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是个小画手_分卷阅读_37
  太妃和瑶光止了泪,薛娘子给瑶光解了皂罗带,瑶光双手奉给道录司派来的接引道人,之后再接了道袍,由接引道人束了道冠。
  之后道士们唱了一篇骈文,大意就是这娃以后就是道士了,和红尘俗世断绝尘缘了。
  然后接引道士领着瑶光走到院中,院子里早准备好了两队二十四个女冠,各自拿着乐器法器,一起唱念起来,接引道人又在香案前烧香,院子里一时间香烟缭绕,锣、钹等等各种瑶光叫得上名字叫不上名字的乐器法器叮叮咣咣响个不停。
  闹完这一出,出门还有仪式,等出了王府二门,早有八抬大轿等着瑶光,抬出王府大门之后,宫里的仪仗早已就绪,前面两个太监甩着响鞭开道,接着是四对骑马的太监,再接着是四对提着香炉等物的宫女,轿子后面又有一堆人马。
  要是端王韩良娣出门自然不会有这个阵仗,但韩良娣现在是奉旨做女道士,为天子生母安慈太后祈福的,那就得用上等同公主出家的仪仗。不然皇帝没面子。
  瑶光坐在轿子中,从朱红纱帘往外看去,无论人物建筑都蒙在一层红雾之中,隐隐间像是看到端王坐在马上远远看了一眼,拨马走了。
  薛娘子、竹叶等人应该是在仪仗之后的几座小轿里,但队伍太长,她看不到。昨晚听太妃说过,队伍最后面还得抬上她的私产,珠宝绸缎,古玩用物,药材皮货,还有日用的镜台几案等等,全都装在大红木箱子中用人一担一担抬着。
  瑶光想像了一下,觉得那架势可能跟她在电视上看到的民间嫁娶差不多。
  实情也确实如此。有些女孩出家会带上自己所有嫁妆,可不就就和出嫁一样。讲究些的还会提前为女儿在出家的寺院附近购置宅院,提前去将大件的家具放好。
  这个待遇瑶光却是没有的。因为皇帝才给她六天时间准备,太过仓促。
  灵慧祠那边也深感仓促,只收拾出了一个闲置已久的院落,上点档次的大件家具一概没有。太妃只得命人将瑶光在绿柳庄杏芳院中那架象牙床运到了灵慧祠,至于其他的卧榻、马桶、浴桶、桌椅什么的,能找到同样的就运过去一套新的,暂时凑不到新的,就先搬过去旧的。
  瑶光从端王府去灵慧祠这一行,足足走了一整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加更一章。明天上山奉道,开启新地图!
  第44章 bking之king韩星子
  瑶光这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城气势比太妃带她出游那次也不差什么了。
  队伍很长不说还有不少人步行行进速度就慢得很。
  天色渐渐亮了还有很多围观群众就走得更慢了。
  瑶光暗想端王跟他哥这一对瘪犊子搞这么大阵仗是不是为了让我今后断了再找男人的念头啊?
  妈蛋。没防到他们还有这一招。
  我要是安安静静去了灵慧祠,过上几年没准真能再找个道侣,或者还俗呢,这弄得世人皆知我是为安慈太后祈福去的,谁还敢勾搭我呀?
  不过,她的愉快振奋并没因此打折得陇望蜀嘛,谁都会的。现在先把陇得了再说。只要完成出家的一套程序正式过名成了灵慧祠的弟子,那我可就跟端王良娣这身份永远拜拜了。
  至于今后,嘿嘿谁说我一定要待在京城了?我这身体的曾祖可是天下闻名的大冒险家没准将来我也出海搞搞殖民地呢?到时候大周,拜拜我就愉快地做土著女王了!身边围绕一群穿着叶子裙的土著小哥哥……噗。她想着想着笑出声了。
  瑶光天生有一份积极乐观,不是这样也不能在翻船了之后和成群的鲨鱼游了两星期泳也不放弃求生。
  队伍好不容易出了城,瑶光看看手上的腕表都已经快九点钟了!她出门的时候可还不到六点呢。
  她郁闷了一下,想到自己这时坐在八个轿夫的肩膀上,队伍后面还有一群挑着她的“嫁妆”的挑夫,人家可比她累多了。那还抱怨个毛啊?
