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珞瑾把腰牌交到秀喜手里,叮嘱她:“别慌,找几个妥帖的跟着你,未必能见到六皇子,只找他身边的小太监福鲤就行。”
  秀喜接过腰牌,连着点头,她年纪也不大,小姐竟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她,让她不敢辜负。
  一看来的是秀喜,福鲤不敢怠慢,亲自领着秀喜去见六皇子。他也不知道他家主子怎么就这么看重镇国公府的表小姐。
  慕从锦难得有大半夜还被人从床上叫起来的经历,又听说是珞瑾身边的丫鬟,心里就不觉得奇怪了,钱珞瑾使唤起他来真一点都不客气。
  秀喜面对慕从锦还是会害怕,硬着头皮往下讲,也不知道六皇子会不会答应,万一六皇子生气了怎么办?秀喜心里忐忑不安。
  事关太后那个老太太啊,慕从锦手扶着额头,头疼。要是平白无故的,他绝对不参合这事儿,可又关系到谢二爷的生死,要是他没放在心上,他敢肯定钱珞瑾会跟他友尽。
  寻思了片刻,慕从锦唤道:“福鲤,更衣。”
  大半夜的,太医院值班太医正坐着打瞌睡,六皇子带着一群太监宫女浩浩荡荡地进了太医院。
  三个惊醒的值班太医纷纷跪下行礼:“微臣参见六皇子。”
  六皇子也不多话,直说:“拿三根雪参来。”
  三个太医面面相觑,为首的太医迟疑片刻后说:“回六皇子……皇上有旨,这些雪参都留给太后调养之用,各宮都不可支取。”
  “我自会去和皇祖母说,不会为难你们。”
  太医还跪着不动,心里犹豫,皇上的旨意怎么说也比皇子大。
  慕从锦晃了晃自己金缕鞋上圆嘟嘟的小元宝,淡淡道:“还是要我半夜三更请了母后来跟你们说?”
  太医忙俯下身子:“微臣不敢。”
  传闻六皇子性格孤僻,在宫里时便只呆在自己宫里,不知今天怎么突然来太医院,还是在半夜的时候。
  待六皇子走了,几位太医才松了口气,重新站起来,为首的太医摸摸自己额头,竟出了一层冷汗。都说六皇子一点都不像皇上,所以不被皇上所喜,但瞧着小小年纪眉宇间就有股威严劲儿,倒有点先帝当年的风采。
  秀喜思虑也周全,自己快马加鞭往回赶的同时又派了人往长公主府去,省得嘉裕长公主白跑一趟。
  一家人全身心都系在谢二爷的生死上,倒也没人多想,秀喜一回来就马上好几个丫鬟小心接过雪参拿去煎煮。
  谢二爷服下雪参,元气果然恢复不少,虽还没有苏醒,口中已经哼出几声呢喃。
  “这口气吊回来,那便好了,老太君放心吧。”孟二娘放下药碗,向谢老太君说道。
  谢老太君喜得当场就赏了秀喜两个大银锭子。
  “要说功劳最大的,还得是表小姐。”
  钱珞瑾正挤在谢二爷床边看他均匀起伏的呼吸,话题突然转到她身上,心里一紧,她就想做一辈子傻白甜,锋芒什么的她才不想有呢,马上露出她那副惯用的傻不拉几的商用表情:“有功劳也是六皇子的功劳,他一直说二舅舅是他的半个师父,要是二舅舅有什么难处,一定要找他,我就是想起他的话罢了,外祖母,也赏六皇子两个大银锭子吧?”
  谢老太君嗤笑:“傻孩子,六皇子哪里会缺银锭子,再说更不能用‘赏’字,那得叫‘贡’。”
  谢夫人也被逗了:“到底是小孩,都不知该说她懂事还是不懂事,不过有心替六皇子要谢礼,也不枉六皇子跟你的亲厚。”
  “六皇子……还真看不出来如此重情重义。”
  “是二爷的造化,也是我们家的造化。”
  成功把话题引到慕从锦身上,珞瑾松了口气,才不管慕从锦怎么脱身呢。
  虽然这次有惊无险,免了被辇出府的罪过,谢老太君还是把谢二爷身边的丫鬟全都训了一遍,只会一味地顺着谢二爷胡闹,大雪天他说出去就出去?
