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有间美男馆 第36节
  郑万斤急忙跑到船尾,果然在清晨的雾气中瞧见数艘绰绰船影,似是要冲破白雾的束缚,朝他们直逼而来。
  待双方的船离得近了,郑万斤这才看清,昔日寒酸落魄的扬州水军焕然一新,领头的那艘浆轮舰后还跟着一艘五牙战舰,气势汹汹将他们围住。
  经过一夜鏖战,在日出破晓之时,骚扰大梁数十年的毒瘤终于被扬州水军尽数拔除!
  吴影站在镇南王身旁,看到丢盔弃甲的海寇们垂头丧气被押走,不禁兴奋地对王爷感叹:
  “穆少爷脑袋灵光,竟想出将到手的刀枪剑戟泡在浓镪水里三天三夜,又将腐蚀的兵刃表面打磨光滑的主意。也正是如此,郑家兄弟对鹏靖元生疑,最终两条恶犬相互撕咬!若非如此,此仗怕是不会赢得这般轻易!”
  “前几日泽县村民涌入扬州城内,还是穆少爷广施善行,将穆家客栈腾出来安置村民,又在空地上安置幄帐,不仅每日提供无偿三餐,还架起高台请戏班演绎当年王爷与海寇对战,呼吁百姓齐心合力共度难关。因此扬州城骤然涌进那么多人,却没有生出一场骚乱。”
  吴影自顾自感叹,没注意王爷在听到穆少爷几个字后,深幽眼眸中滑过一丝落寞。
  二人自渡口分别后再无相见,但仍配合默契,少年虽直言对他无意,却不吝钱财,处处为他笼络人心,可是....在变相对自己低头示好。
  裴明昭这段时日甚是后悔他那日将话说得太满,落下再不相见的狠话,也不知少年可否同自己一般,心生悔意...
  话说镇南王此仗大获全胜,不仅剿灭了东海势力最大的海寇,还将鹏靖元与海寇私通的证据送人京中。
  梁帝看过镇南呈上的奏折,龙颜大怒,当即下旨对鹏靖元革职查办,其中牵扯到的官员,一律同罪问斩。
  荣亲王见状,只好咬咬牙,狠下心舍弃了鹏靖元。
  只是如此算来,镇南王接管扬州不足半年,先是在盐案上断了他的财路,又在缉拿海寇一仗中借机铲除他在扬州安插多年的棋子。
  隐在幕后的荣亲王冷笑一声,他这位皇兄的心思自己是最清楚不过,最不喜臣子功高震主。他且远远看着,倒要瞧瞧镇南王这座岌岌可危的大厦,倾倒时会是什么盛况。
  再说穆清灵这边,在战乱结束后,回到泽县的百姓交口称赞扬州城里的穆家虽然富甲一方,却不似其他奸商般唯利是图,趁乱牟利。
  于是乎,但凡有入城做生意的商贩,都要选择穆家客栈落脚,那些手头紧张,着急用钱的临县百姓们,也愿意多走几里路,将东西当给诚信营生的穆家换钱。
  一时间,但凡是门匾上落有穆家商牌的铺面,皆是门庭若市。
  穆清灵没想到她随手的善举竟能引得顾客盈门,于是抽空召集来各个商铺的管事儿,板起小脸敲打他们一番,让他们戒骄戒躁,切不可因老百姓的抬爱失了敦本务实的初心。
  若是有见钱眼开,以次充好的行为,一经被她发现了,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日后,诸位也别想在扬州商道立足了。
  各个管事儿在铺中享有抽成,这段时日他们负责打理的铺面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不禁有些飘飘然。今日一大清早被少东家唤进宅中冷言敲打一番,着实让他们飘起的脚跟子落了地,忙不迭指天发誓自己定不会坏了穆家招牌。
  穆清灵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诸位空着肚子赶来的管事儿去偏厅用早膳,说今个儿宅中厨娘做了海参小米粥,让他们吃饱了肚子再去铺面上忙活。
  此招恩威并施,是穆清灵从镇南王收服楚邪那里学来的。
  前段时日红绡出门,恰巧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遇到了吴校尉。
  她从吴校尉口中得知,楚邪在镇南王暗中援助下,得到了数十艘战舰,又将铁鲨帮改名为定海镖局,目前正在清理海上余寇,打算等东海太平后,从新拾起祖上的老本行,护送海上来往的货船。
  得知消息的穆清灵当即书信一封给楚邪,信中提到希望楚大当家看在二人生死相交上的情分上,等镖局开业后,务必给穆家商船打个折扣。
  堂下管事儿纷纷感谢少东家准备好的早膳,陆续前往偏厅。
  穆清灵低头浅呷一口花茶,再抬头发现大堂内还有一位管事没有离去。
  此人是负责打理万宝斋等金管事。
  “金管事为何不去偏厅用膳?”