  轿子是前一晚就送到王府的。紫翎给瑶光提前收拾了一个包袱,里面有吃的,喝的,香脂靶镜眉笔口脂,还有速写本碳条瑶光自制的油彩棒等等,让斓曦苑的婆子送到二门,叫个小厮放在轿子里的脚踏下面,这时取出来,胡乱画上几笔,打发时间正好。瑶光打算以后画一幅长卷:瑶光出家图。
  龟速行进的队伍到了城外大约两三里的地方,停在了一架凉棚前。
  这座凉棚用松柏翠枝搭成,门拱两侧摆着若干花盆,盆中是各种时令花卉,离棚子几百米远的地方就一对一对扎着彩旗,瑶光一看,我去,这是古代的临时休息站啊。
  轿子停好,彩棚中早有一队宫女等着了,她们扶瑶光下轿,引她进了彩棚,里面设着精致的帐幔屏风,跟现代高速公路旁的休息站一样,重点是洗手间。
  过了一会儿薛娘子、竹叶等人也来了,大家上了厕所,活动活动酸麻的屁股,吃点东西喝点水,聊会儿天再继续上路。
  走了大约三四里,到了第二座休息站。休整完毕,再出发时瑶光的轿子换成了马车,步行的宫女们也上了车,她本以为这下速度该快起来了吧?呵呵。他们在第三个休息站又停下来了。
  瑶光暗中约莫,要是这样,那大约每隔三里多就有一个休息站。
  她这队人马是每站必停。
  停就停吧,这是使用人力畜力的年代,没理由不让人家换换手的。
  这才知道当初太妃带着她出游时为什么叫轻车简行了。
  就这么停停走走,到了中午,队伍停在一座彩棚吃了午饭,宫女们请瑶光小睡片刻。
  瑶光想想那些步行了很久的人,就在屏风后的卧榻上躺了一会儿,斜靠在引枕上画松柏枝搭的彩棚。
  终于到达梨溪山下时,已近黄昏了。瑶光看看表,他们出王府大门时是五点三刻,现在是下午六点一刻,用小学生数学算一下吧,已知他们队伍的行进速度约为每小时四里,走了十二小时,中间休息一小时,请问梨溪山和京城的距离是多少?
  到了这里,瑶光就得步行了。
  梨溪山是京都附近名胜之一,四时风景俱佳,山上不仅有许多寺院,还有很多勋贵人家的小别院,还有一个小镇,镇上香烛铺子、饭店茶肆乃至澡堂戏院等等比比皆是,比寻常村镇还要繁华几分,山下还有许多出租给往来香客的清净小院。
  山下的群众们早就得知端王良娣要出家有大热闹看,故此,瑶光的队伍还离得老远就发出一阵阵欢呼。
  宫中当然也早派了人来维持秩序,穿着红衣黑帽的太监们手持一种在瑶光看来很像铁扇公主的大芭蕉扇一样的绿色丝绸障子,不等瑶光下轿便分成两队站在两侧,待瑶光等人下了轿子,队伍最前面有八个宫女提着香炉,然后是接引道士捧着香,后面一溜道士敲着小玉磬和各种能发出声响的法器开道,一个高大的太监扛着一把大大的黄绸伞站在瑶光身后,他们后面又有八个宫女举着彩绸小旗子,大羽毛扇,拂尘等物跟在后面,然后又是一队道士乐队。
  瑶光叫不出这些器物的名字,但隐约有种自己在戛纳走红毯花魁大夫在游街的恍惚,感到自己的b格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成了红毯上的bking之king。
  她按道录司的人教她的那样,神情肃穆,双手合十,目不斜视,将拂尘柄握在手心,拂尘丝搭在左肩,一丝不苟向前走。
  花魁游街时每一步都要走得“如同悠游于水的金鱼那样摇摆尾巴”,瑶光奉道去灵慧祠的这一路虽然没走金鱼步,但得跟着小玉磬的敲击声走,每走一步还要停顿一下。这速度也不比走金鱼步的花魁快太多。
  瑶光能在两天前学会这个“上山奉道”的仪式步子,还得多亏了她小学的校长酷爱看小朋友们走方阵,每年开学、运动会、毕业仪式都要搞方阵走正步,一边走还要一边喊口号呢,上了小学四年级之后还有鼓号队,孩子们一边走一边吹奏敲打,瑶光这种漂亮小女孩还得一边走一边抛花棒呢!经过小学六年的训练,走方阵已经成为瑶光肌肉记忆的一部分了,就跟骑自行车一样拾起来就能用。
  幸好这样,不然她可不敢保证经过两天不到的训练就能仪态万方地走好上山奉道的路。
