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任他叔冲喜_分卷阅读_51
  陈河一手负于身后立在东厂庭院中, 带着西厂的人。窦宏岩擦去嘴角的血迹,盯着陈河。在他身后,亦是东厂的人。
  东厂与西厂不和是多少年的事情了, 两方这般对峙亦不是第一次。为免一方势大导致宦官当权, 两方不休的争斗正如了帝王的愿。
  窦宏岩阴着嗓子开口:“陈河, 你带着西厂的人气势汹汹来我东厂所为何事啊?”
  “窦督主何必明知故问。”陈河儒雅微笑, 缓缓说道:“你东厂的人伤了我的手下,晚辈虽不愿起争执, 可既做了他们的督主,自然要为属下讨一个公道, 方不愧督主之位。”
  陈河拖着时间打太极,一直拖到有人跑来禀告咏骊宫失火。
  窦宏岩大惊,虽说东厂与西厂都有护卫宫廷的职责,可宫中安全主要还是由东厂负责。
  原本昌帝身边的那两个暗卫吓得冷汗流了一身。
  也不管陈河带着西厂的人是不是还在这里,窦宏岩带着东厂的人匆匆赶往咏骊宫。
  陈河也做出惊讶的样子, 稍微落后东厂的人一些, 往咏骊宫赶去。路上,一个小太监从角落里跑出来, 凑到陈河身边。
  陈河目视前方, 也没看他,问:“消息带到了?”
  “属下无能,没能见到玄镜门门主……还、还受了伤……”
  陈河惊讶地看向他。
  他立刻压低了声音解释:“姬门主那个护卫好生厉害, 守着院门不放属下进去。属下说了有急事要禀, 他也不通融, 口口声声说着他家夫人交代了五爷未醒之前不得放任何人进院。说不通,属下只好硬闯,可惜没有本事打不过他。玄镜门怎么连个看门的身手都这么厉害……”
  陈河想起顾见骊说“我杀过人”时的淡然模样。他微微抬首,眯起眼睛望着咏骊宫的方向。
  她还没入宫的时候,就安排了这么多?
  他忽然觉得兴许这个小姑娘真的能成功。
  那就……有意思了。
  陈河赶到咏骊宫,一眼就看见了顾见骊。她被人搀扶着立在火海前,一身紫裳被夜风吹拂扬起裙角,墨发如云柔软地落在肩背,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儿越发白皙动人。潋滟明眸噙着畏怯望着面前的大火。她不停地颤声说:“快呀,快救火!救救陛下!”
  谁也不会怀疑她的担心。甚至瞧着她这个样子,就已经开始心疼了。
  阁楼全木制,火焰一起,气势汹汹。窦宏岩一看这火势,立刻心凉了半截。他冲到顾见骊面前,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陛下如何了?”
  顾见骊受了惊似地颤了颤眼睫,带着畏惧地向后退了一步。
  陈河走过去,慢条斯理地说:“窦督主,你吓到她了。慢慢说,为何会起火,陛下如何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好好睡着忽然就起了火。我跑到娘娘那里,和娘娘一起大喊救命,可是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火越来越大,我们好怕,门口全是火,出不去。我们决定从窗户跳下来。陛下是万尊之躯怎能涉险跳下来?所以只有我和娘娘跳下来,找人救火!”
  窦宏岩焦急问:“陛下如何了?”
  “我和娘娘跳下来的时候,陛下尚好。只是要快些扑灭这火才好!”
  窦宏岩口气不善:“你们怎么能把陛下独自留在阁楼中!”
  顾见骊委屈地小声说:“陛下不能也不愿意和我们跳下来,下旨让我们跳下来找人……””
  陈河在一旁慢悠悠开口:“是啊,也不知陛下身边的暗卫怎么能把陛下单独留下。”
  搀扶着顾见骊的骊贵妃拿出贵妃的气势来,怒道:“眼下救火要紧,若陛下真有个三长两短谁也担不起!”
