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奔小康 第148节
  放哨的虹正盘腿坐在哨塔下的草窝里,一边啃着烤鳄鱼肉干,一边望着眼方,然后便看见有一队穿着兽皮衣服的人从雪地里走来。
  从穿着上看,这队人特别像是赤岩族人。可赤岩族前几天刚来过,怎么又来了?可要说不是赤岩族人吧,她们不仅穿戴打扮跟赤岩族人一模一样,她们还拉着一个有点像木筏般的东西,那木筏般的东西上堆有卷起来的兽皮,还坐着一个七八岁大的娃。
  随着她们越走越近,虹看清了那娃的穿戴。虽说有风雪帽遮住了脸,可娃身上挂满了骨饰,腰上还配着腰刀,这身穿戴打扮,绝不会是旁人!
  虹惊喜地大喊:“安!”
  步正坐在院子里的篝火旁晒着冬日里难得一见的太阳,听到虹的一声大喊,吓得手里的烤肉都掉到了地上。她没好气地抬起头,冲虹喊:“乱叫什么?”凶狠地眦了眦牙。
  这么冷的天,那么厚的雪,自己前阵子又病得差点嗝屁,安要是赶回来,步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安会是个什么表情和说话语气了。
  随着虹的一声喊,盯着另一个哨塔的贝立即爬到哨塔顶上,朝着远处望去,待看到从赤岩族方向过来的人果然像安她们,兴奋地大喊:“安安!”
  随站她俩的喊声,另外两个哨塔也发现了,又传出欢呼声。
  原本正围聚在篝火旁的众人,纷纷爬到墙头,对着来的一群大声喊着:“安——安——”
  步:“……”她满脸无语地看着爬在墙头上站成长排的众人,再看向身旁的吱。
  吱一副兴灾乐祸的模样瞅着步笑。
  呱依然很胖,但在亲妈的毒打之下,已经变成了一个灵活的胖子,三两下便爬到了围墙上,拿棍子撬开上面的做防护网的荆棘藤,顺着墙头便往下爬。
  虹、远、贝他们每天都要去到旁边的院子喂兔子,可是知道外面的雪有多厚,嘿嘿笑着看呱爬下墙头,看热闹。
  呱天天在墙上爬,对墙的高度一清二楚。她爬到一半,看看雪地,再看看墙,怎么看都觉得墙好像少了一截,又再听到大家笑,抬头望去,结果每个人都笑得特别不怀好意,她犹豫了一下,在大家的笑话中爬回到了墙头上,有点恼羞成怒地跺跺脚,然后又嘿嘿笑了几声,挥着手喊:“安——”
  赤岩族一行远远地便听到了山崖族人的喊声,也看到了墙头上站满了人。
  景平安有些震惊,心说:“这么热情的吗?”两辈子没经过这种待遇。
  赤岩族人则有着深深地自豪感:这是我们的安了!她现在只是回来探亲!
  很快,她们便来到围墙下,景平安迅速扫了圈墙头,除了亲妈,山崖族的人都在这里,心头咯噔一声,赶紧扯开大嗓门,问:“我妈呢?”急得脑子嗡地一声,就怕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墙头上的人齐刷刷回头,然后又一齐指向山洞方向。
  呱指向自己刚才挑开荆棘藤露出来的缺口,喊:“安,这里。”她笑得露出脸颊上的两个酒窝窝,愈发脸个胖苹果。
  山崖族人待赤岩族人靠近了,才发现她们的脚上竟然都捆着比脚还宽的长木板,有点像野鸭子啪嗒啪嗒地走着路,不由得想:你们这样走不累吗?
  他们再定睛一看,便发现,这些赤岩族人并没有陷到雪地里去,顿时明白过来木板的用途。
  虹和贝赶紧招呼人,放下绳子,把安拉进来。
  吱见到来的人不算太多,没有男野人,便示意她们多放几根绳子下去,把赤岩族人和她们带的东西都一起拉上来。
  景平安上了墙头,有点担忧地问吱:“我妈怎么样了?还很严重吗?”
