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顾娅道,“好。那我明天抽空去一次。”
  两人说了一会儿,顾娅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尤里安发来的短信。
  感谢你收留我,晚上请你吃饭,以表谢意。
  严欢凑过头来看了,哇哇叫道,“如果他对你没意思,我就跟你姓,从此叫顾欢。”
  顾娅推开她,道,“对我有意思也没用,我的将来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严欢恨铁不成钢地点了下她的脑袋,“有了男朋友,你的将来不就有方向了吗?这叫双向绑定。”
  “你让我绑定一个十八岁的,你自己说吧,这靠谱吗?”
  严欢摸着良心,总算才把靠谱两个字咽了下去。两人在车站上说了一会儿话,严欢等的巴士来了,她跳跳蹦蹦地上了车,在她眼前消失不见。
  顾娅想了想,掏出手机给尤里安回复:不用了吧。大家都是邻居,别那么客气。
  尤里安道:有来有去,再来不难。
  顾娅看了他的回复,当场就囧掉了。他还要来睡几次啊。
  见她不回复,他又问,你在哪里?我接你。
  顾娅回:我在大学。
  尤里安:那条街?
  顾娅路盲,找了半天,只有车站牌,便给他报了车站名。
  尤里安:你就在这里等着,我把车开过来。
  顾娅想回:不用了吧。
  可想了想,又删了,人家一片心意,再拒绝,就矫情了。他有钱要请客,她就跟着去吃呗。可没想到,这一等,就让她傻等了半个多小时。两人到底还不是那么熟,又不好意思拨电话去催促,于是她就在风中凌乱了。
  是哪个说德国人都守时的?把这个家伙叉出去毙了!
  已是秋天,一阵风吹来,落叶飘零,显得有些萧条。顾娅忍不住在心里嚎了起来,哎呦,我的将来到底在哪里啊?
  面前有车开过,她下意识地抬头,然后就看见了尤里安……的笑脸。
  他探过身体,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道,“来吧,快上车吧。”
  这就是帅锅的魅力,随便对你一笑,心中的怨言怒气就立马退散,比和尚符念咒还灵。
  她坐上车子上后,问,“去哪里吃?”
  “你想去哪里?”
  顾娅想和他客气一下,便道,“随便。”
  “这可是你说的。”他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按下锁门键,道,“那你就把今天交给我吧。”
  听他说完这句,顾娅立马就后悔了,他这又是想干嘛,不像是做好事的节奏。
  转了十来个弯,把车子开得像f1似的,终于绕上高速公路了。看着两边飞快向后倒去的树木,顾娅忍不住伸头瞄了一眼里程表,指针不多不少指在了180kmh,而他还在不停加油。
  “这里没有限速吗?”
  “没有。至少我从来没在这块儿被罚过。”说着,他翻下遮阳板,对着镜子臭屁地照了照,顺手理了下发型。
  顾娅看他开车,心脏一阵扑腾乱跳,系好了安全带还觉得不安全,右手紧紧地抓住车窗上方的把手,在心里呐喊,小样儿,高速上,你悠着点啊。
  似乎感受到她的紧张,尤里安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安慰道,“放心,我14岁就开始开助动车,16岁开摩托,17岁开车,经验丰富!”
  听上去好像很牛逼,但实际上,他的驾龄也就只有1年而已。顾娅心里没底,可又不能说放我下车,只好找些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德国高速上最低限速是多少?”
  尤里安解释道, “本来德国高速公路是不限速的,所以邻国的人都来这里体验。飚机车、飚跑车,出了几次恶性.交通事故后,现在也有限制了,不过是一段一段的。这里没有限制,再前面点就有限制120,如果碰上公路维修的话,最快只允许开60。”
  德国的高速公路经常维修保养,这顾娅也听说了,据说每六年就要来一次,因为下雪下冰雹对路面损害很大,会造成坑洞而引起车祸。欧洲人工贵,修一条路撑死了也就五六个人,所以一旦开工,没个大五年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
  尤里安把车子开得和极光一样,旁边的车子啾的一下就被甩在后头了,顾娅在心中不停地叫亲爹,要是她爸坐在身边,估计已经吓出心脏病了。额,很多事,在国内都是禁忌,想都不敢想,也就在国外没人管,才有机会尝试,大概这就叫自由?
  顾娅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便苦着脸道,“现在就去吃饭吗?我才吃了午饭,吃不下啊。”
  尤里安道,“上次答应你去宜家,不如现在抽空陪你走一趟吧。”
  见她不反对,他方向盘打了个转,行上隔壁岔道。车子在路上疾驶,眨眼一瞬间,便拐弯到了出口。
  ☆、3.27晋江独家发|表
  宜家和国内结构差不多,二楼是组装好的家具展览区,而底楼则是各零件部分的领取处。如果在楼上看中了哪一套,就拿笔记下号码,然后再去下面的货架自行提取。
  在德国,宜家是属于那种比较亲民的品牌,家具的做工和材质简单粗糙,但它胜在价格便宜,而且设计简约,充满了浓郁的北欧风情,所以深受人们的喜爱。
  两人在楼上逛了一圈,顾娅看着店里布置好的居室,不由一阵羡慕,要是什么时候,自己也有这样一个家就好了。不求大,不求奢华,只求温暖……大概每个在外漂泊的人,不管是南北漂还是海外漂,心中多少都会有这样一个求安定的渴望。
  见她站在一排衣柜面前不动,尤里安四处逛了一圈,又绕回来,问,“你在看什么?”
  顾娅随手指了下,道,“你觉得这个柜子怎么样?”
  “你想买?”
  她嗯了声,“家里的柜子门坏了,拉不开,也关不上。”
  “还能修吗?”
