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另有原因?呵。莫明珠冷声地说:“孤男寡女关门闭户,难道是谈论四书五经么……”
  绿菱也无言,心底其实也是同意莫明珠所言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关着门,能是干什么正经事么……
  莫明珠头也不回地出了倾城宫,去懿宁宫旁边的听风阁找墨非白。她派人打听过了,墨非白是太后的上宾,在听风阁被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一路上,绿菱小心地察言观色,她久在深宫,看出莫明珠是强做云淡风轻。
  “娘娘您要是疑心,咱们把香水送完了就回去收拾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莲美人!”
  “您要是不知道怎么收拾这种女人,绿菱可以帮您出主意。绿菱从前服侍过不少主子,见识过不少法子……”
  “娘娘您可别闷在心里伤了自个儿,不值得……”
  “娘娘……”
  “好了!”莫明珠听不耐了。“谁说本宫在意他们了,宸王二十七八了还无子嗣,多点人来伺候总是好的!”
  话虽说得完满好听,然而这语气显然透露了她这会儿的真情绪。绿菱眨眨眼,莫明珠有些尴尬——这话说得假。
  “不许再提一个字!”
  绿菱应诺,端着红木盒子乖乖跟在莫明珠身后。
  走过青砖小径,主仆俩朝听风阁去。小径两旁春日芳菲灿烂,芳香四溢,那香味在阳光下是七彩的渐变色,莫明珠若换做平时定会用识香异眼好好欣赏一番,然而,现在她是半点心情都没有,少有的心烦意乱!
  反正她不喜欢萧煜辰,随他好了,爱宠幸谁宠幸谁。莫明珠心头这么说着,可是不知为什么,就是有一股闷气在心口憋着,很不舒坦。
  绿菱机敏,寻思着怎么给自家主子解闷,便说起了听风阁的事。
  “听风阁是个面积不大的院子,不如别宫那般奢华,只有些珍奇的芳香花草。”
  “听说是太后前年临时修缮的,专门把自己最喜欢的水榭花园改建成的听风阁,真是割舍了好大一番疼爱呢。可见,墨公子真是很受太后的看重,王妃若能与他交好,定然有极大的好处。”
  “哦?”
  不想墨非白那厮除了泡女人,还真做了些正事,莫明珠心说。与他交好?她也不知她和墨非白的关系算不算好,她用捕兽夹夹过他的腿,他用灵药救过她命,不过救恩之恩也不能抹去他曾经戏弄追求她的大仇!对了,他们俩还是挂了师徒名头的假师徒呢……
  不一会儿,莫明珠就到了听风阁外。那方烟柳迷蒙的青砖小路尽头,连着一个院子,四周被青竹环抱,竹林簌簌、暗香幽幽传来。
  绿菱情不自禁叹说:“好香的味道!”
  “骚气。”
  莫明珠说。这味道是墨非白身上散发出来的。定是知道她要来,故意把香味散得这么远!心计深。
  莫明珠猜得没错,墨非白还真是故意的。这会儿他正靠在青竹院里的大石头上看一卷书,等着人上门求他呢。
  莫明珠走到门口便被门童拦下了,那门童跟他主子一样目中无人,拦着不让她进,最后莫明珠说毛了,一盒子拍下去,将那聒噪的门童拍晕了,直接进门。
  绿菱吓了一大跳,生怕自己主子惹怒了太后的上宾吃苦头。
  莫明珠毫不客气,踢开院门,“啪啦”一声——
  “师父真是好大的架子,想要见见你真是难如登天。也不知是谁上回说,回宫之后就传授我制香的本事!”
  墨非白早料到是这场景,放下书卷,桃花眼天生含笑。“徒儿莫怪,师父这不是研究知识太过投入,忘记了么?”
  他不说还好,莫明珠一瞧他长指夹住的那书页,上头彩画的两三双重叠男女,姿势诡异,当头就上火,阴风颤颤地冷笑声。
  “那师父可研究出什么本事了?”
  墨非白随意翻了两页。“没有。”他放下书。“研究之后师父发现,这些本事我都会了。”
  “……”无耻,无耻之极!莫明珠觉得刚才她那问简直是哔了狗一样的愚蠢,跟这厚脸皮花花肠子扯个什么劲儿?