  吱点头,心说:“严重,手里的肉都吓到地上了。”
  景平安算了下日子,这都病了半个月了。她惴惴不安地进到山洞外的窝棚下,先环顾了圈四周,藤椅、兽皮沙发里都没有人,便径直进了山洞,抬眼朝亲妈睡觉的草窝望去,没有人。她喊道:“妈。”竖起耳朵,听到身后不远处有细微声响,扭头,借着山洞里微弱的篝火光芒,看见柴堆旁的阴影之中站着一个人,跟鬼一样。
  她吓了一跳,喊:“妈,你站在那干嘛,你知道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步也快让安吓死了。她走出来,比划:我已经好了,你不用特意赶回来。
  景平安看见步比划的动作,心说:“你会说话的呀?”她试探着喊了声:“妈,你的嗓子怎么了?”又指指喉咙。
  步挺纳闷的,说:“嗓子?”她清清嗓子,没觉得哪里不舒服,说:“没事呀。”
  景平安说:“你嗓子没事还用手比划?”她说完,上下打量步,确实看起来好好的,不仅肚子微微隆起,脸色也是红光满面,一点都看不出病过一场的样子。
  步装出一副自己搬柴的样子,抱起一捆柴,去到篝火旁,添了几根木柴进去,扯开话题,“赤岩族怎么样了?”
  景平安盯着篝火旁的柴堆,挺满的,以为是步刚搬来了,也没在意,说:“哎哟,别提了,没一年安生日子。”她忽然想起一事,说:“哦,对了,我见到亚了,他应该来找你了吧?”
  步的身子一僵,立即否认,“没有。”
  景平安没好气地睨了眼步,说:“您这矢口否认的样子,你说我信吗?”她随即觉得有点奇怪,步见过亚有什么好隐瞒的。她虽说有点不爽,可找配偶这种事情,只要不是找有近亲血缘的,都没谁管的。她随即一醒,问:“你生病是去见亚了?亚还有什么事?”
  步扭头看着自家娃,满脸嫌弃。脑子长这么好使做什么?她见瞒不住,索性交待了,“那天雪很大,我听到亚在外面吹哨声,就出去见了见他。他冻得嘴唇都裂了,没食物,兽皮也破了,我送给他的武器也没了……”她说完才想起送武器的事是偷偷送的,又心虚地瞥了眼安,赶紧跳过这话题,说:“不过,我没让她住我们的屋,也没让他住以前山崖族的住的地方,草泽又让游鱼族占了,他不敢过去游鱼族的地盘捕猎,便让住在之前住的树洞那了。亚不能靠近我们族群,我给他送过些食物过去,回来就病倒了。”
  景平安气得“呵”地一声,说:“他有手有脚的,守着小河,下几个篓子都饿不着他,需要你送食物?”
  步的眼睛瞟了瞟,有点心虚,想了想,觉得这事不能瞒,说:“还有些野人也在。”
  景平安顿时警惕,看向步,问:“还有些野人?下游来的?怎么来的?”
  步说:“顺着河。河干了嘛。”
  吱进屋便听到步的话,立即扭头去找棍子,挑了根手指粗的细柴枝,便朝着步过去,说:“亚带着外族进入我们领地,你还瞒着?”
  步立即躲开,说:“也不全是外族,还有赤岩族人。”她抬起手指,比划:“两个。”又比划了一个大方脸。她认识的赤岩族男野人不多,可那大方脸想不认识都难。
  吱学着步的动作比划了脸,没明白意思。
  景平安又一次震惊了,问:“你的意思是说呱嗲,我是说呱的爸爸在亚那里?”
  步点头。
  吱呆滞了一瞬,愣是没想起来自己当初找的雄性是什么样子,印象最深的就是别人都顶着满身羽毛跳求偶舞,他扛了条大鳄鱼,只注意看那强壮的身板和大鳄鱼了,至于脸……一点都不重要。
  景平安见状,问:“大姨,你还记得呱爹吗?”
