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姐_分卷阅读_51
  “这可说不准。”他道,“我当初救太子时心中就有疑惑,他不像这么轻易就被二皇子算计的人,除了大意没防备某些人,倒是没别的理由了。”
  三皇子已被下药,二皇子身边有太子的人,两人都被防得死死的,也只有闻琉整日练武习医,不凑热闹,也没人把他放心上。
  陈时潮摇头没回他,只另外道:“陈某过来时,太子就预料过会有这种情况,但没想到五皇子速度会如此之快,我们根本没反应过来……外面的话传成这样,应该也是他的功劳,让您受累太子也不愿,陈某只能先代殿下道声抱歉。”
  太子在储君之位呆得够久,举止行为皆受人称赞,连底下的人都比普通的要谦逊懂礼。
  若非闻琉在治国方面实在有聪颖天资,恐怕各位老大臣对他也只口服心不服。他要做皇帝时,宴卿卿当年也几乎是整夜没睡。她既怕他在登基之礼上出乱子,又怕到时天公不作美。
  不是谁都有他那个运气,也不是谁都能担起天下的担子。
  赵紊倒不在乎陈时潮的几句道歉。
  辽东离京城太远,辽东王又是不管事的,繁杂事务几乎都是赵紊处理,他要是回去了,再来一句叛军与他无关,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恐怕到时连闻琉都拿他没办法。
  “瑞王妃此番举动倒是怪异,她已经下药,皇上就算当初没察觉,之后也总该猜到发生了什么,她走得这样早,到现在也没大动静,想来是把事同他说了。”
  换句话说,闻琉可能都已经察觉到将要有什么事发生,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坐稳帝位,没点手段谁也不信。
  陈时潮道:“赵郡王放心,等太子殿下登基之后,您就是功臣,无论瑞王妃说了什么,太子皆会替您平反。”
  “这我信太子,”赵紊打了个哈欠,“只不过他不想见我,我却是觉得有点不好了。”
  太子在不在京城,赵紊自是清楚。
  陈时潮脸色未变,丝毫没有被揭穿的窘态,只是低头抱拳道:“太子那身体您也了解,见不得风。前些日子有外邦人闹事,据说死了人,五皇子下令严加管教,京城里的探子莫名其妙地被拔了,须得小心为上,最好少见人。”
  “唉,”赵紊叹声气,“当初听我的直接把人杀了不就好了?到时再把事推给蒙古国人,谁敢又说什么?非得弄这么麻烦。 ”
  陈时潮没敢接他这话。
  赵紊道:“罢了,说再多无用。兄长那里应该有皇上的人,我不能去见他,陈大人派人去帮我送个平安信。还有我妹妹那里,找个机会让我和她见一面,瑞王妃跟皇上说了,恐怕也会与她添油加醋,毁坏我名声。若她真跟卿卿说了,我到时要杀了她。”
  只可惜曲觅荷在宴府,赵紊怕给宴卿卿惹麻烦,也不敢去找曲觅荷。
  陈时潮只是个传话的下属,听见他这随意又狠厉的话,也不免后背悚然。
  赵郡王素来说到做到。
  “瑞王妃今早就搬出了宴府,去了驿站,皇上派人接送,郡王最好不要去找她,免得中了陷阱。而宴小姐自幼便是太子看着长大的,若太子同她解释,她也不会错怪于您。”
  “去驿站了?卿卿没拦她?”赵紊微愣。
  瑞王妃带着太子嫡子,宴卿卿怎么会让她们在这种时候出去?
