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案侦缉_分卷阅读_55
  “你好,我们是a市公安局的,这是我们的证件。”杜鹃拿出自己的证件给王梓曼看,然后问她,“我们不是为了你说的那件事,是想过来找你了解一下,你过去是否认识一个人,名字叫做冷志强的?”
  听到冷志强的名字,王梓曼的眼皮抖了一下,这个小动作落在杜鹃和唐弘业的眼中,基本上就等同于给了他们答案一样。
  王梓曼沉默了片刻,伸手朝自己家的客厅里示意了一下:“进来说吧。”
  开端比预期当中的要顺利一些,杜鹃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和唐弘业两个人一起换了拖鞋,到王梓曼家客厅的沙发上落座。
  王梓曼家的面积看起来不小,估计少说也是一百五十平米以上,客厅非常的宽敞,落地窗让室内光线充足,地面上铺着大块的乳白色带浅褐色纹理的天然大理石,沙发是经典的“3+2+1”组合,三个人分别落座之后,空间也完全不显局促,讲话的时候彼此的视角也很不错。可以看得出来,王梓曼现在的生活条件确实已经是很殷实安逸的了,她本人保养的也很好,顶着一张素颜仍让人觉得皮肤光泽细腻,和冷志强看起来完全就像是来自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落座之后,王梓曼表现出了一点欲言又止的意思,杜鹃和唐弘业就没有急着开口,耐着性子等了她一会儿,果然在沉默片刻之后,王梓曼先说话了。
  “冷志强他是不是惹什么事了?跟我有关系是不是?谁去你们那里报案的?是不是我老公?”她看起来略显紧张似的开口问。
  “为什么这么说?之前冷志强有过骚扰你或者威胁到你人身安全的行为么?”杜鹃一脸关切的询问她。
  王梓曼慌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就是冷志强他是我的前男友,他之前也确实联系过我,还因为这个跟我老公闹得不是很愉快,所以我怕他们私下里又有什么别的矛盾,就问问,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冷志强确实是惹上了一些麻烦,而且还挺严重,属于被害人。”唐弘业对她说,“所以我们才会需要找一些跟他过去有过交往有过联系的人了解情况。”
  王梓曼脸色有些难看的盯着唐弘业,看起来有些紧张,她的一只手下意识的抓紧了沙发扶手,指甲几乎快要把沙发的皮子给扎破了。
  “他……怎么了?有多严重啊?”她皱着眉头问,“受伤了?”
  “不是受伤,”唐弘业摇摇头,一边留意着她的反应,一边说,“是死了。”
  王梓曼呆呆的看着唐弘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呆了,过了一会儿才总算回过神来,整个人一反刚才的紧绷,好像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同时眼框里面又迅速的盈满了泪水。
  解脱一般的释然,和怅然若失的伤感,这两种迥然不同的矛盾情绪好像忽然一下子同时出现在了王梓曼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怪异极了。
  “你还好么?”杜鹃有点不太放心的开口向她询问。
  王梓曼点了点头,点头的动作让她眼框里面蓄满的眼泪也夺眶而出,滴落下来。她慌忙用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苦笑着对杜鹃摇摇头:“我没事,就是冷不丁听说他出事了,我是说,冷志强出事了,心里面觉得有点怪怪的。毕竟……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也曾经在一起过一段时间,要说我现在还有多喜欢他,还爱他,那也不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早就磨得什么都不剩了。只不过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自己还挺年轻,不是都说女人可能一辈子最忘不掉的就是第一次喜欢上的人么,我所以我也不知道我难受的是他这个人突然就没了,还是感觉他人没了之后,我那段自己最单纯的年岁也跟着没了,连个见证的人都没有了。”
  “那你为什么还好像松了口气似的?”