  ☆、第124章 明珠的火气
  想着要托他办事,莫明珠只能堪堪忍住火气好言好语地说。
  “劳烦师父出宫时将这一盒香水带去西市的秦家香水铺,明珠现在身份出宫不便,宫里也就师父一个可以信赖之人,希望师父帮帮我。”
  墨非白折扇唰一开,莫明珠便见三缕红、蓝、白色各异的芳香,从折扇中飞舞出来,如流光围绕她而来。莫明珠悄悄闭了气,免得他使诈什么的,也并不显露自己能看见香味。
  “你是在求我?”
  “是。”莫明珠毫不避讳地承认。跟个不要脸的人,要什么脸面?
  墨非白挑眉:真是毫不避讳啊。“你就这么有把握我会答应你?”
  莫明珠早料到他会那么说,拿出母亲留下的万香钗。“作为回报,明珠可将万香钗借师父赏玩半月,半月之后明珠再来取。”
  墨非白眼睛亮了亮,便从钗上移不开了,当即便说好。
  莫明珠交代完,却踟蹰不去,许久才又说:“师父……韩沉可还好?他的伤……好了吗?”
  墨非白这才从钗子上移开视线。“你还关心他?”
  “……”
  “你现在是王妃,还是少想一些不该想的人好。”墨非白正了色。
  莫明珠交代完事情,便走了。墨非白打开红盒子,拔-开瓶塞,瓶子里的血红香水像极了上次他在行宫给莫明珠服下的救命“灵药”,不由,他眸光暗下去。
  莫明珠刚走出听风阁,便听后头墨非白叫住她,回身来便见那轻功极好的痞子足尖点着绿枝而来,浑身的七彩香气将他环绕。
  “师父还有何事?”
  墨非白足尖一点,落在她跟前,温和正常道:“你不是要向为师学本事吗?趁现在听风阁里没旁人你快……”
  “啪!”
  莫明珠咬牙切齿一耳光拍下去!
  “道貌岸然、不要脸!谁要学你那破‘本事’!”
  墨非白捂着火辣辣的脸,懵,而后才想起来方才谈论那卷春-宫书时说起了“本事”。
  瞧莫明珠眨眼已经走远,墨非白无奈苦笑。“看来在你心里,我已经是如此不堪的人了……”
  这已是他第二次挨她打了,不过,总比第一次好,第一回他可是众目睽睽之下挨的巴掌,丢人至极,现在他都不敢再去天下第一楼喝花酒……
  丢人!
  墨非白唉声叹气,摸着万香钗的纹理目光深邃起来。原来冥冥中早有注定,本以为他是旁观者,却没想到是局内人。
  墨非白又深深看了眼莫明珠离去的方向……‘原来是你。’
  莫明珠本就心情差、赌了一肚子气,这下正好都发泄在了墨非白脸上,回到倾城宫时那种打脸的快感还在心头激荡,只恨不能哪里再凑来张脸打打,那才痛快。
  绿菱捂着脸缩了缩脖子,乖乖跟在莫明珠身后,将存在感灭到最低。
  走到锦绣台门口,那门中央竟还残留着一大滩血迹,无人清理。莫明珠凝眉停下步子。
  “娘娘,那些叼奴是又开始敷衍了!连污血都不清理!”
  “今早那五个宫女太监中,是不是有两个是月前皇后赐来的?”
  绿菱想了想。“仿佛是,王妃娘娘。奴婢记得……那两个好像就是红英和红琴,和郑嬷嬷一起赐来的。”
  莫明珠教训了绿菱一批四丫鬟后,皇后另外赐来了四个婢子,除去已被扔出倾城宫的那两个,便是红英、红琴和那姓郑的老嬷嬷。
  三人都被莫明珠发配去园子里干粗使活儿了,正是负责锦绣台内外打扫的。
  “来恩、来与,将红英、红琴、郑嬷嬷传来!”莫明珠吩咐二膀大腰圆的太监。
  立刻一双太监便去办事了,找了半晌却找不到红英红琴二人,最后找了许久才从雪莲阁找到了二人,提了来。
  莫明珠就拿了把大椅子坐在锦绣阁门口,想撒气呢,然而等了半晌却只等来了两个喽啰。
  “郑嬷嬷呢?”
