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戚之女_分卷阅读_47
  这日宴席之后,明珞和赵铖是同时回府,但赵铖沐浴更衣都是军速,所以待明珞沐浴完,回到房间时,便看到赵铖正好整以暇的翻看着北地的图册。
  明珞也有些好奇,上前看了一眼,见到红线框着的部分,道:“王爷,今天在城楼见到外面的景象,我大概知道了王爷为何一直拖着不和北鹘和谈 - 现在已渐入冬,天气越来越冷,北鹘王肯定不想再拖过另一冬,定想要打回他们的乌州城去,如此我们的谈判砝码也就重了许多。应该说,越拖到后面,对北鹘王这边越不利。”
  赵铖将图册推开,伸手握住明珞的手,道:“北地寒冷,这些日子身体可有不适?”
  她的手还是很冷,但相较他们成亲之前那种入骨的冰凉,已经好了很多。
  明珞摇头,笑道:“还好,最初是有一点点不习惯,觉得皮肤很干,还好我带了许多的养颜膏过来,你不知道,最近云州城不少夫人们婉转地同我讨要养颜膏和养颜膏的方子。不过,那些方子这些夫人们要回去根本没用,因为北地气候特殊,很多材料,还有制作的条件这里根本就没办法做到。我觉得我若是个商人,定是能赚不少回去。”
  说到这里,她笑道,“其实这个主意也未尝不可,我回头便让人开家铺子,不说是我开的,只道是个致仕的太医院的老太医,用的都是宫廷配方,肯定好使。”
  她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赚钱是小,但那铺子若是做的好,肯定是个上好收集消息的地方,就是北鹘和其他族的贵女,也会忍不住踏足的。
  “嗯,等我回京之后就看看哪个老太医比较好使。其实这事儿吧,我觉得不仅是养颜铺子,应该还可以做些其他事情,反正我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赚钱,若是再做些其他事情,例如开个药堂,能请了育婴堂的孩子帮忙,也让他们学些基本的岐黄之道,还能看看北地能不能种植一些药材。北地虽苦寒,但却有一些北地才可以种植出来的药材,在京城和南边都卖得很贵,若是我们能开出现荒地种植这些药材,又可以有通道卖到南边去,未尝不是个法子”
  好像有些乱,真要做,做什么,还是得好好理一理,且有些东西也要先好好查上一番。
  赵铖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只道:“未尝不可,不过真要做,方方面面都要想得很多,你不必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你有这个想法,便寻了合适的人让他们给你好好想周全了,你再看看有什么问题即可,可以想清楚目的,多寻些人问问。”
  明珞点头,她脑子里竟然意外地闪过郭夫人,与育婴堂有关,想来她是肯定非常愿意的。她正愁没有去调查育婴堂,而又不会太引起庞文佑警惕的由头,这个法子,真是一箭数雕。
  明珞想到这些就有些出神,把自己身边的赵铖给忘了。
  赵铖看她脸上的神采,咳了一声,道:“这段日子本王比较忙,原本还担心你会不适,看来你是比本王还要忙了。”
  明珞醒过神来,转头看赵铖淡淡的神色,心道,他这是什么语气?还咳了起来?
