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战争
  东湖,市中心有名的大型奢侈品综合百货公司,其原身是国营供销社,四十年前推掉重装,联合附近的一处天然湖泊打造了一个占地面积超过14万平方米的大型生态建筑群。
  东湖管理者的经营手段绝佳,即使是作为专卖奢侈品的百货商城,平时的客流量也很可观。不过即使是多次来此购物的叶蓁蓁,也从未去过位双子座大楼的顶层空中花园——这里是属于双子酒店的私有场所,只有举行大型宴会时才会开放。
  叶蓁蓁随着徐知墨来到这栋大厦,这里没有出现什么宾客盛装出席、豪车齐聚于门口的场面,酒店门口像往常一样空旷,只有偶尔几个人进出来往。
  而他们甚至都没有在门口停留,司机直接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徐知墨再拿出轮椅,小心扶她坐上去,然后两人坐着直达电梯从B2层来到顶楼。
  电梯打开,她立即嗅到了空气中清新怡人的淡香。四处被精心装饰过,华丽的地毯铺满了长长的走廊,复古的壁灯上的绿水晶晶莹剔透,阳光从彩色玻璃窗外洒进来,营造出柔和典雅的气氛。
  他们一走出电梯,便有妆容精致、仪态得体的侍者前来迎接。侍者们先是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少女,然后才认出了少女身后的徐知墨。
  “请稍等。”一个侍者让电梯保持打开,另一个则蹲身整理地毯边角,确认轮椅可以顺利进入。两人的动作很快,完成后再次退到两旁。
  徐知墨冷冷地看了眼想要接过轮椅的侍者,侍者只好讪讪地退后,看他全程亲力亲为,有些好奇地猜测两人的关系。
  徐知墨并不会理会他们。径直推着叶蓁蓁穿过走廊,来到花园。
  走到了室外,眼前便豁然开朗,花园入口处是半环形的玻璃雨棚,两边连接长廊,通往大片茵茵草地,作为主要会场的草坪区此时摆放了一排排载着点心饮品的长餐桌,不远处还散落着几张供客人稍作休憩的高脚圆桌。
  草地一侧,错落有致的园艺景观将扇贝形状的喷泉围在其中,喷泉正对面是一个层层拔高的小型平台,平台上乐手们或站或坐,在指挥的带领下演奏着舒缓悦耳的爵士乐。
  接待台似乎也精心装饰过,叶蓁蓁的目光落在台侧的暗金色窄长浮雕上,繁复的环状装饰之中是垂首的月神,她认出来,这是典型的装饰艺术风格。
  “感谢您的到来,凌先生…咦,哥哥?”质感清脆柔和的少年音响起,两人自然而然地看向发声处。
  西装革履的小少年微笑地站在那里,发丝蓬松地垂在额前,眉目浓长秀致,唇红齿白,他的笑容如同一缕清新的风,让人很轻易地就升起了好感。
  “哥哥。”他快步走来,一脸喜悦。反观徐知墨,却是表情淡淡:“徐知砚,你怎么在这里?”看到自己的弟弟,他的心情糟糕透了。
  “妈咪让我来迎接宾客。”他仿佛看不到徐知墨脸上的冷淡,眨了眨眼,“哥哥,你怎么才过来啊?”
  “有事。”徐知墨敷衍了一声,不想和对方寒暄太久。他的手握紧了轮椅,几乎想立即把自己的珍宝藏起来。可惜,在他采取行动之前 ,那个小恶魔已经注意到了轮椅上的人。
  徐知砚看到了叶蓁蓁,眼睛微微睁大,像是有满天星辰落入了其中,亮晶晶的。
  “哇,好漂亮的姐姐!”他有些夸张地惊叹,蹲下身,仰起头:“姐姐你好啊,我是徐知砚。”
  “你好,徐知砚,我是叶蓁蓁。很高兴见到你。”叶蓁蓁温和地笑了一下,手作下垂状,徐知砚察觉到,绅士地抬了一下她的指尖,轻轻吻了一下,笑吟吟道:“蓁蓁姐姐,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哦。”
  徐知墨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言笑晏晏,似乎不一会就亲近了起来,他面色铁青,失礼地打断二人,几乎是质问道:“徐知砚,你不是还要去迎送宾客吗?”