  “王妃娘娘,郑嬷嬷她……她……”
  莫明珠见不得人这么吞吞吐吐,冷怒一瞪,太监赶紧禀告:“郑、郑嬷嬷在正在锦绣阁受莲美人招待吃喝,来、来不了……”
  “来、不、了……”莫明珠重复了这三个字。绿菱背后一寒,只觉王妃身上有股阴森的怒气直直扑来!虽然从前也收拾各种叼奴、美人,却没有一次动过怒。从前仿佛都是收拾小玩意,这次要动真格的脾性了!
  莫明珠当即亲自往雪莲阁去,叫上了从莫府带进宫、假扮做太监的高手青离、青随,身后还簇拥着一大群太监、宫女,浩浩荡荡一大群。
  锦绣阁伺候莲霜的奴才都吓得忙躲边儿上,不敢出现,也有那么两个叛变投靠莲美人的,都被青随一把撩开。
  一群人势如破竹,莫明珠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锦绣阁大堂!
  门“啪啦”被推开,里头莲美人与郑嬷嬷正各自在一张小几上吃茶吃点心,似在谈笑。
  “呵,真是好高的兴致,郑嬷嬷不在锦绣台打扫院子、伺候本宫,来雪莲阁和莲美人吃喝玩乐上了?”莫明珠冷哼了一声。
  郑嬷嬷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妪,眼睛阴郁,没半点儿慈祥。“见过王妃……”她要装模作样拜一拜,却被莲霜制止,莲霜盈盈站起来挑衅看莫明珠:
  “王妃好大的火气,兴师动众来我的雪莲阁便是提人?忘了让人通知王妃,早前我已经要了郑嬷嬷,她现在是我的奴才了……”
  “不懂规矩的东西!你不过个侍奉王妃娘娘的美人,这儿可没有什么是‘你的’!”绿菱呵斥莲霜,她胆子本就不小。
  莲霜被骂白了脸,而后见莫明珠不怒自威,冷冷逼视她,不由胆边一寒。从前见过莫明珠数面,却还是第一次与她针锋相对,不想莫明珠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气场竟这般强。
  莲霜绷起笑,故意腿一软:“王妃好大的脾气,方才殿下才宠幸了妾身,这儿妾身身子还弱着呢,吓坏了我殿下恐怕要心疼呢……”
  满屋子人倒抽凉气——这分明是挑衅王妃!
  莫明珠眯了眯眼,挥手。
  “都退下吧,本宫要和莲美人好好说些话儿……”
  莲霜也并不改色,反而越发猖狂,她上回因为陷害明珠而被主子重打了板子丢出府后,就已经彻底豁出去了!
  “……冷莲霜,是吧。上回在龙额侯府之事,本宫还没与你清算,你倒是主动地送上门来了。”
  “哼,莫明珠,你不提倒罢,一提我便恨不能将你碎尸万段!若不是你,主子不会打我,若不是你,我现在还跟在主子身边!”冷莲霜咬牙切齿,而后又一得意甜蜜的笑,“不过,我倒是因祸得福了……”
  莫明珠眸光微动。因祸得福,她不是喜欢韩沉么,到了倾城宫得什么福?是得到了更好的生活,还是说……莫明珠为心底的猜想吃惊。
  “呵,得福?”莫明珠怜悯而视她,看得冷莲霜浑身不自在。
  “你笑什么!宸王已经宠幸了我,你这丑八怪很快就会失宠!别人没见过你的丑陋样子,我却是见过的!”冷莲霜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像,“不光见过,我还有画像呢,哈哈哈……你说,如果你满脸疤的胖墩样子在宫中传开,别人会怎么耻笑你?”
  莫明珠眸光寒了寒,不过动了动指头,青离迅速上前将冷莲霜制住,跪在莫明珠面前!这过程快到冷莲霜都难以反应,她虽会武,但对青离来说还差太远。
  莫明珠捏起冷莲霜的下巴:“本宫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可嚣张?家室、容貌、地位、年龄,你是样样都不及本宫。一个没品的美人,本宫要捏死你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莫明珠冷笑如冰雪之花绽放在唇角,看得旁人都一惊,那笑让人浑身透寒,却又觉得绽在那美人脸上极为美丽。
  冷莲霜脸上青白交加。“那又如何,我有殿下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