  她不和他计较,只笑道:“王爷,我忙来忙去,还不都是为了配合您吗?为了您,我都快变成北地有名的妒妇了,您不会觉得我应该再缠着您些,跟着您出出入入吧?那样,别人还不知道会怎么传呢。”
  “妒妇?”赵铖皱眉,他怎么不知道。
  “嗯,”明珞笑道,“我一踏入北地,先收了云娜在自己身边,今晚又强行让来和亲的银霜公主做了我的义妹,明显就是不想让她们入肃王府争宠 - 为了您的那些谋算,我可是连名声都不要了。”
  赵铖微怔了怔,然后笑道:“这样也好,妒妇就妒妇吧,这样也让别人少往歪门邪道上想。不过银霜公主那边,北地多诡术,你还是小心一些,不要因她的身世而疏忽了防范。”
  所谓的妒妇,其实所有人心里应该都明白,是他愿意纵容着她而已,这样也让人不敢轻视她。
  明珞点头,道:“我知道,立场不同,将来也不知会如何。虽然是有些同情她,回京城后她愿意的话,就帮她挑一门好亲事就是了。”
  赵铖觉得只要外人都知道他根本无心纳侧,而且他会纵容着明珞,随她处理所有别的家族想要送过来给他做侧室的女人,这些家族异族自然都会歇了这心思,免得不胜其扰。
  可是他却不知道此事竟是引发了其他的问题。
  过了些时日,青叶眉头就有些皱,脸色也有些发臭。
  她可是很少如此。
  明珞见到了自然要发问。
  然后青叶道:“娘娘,自从您收了云娜在身边,还收了银霜公主为义妹,且待她们很亲热之后,这北地打算将女儿送给王爷的家族和异族越来越多,已经有不少人找奴婢试探口风,还有人想接近娘娘被奴婢打发了去。”
  明珞挑眉,道:“找你干什么?你看起来很好说话吗?他们打算把女儿送给王爷,直接去寻王爷送上去不就行了。”
  青叶轻哼一声,道:“他们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将女儿送给王爷的,不过是看到娘娘不肯为王爷纳侧,还心地善良,仁厚,但凡有被逼送来给王爷做小的女子娘娘都会善待她们,放到自己身边,还许诺说将来可以给她们赐一门好亲事。所以,这些人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为了送女儿给王爷,而是借着这个由头,想将女儿送来给王妃娘娘的。”
  明珞:送来给她做什么,她又不能娶了她们?
  不过她整了整神色,笑道:“这个,若只是为了得一门好亲事而不是存了其他心思,其实帮帮她们也未尝不可,下次若是再有一些大家族或者异族前来试探,你不必都打发了去,只查一查背景和她们的真正目的,领过来给我看看也好。”
  第82章
  青叶听言脸更黑了,她道:“娘娘,此风不可长。”
  这是把自家娘娘当成什么,把王爷又当成什么?
  明珞瞅了她一眼,她倒是很喜欢现在的青叶,表情越来越丰富,不像以前,虽然妥帖周全,但却只是奉命行事般。
  她笑道:“嗯,是不可长,毕竟是基于欺骗,对王爷,对本宫,对姑娘们的名声都不好。你设法传出话去,想要本宫做媒的,就正儿八经,坦坦荡荡的领着姑娘过来给本宫看看,不要借着什么乱七八糟的由头了,没得坏了姑娘们的名声。京城的王爷和郡王爷虽多,但也不是个个都想要侧室的。”
  这话传出去,一时间领着女儿们上门拜见肃王妃的越发多了些。
  赵铖看明珞这些日子忙得不亦说乎,越发添了些不可言说的被忽略的不适感,对此很是有些看不上眼。
  他这日回来就看到自己的王妃不过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继续专注于她手上什么东西上了。他道:“王妃,本王看你不必开什么药堂,草堂,还不如直接开个媒堂就好了。”
  他当然很清楚她最近都在忙乎些啥。
  明珞阖上手上各位夫人们送给自己的她们女儿的画像,让青叶拿了下去 - 她知道赵铖不喜欢在自己房间里见到些旁的闺秀的画像,他向来对这些可能沾惹上的麻烦离得能多远就多远。
  青叶出了房间,她才转头看赵铖,嗔道:“王爷您这是做什么?这些多是本地武将们的一些夫人,她们跟我说不上什么话,不过是借个由头亲近一下罢了,大多也没什么机心和恶意,王爷这般语气做什么?”
  又道,“我这般还不都是为了王爷?”
