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讼师_分卷阅读_59
  薛然也凝眉,低声道:“既是辩讼,自是双方辩,一个人的独角戏,只能是表演。身为讼师,这道理你应该懂。”他的意思,杜九言说的太久,应该下场换被告讼师。
  “我是原告,我有证据提交验证,这是正常程序。”杜九言淡淡然,“现在我该说的说完了,只等仵作的验尸。”
  她话落,忽然尸体那边传来哗的一声惊叫,有人喊道:“天哪,这是什么。”
  薛然站了起来。
  “有东西,还真的有东西,杜九言说的没有错。”有人喊道。
  仵作带着手套,悬空着手,手心里赫然多了个黑色,细长条已然辨不出的东西。
  但能肯定,不是刀抑或棍棒。
  仵作脸色惨白,他做仵作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杀人手法。
  田氏一声惊叫,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
  “是什么?”有人掩住口鼻,问道。
  仵作脸色难看,抿着唇看着杜九言,问道:“你是如何知道他们是用这种手法。”
  “猜的。”杜九言微微一笑,“大概我运气好吧。”
  仵作脸色好看了一些,若杜九言趁机讽刺他几句而抬高自己,此时此刻,他确实难以下台。
  “各位,应杜九言要求,在下从死者肛门处取出这个东西,观其形,其色,应该是一条无毒的小蛇!”
  此时此刻他想起来,曾看过类似案件。杀人者捉一条蛇,用火烧蛇,蛇怕烫胡乱钻入被害人肛门,顺着肛门一直往上,直搅的受害人肠穿而死。这样的死法,除非将肠子全部拖出来查验,否则,很难发现。
  “这……这也太恶心了太狠毒了。”
  一阵阵惊叹,所有人朝杜九言看去。所有的信息以及案发的房间他们都看过……为何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
  众人面色复杂。
  “你怎么知道的,你不可能知道的。”田氏摇着头,自言自语,不敢置信,“不可能!”
  “你家住村外,又在路口。马管事每次来村中办事,你都会看见。一来二去你二人暗中勾搭成奸。去年十一月二十七,你婆母牛氏晨起如厕,所听到的声音,就是你和马管事在草垛中苟且。”
  “彼时城门已开,马管事早早出城,将车停在村里,折返来找你。你二人欢好时听到声响,他急急忙忙往村中逃去,假装刚进村,若无其事的找里正说话。所以,那天村里没有人看到又可疑的人出入路过。”
  “你二人时日长久,便不再满足苟且偷欢,想必,马管事还贴补你银两,许诺你前程。于是你嫌贫爱富一心攀附荣华,在十二月初七的晚上,哄骗刘二柱喝醉,用马管事教你的手段,将小蛇放入他肛门处。”
  “蛇穿肠人死却不留半丝痕迹,你等了一夜,早上起来若无其事做饭,还当着婆母的面喊他起床,看着官府验尸,落案。你以为瞒天过海,只等孝期过你便能改嫁,去享荣华富贵。”
  “却不料你眼疾的婆母去告官,又好巧不巧遇到了一位严谨的县令。但你也好运,邢大人接案后就被罢免,你大约以为此案就这么结束,你能逍遥法外?”
  “可惜,人在做,天在看!”杜九言立在田氏面前,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该偿的命,断不会让你多活一秋!”
  该偿的命,断不会让你多活一秋!
  林子外,刘家村人忽有人喊了一声好,“杜先生说的好!这个奸妇该死!”
  “该死!幸好今天有杜先生,否则就让这奸妇逍遥法外了。”
  田氏浑身发抖,仰头看着杜九言,面若死灰,“怎么会,不会的……他说不会被查到的……”
  “各位!”杜九言冲着几位先生,冲着所有人拱手,“以上,便是我今日辩讼的所有,已毕,各位请!”
  她说完,拂袖回到原来的位置。
  又是一静,过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忽然骂了一句,“辩,辩个屁,证据你都摆出来了,案情都分析透了,还让我们说什么!”
  “西南考生呢,你们说话啊,不是要报仇的吗,上去辩啊!”
  西南考生,无人出声,个个垂着头,虽脑子转的极快,但什么都想不出来。
  所有于被告有利的优势,被杜九言的一番推断后,打的烟消云灭,他们还能说什么。
  上去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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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8章 历史最高(三)
  西南的人不说话,别的学子顿时哀嚎一片!
  “完了,没分了!我怎么就没去对面呢。早就该知道,杜九言这小子前天一打十六,没有把握,她不可能与众人为敌的。”
  “千金难买早知道。得了吧,明年再来!”
  “坑了,坑了,今天这个跟头栽大了。”
  众人垂头丧气。
  “杜九言!”邱听声这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让我感受气氛,说几句。是因为你说完后,大家就没的辩了?”
  她说完,对方连开口的机会的都没有,还打什么,打自己脸啊?!
  杜九言扬眉,问道:“为刚才未开口,而后悔?”