  “因为……他死了,也没人会再来纠缠我了,我觉得也挺好,我可以踏踏实实的过我的生活,不用担心被他影响了我们夫妻感情了。”王梓曼回答说。
  “介不介意和我们说说冷志强骚扰你的事情?”唐弘业开口问。
  王梓曼轻轻的咬了咬嘴唇,探着身子从茶几上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又深呼吸了几下,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才开口说:“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我们俩当初早就分手了,分手最初的时候,是他甩得我,我那时候还不想分手,所以跟他纠缠了一段时间,他可能就有一种我离不开他,放不下他的误会吧。后来我也是伤透了心,所以就不联系他了,再后来很快就遇到了我现在的老公,我老公对我很好,非常好,所以我们在一起恋爱了没几个月就结了婚,再后来有了孩子,搬到a市,本来是挺平静的过自己的生活,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跟冷志强也就结束了,不会再见面了。”
  “结果后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跑到a市来了,还想方设法的联系上了我,非说什么他还忘不了我,想要跟我和好,我当时就告诉他了,不可能的,我很爱我的老公,我也已经有孩子了,我们一家三口非常幸福,让他不要再来打扰我,但是说不通,他就非得说我是因为当初跟他赌气,所以才嫁给我老公的,还说我搬到a市来就是为了怕见到他会伤心难过,会觉得痛苦,现在他想明白了,让我离婚跟他在一起过。”
  “那你觉得他是对你余情未了么?”杜鹃问。
  王梓曼有些苦兮兮的笑了笑,摇摇头:“我现在可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还相信那种鬼话。我清楚得很,他混的不怎么好,再后来找对象也没有遇到过比我更好的,而且听说我老公混得不错,做生意挺有钱的,这是想要撺掇我离婚分了我老公的财产,跟他一起花呢。”
  第三十二章 旧事重提
  王梓曼说完这话,看杜鹃和唐弘业似乎都有些诧异,就问:“你们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这个原因太假了,好像有点不可信?是不是觉得不可能有人这么想?”
  “那倒不是,”杜鹃怕激起王梓曼的抵触情绪,连忙摇摇头,“一样米养百样人,每个人的思维都不会是一样的,所以我们只是惊讶他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那倒是,我一开始也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想,所以听到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然后觉得有点好笑,笑过了之后又觉得特别生气,我觉得他这是在侮辱我,虽然说我们两个人过去在一起过一段时间,后来分分合合的可能也纠缠了一阵子吧,但是后来分了就是分了,不管是他甩了我,还是我甩了他,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两个从那时候开始,就桥归桥,路归路,谁跟谁都没有关系了。”
  王梓曼说起这些来,还是会显得有一点激动:“所以我就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那种自信,觉得我这么多年肯定忘不掉他,而且还可以为了他,跟我老公离婚,离了婚之后卷了钱跟他一起过!这简直就是做梦!我老公对我什么样,别人不知道,我自己还不知道么?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有嫌弃过我任何事情,对我那更是宠到没话说,我这辈子,在遇到我老公之前,真的没有过谁对我这么好过,我以前不懂事的时候,以为冷志强对我也挺好呢,后来和我老公一起生活久了我才明白是一个道理,刚开始对我好一阵子的,那种不叫疼我,那种叫新鲜,想占我便宜罢了。只有几年如一日,十年如一日那么对我好,才是真心的!”
  说到这里,她有些哽咽了,眼泪盈满了眼眶,她停下来,深吸了几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才说:“所以我就明确的拒绝了他,我说以前是我瞎了眼,以后我也不可能再犯这种糊涂了,我也早就看清了他这个人,我跟我老公的感情非常的好,我们一家三口幸福极了,所以让他别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估计可能是他也没想到我会这么坚决,所以就恼羞成怒了,当场就跟我嚷嚷起来,我就走了,没想到他一直偷偷的跟着我,找到了我们家,跑来我们家闹,正好被我老公遇到了,我老公刚开始以为是什么神经病呢,后来才知道是我的前男友,所以也挺生气的,两个人差一点打起来,我赶紧打电话叫了保安,保安过来把冷志强给赶出去了,我老公也生了好大的气,把物业公司也给投诉了。”
  “你的意思是,你们当时是出去见面的?”杜鹃从王梓曼的话里面听出了端倪,“既然你跟他都没有感情了,为什么他约你,你还会出去呢?”
  王梓曼的脸颊上面慢慢的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润,也不知道是应为羞愧还是因为窘迫:“什么原因都有了吧,答应跟他见面是因为犯糊涂,就觉得毕竟两个人曾经也是好过的,尤其冷志强他怎么说也是我的初恋,我也不是还喜欢他,就是觉得看到他,能想起当初自己还是个十七八岁小姑娘的时候,所以我也不是放不下他,就是有点想要通过他来怀念一下过去的自己似的。”
  “我有一个小小的猜测,希望你不要觉得被冒犯了,”杜鹃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向王梓曼求证一下比较好,“你们俩出去见面应该不是只有一次两次吧?”
