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这是风品传播整个公司的活动,所以来的人并不少,来了三部大巴才把所有人给塞下了。徐宜舟跟在《虹语》杂志编辑群里,人很多,苏黎歌也来不及一一介绍,只告诉了她谁谁是编辑,谁谁是替杂志撰稿的作者。
  作者来得并不多,没有名气特别大的,因此也没什么架子,大多数都很年轻,有几个甚至还是在校大学生,那青涩稚嫩的面庞让徐宜舟想起两年以前的自己。
  因为都比较陌生,所以彼此间也没多说话,顶多就是各自笑一笑算是招呼,车一到便呼啦啦上了车,车上有导游开始热场,满车笑声纷纷扬扬洒了一路,气氛渐渐热络,但徐宜舟却一头靠在椅背上睡得人事不知。
  为了这两天一夜的出行,她熬了两个晚上把《成神》的更新给提早写出来了,所以现在她困得很。
  到的时候,还是苏黎歌把她给推醒的。
  “哇噢!”一下车,人群里就不断有人发出兴奋的叫声。
  西岩本来是s城旁边的小县市,这两年旅游发展起来,这里被政府规划成综合的娱乐旅游城,集中建了水世界、欢乐谷、天使小镇和温泉乡等好几个大型的游乐项目,现在是八月,泡温泉并不合适,因此他们来了水世界。
  水世界和欢乐谷的中间,就是丽欣大酒店,他们今晚要住的酒店。
  一群人下车后都被带到了酒店大堂等候办理入住手续,徐宜舟和苏黎歌站到了大堂门口,抱着渺茫的希望等待未知的人。
  西岩的温度比城里低了些,因为靠海,这里风很大,吹起来感觉特别惬意,比闷在空调里要舒服。
  徐宜舟用手压了下快被风吹走的宽檐草帽,一边看着远处高耸的游乐设施一边感慨道:“五星级酒店!你们公司这福利待遇挺好的啊!”
  “那是,听说时尚杂志那边的编辑还常常出国,什么巴黎米兰,啊,太让人羡慕了!”苏黎歌说着露出了向往的神情。
  “你也有机会的!”徐宜舟安慰她。
  时间尚早,阳光还不炽烈,照着五颜六色的游乐设施,让这里像童话世界似的,徐宜舟心情忽然松快了起来,她都不记得上一次去游乐场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上大学的时候忙着攒学费,工作了忙着工作,她很久没有好好玩过了。
  一阵汽车引擎的发动声音传来,打断了这里的片刻宁静,也打散徐宜舟心里小小的感慨。两部车一前一后开到了酒店大门前面,前面那车是骚包拉风的宝蓝色跑车,三叉戟的logo徐宜舟倒是认得,但是车系她就完全不知道了,相比起来后面那车就低调得多了,黑色的路虎简单大气。
  “哇噢。壕!”苏黎歌小小声地吹了声口哨,然后就看到跑车车门打开,走下来个英俊挺拔的男人,那男人一甩手就把车钥匙扔给了酒店的泊车小弟,然后扬眉冲着苏黎歌一笑。
  “哟!八爷!”那男人和她打招呼。
  “徐……徐宜舟,你捏一下我!”苏黎歌有些傻眼,眼前这男人分明就是前些天到公司一游的新人!
  他居然是个隐形壕?!
  徐宜舟没有回答苏黎歌,因为她也傻了。
  一阵猛风刮来,徐宜舟来不及压住帽子,那草帽被风一刮呼啦啦像蝴蝶似的被吹飞,落到了从路虎车上下来的男人脚前。他弯了腰,伸手捡起了那草帽,眼神一扫,就看到了石化的苏黎歌和徐宜舟。
  “萧总?!”苏黎歌比徐宜舟早一步反应过来,认出了萧嘉树——风品传播的老板之一,她的衣食父母!
  萧嘉树拎着那草帽,把车钥匙递给了泊车小弟,然后迈开长腿,缓缓走到了徐宜舟面前。
  “你的?”他把草帽递到徐宜舟眼前,脸上挂着薄薄的笑,有点像这时候天边的云,带着点淡蓝的天色,凉凉的。
  他个子很高,徐宜舟不得不微微抬头望他。
  萧嘉树便看见她脸颊上泛着些苹果红的婴儿胖,弹弹的感觉,让人有种想狠狠捏下去的欲、望,虽然是微肉的脸,她的下巴却有漂亮的圆弧,不是网上流行的瓜子尖,但也不是圆润胖肉的模样,总之看上去还是让人——想捏!
  见到她虽然有些意外,但萧嘉树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谢谢!”徐宜舟很快接过了草帽,她已经听到了苏黎歌那声“萧总”。
  眼前这个男人,是风品传播的老板!
