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星_分卷阅读_34
  于胖子肃然起敬。这他妈才是我辈楷模,一枝独秀的马屁精。
  罗学明找乔野和徐晚星,当然是为了物理竞赛的事。
  虽说这是张永东他们物理老师的热闹,但身为班主任,罗学明充分发挥了家住海边管得宽的风格,掺和得风生水起,活像他是物理老师本老师。
  “今天晚自习,咱们会发一套卷子,学校老师自己出的题,权当做个初选。你俩好好写,认真对待,复赛名额必须给我拿下来,听见没?”
  张永东在一旁点头如捣蒜:“一共就仨名额,咱班要占俩,人家肯定不服气。所以你俩好好写,拿实力说话,叫人无话可说。”
  这意思就是,甭管你们平时物理多好,关键时刻没人给你们开小灶,必须自己撸袖子好好干。
  乔野言简意赅,点头说:“我知道了。”
  另一个问题少女吊儿郎当在一边挠耳朵,被师爷一个瞪眼:“你呢,徐晚星,都听清楚了没?”
  徐晚星揪着耳朵冲他比了比:“这么大的招风耳,能听不清?”
  下一秒,她在张永东的哈哈大笑里,被师爷的“卷书一击”命中,飞快地逃命回班里了。
  于是,距离期中考试还有一天时,张永东抱着一摞卷子在晚自习时抵达班上:“今天我们做个物理突击。”
  全班叫苦连天:“明儿就要期中考试了,今天怎么还突击啊!”
  “题比较难,权当练练手,会做就好好做,不会做就当见见世面。”张永东就跟没听见大家的抱怨似的,把卷子分发下去,最后目光定格在教室的一角,那俩物理双雄的身影上,“虽说不是什么考试,但大家也要认真对待,这次突击,我们会在学校里选拔三个名额,去参加省里的复赛,最后冲击全国物理竞赛的决赛。”
  卷子从第一排开始往后传,教室里窸窸窣窣的,全是唉声叹气。
  把卷子传给乔野时,徐晚星嘴角一勾,说:“那我们就从现在开始比划了?”
  乔野抬眼看她,淡淡一笑:“随时奉陪。”
  俗话说得好,关门打狗,要坑就坑自己人(?)。
  几个物理老师出的题是真不简单,一半都超纲,剩下一半全是陷阱。你以为是力学题,sorry啊,解到一半发现还要用热学来解释。你以为是普普通通的电路图,不,那是蜘蛛网,四通八达,眼花缭乱。
  徐晚星卯足了劲,起初满心都是“老子不能输给他”,渐入佳境后,就沉浸在了热爱的学科里,只剩下“这题爸爸会,想难倒我,做梦”。
  初冬的夜晚,许多学生写得云里雾里的,不时搓搓手,呵口气,暖一暖被物理和天气冻至冰点的心。
  可徐晚星越写越入神,脑子里飞速运转,额头上居然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有时候觉得手速跟不上脑速,草稿纸一页又一页,写不完脑子里的思路,只能鬼画桃符似的记个大概。最后飞快地往卷子上写几个重要解题思路,然后直接填答案。
  物理竞赛和平常的物理题是不一样的,它不需要你多么详细的解题思路,只要列出你的主要原理,就算最后一步直接过度到答案,也无妨。
  当讲台上的张永东低头看了眼手表,说:“可以了,时间到,大家交卷吧,从最后一排往前面传。”
  徐晚星才大梦初醒般抬起头来,回到了考试现场。
  哎嘿,最后一题检查第二遍时,发现自己出了个大岔子,在草稿本上重新演算了一遍,还没往卷子上誊写完解题步骤!
  她想也不想,唰唰两下划掉原先的解答,把最终结果填在了偌大的空白处。下一秒,背后的人轻轻敲了下她的椅背,把自己的卷子传了过来。
  徐晚星接过来飞快地瞄了一眼,发现乔野也写完了一整张卷子,只是目光落在最后一题上时——
  嘿,他俩答案不一样!