  王梓曼的脸这下子彻底红了,杜鹃有些后悔,怕她一下子恼羞成怒的翻了脸,不肯跟自己再继续交流下去,不过还好,这个担心并没有变成现实,王梓曼只是涨红了脸,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跟他出去见过一些次面。”她含含糊糊的说,“我现在特别后悔,觉得自己太蠢了,以前年轻的时候蠢,现在竟然还是一样的蠢,根本就是没救了。”
  “你跟他最初开始恢复见面,是大概多久之前的事情?你把名字从王美丽改成了王梓曼,这件事和冷志强联系你,想要跟你复合有关系么?”唐弘业问。
  王梓曼有些惊讶的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似乎没有想到他们对自己的事情已经掌握了这么多,一时之间也比方才更多了几分紧张失措:“我……我改名字跟他有关系……我跟冷志强大概是两年多之前吧,开始又有联系了,我承认,最开始他联系我的时候,我也没有太排斥和他接触,不过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是就单纯的把他当成是一个普通朋友那样去看待的,就是想要看到他,然后回忆一下自己过去年轻时候的那段时光,绝对没有别的!我对我的家庭,对我的老公还有孩子,都没有一点二心!后来他纠缠我,我觉得不对劲儿,就拒绝他了。”
  “那为什么要改名字呢?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你的家庭住址了。”
  “就是想要跟过去画一个句号吧其实,”王梓曼的手一下一下地揉搓着自己的膝盖,眼神有些发散,“我也知道这么做没有什么意义,可能就是想要证明自己能够做到吧,证明自己能和以前的自己一刀两断,再也不会拖泥带水了。”
  杜鹃看了看王梓曼,对她的这番话很显然是有着另外一种层面的理解,只不过她现在并不想去戳破什么,只想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和王梓曼沟通下去。
  “在冷志强最初和你见面的时候,没有跟你提到过复合的事儿?”她问。
  王梓曼赶忙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如果他第一次见面就跟我说这种事,我就连第二次面都不会跟他见,不对,是当时就会起来就走,不可能继续留下来跟他聊天说话!他之前真的就是找我叙旧,说一些以前的事儿,说一些我们俩都认识的老朋友,老同学什么的,一丁点儿过分的都没有。”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过的如意不如意什么的?”
  “提到过一些,就说他这些年过得稀里糊涂的,什么事都没有做成,就感觉特别受挫,到处碰壁,有的时候碰壁了,就会想起来我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当初我劝他要学好,要学点本事之类的那些,说他当初太幼稚了,就觉得我啰啰嗦嗦的好烦,要是早点醒悟的话,说不定现在也能混得不错。”
  王梓曼说起这些的时候,有那么一点怅然若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为什么到a市来?”
  “他刚开始的时候没有说,我还以为就是恰好他也到这边来,然后听说我也在本地,就找人联系上我了,后来等到他跟我挑明了想要和好之后,他才跟我说的什么为了我特意背井离乡跑到a市来之类的,我也没信他说的那些。”
  “那你不信,没有追问过他到底真实原因是什么吗?”
  “我问过,他就说是为了我,说什么是听说我过的还挺不错的,觉得心里面很痛苦很难过,觉得他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办法让自己安顿下来,就是因为心里面还有我,骨子里头爱的人其实就是我,所以就放下在老家的一切,跑来这边找我了。我不管怎么问,他就这一堆车轱辘话来回说,我觉得跟他也说不明白,干脆就不说了,再后来不就闹大了,我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们了。”
  “我有一个疑问,想要跟你打听一下,”唐弘业等王梓曼说完了之后,开口问她,“你今年三十岁,但是冷志强是二十八岁,你们两个当初怎么是同学呢?”