  “不,不后悔。”邱听声摇着头,“我后悔什么,我一句话没说,就得了一百分啊。”
  “哈哈!”邱听声仰天大笑,“爷爷,爹啊,我老邱家祖坟冒青烟了啊!”
  杜九言咳嗽了一声,道:“和祖坟无关,是你眼光好啊。”
  “是。是,我眼光好,我识时务,我有运气。”邱听声哈哈大笑,捧腹大笑,指着对面缪付几个人,“让你们过来,你们……你们……哈哈……”
  他的笑声回荡在林子里,将这被复杂情绪蔓延的林子,衬托的更加诡异。
  缪付几人脸色难看,懊悔不已。
  “先生,”马毅脸色铁青,低声道:“现在怎么办。”
  西南考生,再一次全军覆没,真正的,一个没留。
  原本想要集体摁住杜九言打脸,却没有想到,他们被她摁住了,打肿了脸。
  薛然拂袖道:“本场已考完,各位自行回去,下午西南外墙,自会发榜。”
  众人连招呼都懒得打,纷纷散了。
  大家一走,林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你这个恶妇,你还我儿命来!”牛氏忽然扑到田氏身上,又打又挠,“我儿对你这么好,吃的用的穿的样样紧着你要,你居然还伙同外人杀她,你这个没良心的贱妇!”
  田氏像一条死鱼一样,面无表情地被牛氏打着。
  “老人家节哀顺变,”衙门里的差役上前拉住牛氏,“等衙门验证后,自会还你一个公道。”
  牛氏哭着抹着眼泪。
  差役将田氏捆了,拖着丢上了牛车,带会县衙收监!
  “杜先生,谢谢您。您的大恩大德老妇和儿子这辈子还不了,下辈子一定当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牛氏膝行过来,冲着杜九言砰砰磕头,“如过不是您,我儿就死的太冤枉了!”
  杜九言将她扶起来,道:“老人家顾好身体,如此您儿在天之灵也能稍稍安慰,至于杀人者,朝廷自有明断。”
  “杜先生就是青天在世,您做讼师,是我们老百姓的福气啊。”牛氏哭着道。
  杜九言点着头,“托您吉言,托您吉言。”
  刘家村里有人过来,将牛氏扶着,哭嚎着回村去了。
  刘嵘勤起身,负手看着杜九言,沉声问道:“床上污渍,你瞧见便认为是蛇痕?”
  “啊,刘先生。”杜九言才发现刘嵘勤没走,笑嘻嘻地过来,拱手道:“实不相瞒,学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
  刘嵘勤挑眉,显然不信。
  “刘先生,这世上聪明人也是要分高低优劣的,我这样聪明的,不但头脑清楚,思维缜密,就连嗅觉也是异于常人的。”杜九言拱手道:“先生也是聪明人,想必能理解吧。”
  “胡言乱语!”刘嵘勤眼底划过笑意,拂袖道:“风头无两并非好事,你好自为之吧。”
  杜九言拱手,“先生教训的是,学生记住了。”
  刘嵘勤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看她,凝眉道:“祖师爷口训是什么?”
  “不贪欲,不邪见,不妄语,不两舌!”杜九言道:“先生,对否?”
  刘嵘勤哼了一声,边走边道:“望你谨记今日的话!”
  这小子是讼师的料,聪明,机敏,胆大心细,将来必定是个人才。但又太过不羁,像脱缰野马,只能希望他能自控,自律,一心向正。
  如此,才对得起这一身天赋。
  “你真的嗅觉异于常人?”邱听声跟着杜九言,他今天福星高照,在发榜前,一定不能离开福星半步。
  杜九言点头,毫不谦虚地道:“那是自然!”
  “厉害。”邱听声一脸崇拜,“我就没有这本事。”但他有福气啊。
  两人进城,邱听声热情相邀,去德庆楼吃饭,刚坐下方显然飞奔而来,“九言,听说你今天大展风采,以一打五十九?”
  “五十八,二人对阵五十八!”邱听声纠正他。
  方显然不理他,嫌弃地道:“你屁都没放一个,你打什么了。赶紧回家烧香去,遇着杜九言了。”说着,凑到杜九言面前,一脸遗憾地道:“你这这么热闹,我那边却一点意思都没有,两边打了个平手,案子还是案子,没审出个一二三来。”
  讼师学的是如何辩讼,是使用证据和条件,利用律法为请讼人辩护。所以,大家不懂查案办案,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杜九言。
  “有分就行!”杜九言说完,招呼伙计,“捡最贵的上!”
  伙计都认识她,老远就吆喝了一声,“您放心,吃不到百两,出不了门!”
  “百两?”邱听声嘴角直抖,摸了摸口袋,“我、我……”
  杜九言睨着他。
  “吃,吃!山珍海味,随便您吃!”邱听声豁出去了。吃一百两算什么,一个讼师证,他就算拿一千两也买不到。
  杜九言拍了拍他肩膀,点头道:“上道!”
  “必须的啊!”邱听声哈哈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