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谢瑶光住在荣安堂的侧院之中,大抵是外头酷暑难耐,这会儿穿着薄衫,躺在铺了席子的牙床上,一旁奶娘拿着把团扇正在给她扇风。
  “七姑娘,药好了。”青姗从屋外进来,看见她这副懈怠模样,笑了笑。
  谢瑶光瞧见她手中托盘上搁着的汤药,无奈地叹了口气,“大夫都说我没什么大碍了,怎么还要喝药?”
  凑巧凌氏走到门口,听到这话,笑,“你身子到底弱,还是得养着些。”
  “好吧。”谢瑶光无可奈何,“今儿不用喂了,这药一连喝了数日,光是看看就觉着难受,你给我吧。”说罢拿过碗,捏着鼻子以后起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大抵是没按捺住力道,灌得有些急了,衣衫前襟上撒了不少药不说,还呛得接连咳嗽了好几声,青姗以为是药苦的缘故,忙将桌子上早备着的一小碟蜜饯端了来。
  凌氏道:“你这孩子,怎么老是由着性子来。”说着用帕子擦了擦谢瑶光衣衫上的药汁,幸好因着上次谢明嫣的事儿,药都是晾到半温才端来给她喝的。
  “我又不是故意的。”谢瑶光露出个委委屈屈的表情,可凌氏仍是面色不虞,她不由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奶娘。
  奶娘从凌氏进门时就低垂着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凌氏看到她,终于记起谢瑶光这病是怎么来得了,道:七姑娘年岁小,身边离不得人,你好端端的守着夜,怎么就能让她给病了?”说罢也不听奶娘辩解,就扭头对谢瑶光道:“小七,叫青姗在你跟前伺候着,我过两天再给你挑几个得力的丫鬟。”
  奶娘一听这话,吓得脸色发白,夫人这是要……这是要把自己赶走啊!
  “夫人,奴婢知错了,您哪怕重重地处罚奴婢,也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伺候七姑娘伺候惯了,旁的人只怕照顾不来!”在七姑娘身边伺候当然是件体面事,要是被赶走,日子哪有现在这般滋润。
  凌氏哪里会想不到奶娘的心思,这下人敢仗着伺候小七时间长,就敢要这要那,心里顿时就生起了几分怒气。
  谢瑶光反倒笑了笑,为奶娘求情道:“娘,这事儿也怪不得奶娘,是我自己个儿贪凉,晚上踢了被子,您快别生气了。”
  她知道,向来理智的娘亲,只有在自己的事情上才会迁怒旁人,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回闹着要谢永安带自己出去玩,谢永安将她放在马上,没成想马受了惊,自己差点被摔死,娘亲生了好大的气,不仅杖毙了马房的仆役,还把父亲关在门外一个多月,直到自己好了才罢休。
  凌氏见她脸色还有些白,软了话语,“你先睡着,旁的莫多想,有娘在呢。”
  到底是顾忌着女儿的想法,凌氏最终并没有赶走李奶娘,而是罚了她三个月的月例银子。
  但给谢瑶光挑丫鬟的事儿到底也提上了日程,凌氏是这么说的,“我的丫鬟伺候你,到底还是把我当主子,你得有能听自己使唤的人,对你忠心,而不是对我。”
  谢瑶光知道凌氏是想借此锻炼自己用人的本事,想了想,身边有个忠仆到底好办事,便也就点头同意了。
  28.病愈(修)
  第28章病愈
  长安城里有那专门与世家大族来往的牙行,凌氏差人去说了一声,隔天便有婆子领了七八个女孩子来。
  这些孩子,大的有十三四岁,小的也有□□岁,拾掇得很是干净,但仔细看脸色,莫不是面黄肌瘦,想想也知道是穷苦人家出身。
  谢瑶光每个人都问了几句话,低着头想了会儿,指着中间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道,“就她吧。”
  “哦?年岁小的好调/教些,怎么偏生选了个这么大的?”凌氏笑着问。
  世家贵族给小姐们选贴身丫鬟,莫不是挑的家生子,可惜安阳侯府出头也就是这二十来年的时间,根本没有那么厚的底蕴,也就不奇怪凌氏要从外头给谢瑶光买丫鬟了。
  “我给郡主做伴读,丫鬟自然要跟着,小的不懂事,再说,这些人里边,也就她识字。”
  听了谢瑶光的回答,凌氏点头,示意青姗和牙婆去准备卖身契。
  “夫人,这几个孩子可是我手里最听话的了,您看是不是多留几个?”牙婆腆着脸,希冀地看着凌氏。这可是侯府呢,要是做成了这桩生意,估摸着半年不开张都够吃喝了。
  凌氏皱了皱眉,出乎意料地是,她没有拒绝牙婆的提议,而是点头道,“那就都留下吧。”
  贴身丫鬟名唤香儿,父母双亡,她爹生前是私塾的教书先生,所以才识得几个字。
  谢瑶光让她跟着青姗和李奶娘先学着料理她身边的事儿,打算等到熟练了,再带她入宫。
  华月郡主已经派人送了好几回信,说是她再不去宫里,她就要跟长公主说给她换一个伴读了。
  谢瑶光对郡主这小孩脾气着实没办法,不过她现在身子已经大好,也没有拖下去的必要,更何况,她写了那样一封信给萧景泽,迟迟没有回应,说不惦记也是假的。
  “香儿,收拾收拾东西,我明日要进宫。”新来的婢女年纪不大,大抵是过过一段苦日子的缘故,做事手脚倒也麻利,谢瑶光还算满意。
  看着香儿井井有条地为她整理行囊,谢瑶光笑了笑,示意奶娘指点她,起身去了马厩。
  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她可是一次都没来瞧过她的小马驹,更别提像徐统领说的同它培养感情了,眼看着要进宫,这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啊。
  小马驹倒是没忘了她,对于谢瑶光的送到嘴边的干草吃的那叫一个香,就连谢瑶光抚摸它的马鬃时,也没有发脾气。
  谢瑶光大喜过望,命马厩的马奴提一桶水过来,她要亲自刷马。
  马奴哪敢让主子干这种苦力活,是好话说尽的劝她,奈何谢瑶光主意已定,她笑道:“我往后要骑马,得先熟悉它的性子才是,祖父都曾亲自为坐骑洗刷拭马毛,为何到了我这里就不行?”
  谢瑶光这样说,那马奴自然不敢反驳,只能由着她来。
  好在刷马虽然是个力气活,但这匹马尚未成年,也就小半个时辰就洗刷完毕了。
  马奴不敢让她在这里多待,生怕七姑娘又想出什么新鲜主意,要亲自动手,忙将小马驹儿牵回了马厩。
  谢瑶光无奈地笑了笑,只好迈着步子往回走,只是让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只不过无意中听到丫鬟们碎嘴,竟然才发觉家中出了这样的大事。
  这第一桩事,自然就是谢青蓉逃婚的事儿。
  从马厩回荣安堂,抄近路会路过她二婶娘闵氏的锦亭院,闵氏出身书香门第,不喜奢华,身边留的人也不多,伺候的丫鬟们茶余饭后的,总会聚集在一起闲聊。
  闵氏这几天为如何去祝家退婚的事儿愁白了头,她的丫鬟们自然也会说起这桩事。
  “三小姐也太丢人了些,咱们夫人那般为她着想,她怎么敢跑了?”
  “可不是,你说她这一跑,夫人左右为难不说,肯定还会带累咱们五姑娘的婚事,你没看就连二爷这两天脸色都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