  王梓曼苦笑着叹了一口气:“孽缘呗!我家里面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家里要不是那样的一种状况,可能就冷志强这么一个人,压根儿我就不可能看得上眼儿了,你们不可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吧!要身材没什么身材,要身高呢,也不怎么突出,长相也就是普普通通,唯一就那么一张嘴长得好,高兴了的时候,需要你的时候,比较能说会道,能把人哄得心花怒放的,但是一样,等他翻脸的时候,那一张嘴说出来的话也比什么刀都更往心里扎。反正,要不是我家里头那么一种特殊的情况,就像你们说的,我俩差两岁呢,估计我们俩也不可能成为同学,我这辈子可能也不一定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是这种事就不好乱假设了。”
  “你一直说你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是怎么一个特殊法儿呢?为什么会跟你和冷志强当初的那段感情还可以扯上关系?”杜鹃问。
  “我们家是这么回事儿,当初我爸没的早,我跟着我妈,后来我妈就改嫁了,嫁给了我后爸,他们俩结婚之后又生了一个孩子,就是我弟弟,比我小几岁,所以我在家里头其实就是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那么一个角色,六岁我就得帮大人洗菜择菜煮饭,到了大一点衣服都得帮忙洗。”
  说起自己过去的那段日子,王梓曼有些怅然:“我们家的家境挺不好的,到了上学的年纪,我妈和我后爸就惦记着,供两个孩子一起念书肯定是负担会比较重,所以就有心不供我念书,等到以后供我弟弟。后来过了两年吧,这事儿掖不住了,被街道发现我们家有一个到了入学年纪不给上学的,就过来我们家做她们的工作,跟他们说这是国家的规定,义务教育,就是他们有义务必须让我接受教育,我妈和我后爸没办法,就同意我上学了,就这么的,我比同班同学都大两岁。”
  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又说:“因为我比班里的孩子都大两岁,家里又条件不好,所以自己挺自卑的,小学初中的时候还卯足了劲儿学习,想着学习好,考大学,以后有了出息我就能过好日子了,结果等我公费考上了高中,他们俩就告诉我了,反正也不要赞助费,所以就让我把高中念完,念完之后就出去打工,高中毕业出去打工可能还好找工作一点,大学他们是没钱供我念了。我高中之后就没有动力学习了,整个人也没有个方向,成天听他们盘算着怎么供我弟弟读书,指望着他读大学读硕士读博士,我心里就特别痛苦,觉得自己没人疼没人爱的。这时候冷志强追的我,对我特别殷勤,我就觉得特别感动,就跟他在一起了。”
  “说实话,我觉得你长得其实挺漂亮的,”杜鹃对王梓曼说,“当初十几岁那会儿不可能没有别的人追过你吧?为什么偏偏就对冷志强特别感动?”
  冷志强这样的一个人,各方面都没有特别出挑的地方,竟然能有过不少的日爱日未对象,这一点一直是杜鹃感到比较费解的,所以她也想要从王梓曼的描述当中侧面的也了解一下这里面的缘由。
  王梓曼被她这么直截了当的夸奖了,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是,那时候确实也有别的男生喜欢我,但是……我连考虑都不敢考虑,我觉得那些男生条件都挺好的,而且人家是要考大学上大学的,跟我就没有什么可能,就算我答应了,以后也还得分手,到时候怪伤心的,我也不愿意。冷志强他不一样,他那时候对我好,而且他学习也不行,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上大学,他自己也没有想要考大学的那种念头,所以我觉得以后我们俩也会是一个世界里的人,我答应他会比较安全一些,不至于以后人家飞黄腾达了就把我给抛弃了。就是我万万没想到,我找了这么一个人,结果他居然还在对我没有了新鲜感之后就把我甩了,我当初可真的是瞎了眼了!”
  正说着,门外忽然传来了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王梓曼吓了一跳,立刻闭上了嘴巴,挺直了腰杆朝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
  门打开了,一个瘦高的男人从外面走进来,身边还领着一个小男孩儿,那个小男孩儿看起来有六七岁的模样,容貌和妈妈很相像,虎头虎脑的,只不过现在看起来有一点神色恹恹,打不起精神来。
  第三十三章 有故事的人
  一看这一大一小两个人进来,王梓曼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紧张的问进来的男人:“老公,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怎么把儿子也带回来了?”
  “孩子发烧了,还行,度数不高,但是学校怕传染别的孩子,就让接回来了,”王梓曼的老公看王梓曼的表情变得有些紧张,赶忙又补充一句,“没事儿,你别着急,我接了他就带他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没有事儿,就是普通感冒,回来给孩子喝点热水,发发汗,多休息,用不了多久就会好了。”
  王梓曼听了这话,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但她还是一把搂住那孩子,把孩子搂在怀里抱起来,闷头就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说:“走,咱们回房间休息去!”
  那孩子的脸被闷在妈妈的怀里,不知道是因为不舒服,还是感受到了妈妈的那种紧张情绪,声音闷闷的表示抗议:“妈妈,我没事儿,不用你抱着……”
  王梓曼并不理会,抱着孩子径直进了房间,砰一声把房门给关了起来。
  “二位,不好意思啊,我老婆她一直特别疼孩子,所以估计是一听说孩子生病了,就着急了,所以别的什么也没顾上……”王梓曼丈夫略带着一种事故的客套,开口同被晾在一旁的杜鹃和唐弘业寒暄起来,“还没问,二位是……?”
