鹌鹑_分卷阅读_142
  需要他本人到场进行各类检查证明才能生效罢了。
  “这个好贵的吧……”李白盯着那些单子,都快不识字了。
  尤其是他这种生过大病,各方面条件都不太稳定的。职业原因,五险一金本就是跟他无关的东西,他本人也没什么储蓄投资的意识,觉得走哪算哪就好,要是又倒霉生了什么大病,钱花光了没法治,干脆听天由命。
  “你送我的不是更贵吗?”杨剪却道。
  “但是,”李白有些语塞,“这种东西,是我自己应该买的。”
  杨剪略显不耐:“如果这样说,送礼物本身就没意义。”
  “你好像一直最担心我死掉,哥。”李白笑了,手里的页脚都要捏皱了。
  杨剪也笑了,把手边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推到他面前,“还有这个,祝你二十六岁快乐。”
  真是引人误会的包装,是枚纯银的唇环,海绵下面还压了一包一次性的打孔工具。杨剪未免太了解他了,连他的唇洞又长上去了都能猜到——原先那枚戴上小指李白就再没摘过,也没工夫去挑新的,嘴上的活肉自然会愈合。
  现在他要再把它捅穿。杨剪提醒他了。
  李白差点直接在麦当劳店里,当着邻桌一群聒噪中学生的面儿直接动手。我手很稳,不会捅出多少血的,他想,那样你会亲我吗?还是被杨剪拦住了,那人没收了他的盒子,塞进他瘪瘪的背包,把他拉出了店门。
  又不小心想歪了,李白被冷空气一脑袋拍醒,有些心悸。
  同时他也钉在最后一节台阶上,突然之间抬不起脚。方才进门前只顾上往店里张望,他没有看到,一辆红色雅马哈停在路障边,近乎崭新,车牌最后三位还是111,尾箱上也还是有行平整的白色粗体贴纸,“パプリカ”,红辣椒。
  Paprika。
  李白轻轻念了出来,时间在那一秒发生倒流,他能看见风在倒退,路也在缩减,路边烤红薯的焦香变成草林间潮湿的味道,他们所在的不是王府井的闹市,而是五道口荒芜的铁轨。从北大钻出来一路往东,会路过清华园站,杨剪总是一言不发地载着他,追着火车,尘土飞扬地度过某些难得清闲却又着实无聊的黄昏。
  “没有以前的型号了,”李白又道,“我觉得这个长得很像。”
  “区别只在于发动机和减震器。”看来杨剪已经做过了全面研究。
  “真好看。”李白扯住杨剪的袖子。
  “的确。”杨剪把他拉下台阶,任他牵住手指。指根上还拎着挂有麦唛的钥匙。
  车把上栓了两只头盔,有一个是李白的。他跨上后座,紧紧抱住杨剪的腰。仍然觉得不可思议,当初把车买下来,他没有驾驶证也没有牌照,还雇了辆小面包运送,照着地图,他把藏宝图画好了,忐忐忑忑地藏进信封里。而杨剪不仅找到了它,还把旧车牌给了它……连贴纸也是杨剪贴的。根本就没地方卖这种贴纸,以前那个是李白自己买胶纸画出海报标题的形状再剪出来的。
  杨剪想必也耐着性子做了同样的事。
  结果在电话里微信上都是一声不吭?
  发过去“我想你了”“我想和你**”,或是发几张照着宿舍镜子拍的自觉漂亮的照片,那人还不搭理他呢。
  李白偷偷地笑,大笑,在那一瞬间他甚至产生这样的感觉:时间是可追的,只要他们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那一切都会恢复原样,打开头盔目镜,把脸埋在杨剪背后,他永远也不想抬起头来。
  然而与白日梦相比,这条路还是太短,大约半小时后,他被带到了保险公司。
  李白从业务员那里打听到,杨剪并没有给自己购买相关产品,办完手续再从大厦里出来就又是傍晚了,他跟杨剪吃了顿饭,上了个床,次日早晨从酒店坐地铁往自己的地下室回,他脑袋里一直在想回去上班的事。
  他还在包里藏了一沓保险宣传手册,翻来翻去,意外和疾病真是可怕啊!人那么脆弱,活着原来有那么多风险。他也得给杨剪买几份一样的才能安心。
  现在拿的那点过年费可是做什么都不够,不过当务之急也不在此,李白打包了自己的所有零碎,也丢掉了那张红沙发,它太脏太旧了,租房合约也到期了,他准备搬出去,按照杨剪所说的,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
  平安里旁边,赵登禹路上……印象里是这样的。只想离得近一点。李白看了十几处房源,把冠英园一套位于三层的老旧两居室当作首选。倒不是因为合租便宜,只是因为听中介说,目前正住在里面的那位“室友”自称有抽烟黑白颠倒等等恶习,做饭会糊锅,时不时会有小孩来家里上课,还喜欢用音箱外放摇滚,合租找个能忍的就行,对其他方面没有要求。
  听起来有点巧?
  李白发誓自己最初的想法真的只是想离得近一点。
  “有精神病也行?”他问。
  “您有精神病?”中介惊道,“严重吗?”
  “还行吧!”李白诚恳地说,“您去问问他能不能接受。我要是不对劲了,能帮个忙提醒我吃药或者把我打晕送医院吗?”
  吓人的滋味还不错,次日李白接到中介小心翼翼的电话,得到答复:对方觉得需要见面。
  撞大运了吗?
  好像一辈子的各种凑巧里,只有这次最好。
  但还是挺没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