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节
  他的语气,像叮嘱一个孩子,一个在集市上也许会因为调皮而找不到父母的孩子。
  阿宴笑了下,点头道:“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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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王进去后,那竹门便关上了,关了很久,一直没有打开。
  阿宴开始的时候还站在竹林旁,欣赏着这里秀美的景致,可是过了约莫两柱香功夫后,她便有些不安了。
  一是想着容王进去时,实在有些不对劲,他平时不是这样的。
  二是想着不知道两个小家伙玩得可好,容王带着自己一径地往里面走,不曾想就这么把两个孩子扔在那里了。
  可是她又不愿意离开,她还记着容王进去时说的话,他两次叮嘱自己不要离开的。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看到面前一团白色跃过,定睛看时,竟然是一只长了两个红眼睛的兔子,那兔子机灵得很,就那么侧着脸儿竖了两个长耳朵看着她。
  一时她笑了,忍不住蹲下来,伸手抚摸着那兔子。
  “小家伙,你怎么忽然跑这里来了?”
  她温柔地摸了摸兔子的两只耳朵,这兔子竟然是不怕人的:“我以前最喜欢兔子了。”
  她正看着的时候,就听到旁边有一个人道:“以前喜欢,现在就不喜欢了吗?”
  阿宴猛然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惊,抬头看过去时,就见竹林里,走出来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明明脸庞是极为陌生的,可是他的眼神,他的头发,还有他的身形,都带给阿宴难以言语的熟悉气息。
  阿宴看着这个人,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冷声问道:“你是谁?”
  男人见阿宴湿润的眸子中透着防备,他皱眉,上前道:“你也不必怕,我并没有恶意。”
  阿宴的手抖了抖,这个人的声音,竟然也有几分熟悉的。
  熟悉到仿佛曾经天天都在听,可是明明,他和那个人的声音完全不像啊!
  阿宴见那男人逼近,便再次后退一步,冷冷地道:“你不要靠近我,不然我叫人了。”
  那男人却忽而扯起一个嘲讽的笑:“你叫啊!看看这里有人吗!”
  谁知道他话音刚落,一个青色的影子忽而就飘落在他面前,然后抬手间就是一巴掌,将那个人整张脸都打歪了。
  阿宴松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人,却是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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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宴松了一口气,看向一旁的人,却是素雪。
  这陌生男人陡然被这么打了一下,一时有些震惊,再定睛看向素雪的时候,却是有些惧意,当下捂着那瞬间肿起来的脸,后退一步,强撑着质问素雪道:“这位,这位姑娘,你为何打人?”
  素雪低哼,挑眉冷望着那男人:“你这贼子,竟然敢冒犯我家王妃,打你还算轻的!”
  说着,抬脚就要踢过去。
  那男人实在是没料到这素雪斜地里飞过来了,忙躲着,口中道:“这怕是有些误会吧,在下并没有冒犯你家王妃。”
  阿宴站在那里,拧眉打量着那男人,吩咐素雪道:“适才这个人对本王妃出言不逊,将他拿下。”
  素雪听此,果断上前擒拿,那男人虽则挣扎,可是却被她利索地反剪住双手,就这么擒拿在那里。
  一时那男人半跪在那里,神情狼狈,头发也凌乱了。
  他抬起头,咬牙切齿地看向阿宴:“这位夫人,我何曾冒犯了你?不过是和你说几句话罢了!”
  阿宴越看越心惊,她看着这男人的动作,都仿佛是那么的熟悉,心中已经开始升起一个猜测,可是却越发觉得诡异。
  人的样貌会变吗,变成自己完全不认识的一个人?
  就在这个时候,竹屋的门开了,容王快步从竹屋走出来,待他看到门外地上被素雪擒拿下的陌生男人后,眸光顿时一沉,忙看向一旁的阿宴。
  阿宴刚才实在是受了一场惊,当下见了容王,忍不住奔过去就扑到了他怀里。
  容王搂着阿宴,昔日总是平静的眸中竟然透着急切:“你没事吧?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有没有伤到你哪里?”