  那边秦扬风也已经靠了过来,俯头到苏黎歌耳边问:“八爷,你那个作者朋友有来吗?就那个……嘉木宜舟!”
  虽然是很神秘的模样,但秦扬风的声音一点也不小。
  萧嘉树见她接走了帽子,有些怔怔的模样,也没打算跟她招呼,正要抬脚进酒店大堂,听到“嘉木宜舟”这四个字,猛地停了脚。
  “有!”苏黎歌一把拖过徐宜舟,向着萧嘉树认真介绍道,“萧总,这位是给《虹语》撰稿的作者徐宜舟,笔名嘉木宜舟。”
  她的声音才落,萧嘉树的脸上就掠过一丝意外和迷惑,似乎回忆起什么似的,但很快那意外和迷惑便散去,眼里清明,笑容忽然亲切诚恳起来。
  徐宜舟快哭的心都有了,她前两天才在他背后骂过他,这一转眼报应就来了!
  “嘉木宜舟,嗯?”萧嘉树缓缓开口,念着她的笔名,然后伸出手。
  不知怎地,那声音落到徐宜舟耳里,竟有种让她打颤的熟稔,每个字都像敲打在她心上似的。
  “萧总,您好!”徐宜舟硬了头皮开口,然后伸手与他轻轻一握。
  他的手掌微凉干燥,握手的时候可以把她的手彻底包覆,徐宜舟直到收回手,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已经紧张得冒汗,那汗都蹭到他手上了。
  她脸皮一烫,又故作大方地笑着。
  那模样,落在萧嘉树眼里就像个刚出笼的包子,正热腾腾地往外冒白气,他心情忽然好起来,也不说话,转身就走。
  徐宜舟见他转了身,心神稍定,谁知还没两秒,就又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徐小姐,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解释下,我不是‘在咖啡厅里看少女杂志的娘娘腔’,那天我是在看《虹语》的杂志样刊而已。”萧嘉树并没打算放过她,而是忽然又转了身,声音微沉,表情严肃地“解释”道。
  他果然是听到了。
  徐宜舟瞬间就接到了苏黎歌不可思议的眼刀。
  那眼神传达的信息是“你说的那个看少女杂志的娘娘腔居然就是我老板,你还要不要活了”。
  徐宜舟觉得这个活动,她来错了。
  ☆、第9章 意外
  后面来的人渐渐围过来排队,工作人员不耐烦地催促他们,徐宜舟没有时间挖洞把自己埋起来。
  “走了。”萧嘉树拖起皮筏的一头,在徐宜舟耳边不咸不淡地说了声。
  超神漩涡的游戏起点在三楼高的地方,游客需要自己把皮筏扛上去,徐宜舟“哦”了一声,跟在他身后拎起了皮筏朝三楼走去。楼梯是钢铁搭的,被太阳晒得滚烫,玩游戏的人不允许穿鞋上去,徐宜舟的脚被烫得不行,只能踮起脚走着,可萧嘉树腿长走得快,徐宜舟不得不跳芭蕾似的一路跟上。
  “谢谢你的夸奖!”萧嘉树走到一半忽然转了头,微笑着向徐宜舟道谢。
  徐宜舟正呲牙咧嘴地走着,听见这话不由一愣,什么意思?
  谢她什么?夸奖?
  她刚啥也没说啊!
  除了在底下……底下……
  徐宜舟忽然间意识到萧嘉树在谢什么。
  他在谢她“满!意!他!的!身!体!”。
  “不!客!气!”徐宜舟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
  萧嘉树没再说话,只扫了一眼她踮着的脚,转过头继续走着,脚步却慢了下来。
  到了三楼,皮筏被平放到了起点处,起点是一小段滑梯似的水道,然后才会进入几进垂直的甬道,徐宜舟看着幽深的甬道,心脏开始狂跳,暂时把所有尴尬都抛到了脑后。
  “轻的人坐前面,重的坐后面,双手抓紧两边拉手。前面的人把脚交叉并拢!后的那个,把脚放到她手臂下面!”工作人员嗓门老大地指导他们在皮筏上的正确坐姿。
  然后这一次,不只是徐宜舟,连萧嘉树也……脸红了。
  皮筏其实就是平放的“8”字,前后两个圈里是让人坐的地方,其实也不算坐,就是把人的臀、部卡在其中而已,然后双腿架在皮圈之上。萧嘉树重,所以坐在了徐宜舟后面,他的腿必须穿过徐宜舟的腋下,然后几乎环到她的胸前!