  吱不太好回答这个问题。
  景平安对这姐妹俩是真的无语了。她说道:“走吧,去看看。”
  步清清嗓子,指指外面,说:“赶走,会活不下去的,开春再赶走。”
  景平安无话可说,摇摇头,去到外面,点了护卫,跟吱、步,以及跟来的虹、远、贝她们一赶往亚住的地方。
  呱太小了,本来是不能出去的,但她看到安有雪撬车坐,麻利地爬下墙,跳到了景平安的车上,扑到了怀里,抱住,说:“安,我想你。”
  景平安:“……”她突然觉得,她家的人,并不比赤岩族省心。
  第179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景平安带着三十多个赤岩族人,再加上山崖族的吱、步、虹、贝、远他们也有十余人,浩浩荡荡一大群。
  他们穿过大片被积雪淹没的菜地,又过了一片森林,便到了小河边。
  河面上结满了冰,河岸边、浮桥上都铺满厚厚的积雪,一群人小心翼翼地从浮桥过河,去到对岸,往前走了十几分钟,绕过几个小山坡,忽然见到有人影迅速从河边蹿往一旁的森子里。
  那些人跑得快,赤岩族和山崖族人的弓箭更快,精准地落在那几个人的周围,吓得他们停了下来。
  敏、瓦带着人护在景平安的身边,其余的人冲纷纷冲上前去,把那群人围了起来,弓箭、长矛对准他们,防止随时暴起。
  步怀着娃,却跑得丝毫不比大伙儿慢。
  那群人一共有六个,其中还有两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孩子,他们受到惊吓,犹如炸毛的猫,俯蹲在地上,摆出防御的姿势看着周围的人,直到看到步,瞬间露出欣喜的表情,暗松口气的同时,还有点不明白步带着人过来是要做什么?
  步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上,便朝着住的地方去。
  他们几个起身,从树林里出来,到河边道路上时,还念念不舍地看了眼河里。
  景平安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没见到有什么,心中起疑,便示意敏过去看看。
  敏带着人往前,顺着他们几个穿出来的脚印,去到结冰的河面,便见到冰面上破开一个洞,有草绳垂到冰洞里。她伸手提起草绳,入手挺沉的,便又招呼同伴一起拉,不多时便拉上来一张不大的鱼网,上面挂满了鱼。她带着人,连鱼带网送到了景平安的跟前,比划:他们偷猎物。
  一群野人见状,慌张地直摆手,表示不是的,又指向步:我们是征得步同意的,她是首领!
  他们比划着迅速扫向人群,想把人群中的首领找出来,结果发现来的每一个的穿戴都比他们以前的首领要更像首领,最后就只能去看谁身上的饰物多,结果看到一个七八岁大点的娃娃从脖子、到手腕、脚腕都挂满了饰物,比起其他人更像首领。
  娃娃怎么当首领?
  随即一群人立即想到安!他们经常听亚王说,安有多厉害,能打得吼吼四散逃蹿,会造武器,会盖房子,会很多很多本事,听太多了,印象过于深刻,威信刻到了骨子里。
  六个野人不约而同地跪了。
  景平安看看鱼,再看看这几个人,穿着破破烂烂的兽皮衣服,披着干草做成的山寨版蓑衣,瘦得宛若一具具行走的人行骷髅,脸上都看不到肉了,显得眼睛特别大。这群人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再加两个成年女野人,一个中年模样,一个二十出头的年龄。
  她朝大家挥手示意,说:“往前看看。”
  没过多久,他们便到了亚以前住过的地方,但此刻已经大变样。积雪堆成了堆,一座座雪堆中夹杂着新盖的草窝,这些草窝像小村子般聚在一起,中间还夹杂着篝火,飘出烤肉香味。
  有野人拿着骨矛缩在草窝放哨,见到一大群拿着武器的人过来,吓得拔腿便朝着村子里跑去。
  别看这人比猴子还瘦,跑得却比兔子还快,一人高的雪堆迈步一个跨栏跳越便蹿了过去,不一会儿,大群拿着骨矛的野人从村子里出来,满脸防备地盯着他们眦牙咧嘴,做威胁和驱赶状。
  吱缓缓扭头朝步看去:来了这么多人,你竟然还要瞒着?