  杜鹃略微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证件出示了一下。
  王梓曼丈夫一看是公安局的警察,愣了一下,然后又客气的对他们笑了笑:“哦,是公安局的警官啊。我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王梓曼的老公,我叫做安康,你们到我们家里来……是有什么事情么?孩子这一不舒服,估计小曼也不一定有时间招呼你们了,要不然,有什么事你们跟我说吧,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话,我可以替小曼给你们帮帮忙。你们不用客气,有什么事就尽管说。”
  “哦,其实也没有什么事,王梓曼的一个老相识出了点事,所以我们就过来走访一下,了解一点情况。”唐弘业回答。
  “小曼的老相识?那我说不定也认识,我们两个是同乡来着,老家都是同一个地方的,所以她认识的人,我多半也都认识。”左安康继续向唐弘业打听起来,“小曼现在照顾孩子,估计也没精力,要不你们跟我说说,出事的人是谁,万一我要是真的也认识,我也可以跟你们聊一聊,给你们帮点忙,总不好让你们这么大冷的天,还白跑一趟,是不是?你们当警察的也听不容易的。”
  左安康的这种态度确实是很积极,杜鹃和唐弘业他们也难得遇到这么热切的人,只不过左安康的角色,对于冷志强这个案子来说,也属于比较敏感的那一类,所以他现在主动开口询问,杜鹃和唐弘业当然也愿意跟他聊一聊,看看他知道他们正在调查的案子是与谁有关的之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
  “是这样的,王梓曼有一个老同学,名字叫做冷志强的,前段时间在一个出租屋里面遇害身亡了,现在我们正在找他在本地的熟人了解情况。”唐弘业说。
  左安康的眉头皱了皱,并没有马上做出反应,而是眼神朝关着门的卧室方向看了过去,过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对唐弘业他们说:“你们说的这个人我也认识,他不是什么小曼的老同学,是小曼的前男友,学生读书时候不懂事交的男朋友,两个人早就已经分手了,他之前纠缠小曼,小曼都差一点就报了警,所以他跟我们家后来就已经是一点瓜葛都没有,你们过来找小曼了解情况,可能是有点找错了方向,我觉得小曼恐怕帮不上你们太多的忙。”
  “王梓曼和冷志强因为被他纠缠所以闹的矛盾我们也想了解一下。”杜鹃一边看着左安康的表情,一边开口对他说,并没有打退堂鼓的意思。
  左安康一听她这么说,立刻就又改了口:“不是的,不是王梓曼跟那个冷志强有什么矛盾,闹翻脸,没有的,跟冷志强翻脸的是我,小曼这个人比较温柔,脾气好的就跟小绵羊似的,她就是被冷志强纠缠,所以觉得特别烦恼,我作为一个男人,当然也不可能愿意看到自己的老婆被人骚扰,所以就跟冷志强起过一些冲突,但是我还是比较恪守理智的,没有跟他闹很大,这一点小区里面的保安是可以作证的,我无非就是把冷志强给赶走了,然后投诉了我们小区的保安没有把工作给做到位,放了外面随随便便的人进来,给我们家造成了困扰。就是这样的。你们可以去找我们小区的物业公司确认,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杜鹃对左安康点了点头,嘴上什么都没有说,其实心里面确实很清楚的,人在心虚的时候,往往会特别喜欢强调自己表述的真实性。假如左安康所说的那些都是百分之百的事实,他肯定不需要反复要求自己和唐弘业去物业公司验证真伪,之所以他会这么说这么做,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说的话里面存在着真假掺半,避重就轻的情况,左安康与冷志强的矛盾冲突很有可能不止有那么简单而已,只是真正称得上矛盾冲突的部分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见证人,至少物业公司这边的工作人员和保安是不知情的,所以左安康才会不停的暗示他们去找物业验证,毕竟这样一来,他们只会验证出方才左安康所说出来那一部分内容的真实性,别的也不太可能有人提供出来什么线索,无法确认他是否有所隐瞒。
  “你最后一次见到冷志强是大概什么时候的事?”杜鹃问左安康。
  左安康略微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这个我还真的是有那么一点记不清楚了,过去的时间也挺长了,大概是在我老婆改名字之前吧。我老婆以前叫王美丽,这个你们是不是应该都知道了?就是被那个冷志强给骚扰的,她觉得实在太烦了,所以想要给自己改个名字,跟过去告个别,以后都不再受过去的影响了。我在那之前就处理好了冷志强来我们家骚扰小曼的事儿,所以应该就是打那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吧。具体是哪一天实在是记不住了,毕竟那个冷志强也不是什么多重要的人,我没有必要时时刻刻把他记在心里,对不对?”