  阿宴趴在他胸膛上,双手紧紧搂着他劲瘦的腰杆,低声喃道:“你让我在这里等你,怎么却去了这么久,我刚才好怕的。”
  容王越发将阿宴抱得紧了,抬起手来爱怜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安抚似的抚着她的后背,温声道:“阿宴,别怕,不会有什么事的。”
  一旁的素雪也就罢了,见惯了的,此时眼观鼻鼻观心,两手按住地上的那个歹贼也就罢了,可是那个在地上狼狈地半跪着的陌生男人,此时却是眯着眸子,望着一旁的情景。
  眼前的男人年轻俊美,身形颀长,一身优雅的紫衣翩翩而动,他一如前世般尊贵,可是比前世却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曾经的他,眸中清冷孤傲,目无下尘,只会垂眸间淡扫过跪在他宝座之下的芸芸众生。
  可是如今呢,他却走下凡尘,就这么用他那曾经举手间平定四方的力量,强悍而呵护地抱着一个女人。
  而他怀里的女人,却曾是自己上辈子遗忘在后宅,刻意放弃的女人。
  他曾经弃若敝履的女人,这个男人却视若珍宝。
  可是这个男人,是上辈子他跪了许许多多次帝王,是他费尽心机讨好的天子。
  曾经的沈从嘉,此时变了容颜,就半跪在那里默默地看着,心中竟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容王怀中的阿宴逐渐平静下来,他帮着阿宴扶正了斜了的凤钗,又顺了下鬓发,一时竟觉得她受惊的样子像个惹人疼爱的兔子般,忍不住低首亲了亲她的额头。
  当下握着她的手,牵着她准备离开。
  当阿宴走过那跪在地上的男人身边时,低头看了一眼,忍不住问道:“永湛,这个人怎么处置?”
  容王冷扫过地上的那个人,淡道:“胆大包天,竟敢冒犯本王的王妃,带回去。”
  地上的沈从嘉眼珠微动,正想着该是据理力争还是该跪地求饶,谁知道素雪却上前一拍他的脑袋,顿时他就晕死在那里了。
  阿宴顿时愣了下,看着出手利索的素雪,忍不住问道:“素雪,幸好你刚才出现得及时。”
  素雪此时弯下腰,一把将地上的男人像提一个死猪一般就那么提起来。
  她听到阿宴问她,忙恭敬地道:“这都是奉命行事罢了。”
  容王淡道:“这几日素雪会一直跟随在你身边的,免得出了什么岔子。刚才倒是我一时大意了,竟然中了别人的奸计,就这么被引开了。”
  容王想到这里,不免自嘲地挽起唇角,他是万万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也能中了别人的伎俩。
  上一世,这个灵隐寺中有一个长随,可是这一世,或者没有,或者他还根本没到出现的时候吧。于是他对长随会出现一时有些忌惮且深信不疑,于是竟然让别人趁虚而入,在这里布下竹屋,真得将他引了进去。
  也幸好,他往日都是严令素雪务必一直跟随在阿宴身边的,这才没出什么事。
  当下又想着,这个沈从嘉竟然意欲在这里引了自己离开,怕是就要寻一个机会单独见阿宴,用心叵测。
  他淡扫过素雪,想着稍后还是要问问,刚才沈从嘉可曾对阿宴说了什么。
  夫妻二人手牵着手往前走去,前面逐渐有了香客游客,人烟多了起来,阿宴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也渐渐地消散了。
  “刚才你怎么在竹屋里这么长时间?”阿宴还是有疑问的。
  容王淡笑了下,道:“里面有个禅师,我素日对禅学有所了解,于是正好有些事向他请教,不曾想竟然沉迷其中,耽搁了起来。”
  阿宴想起容王之前所说的,便问道:“可是你说的那位长随大师?”
  容王摇头:“不是。只是另一位高僧罢了。”
  这么随口说着的时候,容王眸中便有些泛冷,想着这沈从嘉竟然已经提前勾搭了这灵隐寺之人?