  钱珞瑾像个肉球一样趴在谢二爷床边:“二舅舅都多大了还挨祖母教训,羞羞~”
  对着外甥女,谢二爷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被你笑话,二舅舅才是真的羞了。”
  为了让谢二爷早日康复,镇国公府请了三清观的东流道长来给谢二爷祈福。
  小小的道童穿着观主的八卦衣服大摇大摆地迈进镇国公府,没办法,谁让人家出身高,就算修道也要拼爹妈。
  身为三清观观主,东流在迷信的都中贵妇圈自然占有一席之地,不管多显赫的家世对他都要恭恭敬敬。
  珞瑾见到东流总有点发虚,贿赂修仙之人总是挺羞耻的,虽然对方很无耻地收下了。
  东流刚入三清观不久,已经把一应法事都学的有模有样,事关收入的问题怎能马虎,三清观最大的财政来源就是这些贵族们请法事的供钱。
  谢二爷是古代难得的唯物主义者,不过为了谢老太君心安,他还是很配合。
  没人注意的时候,东流朝钱珞瑾伸手比了一个五。
  “啊?”钱珞瑾满脸迷茫。
  “你欠我的五十两该还了。”
  珞瑾想起上次威国公出殡时,东流曾说一滴符水五十两,这不公平,别人为什么是免费的,只管她要钱!
  东流肉嘟嘟的脸蛋一脸无辜:“只有你在我手里有把柄。”
  珞瑾扯了扯手绢,对秀喜说:“回我屋里拿五十两银子过来。”她屈服了,虽然她在卫陵是县中一霸,在都中,珞瑾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在孟二娘精心照料下,谢二爷的病情稳定恢复着,到春节前夕已经好的差不多,镇国公府总算能过个安稳年。
  临过节的前几天,珞瑾就亲笔写信给远在卫陵的钱老爷和钱夫人写信问安,其实她在都中玩的可开心了,信中却要不断倾诉对家中二老的思念之情,穿越前她就是满嘴跑火车的销售小公主,这种场面事儿她最会做了。
  今年春节,按谢老太君的意思要大办,给谢二爷冲喜。
  整个镇国公府都重新漆刷了一遍,连府邸附近的街道都挂满了大红灯笼。厨房又进了几只新猪备用,把谢谡元高兴坏了,他可算又找到新的对手。
  谢梦华已经很有半个女主人的样子,帮着谢夫人指挥下人洒扫,谢梦瑶则亲手绣了新的荷包给谢老太君和谢夫人。
  毫无才能的钱珞瑾以为谢梦曦会陪着她,没想到谢梦曦也有一技之长,和谢二爷两个一起攥写春联。几个孩子里反倒只有珞瑾无所事事,虽然谢谡元也只是忙着和新来的猪较量身手,好歹也有目标了吧。
  无聊的珞瑾就想念慕从锦,可慕从锦不知在宫里忙什么,最近都没来镇国公府。
  一个皇帝有那么多儿子,慕从锦肯定也要趁着过节好好表现一番争宠,珞瑾能理解……但是慕从锦嫌烦就把花逸文打发来缠着她算怎么回事?
  自从在慕从锦那里学会了五子棋,花逸文就沉迷了,但慕从锦最近都不得闲,其他人又都不会下这种棋,花逸文只好来找珞瑾。
  “大外甥女,来陪表舅下棋。”
  每当花逸文这么说话,钱珞瑾都有种从雪地里滚两个雪球糊花逸文脸上的冲动。
  要是慕从锦在,一定有办法把缠人的熊孩子都支走,钱珞瑾心里想着。
  依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扎了这么深的根。
  慕从锦很给面子,趁过节给镇国公府的孩子都赏了东西,给其他人的都是寻常的金银之物,只有赏给钱珞瑾的是个活物。
  慕从锦赏珞瑾的是一匹外夷进贡的汗血宝马,因慕从锦最近功课表现好,皇上一高兴就赏给了慕从锦,慕从锦当场就觉得这样的好东西一定要给珞瑾也长长见识,马上派人牵到镇国公府。
  珞瑾看见这匹“宝马”笑得都岔气了,神兽啊神兽,果然走到哪里都拉风,可羊驼分明是羊,怎么能说人家是马。
  珞瑾抱着羊驼的脖子不松手:“笑死我了,你们皇宫里果然稀罕东西多。”
  “宫里御马厮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养,我想着还不如给你,你都比他们懂。”
  两个人一起看着高傲吃草的羊驼,脸上都露出极富内涵的笑容。
  秀喜和福鲤都看傻了,两个古代人怎么想不明白一匹汗血宝马有什么好笑的?虽然这马是长得奇怪点,可也不至于到好笑吧?