  “啊这件事啊,”徐知砚笑容未改,“妈咪说要是你来了,就和她一起去迎接贵客。”他站起来,指了下不远处的一个白裙女人,“诺,她正好回来了,哥哥你快过去吧。”
  徐知墨拧着眉,心想,没想到刚进来就有事情找上来。他下意识地看向叶蓁蓁,目光里满是担忧:“蓁蓁,我得先过去一趟,你一个人可以吗?”
  叶蓁蓁善解人意地说:“没事,你过去吧,我就在这边等你。”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拂过他的手背,留下一阵暖意,徐知墨心里的杂草好像也被风吹散了,渐渐平静下来。
  “对啊,没事的。我也可以帮忙。”小少年插话,和他的哥哥站在一起,他的身高也毫不逊色,甚至因为身体发育抽长而显得更加瘦削修长。
  他和徐知墨虽然在容貌上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呈现出来的气质简直是两个极端,一个阳光活泼,一个冷气森森;一个站在闪光处,一个站在阴影里。叶蓁蓁心想,这也难怪他们的父母会更宠爱小儿子——她也更喜欢这种毫不掩饰自己欲望的人。
  “哥哥,你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照顾蓁蓁姐姐的。”徐知砚盯着自己的哥哥,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他的眼眸是浅棕色,被阳光晒成流动的糖浆,其中暗含着汩汩恶意。
  小恶魔。徐知墨的脸色瞬间苍白,这绝不是因为恐惧,他咬紧了牙槽,脸颊随着肌肉紧绷而微微鼓起,他再次在心里否认,他丝毫没有恐惧,这只是厌恶罢了。
  不过,他瞥到气氛一片和谐的会场,心头略略一松,在今天这个场合上,徐知砚应该不敢做什么。
  心思转了几个弯,他最终隐下自己的情绪,冷冷地说:“你最好能做到这一点。”然后他就柔了语气,低身对叶蓁蓁说:“蓁蓁,有事情就叫侍者,别去太偏僻的地方。”
  “好啦。”她弯起嘴角,指尖轻点在他的鼻尖,像出发时那般亲昵,“啰啰嗦嗦的,快去吧。”
  小小的一点触碰让他不宁的心绪定下来,徐知墨浅淡地笑了笑,最后警告地瞪了眼自己的弟弟,转身走向会场的另一边。
  “好啦,那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徐知砚甜甜地笑了笑,稳稳地把她推向人群之中。
  “蓁蓁姐姐,我们到处逛逛好不好?这里可漂亮了,我之前还发现了小玫瑰阳台,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呀?”
  他微微俯身,脸侧在她身后,把声音控制在她能听清的距离,照顾到她的不便。只是这说话的内容却是别有意味,徐知墨走前才嘱咐不要走太远,他后脚就邀请去小阳台,可真是恶趣味啊。
  叶蓁蓁一脸了然地看了他一眼,眉头轻轻一扬,那侧眼轻瞥的动作就好像是不轻不重的责怪。
  徐知砚到底是经验不够,他蓦地被她的眼神抓住了,然后又被很快丢开,这使得他心脏细细地泛起了针扎的酸胀感,怅然若失,一时间都忘了原先想要捉弄的计划,怔愣了好几秒。
  “咳咳。”小少年颊边飞来一抹红,掩饰地轻咳几声,细声说:“不过,一切都要看蓁蓁姐姐的意思。我、我记得刚刚厨师新上了一轮点心,要不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去看花吧。姐姐,你说呢?”他说着说着,声音渐弱,在叶蓁蓁含笑的目光中愈发羞涩。
  “好啊,那我们先吃点东西。”叶蓁蓁笑意加深,心想,好可爱的小少年,真想拐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