  她摇头,“没有配件。”
  “只要告诉我型号,能在网上定。”
  “不知道型号。”
  “那你在哪里买的?”
  “不知道。”
  “牌子呢?”
  她还是摇头,“没有logo!”
  “都不查清楚,你怎么就买回去了?”
  顾娅咬了下嘴唇,忍住没反驳。其实,现在屋里头用的家具大半都是捡来的,她会说?因为像他们这样的留学生流动性太大了,语言、大学、工作,哪有机会就上哪去,谁也不确定明天是不是还在这个城市,大件的东西当然是能不买就不买。一般都是哪个师兄姐学成归国,或者去外地求学工作了,带不走的挑点实用的要回来。有时候,她和严欢有空也去富人区晃晃,在那里偶然也能看到有钱人扔出来的家具。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没用过几次的品牌物品。比如,顾娅现在用的飞利浦70寸超波液晶电视机就是从那里捡来的,因为某些不起眼的划痕,而被主人遗弃了。
  尤里安看了她一眼,掏出手机在手中把玩着,顺口问,“你想买怎么样的橱柜?尺寸大小?移门还是开门?颜色深浅?心理价格?木头质量?”
  顾娅只不过是随意地提了一句,没想到他还挺认真的,把问题都想周到了。为了不辜负他的这片美意,她只好有问必答,“不要太大的,但也不能太小,不然衣服放不下。我要移门,节省空间,拉开柜门后,最好里头左右分两种,左边是挂杆式的,右边是抽屉式的。颜色什么的无所谓,价位当然是越便宜越好,木头质量我不懂,所以没要求。”
  一口气说那么多,也不知道他全都记下了没,正想询问,这时身边走过一个工作人员。尤里安忙迎了上去,将那人拦路截下,道,“我们想要买衣柜,劳烦您给我们介绍个。”
  营业员问,“你们想要什么样的?”
  闻言,尤里安不慌不忙地打开手机录音,刚才顾娅随口说的话一字不少地重复了一遍。
  听到自己那破残不堪的德语,顾娅顿时就不淡定了,脸刷的一下红成蕃茄。卧槽,这小子居然给她录音了!这一串说的都是啥跟啥,主谓颠倒,定冠词乱用,语法错误……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但这位营业员大叔居然听懂了,也真难为他了!
  大叔将他们带到各种橱柜面前,噼里啪啦一顿介绍,顾娅煞有其事地站在一边拼命点头,看上去好像很懂,但心底的迷茫不能更多。
  真不是她学渣,是大叔有口音。
  大叔口沫横飞地替两人介绍了一大通,任务完成后,便打算离开,不料,顾娅出其不意地插了一句,“您是巴伐利亚来的吧?”
  大叔点头,一脸惊讶,“是的,你咋猜出的嘞?”
  这还用我猜么?因为您的话,我是一句没听懂啊!除了巴伐利亚(奥地利)那边的,就只剩下瑞士口音了,这是作为学德语人永远不可触摸的痛。
  望着大叔的背影,顾娅坦白从宽,“他说啥,我没听懂,你给翻译一下吧。”
  尤里安笑了笑,把刚才那人说的话用标准德语解释了一遍,这回顾娅听懂了一半,因为不常用的词太多,头还是晕,便道,“你就直接告诉我,买哪个。”
  他指了指面前白色的衣橱,笑而不语。
  顾娅拉开柜门,四下看了看,柜子造型很简洁,里面格局一目了然。右边倒是挂杆式样的,右边却没有抽屉,尤里安说这个可以自己配置,买个塑料的,花不了多少。
  “就这个吧。”一锤定音,主要是再找不到比这个价格更便宜的柜子了。
  挑完柜子,又去买浴缸和洗水池,东西买回去倒是简单,只是谁来装?国外人工这么贵,按照最低标配,也要一小时5.5欧的人工费,请的还是黑工。要让宜家送货上门再装上,估计又可以再买一个,这也太奢侈了。
  尤里安见顾娅一脸愁容,猛拍胸脯保证,“我来。”
  “你会?”真不是歧视他,而是他的职业和装这些玩意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别担心,我爷爷自己动手盖房子的时候,我就帮忙砌过墙。”
  “那时你几岁啊?”
  “五岁。”
  囧。
  “不过,你放心,这种技术与生俱来,一旦get后,就再也不会忘掉。”这话他说得是的脸不红心不跳。
  人家骚年一片赤诚,你能拒绝他么?你忍心say no吗?
  不能!不忍心!所以,顾娅只有说一句,谢谢。
  幸好在德国扫货有14天无理由退还这一条福音,顾娅做了最差的打算,如果实在不行,花点邮资再退回去。
  不过,话说回来,尤里安拼装技术怎么样,顾娅是不知道,但他那股子认真劲儿,绝壁是与生俱来的,必须给他点赞。他问顾娅浴缸和洗手池要什么样的,她就说了一句,价廉物美。为了符合这四个字,他多次咨询了售货员不说,还特地去网上搜索商品评估,折腾了两个多小时,这才整出一个答案。
  顾娅看着他欲哭无泪,他这是严谨呢还是严谨呢还是时间太多没地使啊?
  下楼的时候,楼梯口的网兜里放满了装饰物品,有抱熊玩具,长毛绒的粉嘟嘟特可爱。顾娅跑过去,东摸摸西摸摸,爱不释手。
  “你喜欢这玩意?”
  顾娅点头,“是啊,我喜欢。我国内的家里收集了好多。”
  “要它们干嘛?”
  “陪我睡觉啊。”
  闻言他哈哈地笑了起来,笑容奸诈,“陪你睡觉,其实也不必非要这玩意啊。”
  顾娅没理他话中带话,哼道,“我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