  她顿了顿,一目十行扫过他工整漂亮的字迹,唇角一弯。
  前桌的高个子在提醒她:“徐晚星,传卷子了。”
  “ok。”她把卷子递了过去,然后回头看着乔野,本想说什么,但心头一动,又忍住了。思索片刻,她笑嘻嘻说,“既然是比赛,有没有什么说法?”
  乔野:“你要什么说法?”
  “比如输了的叫爸爸,三鞠躬,或者磕几个响头之类的?”
  乔野沉默片刻:“你们江湖上都兴这种规矩的吗?”
  徐晚星扑哧一声笑出来,不紧不慢地拍板:“这样吧,初赛、复赛和决赛,就当我们赛三轮。每输一轮,输家答应赢家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还没想好,所以才说是一个条件,不是具体的什么啊。”她看了眼乔野谨慎的目光,知道自己前科太多,他有所顾虑,干脆洒脱地划出道来,“你别怕,我不会让你叫爸爸之类的。顶多我赢了,你替我背一个月的书包,或者请我吃顿大餐,这总行了吧?”
  乔野懒洋洋说:“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以内。”
  “那就一言为定了。”
  “一言为定。”
  徐晚星眉飞色舞,还得努力克制住内心的狂喜。
  哈哈哈哈哈,第一轮她赢定了!一目十行地扫过压轴题时,她发现这厮跟她第一遍的解题思路是一样的,掉进东哥的陷阱了哈哈哈哈!
  不,稳住,别笑。
  她还能接着装!
  而乔野看着她充满自信的后脑勺,失笑。她只顾着答应他,不会提任何令他为难的要求,却压根没考虑过也许他会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这是过分自信她一定能赢,还是对他的人品拥有充分信任?
  乔野在想什么,徐晚星不得而知,她兀自沉浸在第一轮她已经赢定了的喜悦中。
  直到五分钟后,下课铃响起,她背起书包想往外冲,却忽然被乔野叫住。
  “徐晚星。”
  “啊?”她都走过了他的座位,又回头看着他。
  乔野递来了一只笔记本:“给你的。”
  “什么东西?”她一头雾水地接过来,翻开来看,却看见他的英语笔记,“哎?给我这个干嘛?”
  “最新一页。”
  徐晚星哗啦啦翻到一半处,看见了最新的一页笔记。满满当当、巨细靡遗的中文笔记。
  乔野说:“昨天你问了我古诗词赏析,只分析一首诗也帮不了你什么。”
  所以他写了一整页,粗略写了点他的心得。字迹虽一如既往的干净漂亮,但也看得出,他写得很急,仿佛在赶时间。
  当然赶了。明天上午的第一科就是语文考试,他得赶在今夜落幕前,把笔记写给她,否则就是无用功。
  徐晚星一顿,看看笔记,再抬头看看乔野,第一轮初赛能赢他的狂喜似乎被冲淡了。
  可乔野很淡定,只看了眼她手里的笔记本,说:“前面是半个学期的英语语法重难点,你也可以大致扫一眼,以张老师的出题特点,选择题应该大部分都出自这里。”
  “……”
  徐晚星拿着他的笔记本,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点什么。但乔野显然也不需要她说点什么,交代完自己要讲的,就拎起书包往外走,嘴里扔下两个字:“走了。”
  “哎?”她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张了张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连谢谢都忘了说。
  *
  乔野的笔记字如其人,干净好看,也言简意赅。
  古诗词鉴赏题是高考必考题,整整八分,弄懂了套路,八分其实很容易到手。毕竟是针对高中生出题,也不会出现多难多晦涩的古诗词。
  乔野用了一整页,将自己的经验全盘托出,知无不言。
  他说,论题材,山川河流多为怀古伤今,春花秋月多为惜时怀旧,月与流水常随游子思乡,寂寞宫花抒写深宫闺怨,百姓生计常为忧国忧民,心怀天下多是杜甫居易,山河烂漫、壮丽风光,可参考诗仙李白。
  他说,论风格,唐诗乐天大气者居多,气势磅礴。宋词婉约伤怀,靡靡之音以抒愁绪。分析时最好结合时代背景,国力强盛时,浪漫主义盛行不衰;而国力衰弱时,现实主义诗人感怀天下、忧国忧民,格局拘于一室,则个人伤怀、感离愁别绪者居多。
  ……
  他匆忙写下的一整页笔记,是徐晚星从未接触过的知识点。
  事实上,这所有的心得都来源于乔野的努力,哪怕换一个人,愿意将自己两年来的诗歌鉴赏经验告诉她,也不可能和这些笔记一模一样。
  二楼的书桌后,阿花不知何时从屋顶跳下,喵喵叫着想讨晚餐吃。
  可这一次,徐晚星没空理它。她呆呆地坐在书桌前,目光在笔记上停留了很久,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升腾而起。
  为什么写这些东西给她?