  “估摸是五皇子要求的,宴小姐没见反应,郡王不必担心。”
  这倒让赵紊心中细想了几分。
  宴卿卿以前便把皇后太子当亲人,但不见得她对曲觅荷母子也那样。
  如果是太子亲自同她说清楚,说不定他还能得个夸赞。况且瑞王妃又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告诉给宴卿卿,也不过是说些他威胁下药的事,别的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瑞王妃又和二皇子有私情,证据确凿,只要太子替他澄清说这是瑞王妃的假话,宴卿卿应当也不会怀疑。
  谁都不会相信太子会设计自己的妻子去做这种事。
  赵紊喜爱宴卿卿这个妹妹,并不想惹她嫌恶,他当初愿意帮太子,也是想着她会高兴,这才滩趟浑水。
  太子这里确实难做,倒是不得不瞒紧些,连她也不能说。
  赵紊说:“给太子传个信,我明天要见他。”
  太子身体状况确实不好,陈时潮没有骗赵紊。
  他脸上稍显为难,却也只好应了。
  待赵紊在别院安置后,陈时潮就出了府,到了另一处隐秘的院子,这地产是老王爷名下的,普普通通,平日里没什么人过来。
  屋子里摆放不少暖炉,个个都燃得旺。
  京城今年比前几年都要冷得多。
  陈时潮撩袍朝眼前人跪下,恭敬禀道:“属下已经让赵郡王别轻举妄动,我们探子也联系上了,郡王说明日要见您一面。”
  太子的手轻轻点了点扶手,应了一声。
  他坐在轮椅之上,眸色浅淡,似乎含有深沉的冷漠,面容间和闻琉有几分相似,也是极为俊俏的。只不过他脸色比闻琉要更苍白些,似乎是长期卧床,久病未愈。
  太子淡声说:“明日带他过来,孤有事交代。”
  “是。”陈时潮回道,“那瑞王妃之事,我们要做什么?”
  “她愿做那瑞王妃,与孤何关。”太子的声音十分冷淡,压得屋内气氛有些凝重,“无用之辈。”
  当初太子身受重伤,费尽心思把曲觅荷送到辽东,想保全她母子二人,直到最后才发现她早就与自己的好弟弟暗度陈仓,勾搭成奸!倒成了笑话一场。
  “陵公子。”外面突然传来个女声,“您该喝药了。”
  听见这声音,太子揉了揉眉心。
  “进来。”
  一个女子掀开厚重的门帘,走了进来,她长相清秀,手中托盘里有碗冒苦气的药,见陈时潮跪在地上,不免惊讶道:“陈大人过来了?”
  “贺姑娘安好。”陈时潮朝她道。
  贺端风是个医女,这几年一直是她在精心照顾太子,底下的人对她也尤为敬重。
  “这几日你们不会要有大动静吧?”贺端风皱了皱眉,把药放在桌上,“陵公子的身子可不适合,就不能推迟些吗?”
  她在太子面前说话没有拘谨,似乎和他关系极好。
  陈时潮低头说:“劳贺姑娘多费心,时局所迫,若现在不回来,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
  贺端风摇摇头,她道:“我是说不过你的,不过陵公子最近才好些,别让他太累。”
  她又转头看着太子道:“知道您那事是必须做的,但要想拿身体去拼,这我可不答应。”
  “用不着孤去拼,你不用想这么多。”太子摇头,又对陈时潮说,“你下去吧,明日的事,你找个时间带他过来就行。”
  陈时潮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太子伸手拿起药,慢慢抿了几口。
  贺端风问:“是药太烫了吗?”
  “是有点烫,你坐吧。”太子把药放了回去,抬眸静静看她,“想问什么?”
