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李峋耸肩,无奈道:“来人管了。”他把牌池里赢来的钱都放到中间,“不多,大伙买盒烟。”
  全桌他赢得最多,现在散了财,众人纷纷祝他新年快乐。
  重新洗牌,大家趁着闲余往后瞄,各个神色流里流气,有人冲李峋挤眼睛,“磨蹭什么,快回屋啊。”
  李峋在各种嘿嘿声中起身,得意洋洋地来到朱韵面前。
  朱韵起了坏心眼,上前半步,小声说:“如果我现在扭头走了,你会不会很没面子啊?”
  “会。”他低头,眉目带笑,“公主殿下要走吗?”
  朱韵抿嘴:“看你表现咯。”
  “包你满意。”
  朱韵挑眉。
  李峋:“还走么?”
  “……”
  她小声说:“那就先不走了。”
  李峋弯腰,在她耳边用极其不敬的语气说:“皇恩浩荡。”
  朱韵忍着笑,跟李峋上了楼,刚走过半层楼梯,就听见下面人的起哄声。
  她脸上有些热。
  过年真好。
  立花宾馆规模很小,楼道窄,房间基本都是单间。李峋掏钥匙开门,朱韵就在后面安静等着。
  她偷偷看他,在狭小的走廊里,灯泡昏暗,他个子高,像是要顶到门框一样。
  门开了,李峋侧过身,转头对朱韵说:“公主请进。”
  朱韵踏进,扫视一圈,“好乱。”
  他笑笑,钥匙扔到桌子上。
  “我去洗把脸。”
  今天的李峋好像格外大度。
  朱韵试图在屋里给自己找个能坐的地方。
  这屋子实在太乱了,他不是今天刚到么,很难想象有人能用一天时间把房间折腾成这样。他没有行李箱,墙角堆着一个黑色的运动款行李袋,拉开一半,里面的衣服都团成一团。
  李峋从洗手间出来。
  “站着干什么,坐啊。”
  “你让我坐哪。”
  李峋一边擦手一边环顾,最后冲着一个方向抬抬下巴。
  “那儿。”
  床。
  单人床。
  靠墙。
  还是算了吧,朱韵过去把被衣服掩埋的椅子解救出来。
  床换李峋坐了。
  椅子高,朱韵很满意自己占优的视角。
  “你这太乱了。”她又说。
  “嗯。”
  “猪窝一样。”
  “嗯。”
  她毫不留情地抨击,换来他懒洋洋地声声同意。
  不太对劲啊。
  他今天老实得不像话啊。
  不管是不是真心认同朱韵的评价,总之李峋完全没有要回嘴的意思,她说什么他都听。
  也许是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打了个哈欠,伸手拿烟。
  在朱韵各种胡思乱想之际,李峋用烟在手背上敲击两下,抬眼。
  “站起来。”
  “嗯?”
  “站起来,让我看看。”
  朱韵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她慢慢起身。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这么彻底地俯视他。
  他将烟点着,借由暗沉的光线审视她。
  朱韵没敢直视他,她看向窗外,那是她来时的街道。
  她看着街上落光叶子的树,胡思乱想。
  他喜欢这条裙子吗?
  肯定是喜欢的,不然为什么特地让她站起来。
  感谢母亲的高雅审美。
  哈利路亚。
  “不用那么使劲收腹,你肚子上肉不多。”
  “……”能不能再煞风景一点。
  就说他不可能这么老实,一直让她占上风。
  朱韵泄气,忍不住翻了一眼,结果刚好在那个瞬间,看到李峋低下头。
  他低头藏笑,可没有藏尽,剩下嘴角那一抹温柔,在狡黠的烟雾中,让人心神俱荡。
  朱韵心里砰砰直跳,左右摆头,希望可以转移话题。蓦然间,她看到桌上的电脑旁有个塑料碗,愣了愣,说:“你晚上吃的这个?”
  “嗯。”
  “你大过年的就吃麻辣烫?”
  “不行?”
  “你——”
  话没说完,手机震了一下,给朱韵吓个半死。她拿出一看,是出门前设的报时。她怕时间晚了,特地将手机设置成每半小时报时一次,现在已经响了两次了。
  “几点回去?”李峋淡淡地问。
  朱韵抬头,“……四点半之前就行。”
  已经三点多了,没剩多少时间了。
  今晚过得真快。
  朱韵还在思索的时候,一张纸片状的东西飞过来,她下意识揽到怀里。
  “什么呀?”
  李峋脱了鞋,上床,背靠墙壁,打了个哈欠。
  “贡品。”
  红包啊?
  “好薄哦。”朱韵捻了捻,毫不吝惜自己的鄙夷,“你不是说包我满意吗?”
  李峋挑眉,不做声。
  朱韵翘起挑剔的小指,将红包拆开,往外一倒。
  一张卡。
  唔。
  “以后这个就是工资卡了。”李峋伸胳膊,朱韵将桌上的烟灰缸推过去,他弹完烟,又说:“蓝冠项目的钱我已经打进去了。”
  朱韵:“密码是多少啊?”
  “六个八。”
  真他妈俗……
  朱韵把卡收好,凳子拉近,对李峋说:“给我讲讲你去蓝冠的事,你怎么跟他们谈的,他们喜欢我们的东西么?”
  李峋嫌弃脸,“多大了还听睡前故事。”
  她踢了床沿一脚,李峋一脸无奈,“这种时候讲这些事真不是我的风格。”
  朱韵无言地看着他。
  对视了三秒,李峋短叹一声,“好吧……”
  他开始讲这几天的经历。朱韵发现自己很喜欢听李峋说话,除了他本身声音好听以外,还因为他话语之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淡淡的,又坚不可摧的方向感。
  朱韵问:“你去公司的时候害怕吗?”
  李峋:“为什么要害怕?”
  “你一个人……”
  李峋手拄着脸颊,“我算算啊……” ?
  “从我第一次在别人家看到编程书,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李峋懒洋洋道,“我埋头苦读十年书,怎么也没道理被一家食品厂的小软件吓到。”说着,他调侃地看向朱韵,“一般被吓到的都是心虚气短的,譬如马原考场上的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