  仅出来的人就有五六十个,比山崖族和赤岩族来的人加起来还要多。
  亚匆匆赶来,见到安,立即显得有点不安,还隐约有些怕她。自从他拿长矛朝安投过去后,安对他跟以前不一样了。安很小的时候会主动到他的窝里找他,拿他的食物吃,分食物给他,教他本事,像对待步一样对待他,后来,安对他则有点驱逐的意思:你去别的地方好好待着,不要到我跟前来晃悠,也不要出现在我的地盘里。亚更明白,自己要是做出危及安的族群的事,安会像对付吼吼族人一样毫不留情地对付他。
  人群迅速给亚让出一条路,牢牢地聚在他的身后。
  景平安先打量眼亚身后的人,年龄最大的看起来也就是三四十岁左右,小的还有七八岁大的孩子,裹着兽皮衣服的人都很少,很多人是在身上裹草衣,全都瘦到像是很久没吃过饱饭的样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很显然,是在下游过不下去,逃难来的。可是,能够绕过山崖族人,聚集这么多人在这里,要说没有组织没有预谋,景平安能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扔给亚当球踢。
  她似笑非笑地盯着亚,说:“真还是小瞧了您,我以为您是阵前倒戈,结果您来倒是来个诈降兼暗渡陈仓。”
  亚听不懂什么是阵前倒戈、暗渡陈仓,可从安的表情、语气,还是能看出来情况不妙。他在“是告诉安,这些人自己来的”还是在“我让他们来的”之间犹豫了一瞬,决定照实说。安实在太聪明了,他觉得自己骗不过安。
  亚顾虑到旁边还有这些人在,于是去到景平安的身边,背对着族人,用自己壮实的身板挡住身后的人的视线,比划:那些族群不听我的话,他们要去打赤岩族,我拦不住,你有本事,你能对付。
  他又指指身后的人:这些是活不下去投奔过来,愿意听我的,真心认我当首领的。
  景平安扫了眼亚身后的人,比划:不听话的人,你拦不住,便当赤岩族来收拾料理了他们。至于这些听你话的人,你则安排另一条路,让他们偷偷潜到山崖族领地内跟你会合。你常年在山崖族打转,知道哪里的食物最丰富,能让他们过冬,于是,便安排在了这里。可在这里,又会被发现,于是你拉上我妈出来挡在前面。
  亚确实是这么打算的,想不承认,可面对安,又不敢撒谎,于是杵在那不说话了。
  景平安见到亚默认,却是一阵后怕。这说明亚是知道怎么绕过赤岩族的防守,悄无声息地潜到山崖族上游来的,如果,当初亚没在任由那些人强攻赤岩族的防守线,而是带着他们绕道,山崖族、赤岩族只怕早被包了饺子。她不动声色地问道:“河里能过来?”
  亚比划:天冷,鳄鱼、蟒蛇都冬眠了,河里就可以走了。大旱,河都干了,就更好走了。
  景平安扫了眼亚。这人太能浪了!不得不说,是个麻烦,也确实是个人才,见多识广心眼还多,赤岩族那么多男野人都不知道的路,他知道!
  亚这人跟颗不定时炸弹似的,让他带领一支族群扎根在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把山崖族炸没了,还有亲妈也是个经常不着调的,大吱看不住也管不住,以前是被撂板砖石头砸脑袋上晕了半个月,现在勾结亚藏了这么多人在这里。
  景平安扭头对吱说:“大姨,这些人的数量远超山崖族,山崖族怕是安排不下。”
  吱很清楚,这哪是安排不下。这些人刚过来,饥寒交迫,饿得瘦骨伶仃,没有力气。如今守着小河不缺鱼虾,水下还有水草,有食物,慢慢地就能养过来了,等强壮起来后,要是打上山崖族的主意,山崖族危矣。
  换作是她,经历过旱灾,见到过下游是个什么情况,也会想要占下山崖族这么一个地方!
  吱说道:“你全带走。”
  如果她的族群大,自然是愿意吸收其它族群的人壮大自己。可吸收族群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自己的族群数量要远多于投奔过来的族群才行,不然,谁吸收谁,就不一定了。
  亚听得两人的对话,看向她俩,心说:这是我的族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