的恐怕是那体重加起来都没有他一人重的两个姐姐吧。
  “行了,有事说事!”勤玉兰的眉头突突地跳。
  “这……嫂子,你听我把话说完啊,这可是正事,我家麟麟……他……他……我听说,用金线串那个铜币的话,可以增大先人的庇佑力度。嫂子,你说,我要用金线给麟麟串上可好?”看着勤玉兰皱得越来越紧的眉头和那好似恨不得马上转身离去的眼神,香氏赶忙说出所谓的正事。
  “哦,用什么线串铜币那是你们家的事,你们自家折腾就好,不用来告知我们。”听到是这么回事,勤玉兰态度更是淡然,毕竟早晨分配铜币的经过,她已经知道了。这个香氏,得了便宜还来卖乖,简直了!
  勤玉兰起身,正打算回屋将上午缝好的小锦囊拿给希婉颜戴上。却没想到,香氏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