  “奴才有件事想对少东家解释....”金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娓娓道来。
  原来,最近万宝斋收上来三册古籍兵书,皆是出自太公望的《六韬》。
  传说《六韬》一共有六册,如今流传在世的只有三册,已被京城世家大儒吴闵之收入他的高阁中。
  金管事见前来万宝斋抵押古籍的年轻人是外乡客,此人还十分着急用钱,便故意压低了价格,以看起来不像是原册,更像是他人胡乱撰写为由,只花了百两银子就将此人打发了。
  没想到又过了几日,万宝斋又来了位文质彬彬的玉面书生,说是《六韬》的主人。书生解释自己生病昏迷不醒,为了给他凑钱治病,身边的书童不小心误当了他祖上的古籍,今日前来,是希望将此书赎回来。
  当初金掌柜与那位书童签下的是绝当,自然不愿将到手的稀世古籍还回去,于是想再补一些银子给书生。
  没想到这位书生脾气极为固执,宁可去借印子钱也要将古籍赎回,数次来万宝斋找金掌柜哀求。却被能言善辩的金掌柜找理由打发了回去。
  今日金掌柜听到穆清灵言语间的敲打,还以为是自己欺客之事被人揭发给少东家,于是主动坦白出来。
  穆清灵得知事情经过后,起身跟着金管事来到朱雀大街上的万宝斋。
  刚刚迈入店铺,穆清灵便瞧见一位容貌俊秀的书生正拉着店中小厮,追问金掌柜的去向。
  “去去去,你烦不烦啊!若不是我们掌柜自掏银子替你补上印子钱,你早被黑市打手卖进小倌还债了。亏你还是个模样周正的读书人,怎就不晓得知恩图报的道理。再说,你的书童当初签得是绝当,就算你去衙门递上状子,我们万宝斋也是占理!”
  万宝斋的小厮伶牙俐齿,一番话将玉面书生噎得满脸涨红,许是因身上的旧疾还未痊愈,男子以拳掩嘴猛烈地咳凑起来。
  年幼书童见自家少爷被一个打杂的下人耻笑,想到都因自己的过失才让少爷受辱,心中一横,决定以死明志,他高声呼喊着黑店欺人,然后闷头要撞向墙面。
  书生大惊,伸手要去去拦,奈何书童决意已定,推开少爷猛地冲出去。
  只是刚跑了一半,书童脚下被人一绊,直直摔了个狗啃泥。
  “这位...小兄弟,你的护主之心让人动容,可惜脑袋蠢了点,坑你家少爷一次不够,还要坑第二次!”
  书生循声望去,在看到身后眉眼含笑的少年后微微一怔。
  天下竟然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第44章 ??新来清客
  眼前少年眉眼如画, 面若桃花,那对清澈的眸底闪着细碎晶光,眼角微微上扬,显得...有种道不出的妩媚。
  书生急忙摇摇头, 将荒诞不经的想法甩出脑中。
  恰在此时, 趴在地上的小书童抬起头来来, 顶着汩汩横流的鼻血,拖着哭腔喊道:“明明是你们店黑欺客, 我自幼跟在公子身边伺候,怎会有害他的心思, 呜呜呜....”
  穆清灵看向地上痛哭的书童, 年纪估摸也就十二三岁。于是手指对面墙上挂着的壁画,温声笑到:
  “小兄弟,我这副壁画乃是谭松之的真迹,价值万金。你若是一头撞坏了, 你家公子又赔不起,可是要吃官司的。”
  书童听后, 吓得止住了哭声, 只是泪眼汪汪又鼻子血流横流的模样实在狼狈不堪。
  此刻万宝斋门外已然围起一群瞧热闹的百姓。
  穆清灵明眼瞧着, 内心不免有些窝火。金管事见钱眼开, 竟然连个毛头小子也骗, 若非她今日赶来,真让这脑中一根筋的书童撞死在万宝斋, 被街巷百姓瞧见了,岂不坏了穆家的招牌。
  穆清灵转过身冷冷瞪了金管事一眼。
  金管事当下缩起脖子, 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急忙上前搀扶起趴在地上的书童, 将二人请进偏厅。
  入了偏厅内,少了瞧热闹的人,穆清灵命金管事去医馆请来郎中,好为摔伤的书童仔细检查下有没有磕坏脑子。
  模样俊俏的书生似是缓过气来,他冲穆清灵行了一礼,缓缓道:
  “穆少爷,在下名叫吴祯,特从钟陵县赶来参加扬州乡试,路上遭遇流匪打劫,身无分文。好不易到了扬州城又染上风寒,小虎见我在客栈昏迷不醒,记得我曾在路上典卖过书籍,也同他提过若是手头紧了,可卖书换银。”
  吴祯又掩嘴咳了几声,继续说:
  “咳咳...小虎不懂书籍贵重,在我昏迷时拿走了祖上传下的古籍到贵铺典当银子为我治病,后来被我发现,这才一路寻来。咳咳...吴某猜想,金掌柜些许没看出那几册古籍乃是真迹,才贱价收了。”
  穆清灵惊讶地挑了挑眉,不禁有些感叹。
  一是感叹吴公子运气有够背的,所行之路跟唐三藏取经似的,困难重重,最后还被自己的“黑店”坑了一把。
  二是感叹他的心性还是天真了一些,不仅告知自己他的 《六韬》乃是真迹,还主动为金管事粉饰他坑蒙拐骗的劣行。
  至于第三嘛,则是感叹此人的声音也太好听了!