  贺端风这几年和太子日夜相处,两人关系十分好,倒不怎么在意虚礼。
  她坐在一旁,轻轻握住太子的手,替他揉捏穴道,无奈笑道:“就知道瞒不过您。知道您身份特殊,以前我不问,现在也不想了解您和瑞王妃的事。外面百姓的议论我也都听了,您不喜瑞王妃,但她终究可怜,这两年独自带大孩子,就算有天大误会,也总该消了。”
  “这事与你无关,不必掺和进来。”太子看着有些累了,他闭眼靠在轮椅上,“孤想听听外面的言论。”
  闻陵这些天从纶州奔波到京城,身体疲弱得总要睡上好些个时辰,根本没办法出去。
  贺端风看着他冷淡的表情,迟疑了一下,最后朝他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您想听的应该都知道了。”
  “同孤说说卿卿的事……宴家的大小姐,你应该听过。”
  贺端风仔细瞧他眉眼,看不出任何东西。
  太子的手段是狠毒的,否则也不会让曲觅荷去做那种事,但他从未在贺端风前露过那见不得人的面,贺端风也就假装不知道。
  “我听旁人说,宴小姐十分得当今圣上敬重,两人就同亲姐弟般。”她试探着说,“这几年流水的赏赐都往宴府送,倒是十分亲密。”
  太子说:“孤在东宫时,也经常赏她东西,算不得什么亲密,就是想给她玩玩。不过她也算个有福气,这挺好的。”
  皇后和太子都疼宴卿卿,倒不是假的。
  “二公主远嫁,您在京城应该就她一个亲人了。”贺端风又说,“到时就怕她不在您这边。”
  “没这种可能的。”太子闭着眼歇息,“以后要找个机会同她见个面,在外好几年,倒真有点想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大姑娘了。”
  贺端风心微微一缩,开玩笑道:“宴小姐比我还大一岁,我都是大姑娘了,她肯定也是了。”
  第52章
  太子几年前伤重,送到贺端风父亲那里养伤时, 她只知此人身份极贵, 连父亲这种神医都对他要比别人恭敬几分。
  闻陵通体贵气, 样貌举止又不凡,即便虚弱躺在床上,也是副贵公子样,她从未见过。贺端风那时不清楚闻陵早有家室,也不知道他是假死的太子,后来知道了,倒没敢奢望别的。
  得知曲觅荷与外人有染的事纯属是意外,太子的病离不了人, 她贴身照顾太子许久, 倒得了信任, 不用避讳底下来人。
  那些人谈的话里虽许多听不明白,但贺端风自小就聪明,也能猜到有不干净的事。
  但这种事谁都说不得,她只能烂在肚子里, 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大姑娘就该找个好人家嫁了,她本是有夫婿的, 可惜运气不佳……没嫁成好,江沐身份太低。”
  先皇后怜惜宴卿卿,时常接她来宫中, 太子那时也才14岁, 半大的年纪, 宫中多了个小姑娘只觉新奇,后来相处得久了,便如同一家人。
  他听到她有娃娃亲,人是个普通的侍郎之子,那时就觉得十分惋惜,心中认为江沐配不上她。
  闻陵起初还心想着登基以后,要多照拂些。虽说现在没那么重的门第之见,但耐不住人都是见高踩低的。
  宴将军忠心耿耿又极受晖朝将士敬爱,恐怕是不想惹得父皇怀疑,这才愿意那门亲事,委屈的人倒成了宴卿卿。
  可惜现在没那机会。
  太子轻轻说:“到时回宫,孤先帮她挑个好的。到时再给你个县主的封号,择个世家的公子给你。
  老二嫁得远,江州那里回来花时间多,她又在孕期,这几个月是动不了身的。”
  他的话很是平淡,没有一丝起伏。
  “用不着,”贺端风笑着说,“您把这些留给别人吧,父亲吩咐过要好好照顾您,我只要您身子好就行。”
  太子道:“辛苦你了。”
  “哪里辛苦?”贺端风否认道,“平常人就算想伺候您也没这个机会。”
  太子被她逗笑了,摇头说道:“孤现在还活着,怕是别人见了都会惊吓……明天赵紊要过来,你若无事,便在自己房间呆着,免得他这人冒犯你。”
  “听您的。”贺端风与他十指相握,帮他弄手指上的穴道,又继续说,“您可别忘了喝药,桌上的药应该温了,早点喝的好。”
  太子仍然闭着眼,却微微颔了首。
  他明明是在同贺端风说话,可贺端风却莫名觉得他身旁萦绕着漠然,比往常还要重上几分。
  她没有多问,只是收回手,拿起桌上的药,舀起来试了试热度,对他说道:“您把药喝了就去床上歇歇,早上走了那么久,腿该累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