  赵铖面上表情冷淡,很显然对她最后那句讨好的话不以为然。
  明珞笑了笑,不过很快又收了笑容,叹道,“不过说起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北地文官少,武将多,这些武将家的夫人们家中多有战死沙场的亲人,但凡边境有乱,也要终日里替自己的丈夫提心吊胆,她们来寻我,也是当真想求我,帮她们的女儿寻一门好亲事,不用再嫁给这边关的武将。”
  说到这里,明珞有些心酸,她摇了摇头,抬头对赵铖道:“王爷,其实您这个媒堂的主意也不错,听说前朝还有官媒,这样也可以帮忙一些需要的男子和女子,免得他们被无良媒婆给骗婚了。不过再好的初衷,凡是有人的地方,监督管理不当,总会有污垢之事发生,好像听说前朝官媒也曾做过很多不良之事,所以本朝祖皇帝和皇后娘娘才废了这个官媒。”
  赵铖没出声,明珞看看他,觉得事涉祖皇帝和皇后娘娘,所以也不再多言,就把话又转了回来,笑道,“且不说这个,不过我是发现这事还是很有意思的,无怪得每朝皇帝和太后都特别喜欢指婚赐婚什么的。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却关乎这些女子的一生。”
  赵铖没有那么感性,他淡淡道,“指婚赐婚,十有八九最后都是怨侣。上位者一句话就将婚指了,当事人却再难更改,所以还当谨言慎行为好。”
  皇家指婚赐婚,和亲就不必说,其他的也多半是政治需要,或是一方所求,少有和美的。
  明珞点头,叹气道:“这个我知道,毕竟是关乎别人一辈子的事,有时候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念之间,却可能毁了别人一世幸福,所以断不可凭自己的喜好或私心而定,枉顾当事人意愿的。”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想到景灏,鬼使神差地,她就问道:“王爷,如果,如果您当初回京之前,太后已经给我和景世子赐婚,是不是现在我们就会完全不一样了?”
  她笑道,“现在我当是在西蕃,而此时陪您在北地的,又不知是谁,不知她会做些什么,别人又会怎么传这位肃王妃。”
  这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如果她重生回到十三岁,十四岁,而不是在赵铖回京之后。
  那时她不知道父亲和母亲的死有问题,若是知道景灏就是幼时救她之人,景灏也像这世这般求娶她,她定会愿意嫁给他,远嫁西蕃,将京城和明家之事从自己记忆中抹去,将前世和这一世都剥离开的。
  许是这几个月一路到北地,又日日接触这些边关将士的家眷,见多了生离死别,命运的波折,困苦,挣扎和不屈,她的心境早已和以前不同,说起这些事并无以往的纠结怅惘,就是前世之事,她好像也没那么执着了。
  所以她此时面上的笑温和又释然。
  但这笑看在赵铖眼中却非常扎眼,她现在是带着这种笑在想象和别的男人一起生活吗?想到这里,他一阵气闷。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她并没有那么爱他。
  只不过他不愿去追究而已。
  是不是对她来说,嫁给他或者嫁给景灏,并没有什么分别?
  他声音变冷,道:“不会有什么不同。你不可能嫁给景灏,而现在陪我到北地的,也只会是你。”
  明珞一愣,先是吃惊于他的声音中的冷气,然后再被他的话给愣住了。
  她有些狐疑的看向赵铖,然后惊愣之下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以前她一直都有些刻意回避的问题。她问道:“王爷,您是真的喜欢我吗?”
  那语气是:王爷,您不会是真的喜欢我吧?
  问完明珞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 她这话,岂不是表示自己并不相信他是真的喜欢自己,那之前自己跟他卿卿我我岂不是摆明自己是在做戏?
  赵铖的脸果然黑了下来,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到她的窘迫,看她低下头去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着 - 这段时间他们相处的很好,她不再像在京城那般心事重重,在他面前小心翼翼,伸着爪子试探也会迅速缩回壳里 - 现在倒是放松的彻底,真心话也冒出来了。
  他伸手摸上她的脸颊,看着她,眼神审视危险 - 这个眼神明珞已经许久没见过了。
  明珞咬牙,她不想面对他的逼问,也害怕两人的僵持,所以立即从椅子上起身抱住了他的腰,在他的胸前蹭了蹭,低声道:“王爷,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您以前并没有见过我,当初最开始说娶我,应该也只是因为父亲让您照顾我,如果在王爷回京之前,太后已经将我赐婚给景世子,以王爷的品性,王爷可能会对我有所照顾,但肯定不会夺他人之妻啊。”
  越说越乱,越说越糟,赵铖的手直接掐在了明珞的后脖之上,让她的话戛然而止,吃痛的叫出声。
  他斥道:“什么他人之妻?你那么乐意做他人之妻?但是,我是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这段时间相处的太好,明珞竟然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伸手去拽他的手,然后低声求饶道:“王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她狠狠心,软软道,“王爷,我只是觉得一事惊讶,王爷,难道您真的是对妾身一见钟情吗?虽然我也觉得我生得很美,但却又觉得王爷并非是以色取人之人 - 王爷,我是因为这个才那般说的。我的意思是,王爷,您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她抬头有些紧张的看他,前面是为了哄他,但问到最后一句,她却是真的有点想知道这个答案了。
  他看出了她眼中的期待,这期待总算让他的不满和心中的焦躁平息了些。
  可是他却给不出她答案。
  所以他低下头去吻她,他吻得很重,咬的她的肌肤发红,明珞又疼又燎,心里有点怕起来 - 他这样咬她,通常都是那事的前兆,好端端的,她干嘛惹他他们成婚已经有一段时间,虽然相较前世,现如今两人床笫之间已算是天堂,但每次到后面她也只有哭着求饶的份,所以她从来不敢太过惹他,以免他恼怒起来太过失控。
  只是她此时却是真的有些想知道那问题的答案,错过这次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意思提出这个问题了。
  所以在他抱了她上床,趁他放她上床那片刻闲暇之际,她伸手攀了他不依不饶地问他,道:“王爷,妾身真的想知道,王爷是什么时候喜欢妾身的?”