  福鲤小声对秀喜说:“我从小伺候六殿下长大的,怎么你家小姐比我还了解六殿下似的?”
  秀喜也一头雾水:“我还不是一样,我也是伺候我家小姐长大的呀,就想不明白小姐在笑什么!”
  珞瑾给这匹羊驼起名叫韩梅梅,跟慕从锦抱怨:“外夷也够小气,哪有送动物就送一只的?还少只李雷来配它。”
  “人心不足蛇吞象,就是再给你只李雷,你又会说少只吉姆。”
  珞瑾吐吐舌头,心满意足地摸着羊驼柔软厚重的卷毛。
  珞瑾不知道慕从锦得到这只羊驼的过程多不容易,宫里的皇子可不是只会养尊处优,尤其是最近皇上暴露了自己身体渐虚的情况,各个皇子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慕从锦当然没有夺嫡的打算,他就想糊弄到长大封王,可慕从锦他亲哥三皇子不干了,皇上偏心二皇子偏心得厉害,给了三皇子很大压力,得有个左膀右臂帮他分担。
  那段时间,三皇子每天亲自监督慕从锦功课,所以慕从锦连来镇国公府鬼混都不得闲。
  “我累了,想睡觉。”慕从锦突然说。
  “啊,我让下人给你收拾个客房……”
  “不用,去你屋里就行。”
  珞瑾开玩笑道:“还好我现在年纪小,我要是再大点,你这样就是流氓了。”
  秀喜机灵地先跑回去报信,听说六皇子要来睡午觉,珞瑾屋里的丫鬟婆子都慌了神,还是胡妈妈年岁大能镇住,给小丫鬟们一样样都指出路:“含翠你赶紧抱一床新被子出来,你们几个准备瓜果点心,幸儿你把屋里桌椅都擦一遍。”
  其实慕从锦根本懒得注意桌子上有没有灰,福鲤伺候他脱了鞋,二话不说,倒床上就睡。
  投桃报李,收了慕从锦的礼物,珞瑾也拿出待客的诚意,给慕从锦点了自己最爱的助眠香料。
  “这味儿,闻着都困。”
  珞瑾走到床边坐下,细细看慕从锦的睡脸,他的身体才八岁,放现代就是正太,长得也可爱,自己要还是大龄剩女的身体,真想养个来玩玩。
  珞瑾打散心里淫(和谐)邪的念头,发现慕从锦小小的额头上皱起几道皱痕,她轻轻地用手压下去,舒开他的眉头。
  恍然想起前几天听大人们谈起的闲话,那时她伏在谢老太君膝上装睡,便听她和嘉裕长公主谈了不得了的东西。
  “威国公府的二老爷寸功未立,连军营都没去过,就给封了侯,皇上也太乱来了。”
  “皇上那是看丽贵妃面子,千金难买贵妃笑,可这面子也太大了。”
  “该不会是给二皇子继位造势吧?二皇子是庶出,总吃亏一头,便要母家显赫来补上。”
  “哼,这丽贵妃也被宠得眼里没谁了,连皇后嫡出的皇子她也算计,要不我怎么总让从锦来你这里躲躲呢,自她有了那份心思,宫里的皇子夭折得不少,这话我只跟你说,她给从锦下毒的事儿宫女都招了,皇上竟保了她,天下还有这样当爹的?”
  “哎,皇后娘娘也难啊,好在他还有你这个姑姑。”
  ……
  毒杀,这是个有性命之忧的词,钱珞瑾在现代顶多关注个食品安全,不管是以前二十出头的她还是现在六岁的她,死亡和她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被人下毒会是怎样的感觉?钱珞瑾光是想想就脊背发凉。
  原来慕从锦在皇宫里也不光是吃香的喝辣的,现在珞瑾不羡慕慕从锦穿越成皇族了,也不羡慕慕从锦是个男人,她现在,可怜他。
  慕从锦表情难受地翻了个身,珞瑾下意识地用手去轻轻拍他的身体,一下一下地拍着,让慕从锦越来越放松。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珞瑾嘴里轻轻哼唱着。等等!她在做什么!这就是所谓的母爱泛滥吗!
  ☆、第28章 醉酒耍流氓
  这个年过完,又长了一岁的钱珞瑾又被增加了两门新课程:女红和乐器,当谢夫人问及钱珞瑾的声乐志向,珞瑾毫不犹豫地回答她要弹琴。
  无数古装电视剧告诉大家,美女都是弹琴的,你见过哪位绝代佳人拉二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