  虽然他的嗓子因咳疾还未痊愈,但声音清澈如幽谷清泉,洋洋盈耳。再加上男子面容俊秀,身姿修长,穿着的衣衫虽不华贵,但胜在干净整洁。
  穆清灵毫不掩饰眼中的欣赏之意,展颜一笑:“吴公子光明磊落...但你就不怕穆某唯利是图,不想让出这无价的古籍?”
  吴祯被眼前少年的笑脸恍得微微愣神,然后淡淡一笑:
  “我在前往扬州的途中,时常听到临县百姓称赞穆家少爷大仁大义,仗义疏财,为剿灭海寇出了不少的力。所以我数次前来万宝斋,也是希望能够遇上明事理的穆公子。加之,方才见到穆公子主动救下小虎,也更加让我相信公子的为人。”
  有意思,此人不仅声音好听,说出的话更好听。
  穆清灵当即让铺中小厮取来那套《六韬》,归还给吴祯。
  吴祯神色凝重,双手接过古籍,又郑声道:“穆少爷放心,欠下你的一百两银钱,我这就立上字据,日后加上利息一并还给你。”
  没想到听完他的承诺后,穆公子摆摆手,笑问道:“你来扬州是来参加今年的乡试,那有时间去做工赚钱?”
  吴祯还以为穆公事是在怀疑他信口开河,不打算还他银子,于是急忙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聘纸递给穆公子,解释道:
  “洪知府为他的孙子聘请教书先生,我前几日去应聘,万幸得了侯夫人的眼缘。这是聘书,还请穆公子过目。”
  没想到穆公子接过他手中聘书只瞥了一眼,便开始摇头晃脑,一脸惋惜,最后凑近了压低声音道:
  “啧,吴兄初到扬州,不知晓洪知府家中隐情,就他那个孙子啊...脑子不太灵光。洪家今年光习字的先生就主动请辞了五人!你若是真去了,怕是也干不长。”
  “这....”
  吴祯倒是没有想到洪知府家竟然还有这等隐情,难怪侯夫人一眼便相中了自己,且聘书中还刻意加注条款,若是洪家聘请的先生主动请辞,只能得到二分的酬劳。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时,穆公子突然撕了他的聘书,在吴祯惊讶的表情中,明眸弯弯一笑:
  “不知吴公子可愿意到我的旺铺做工,每月只需做工七日,绝不耽误你的学业,且酬劳相当可观!”
  没过多久,扬州城的贵女们都听说聆心阁新添了一位霞姿月韵,知书达理且善解人意的新清客。
  传说这位初入聆心阁的吴公子不仅声音清澈动听如空谷幽兰,宛若天籁之音,人更是才貌双绝。
  不仅如此,吴公子脾气温和,面对女客进退有度,落落大方。很快便吸引了扬州贵女们频频上门,指名点姓要新来的吴公子作陪下棋作画。
  此时穆清灵又放出消息,说吴公子其实是来扬州赶考的秀才,平日要埋头苦读,每月只有七日才会到聆心阁中为众位小姐排忧解难。
  半工半读的寒门学子光环一旦打在容貌不凡的吴祯身上,众位贵女更是为之癫狂,纷纷幻想吴公子他日高中解元,那自己便是才子身后默默付出的佳人。
  于是乎,佳人们频频一掷千金购买文房四宝转送去聆心阁,一时间,扬州城宣纸的价格都因为聆心阁的新清客翻了三倍。
  像这种奇闻逸事,自然又顺着爱看热闹的明月县主传进了裴明昭耳中。
  “我听程掌柜说,吴公子是被穆清池在茫茫人海中慧眼识金,挖到聆心阁打短工,短短一月,就让聆心阁的盈利翻了数倍。”
  裴明昭放下手中文书,眸中毫无波澜。
  他瞥了眼坐在小紫檀四仙桌旁一边喝茶一边同自己闲聊的裴明月,似是不经意问道:
  “那位...吴公子,长得可是眼小,脸黑,鼻又塌?”
  裴明月被哥哥冷不丁展露的幽默呛到了肺门子,连咳数声,狂饮下半盏茶水才压下嗓中痒意。
  她看向神色认真的兄长,似乎还等着自己的回答,于是清清嗓子道:
  “咳咳,前几日我去寻穆清池,正好瞧见了传说中的吴公子,的确是位能让扬州姑娘们癫狂的绝色,和兄长你相比,嗯...在容貌上也算是各有千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