  窦宏岩忙应了骊贵妃的话,再不多话,带着人救火。
  窦宏岩和陈河赶来没多久,事情就传到了三皇子和四皇子耳中。作为如今宫中仅剩下的两位皇子,如今这样紧要的时刻哪敢耽搁。悲痛欲绝亲自救火,以显孝道。
  大火直到黎明才被扑灭,朝中文武官员亦被惊动,纷纷赶来宫中。事态紧急,宫中侍卫守紧宫门。大多数臣子们只能跪在宫门外候着,一边恸哭,一边在心中暗暗筹谋。
  昌帝面目全非的尸体抬出来,两位皇子更是将断肠之悲演绎得感人肺腑。戏做得差不多了,他们匆匆赶去昌帝的寝宫。
  为了宝盒内的诏书。
  争分夺秒,每一刻都很重要。
  窦宏岩亲自取下龙床上方的檀木宝盒,将里面的诏书取出来。
  姬岚和姬嵩紧张起来。
  窦宏岩慢慢展开诏书,几双眼睛盯着诏书。二皇子姬岩的名字露出来,姬岚眸色一紧,姬嵩眼中却是一松。姬嵩与姬岩乃一母所出。姬嵩年纪不大,如今才刚十三。
  “父皇忽然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我这就派人把二哥追回来!三哥不会有意见吧?”
  “当然。”姬岚儒雅地微笑。
  姬嵩一乐,抓起窦宏岩手中的诏书,转身往外跑,开开心心地去追二哥回京!然而他没有跑多远,一支利箭从他后心射来,破体而出。
  手中的诏书落了地,他用最后的力气转过身去,不可思议地望着手持弓箭的三哥。
  姬岚面无表情。
  生在帝王家,哪里有什么手足情。
  宫中大乱,人人自危。骊贵妃哽咽地搀扶着顾见骊暂歇在咏骊宫没被大火殃及的最偏远的一处偏殿内。
  日头逐渐西沉,柔软的落日余晖洒满庭院。房门开着,顾见骊一直透过房门望向远处的院门。
  骊贵妃颤抖地握住顾见骊的手,惊魂未定,担忧道:“这世上没有什么阴谋是万无一失的,怎么办,会不会查出来?即使没查出来也有护驾不济的罪过啊……”
  顾见骊转过头来,脸上挂着浅笑。她温柔的眉眼没有慌张,让骊贵妃的心悄无声息地安定下来。
  “姨母勿虑,倘若昌帝还有一口气吊着,我们生机渺茫。如今他死了,已是生门大开。一朝天子一朝臣,眼下最重要的是新帝如何坐稳龙椅,而不是旧帝的死。”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都能活下来?”骊贵妃还是有些不信。
  “就要看新帝是否是我所愿的那一位。”她转首望向门口的方向,语气放缓,噙着几分期待,“若是他,我们不仅能活着离开,父亲可以重得权势。姨母也可以隐名埋名地离宫。”
  “什么?”骊贵妃惊了。她还没来得及问,院门被推开。
  顾见骊攥紧袖口,忽地紧张。宦官的鱼贯而入,直到最后姬岚的身影映入眼帘,顾见骊笑了。
  她吃力地撑着骊贵妃的手站起,当姬岚迈过门槛。她伏地跪拜,恭敬道贺:“顾家女代父亲恭贺陛下,陛下万岁。”
  姬岚立在门口,目光深邃地看着伏地的顾见骊。许久之后,他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房门徐徐关上,屋内的光线跟着暗下来。
  他缓步走进,在上首的椅子上坐下。他没让顾见骊起来,问道:“顾二如何得知?”
  顾见骊抬起头来,道:“陛下文韬武略,在诸位皇子中出类拔萃,更是得朝中众权臣支持,继位顺理成章。”
  得朝中众权臣支持?
  姬岚轻笑了一声。
  与其他几位皇子母族势大不同,姬岚的母妃只是个宫女。所以就算他出类拔萃也是最没有权势的那一个。他拉拢朝臣,任何一丝机会都不愿放过,甚至连已经失势的顾敬元也不放过,几次三番暗中拜会。
  他需要的支持需自己拉拢。顾敬元犯了什么罪不重要,只要顾敬元有那个能力,能助他。
  “平身吧。”姬岚抬手,“顾二似乎受了伤,等下让太医瞧瞧。”
  骊贵妃立刻心疼地搀扶起顾见骊。
  “多谢陛下关心。”顾见骊垂了眉眼。
  姬岚来这里本意利用顾见骊让顾敬元投诚。如今顾见骊摆出这般态度,他心中略松。诏书上不是他的名字,姬岩活着还是个威胁。眼下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姬岚刚起身,宦官在门外焦急禀告:“陛下,刘将军从西门进了宫!”