  好在灵慧祠离她们下轿的地方并不很远,且还专门选了一条险峻清幽的道路,围观群众没法跟上来,只能远远看着瑶光这尘世间最靓的崽消失在他们目力所及的尽头。
  瑶光走到灵慧祠山门前想,皇帝这瘪犊子估计也想到这一点了,所以才选了灵慧祠让她出家,就算她礼仪疏漏,也没人看得到。
  灵慧祠的山门古朴小巧,灵和慧是有的,但和轩丽宏伟是一点不沾边。跟瑶光参观的第一所古代寺院白云观没法比。
  进到灵慧祠,自然又有一番仪式。
  为瑶光主持入门仪式的是一位五六十岁的女冠,张玄英张师姐。
  太妃早打听好了,老郡主当年的几位随行出家的女冠都羽化了,老郡主早就不管事,现在道观一应事务都由她的大弟子张玄英代为处理。这张师姐并非官宦人家出身,乃是玉清宫一位大德道士的女儿。也算是道士世家。
  张师姐身量不高,容长脸,细细一双眼睛,不笑时也显得很可亲。
  在不学无术的瑶光看来,入门仪式和今早的接引仪式差不多,都是念一篇古文,焚香祝祷,张师姐还一手握铁八卦一手握宝剑舞了片刻,舞姿端庄,仿佛鹤舞。
  她做剑舞的时候正殿两侧的小弟子们齐齐敲打吹奏起乐器法器。
  舞毕,张师姐宣布了瑶光的道号:玄玑。
  这个道号瑶光已经提前知道了。灵慧祠和太清宫一脉相承,弟子辈分、道号都是循着太清宫的。她是为安慈太后祈福,辈分不能太低,所以拜了老郡主为师,和太清宫掌教周真人的弟子一样是玄字辈。薛娘子虽随她出家,但却只是挂靠在灵慧祠,非入室弟子,因此道号并不循太清宫辈分。竹叶、小竹虽然名义上是瑶光的弟子,也是如此。各有道号不提。
  不过,瑶光一出家,不仅师父师姐有了,连徒弟都有了。还两个。
  最后,张师姐给瑶光发了一个木盘,盘中放着一枚铁八卦,一只绿绣斑驳的小铜镜,一把手掌长的镶红宝小玉如意,一个方胜形状的乌木盒,两方印章,一枚黄如鸡油,想是田黄,另一枚像是鱼脑冻的,还有一枝红珊瑚,一柄小宝剑。
  这八样东西是灵慧祠特有的入门礼,瑶光恭敬接了,也送上自己的入门礼,张师姐侧着身代观主接了,笑道,“师尊睡得早,待明日醒了再见师妹。”又从小弟子手中接过一个木盘给瑶光,“这是师尊专门给师妹的。”盘中放着一卷经书,一柄琥珀和玳瑁做手柄的拂尘,一领精致的纱罗道袍并一顶碧玉莲花冠。
  这些东西薛娘子、竹叶、小竹等人自然没有。
  然后,张师姐叫来自己的两个弟子和瑶光相认。
  灵慧祠人不多,除了老观主,就是张师姐和她的两个弟子。老观主已经指定张师姐为她的继承人,她其他弟子早就自立门户了。
  张师姐的弟子也不多,现只有两个在观中。一个叫李静微,白皙丰满,大约十七八岁,十分腼腆,叫瑶光“师叔”的时候脸红了;另一个叫宋静守,高高瘦瘦,活泼大方。
  见面认人,互赠礼物,又寒暄了一番,刚才吹打的那班人来向张师姐告辞,又向瑶光行礼恭贺。
  张师姐跟瑶光说,“这些并不是我们观中的弟子。你住得日子久了就知道了,梨溪山上山下大大小小有上百个道观呢,好些小得不得了,但要有新人入观总得吹打一番,就有人专门应承这些事的。也是一门生意。”说着就见她们收拾起乐器法器、蒲团座椅,以及各种彩缎彩穗的装饰。
  瑶光在现代见惯了婚礼承办,也不以为奇。
  张师姐将瑶光一群人领到为她准备的院落,只见小小一个宝瓶型的门,上面嵌着一块瘦骨伶伶的石头,石头上阴刻着两个字,退思。两旁各有一个扇形雕花石瓦窗子。
  进得院子,小巧紧凑,挨着四墙都有屋子,屋子全是玻璃格窗,院子不设影壁,只在中间立着一块形如云雾的奇石,上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洞,最大的比人头还大,石头旁种着一棵芭蕉,一棵木芙蓉,四角各有一个砖砌的大花池,种着许多花木,此时暮色苍苍,看不清都是些什么。
  张师姐将瑶光引到院子西北角,还没走近就听见汩汩水声,这里有间屋子,只安了半扇门,里面是一个天然石台,一股活泼的泉水咕嘟嘟冒出来,流进小小一方石潭中,潭中隐约可见五彩石子和小拇指长短的几条灰色的小鱼,泉水在石潭中盘旋一回再顺着铺在地下的石槽流向院子外面,石台边上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山温水软”,石槽和石台上长着些绿绒绒的青苔。
