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大……大爷,小的该死,有得罪您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丁更吓得几乎要哭,跪下来求饶。
  李信呸一声,“软脚虾!”
  抡起拳头上去就是一顿打。
  打完了,揪着半死不活的丁更,往墙边一靠,问:“中午你去厨房做什么?”
  丁更一怔,不敢说出下巴豆害徐冉的事,连连摇摇:“没……没做什么,就分发饭食……”
  没说完,左脸生生挨了李信一拳。“老实交代!今儿个你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妈的老子废了你!”
  丁更整个人都吓呆了,含着泪断断续续地将中午利用分发饭食之际,往徐冉饭菜里下了一点巴豆的事说了出来。
  果然是这样,他猜得一点没错,丁更竟使这样下作的手段!
  想到徐冉在台上苍白脸答题的样子,李信就来气。那可是他的未来表嫂,将来要和他表哥一起并肩而立的人,平白无故的,因为比赛的事,竟被人下药折磨。
  靠,欺负他家里人,就是欺负他!李信不解恨,但是又怕真把丁更打傻了,忍下心头的愤怒,拖着丁更往齐夫子那里去。
  “男子汉做事敢作敢当,你向齐夫子交待清楚,我李信自此之后不再烦你。但你要是……”李信嘿嘿笑两声,做出一个抹头的姿势。
  等到了齐夫子那里,齐夫子一见李信额头下巴磕了血的样,就知他肯定又跑去打架了,拿起戒尺准备训人。
  李信将丁更往前一送,冲齐夫子道:“夫子,我打人确实不对,你要罚,待会随便罚,我绝对不会有半点怨言。但是,今天比赛的事,丁更有话要说。”
  丁更支支吾吾地将下药的事情一说。齐夫子下意识认为丁更是屈打成招,反复确认,想到比赛的赢家是三堂之人,李信根本没有理由来这么一出,加之丁更交待得清楚,齐夫子一拍手,决定进行全堂通报批评。
  第二天一早徐冉早起往学堂去。昨晚看了大夫,大夫说她吃了巴豆,才引得腹泻频繁,索性食入不多,开了味药,后半夜起来了几趟,早上便好了。
  在堂里坐了一会,除了李信缺席外,早读课大家都来齐了。忽地外面一阵骚动,有人喊她的名字,徐冉好奇,往外面一看,见长廊上众人聚集,似乎在看什么。
  赵燕从便房回来,站在长廊贴示公告的墙上,往对面招了招手。“冉冉快过来!”
  徐冉出去看,大家也跟了出去。
  公告墙上,一张是比赛徐冉获胜代表经仪堂出赛的通告,一张则是处分五堂丁更和三堂李信的通告,处分原因十分详细。写明丁更下药害人,勒令停学一年,不得参加今年大考。李信那栏,则写的是打架滋事,勒令停学五天。
  众人惊讶,思及昨日徐冉台上腹痛的情景,恍然大悟,原来是被人下了药!
  苏桃恨恨道:“这个丁更太不要脸了!”她决定要将丁更写入她的处女作男男戏本中,大虐一场,往死里虐的那种。
  赵燕扳扳手指,只恨不能立马暴打他一顿。
  旁边不知是谁说了句:“好像是因为李信打了他,他才说出真相的。”
  声音太轻,众人忙着八卦,根本没在意。
  在他们心里,李信就是个麻烦精,整天惹是生非的那种,打架被处分是常有的事。没人将他和丁更认错的事联系起来。
  徐冉愣了愣,内心有些复杂。
  争斗哪里都有,是小是大,激烈程度伤亡程度,不过是取决于利益的轻重。
  庆幸的是,她只不过是被人下了巴豆。
  想到昨天比赛的情景,徐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今天身体健健康康舒舒坦坦地站在这,根本不能想象昨天她是以怎样的毅力坚持完全场比赛。
  徐冉想,或许人就是这样,不逼一逼,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潜力和力量。所以说啊,每一天,都要尽力,要对得起今天的自己,才有资格对明天的自己说一句“你好。”
  因为丁更全堂通告的事,徐冉比平时更有劲地学习。
  今日有丁更因为书赛的事情暗箭伤人,明天保不齐就有其他不好的事情。将来日子还长,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不求能够变得无比强大,但至少要有自保的能力。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书念好,考出好成绩,在这个以考为先的世界,脱颖而出。
  下午放学时,无意间朝李信的位子扫了扫,思及上午听到的那句话,徐冉跑去问了吕夫子。
  吕夫子告诉她,李信确实是因为打了丁更才被处分的。而且丁更之所以认错,是因为李信揪着他往齐夫子那里去的。
  徐冉懵了懵,踏出大门时,往御街北边看了看,决定去李府一趟。
  ☆、第 32 章
  李府。
  李信头一回发现打架负伤是件如此幸福的事。
  昨儿个被齐夫子领回来,将打架停学的事情一说,本以为他爹会像平日那般勃然大怒,然后饿他个三天三夜只准喝水喝汤不准吃饭。
  没想到——他爹听完原委后,竟然拍着他的肩膀,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我儿这是为道义所战,爹很欣赏你!”
  李信头一回听到李国舅夸他,而且还是为打架的事情而夸,喜不自禁,冲他爹就是一句:“爹,我人单力薄的,下次能带李蒙一起去打吗!”
  李国舅一巴掌抡过去。“够了哈!”