  说着他笑了笑:“说真的,要是你们今天不来我家,找我和我老婆问冷志强的事情,我估计我都差不多快要把这个人给忘了!刚才你们一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我都需要反应一下才能想起来这是一个什么人。”
  “所以说,你们两个人最近一段时间,可以确定都没有和冷志强有过任何的来往或者联系么?”唐弘业看着左安康。
  左安康略微迟疑了一下,眼神刚朝房间的方向瞟了一下就立刻又收了回来,点点头,一副十分笃定的样子:“对,我们两个谁跟他都没有来往,也没有联系。”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了,孩子还不舒服,你也帮忙去照顾一下吧。”杜鹃听他这么说,就站起身来示意了唐弘业一下,对左安康点点头。
  左安康赶忙热情的送他们到门口去,到了门口的时候,趁着杜鹃和唐弘业在换鞋,还没有出门,他忍了忍,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那个……二位,我问一句,冷志强是真的死了么?不是受伤什么的,是真的死了?”
  “对,他真的死了,死的透透的。”唐弘业一本正经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哦,”左安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突兀,就赶忙自己解释说,“呵呵,我就是问问,就是觉得之前还活蹦乱跳跑来骚扰我们家的那么一个臭无赖,忽然之间就听说死了,让人觉得还挺难以置信的。”
  “嗯,谢谢你今天对我们工作的配合,也请你代我们像你的太太表示一下感谢,我们就不在这里继续打扰你们了,希望孩子早日康复。”杜鹃对左安康点点头,开门和唐弘业一前一后走了出去,不等他们进电梯,左安康就迫不及待的关上了门,可以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迅速的走远,估计是回房间去了。
  杜鹃和唐弘业一路安安静静的乘电梯下了楼,一直到走出了小区大门,上了车,唐弘业才率先开口说话,他问杜鹃:“你怎么看?”
  杜鹃耸耸肩:“不管是王梓曼还是左安康,这两个人绝对都是有故事的人。两个人告诉咱们的事情,应该都不是完完全全的谎话,但是也绝对没有把全部事实都讲出来,每个人似乎都在极力的想要掩饰一些什么,故意回避了一些东西,生怕会把咱们的注意力引向他们害怕的方向上面去。你刚才有没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左安康忽然回家,王梓曼好像表现得有些惊慌失措。”
  “对!我想跟你说的也是这件事,左安康一回来,王梓曼好像一下子整个人都变得特别紧张了,但是她的那种紧张感又好像是有一定变化的,最初是看到她老公回来了,估计是觉得咱们在跟她讨论前男友,所以有点紧张,但是之后她好像是越来越紧张,抱着孩子往屋里跑的时候,那孩子的脸闷在她胸前,我都担心会不会把孩子给闷出个好歹来,感觉也不像是单纯的因为孩子不太舒服所以就紧张成那样了呀,左安康不是都说了么,去医院检查过了,就是普通感冒,多喝水多休息,很快就能好的,她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杜鹃皱着眉头想了想,她隐约有了一个朦朦胧胧的猜测,但是这种猜测在没有任何的证据支撑的前提下,就相当于是乱嚼舌头一样,所以她就暂时的压了下去,没有去深想,更没有对唐弘业说出来。
  唐弘业是有那么一点沮丧的,他觉得这一次来找王梓曼的时候,他是报了很大的期待,结果来了一趟之后,虽然说夫妻二人似乎都是有所隐瞒,但是又暂时没有办法去确定他们各自隐瞒的会是什么。案发的出租屋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监控设备,只有附近的接到上面有交通监控摄像头,可是难道他们要毫无目标,连个时间段都没有办法锁定的前提下,就很盲目的去进行筛查么?
  这么做很显然是有些不现实的,工作量太大,还有可能是徒劳。
  他把自己的这种沮丧说给杜鹃听,杜鹃却好像比他更乐观一些似的。
  “不一定是一无所获,方才王梓曼也是压根儿没有想到左安康会突然回来,所以一下子惊慌失措的什么都没有机会再跟咱们说,我觉得过后,等到左安康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应该还会想办法再联系咱们的,除非咱们刚才临走的时候放在茶几上的名片左安康会藏起来,不让王梓曼有机会看到。”她对唐弘业说,“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一个理由,就感觉作为女人,方才在左安康回来之前,王梓曼的眼神里面是有什么东西的,她绝对是有什么事情想要跟咱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