  他俩不还是竞争关系吗?今天还春风吹、战鼓擂呢,他居然把两年来的诗词鉴赏心得毫不吝惜地慷慨馈赠。
  喂,你们学霸不都是保密工作者吗?连解题思路都不喜欢透露给别人的,哪有这种一言不合就给机密总结的?!
  有那么一瞬间,徐晚星想起了自己在交卷时的那点小心思,忽然间觉得对比起乔野的光明利落,她的小人得志心态真是,真是太——
  太小人了呜呜呜。
  她对自己说,就算第一轮初赛赢了,也不要太过分。原本还想着让他私底下叫三天爷爷的,算了算了。
  冲着笔记的份上,打个折,叫个爸爸就行了。
  *
  徐晚星不爱背课文,也不爱记单词。
  可乔野都把学神级别的个人心得拱手相送了,责任感像是大山一样压在她心上,不牢牢背完,总觉得辜负了别人。
  她把那一页笔记都记在了心上,顺便,翻开了柜子里被灰尘掩埋很久的《唐诗宋词三百首》,进行了一遍实战演练。
  朝闻游子唱离歌,昨夜微霜初度河。
  乔野说了,“月与流水常随游子思乡”,中了。
  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年年越溪女,相忆采芙蓉。
  她往诗歌下方的解析看去,“寂寞宫花抒写深宫闺怨”,也说中了。
  广泽生明月,苍山夹乱流。云中君不见,竟夕自悲秋。
  “山川河流多为怀古伤今”,看了看解析,与乔野说的依然不谋而合。
  她一首一首看下去,捧着笔记本,神情也越发专注。其实也并不是多难,至少看了乔野的总结,好像也摸到了一点门道?
  沾沾自喜地想着这次的诗词鉴赏总该得点分时,徐晚星并没有意识到,她对乔野的笔记,又或是对他这个人,似乎不知何时起产生了一种笃信的情绪。
  他说的都是对的,她一点犹豫都没有,简简单单选择了相信。
  初冬的夜里,蓉城夜色辉煌,清花巷却灯火阑珊。
  家家户户都歇下了,但还有三盏灯久久不灭,在这寒夜里宛若星月。
  两层小院里,乔野在家默出了初赛卷子上的最后一道物理题。其实写出答案时,他已觉不妥,可看了眼手表,只剩下六七分钟的时间了。他只停顿了片刻,不假思索地拿出了笔记本,将卷子放置一旁,开始写诗词鉴赏相关总结。
  那道题前一半的思路是没有问题的,出问题的只是后半截,即便不拿分,他也自忖分数够了,能拿到参赛名额。
  此刻,重新默出题干后,他在草稿本上重新演算,开始寻求正确答案。
  窗帘后,辛意在父母的碎碎念中继续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