  萧嘉树已经很多年没有脸红过了。他当风品的老板这两年,早就磨得老脸老皮,没事cos个霸道总裁也是可以信手拈来的,但是今天,他破天荒觉得脸皮发烫,徐宜舟的长发落在他的腿上,像沙子拂过一样,麻麻痒痒,他要很用力地让自己的腿放在合适的地方,才不会碰触到让两个人都尴尬的地方。
  好在,徐宜舟没有转头,看不到此时萧嘉树的表情。
  她也已经满脑袋跟塞满棉絮似的。萧嘉树的小腿修长,脚面干净,脚踝的棱角分明,有种男人特有的力量感,像雕像似的摆在她身前,让她观察了一番后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女痴、汉,居然开始欣赏起男人的脚来。
  但很快的,所有的绮思妙想都被打碎。
  工作人员用力一脚,踹在了皮筏之上,把皮筏踹了下去。
  水花四溅,徐宜舟觉得整个人迅速地下滑,迎面而来的甬道像怪兽的巨嘴,将她一口吞下,然后她整个人失重般的垂直落下,如同自由落体般直线下降。
  “啊——”徐宜舟本能地叫了起来,再也顾不上什么尴尬害羞,整个人绷紧,双臂收缩把萧嘉树的小腿紧紧夹在了身体两侧。
  “咚”一声轻响,皮筏通过了甬道,落进了倾斜的巨大转盘之中,在转盘上疾速往中心旋转而去。徐宜舟眼前一亮,看到蓝天白云和彩虹色的大转盘,心情一松,还没等她缓口气,她发现,不知什么原因,皮筏的速度慢了下来。
  皮筏减速的结果就是,他们被卡在了大转盘正中另一水道入口上方的防护栏处。
  转盘上的水不停地冲刷下来,皮筏却死也不动,不管徐宜舟怎么推,萧嘉树如何蹬,它就是任性地一动不动。
  两个人给卡在了转盘之上。
  怎么办?徐宜舟大脑出现短暂空白。
  “喂!你们两个下来,把皮筏推上去一点再用脚踢墙壁。”工作人员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站在三楼拿着大喇叭吼了下来。
  徐宜舟只觉得自己身前的腿一缩,身后一阵动,萧嘉树已经动作利落地起来了,徐宜舟便撑在皮筏上,努力地站起来。
  但悲剧的是,她个子不够高,缩着腿踩不到地,只能用力撑起来往外一跳,她希望自己可以优美地跳到地上,但现实却是——转盘是倾斜的,上面的水“哗哗”流着,地上湿滑无比,她光着脚跳出还未站稳脚下就是一滑。
  这要是摔下去,整个人就该从这转盘上滚下去了。
  徐宜舟吓出一身冷汗来。
  仓促之间,一只手伸了过来,稳稳扶在她的腰上。
  “小心一点!”萧嘉树的声音传来,他已经皱了眉,语气和表情都不是先前或者诚恳或认真或调侃的模样。
  徐宜舟点点头,站稳来,深呼吸一口平缓自己的心情,丝毫没有注意到萧嘉树的手所扶的地方,就是她泳衣腰线处挖成弦月之处。
  那里的肌肤滑腻绵软,像棉花糖似的。
  他很快就收回了手转身去推皮筏,好像徐宜舟腰上有火在烧手似的。
  推了两把,他眼角余光瞥见徐宜舟迈步要过来帮忙。
  “站在那里,不要动!”他立刻就出声阻止了她,声音里有些他自己也惊讶的急切,于是他马上又添了一句,“别给我添乱!”
  徐宜舟为前一句感动了不到一秒,然后马上把这感动给扔了。
  萧嘉树很快就把皮筏推到指示的位置,然后半蹲着身子,一手按着皮筏固定住它,另一手朝着徐宜舟伸来。
  “过来。”
  徐宜舟低头看他,他仍是认真的模样,眉眼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味道,发丝柔软地贴在额前,让他脸庞的棱角柔和起来,有些说不上来的坚定与温柔结合的矛盾气质。
  而这姿态,像女神虔诚的信徒,也像一个救赎者。
  她莫名就想起萧水载川在《无疆》里写的那个少年英雄,坚定、认真并且充满勇气和力量。
  “谢谢。”徐宜舟没有拒绝他的帮助,把手放到他掌中,他稳稳地撑住她,徐宜舟脚一踮,这次非常优雅利落地坐上了皮筏。萧嘉树跟着坐到她身后,摆好姿式,然后长腿一推墙壁,皮筏缓缓而转,速度越来越快,没几秒就转进了中心甬道。
  又是黑暗和降落,徐宜舟的恐惧却似乎少了几分。
  “哗——”巨大的水花满天飞起,像下雨似的,徐宜舟的“超神漩涡”之行到达终点,她长长吐了口气,这不到一分钟的游戏让她的心情经历了天上地下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