  因为先前的情动,大大的眼睛满满都是媚色,声音像是能滴出水来。
  赵铖看得只觉得要涨裂开,低头吻住她的唇瓣,沉下身去,哪里还顾得上回答她。
  明珞很快便如同溺水般,也再无心神能旁顾了。
  只是沉浮间,她恍惚听得他道:“上辈子,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中秋节宴后,北鹘大王子私下又求见了赵铖。
  他提出以祁山以南的三州换取大魏的支持,不只是口头上的支持,也不仅仅是两国永不再战的协议,而是希望大魏能提供一百万石的粮草,这个差不多就是相当于十万大军大约三个月的口粮。
  赵铖冷笑,道:“一百万石的粮草,好大的口气。大王子,祁山以南的三州,十五年前,本来就是我们大魏的土地,你当明白,只要你们大军北上,和古羿对战,本王想要这三州,可费不着多少力气。大王子以为本王从燕京特地到这北地,是为了什么?”
  术赤脸上的怒气一闪而过,他道:“肃王殿下,你们中原有一句话道,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我们大军现在被逼困祁山山脉,粮草不足,到了冬天,更是严寒难过。肃王殿下可能觉得这是我们的弱势,觉得我们被逼无奈之下只能放弃三州,以换取大魏的暂不交战。”
  “可是肃王殿下当知道,我们北鹘人和你们大魏人不同,我们的将士从来不喜欢在屈辱中求全,只会不计后果的搏命。若是他们看不到希望,他们也绝不会像我父王那般,一心只想着攻回乌州,而是会选择最简单直接的保命方式,就是直接进攻燕北。”
  他冷冷地瞪着赵铖,道,“我们十几万大军,虽攻不进大魏的腹地,但占领燕北三州,拿到我们想要的粮草,也并非难事。”
  赵铖淡淡看着术赤,道:“好,那我们大魏的大军等着你们的搏命。”
  “你!”术赤气得脸红脖子粗。
  这日他是毫无所获地离去,心里只把赵铖恨得牙痒痒的。
  九月初,术赤收到其父北鹘王的密信,让他尽快和赵铖谈拢,签下停战的协议,至于粮草,可以退让一步,但也至少要拿到三十万石的粮草 - 这是足够他们夺回北鹘中部要塞,休养生息的基本粮草需求了。
  至于割让祁山以南的三州,那本来也不是他们北鹘的土地,而且他们北鹘人是游牧之族,将士们对那三州并谈不上多执着,那三十万石粮草,一是为解和古羿战事僵持,粮草不足的问题,二也是用来安抚将士,告诉他们暂时放弃祁州,是为了换取他们的口粮,如此,既不用背上骂名,又可以激励士气。
  术赤手捏着那信,青筋暴露。
  他召来自己的暗探,问道:“这些时日,可有查到赵铖和大魏那边有什么动静?”
  暗探道:“殿下,属下刚刚接报,大魏那边近日从青州的北军都督府和西宁分别调了部分大军过来燕北,具体人数尚不得知。还有二殿下也曾私下接触过肃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