  正这么说着,夫妻二人已经来到了前面大殿,却见几个丫鬟并是为奶妈等都等在这里呢,奶妈逗着两个娃儿玩着。
  两个娃儿眼睛清澈得犹如山泉一般,迸射者惊奇的光,新鲜地四处打量,仿佛眼睛都不够用了。
  阿宴心里越发踏实下来,忙过去随手抱起一个小家伙,因两个小家伙长得极像的,如今她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见这怀里的娃儿咯咯咯地笑起来,欢快地仰着小脸看她,顿时知道这是子柯。
  要说子轩和子柯这兄弟两是无时无刻不要打架的,如今自己抱着子柯,子轩从旁边就静静地看着,那犹如黑宝石一般的双眼,竟然透着几分湿润的委屈。
  阿宴顿时噗地笑了,忙道:“永湛,快过来抱着你儿子!”
  容王听话地过去,从奶妈怀里接过来子轩,淡道:“母妃不抱你,父王抱你。”
  当下众人下山而去,下山的时候,依然是阿宴坐着轿子,因下马骑马越发危险,于是容王依旧步行,就这么跟在轿子身旁守着。
  阿宴转首看了下后面,却见那个被打晕的疑似沈从嘉的男人,已经被人犹如麻袋一般扔在了马背上驮着。
  她再看了看身边守护着的夫君,心里莫名地觉得安定了许多。
  自从嫁给了他,她仿佛什么事都不用操心,他总是会把一起都办得妥当。
  如今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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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王回到家后,先陪着阿宴一切伺候两个娃儿,又是哄睡又是喂饭的,真是如同伺候祖宗一般。
  其实这种琐事儿,原本也不该他一个男人管的,自有奶妈丫鬟帮着料理。
  不过这一世的容王对于什么男子宏图之志实在是没有什么指望,他就是这么没志气,就是想陪在自己的王妃身边,看她照料两个娃儿,听着她的命令打下手一起照料两个娃儿。
  这么做着的时候,他自己忽而一挑眉,淡道:“阿宴,若是我不是什么容王,你也不是什么王妃,我们就是一对贫贱夫妻,是不是也要每天这样伺候这一对小祖宗?”
  阿宴听他这么说,忽而想起上山的时候那一对坐轿子的夫妇来了,当下唇边泛起笑意,道:“如果你不是容王的话,自然没有丫鬟仆妇帮着咱们,到时候我每天在家里忙着做饭照料孩子洗衣服,你呢,怕是就在外面挣银子养家糊口,到时候自然没有时间陪着我一起伺候这两个小家伙。”
  这个时候,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了,却精神头依然足,于是便将他们放在榻上玩耍,等着他们困了就哄睡。
  阿宴坐在榻旁,温柔地看着他们,笑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如果你我真是一贫如洗,我就天天催着你挣银子养孩子呢,可不能让你清闲了。”
  容王挨着她坐下,揽着她在怀里,陪着她一起看两个娃儿玩耍:“若你我真是一对贫贱夫妻,我自然会每天卖力地干活养家,挣银子给你和两个小家伙用。”
  大手捏起她一缕透着馨香的秀发慢慢玩着,他淡道:“即使沦落到最不堪的地步,我也绝对不会让我的妻儿吃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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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容王陪着阿宴一起哄睡了两个孩子后,又伴着她躺在那里,搂着她随意在那里说话。
  他也可以感觉到,经历了灵隐寺的事儿,她确实有些受惊了。她可能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今日出现的这陌生男人是谁。
  不过容王什么都没问,也没再提起那人,只是陪着她躺在那里淡淡地说着家常琐事,无非是最近两个小家伙长胖了,越来越调皮了,皇兄来信问候起来了,还让人捎来了燕京城里的什么好玩玩意儿,又譬如以后两个小家伙长大些,要如何教导他们,以后要让他们学文学武等等。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甚至还提起最近的奶妈看孩子不够用心,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
  就这么说着,阿宴那边眼皮儿逐渐沉重起来,最后终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