  瑶光来到这世界后对这里的水利设施不敢小觑,眼前这个将活泉引入院子的手法已经不仅仅是建筑学的范围了,还要有很高的园林修养和审美水平。
  瑶光再三感谢张师姐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很好的住处,张师姐笑道:“这里是观主年轻时的住处,她听说你要来,特意让人收拾了腾了出来。这院子还有好几样好处呢,你日后便知道了。”
  她这才和瑶光等人去了正堂,几个一色青衣红带打扮梳着双丫髻的年轻女孩子进来了,端来热腾腾香喷喷的素面,面上卧着煎得金灿灿的两个蛋和翠绿叶子。张师姐说这几个人都是观主雇的婢女,叫她们一一给瑶光等行礼后便下去了。吴嬷嬷忙跟着出去,给这几个人赏钱。
  瑶光薛娘子饱餐一顿,又和张师姐说了会儿话,就散了。吴嬷嬷等人也得了饮食,已吃上了。
  这时代的屋子格局大同小异,正堂一侧是卧室另一侧是书房。
  瑶光进了卧室,也是小巧精致,窗下是炕,窗明几净,再进去一层是卧室,卧室中没用屏风而是用了三面槅扇将卧榻隔开,槅扇上不是玻璃,是糊的雪白的纸。
  瑶光在旁边一张玫瑰椅上坐着,发了会儿呆,再一看,竹叶还在整理床褥妆奁,“歇歇吧。你也洗洗去睡吧,以后日子长着呢,慢慢收拾不急。”
  所有人都是早上四点不到就醒了,奔波一天,人困马乏。
  很快院子里黑漆漆静悄悄一片,只有月光洒在窗前,夏虫啾啾。
  瑶光躺在床榻上想,真好。
  我穿进了《我在古代当女道士》
  第45章 灵慧祠
  成为坤道韩玄玑的第一个晚上瑶光睡得超级踏实。
  到了早上五六点钟竹叶来叫她她才醒来。
  瑶光洗漱完毕穿上昨天张师姐给的师尊所赐的道袍道冠再抓起拂尘摆个pose对着镜中人娇媚一笑“道长,我美么?”然后又嘻嘻傻笑一会儿。
  灵慧祠所制的道袍道冠全用上乘料子道袍是石青色纱衣,上面罩了一层鸦青比甲,系上皂罗带,再用碧玉雕琢的莲花冠束起头发,道骨仙风称不上但仙气飘飘是绝对有的。
  自从下了圣旨,太妃一提起出家这事就会抹眼角叹气“从此后可穿不得鲜艳衣服了”可在瑶光看来,这一身也不差嘛。而且,薛娘子说许多女冠们只在道观中或是去人家家中做法事的时候才穿道服平时依然穿常服的。她就当这一身是工作服了。
  要知道她原先画油画的时候,穿的工作服是一件五彩斑斓的大围裙上面的颜色全是日久年深蹭上的颜料。
  瑶光和薛娘子汇合后,刚出了院门,她的两位师侄来接她了。众人相视一笑微微颔首打个招呼,就静悄悄向着师尊居住的院子去了。
  老郡主道号德清,先皇在世时也受过几个真人、仙人的封号,但喜静守拙,从不爱出风头,年节时宗室子弟来拜一概不见。
  瑶光猜测,这大约是个十分高傲的老太太,没准性情还有些古怪孤僻。
  灵慧祠是个四、五进的院子,最前面是供着碧水元君的正殿和东西配殿,中间这层住着张师姐和她两个徒弟,并她们的贴身侍女并几个灵慧祠雇佣的婢女,这一层和老郡主住的那一层院落之间是个花园,其中又各修了几座小巧的院落和花厅,原是给来上香的香客女眷准备的,老郡主来了之后,不耐烦应付香客,从不留宿,就将其中一座院子占了,改做“退思居”,一住便住了二三十年,后来才搬到后面这层大院子。
  灵慧祠的花园比起春晖园甚至绿柳庄的的花园都要小得多,但胜在巧思上,嶙峋怪石幽篁翠竹之间有泉水曲折流动,刚过了一道蔷薇架,又有一道小石桥拦在眼前,桥下是清溪,水边上种着菖蒲,溪水上还有一对彩鸭子情侣,下了石桥没走多远又有一座小亭子,亭下是个小水池,池边种着垂柳,池上小荷亭亭玉立,过了这里,又有一座小木桥。
  移步换景,仿佛迷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