  李信摸摸脑袋,不让就不让,他还担心李蒙那小子拖后腿呢。
  得了奖赏的李信,乐呵呵地在家里数他爹给的银票。数的正开心呢,前头有人来报,说徐家娘子来见。
  李国舅不在家,李夫人也出门游玩了,家里剩他一个,李信立马拿出当主人的气势,大手一挥:“请徐娘子进来,上最好的茶用最好的茶具,吩咐厨房做最贵最好吃的点心来。”
  徐冉坐在厅堂里。
  对面李信捧着一张傻笑脸,脸上青青肿肿的,乍一看有点像猪头。“徐班使,来此有何要事?”
  瞧他爹对他打架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的态度变化,就知道,跟着徐娘子混,前方肯定是一条光明大道!
  他这般殷勤,徐冉有点不太好意思。虽然不知道李信为什么会突然为她出头,但就此事而言,她蛮感动的。加之李信被揍成这副惨样,徐冉心头有些难受,出声问:“你的伤……请大夫瞧过了吗?”
  李信嘿一声,“小伤而已,不足挂齿!
  徐冉站起来朝他一鞠礼,发自肺腑地道谢。
  第一次有人为她打架,没想到竟然是李信。
  李信忙地去扶她,一瘸一拐地,反倒自己摔倒了。扶人的变成被扶的,徐冉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将李信从地上拖起来。
  徐冉单刀直入主题,道:“日后若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信一怔,冲她这豪气冲天的口气,当即想拥上去喊一声好兄弟。后来回过神,思及以前自己欺负她的事,反而道起歉:“徐班使客气。从前是我不对,不该欺负你。昨天那事,就当咱俩扯平了。”
  徐冉本就没有将之前的事放在心里,当即应下:“好。”
  李信留她吃晚饭,徐冉婉拒了。拄着拐杖亲自送她到大门口,徐冉回头道:“停学在家五天的堂外题,我会让人送过来,这些天夫子们讲过的内容,我也会整理好一并送来。”
  李信其实不太想写堂外题,他就想开开心心地玩上五天。因徐冉发了话,他不得不应下。既然是未来表嫂了,表嫂的话,肯定是要听的。
  回了府,父女俩练字的时候,徐冉同徐老爷说了丁更下药以及李信打架的事。
  徐老爷沉思片刻,并未说什么,而是在纸上写下一个字。徐冉凑过去一看,是道路的“路”字。
  徐老爷指着字问徐冉:“通过这件事,你可曾悟到什么没有?”
  徐冉将自己看到公示榜时的心情一说。
  徐老爷点头,“虽然只是件小事,但是君子因以小窥大,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刚开始所有人的路都是一样的,但渐渐的,有些人的路上开始有石子有毒草,有一切阻碍前进的东西。但凡这条路上出现想要阻拦你前进的人或事,那便证明,你选择了一条正确的路。”
  徐冉懵懂脸。“爹你说的好复杂。”
  徐老爷咳了咳,一捋胡须,“爹的意思,是让你不要多想。他不是讨厌你,他是害怕你,才会作此举动的,你切莫伤心。”
  徐老爷开始脑补:冉冉天真善良,像她这般年纪大的时候,若遭了这么一手暗算,换做是他,他定也是要沮丧一二的。
  比如说,那人是不是讨厌他啊,为什么光害他呢,平时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天真无知的年纪,总是容易想太多。 可怕的是,有时候还会将别人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来。
  善良是好事,但也不能走偏了。
  原来是担心她圣母病。徐冉笑咧咧,要做也是做玛丽苏,她才不圣母呢。
  既感动又觉得好笑,表达了自己对丁更此等行为的痛斥,以及对李信帮她打架的赞赏,徐冉高高兴兴回屋了。
  徐老爷想着最近李国舅暧昧不明的态度以及他儿子李信对冉冉这样别出心裁的维护,心里有些恐慌。
  ……国舅家不会是看上冉冉了吧?
  这天礼训日,徐冉一大早往东宫去。刚到思华殿门口,便瞧见太子在春华殿门口冲她招手。
  以前都是中午见面,如今大早上的一瞧见他,当即没回过神。
  学神怎么还没走,今天不用上朝吗?复一想,哦,今天休沐日。
  提裙走过去,恭敬行了礼,一抬头,太子正望着她。
  黑眸深沉,目光炙热。
  清晨露重雾浓,前殿的宫人们提水擦地。殿前的每一块金玉砖净得亮堂,几乎都能映出人影子来。
  太子邀她同行散步。
  徐冉有些迟疑,刘嬷嬷还等着她呢。
  太子压着视线睨她一眼,仿佛看穿她的心思,眉头微皱,“等会再过去,耽误不了你的事。”
  语气酸酸的,徐冉头一回听他这般说话,低下头吐吐舌,闷着声跟在他后头。
  太子想起前儿个听到的事,心里莫名有些烦躁。想着等她今日来礼训,顺便问问,招了她到跟前,却又不想开口了。
  一国储君,竟会关注小小的幼学学堂之事,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合适。
  都是那帮臣子,闲着没事,就喜欢瞎聊。望京那么多闲事,他们怎么就光挑这个聊。还偏偏每次都会被他听到。
  转念一想,他记性好,听见了,自然是要上心的。
  所以,开口关心她两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两人自春华殿绕了一大圈,徐冉腿都快走断了,太子终于发话了:“身体可还好?”
  ☆、第 33 章
  他开口这么一句,徐冉懵懵的,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大清早的,咋就想起问她身体好不好。
  画风不对啊……
  应该说早上好才对嘛……
  徐冉咧咧嘴,张嘴答:“吃嘛嘛香,身体特棒。”顿了顿,觉得应该礼尚往来,问:“殿下身体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