  姬岚皱眉。
  刘将军是姬岩一党,是他继位最需解决之人。
  顾见骊忽然开口:“刘将军与武贤王不和,买通骊贵妃诬陷武贤王奸淫之罪。先帝驾崩,骊贵妃悲痛欲绝殉葬前道出实情。刘将军之恶,当斩。”
  姬岚猛地回头看向顾见骊。
  顾见骊还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温顺模样,说话时温声细语,不过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
  骊贵妃也惊了,不可思议地看向顾见骊。
  姬岚盯着顾见骊半晌,眸光暗了又暗,眸中寒意逐渐如初春冰化。他大步离开,下令将刘将军乱箭射杀。
  姬岚离开之后,顾见骊的身子一下子软下来,腿上钻心的疼痛逼得她眼角泛了红。
  “见骊!”骊贵妃泪如雨下扶住她,却发现她脸色苍白,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裳,整个人都在打颤。
  宫中混乱,一道红色的影子飞过。
  “什么人!”侍卫阻拦。
  “滚。”姬无镜声音沙哑,眸色渐猩。血翼掠过,视侍卫为无物。
  当姬无镜出现在顾见骊面前时,顾见骊怔住了。她忍着疼痛,努力扯起嘴角来,虚弱地说:“你醒啦。”
  姬无镜盯着顾见骊的这张脸,他眸中的猩红淡下去,阴翳却未消,阴森可怕。他捏住顾见骊的手腕,带着怒意转身。
  顾见骊急忙拉住他。
  姬无镜回头。
  她另一只手搭在姬无镜衣襟,手和身子一并软软往下滑落,颤声说:“疼……”
  第63章
  姬无镜这才注意到她的腿姿势有些别扭。
  他垂眼睥着她, 手握住她纤细的胳膊,将她扶起来。顾见骊五官揪在一起,眼睫轻颤。姬无镜多看了她一眼,扶着她向后挪了两步, 让她在椅子上慢慢坐下。
  顾见骊低着头, 双手搭在膝上, 紧紧攥着裙子,过分用力使得手骨发白。
  姬无镜在她身前蹲下, 掀起她的裙子。层叠的裙子尽数堆在她膝上,露出两条并在一起的白皙小腿。左小腿肿起来,和并在一起的右腿相比, 格外明显。顾见骊下意识地想要将腿往后缩, 却扯动了腿,疼得她使劲儿咬紧了唇, 在淡粉的樱唇上留下一道白印子。
  姬无镜冰凉的手掌抚过她红肿的小腿。骨折了。
  他的手掌刚一碰上顾见骊的小腿,顾见骊疼得低吟, 小腿上的嫩肉也跟着战栗。她攥着裙子的手越发用力。咬得发白的唇上沁出血丝儿。
  姬无镜抬眼看她,目光落在她额上沁出的细密汗珠儿。偏殿内没有生炭火,这样冷的冬日, 她定然是疼得厉害才会这般。姬无镜神色莫名,看不出情绪,说:“胆子很大啊。”
  顾见骊不知道姬无镜为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不过他向来喜怒无常, 顾见骊也没有多想, 诧异地问:“你……知道什么了?”
  按照七日时间推算,他应该刚刚醒过来就立刻赶来。那她在宫中发生的事情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吧?
  姬无镜冷哼:“骗子。”
  疼痛已经让顾见骊顾不得思考她到底骗他什么了。
  骊贵妃一直守在外面等太医赶来,今日宫中大乱,派去太医院的宫女去了一个又一个,一直没将太医请来。虽说顾见骊身上的伤不致命,可是疼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她始终觉得兵戎相见的打斗声一直没停,似乎离这里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