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欢_分卷阅读_433
  端着托盘的小厮上前一步,笑着道:“苏大人上门是客,大都督请您喝杯酒。”
  苏曜面色微凝:“大都督就是这般残害朝廷命官?”
  “苏大人想多了,我们大都督只是请您喝杯酒而已,怎么是残害您呢?”
  “我不喝,我要见大都督。”
  小厮笑了:“苏大人若是不喝,就不给我们大都督面子了。”
  另一名小厮面露不耐:“好了,不要与他废话了,请他喝了酒咱们还要去向大都督复命呢。”
  眼见两名小厮要用强,苏曜厉声道:“我要见大都督,我有天大的秘密对他说!”
  两名小厮已是靠过来,一人困住他手脚,一人把酒杯送到他嘴边。
  一力降十会,这一刻,苏曜深刻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
  这两个一心执行命令的小厮根本不听他说什么。
  舌尖尝到了辛辣,苏曜不得不把准备见到骆大都督才揭露的底牌提前亮明:“骆姑娘换了一个人!”
  这话喊出,正给他灌酒的小厮手不由一顿。
  苏曜得了机会,咳嗽着道:“我要见骆大都督,我有秘密告诉他!”
  “别废话了!”另一个小厮劈手夺过同伴手中酒杯,揪着苏曜后脑勺灌了下去。
  灌完了酒,小厮把苏曜推倒在地,不耐烦拉了同伴一把:“走吧。”
  门开了,又关上,把刚刚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幕关在了里面。
  院中洒满春阳,微风和煦。
  小厮迟疑着开口:“刚刚苏状元的话好古怪啊,什么叫骆姑娘换了一个人?”
  另一名小厮抬手拍了他一下:“你是不是傻?那人为了活命胡说八道呢,真把他带到大都督面前添堵,大都督还不剁了咱们。”
  小厮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对,对,我怎么糊涂了。走吧,复命去。”
  门内,苏曜拼命抠着喉咙,灼痛的感觉却越来越甚,很快就淹没了意识。
  再醒来,屋中光线已暗,陈设却没有变。
  苏曜眨眨眼,升起狂喜。
  他竟然还活着!
  第511章 逃
  狂喜过后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或者说,喉咙处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痛提醒着他不对劲。
  苏曜伸手去摸喉咙,张了张嘴,骇然发觉竟发不出声来。
  怎么回事儿?
  苏曜脸色顿变,嘶哑不成调的声音落入耳中,犹如晴天霹雳落下。
  许久后,他冲到门口处用力捶门。
  砸门声传出去,看守的人却连眼皮都不抬。
  捶门声渐渐弱了。
  门内,苏曜已是面色苍白,大汗淋漓,像是跳到岸上快要断气的鱼,就连那剧烈的呼吸声都带着难听的嘶哑,令人心生绝望。
  此时的骆大都督正在书房看书。
  说是看书,不过是翻开着书卷,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一名小厮得了允许,脚步轻轻走进来:“大都督,苏修撰刚刚醒了,砸了半天门。”
  “随他去。”提到苏曜,骆大都督平静的脸色冷下来。
  还真以为考个状元就是文曲星下凡了,既然长了一张不会说话的嘴,那就不要说话好了。
  至于被毒哑的苏状元会不会用手写下这两日发生的事,骆大都督完全不关心。
  已经到了与皇上闹翻的地步,这种芝麻大的小事还需要在意吗?
  毒哑那小子,纯粹就是不想让他再说话而已。
  骆大都督打发小厮退下,继续有一下没一下翻书。
  春日风暖,敞开的窗子突然飞进一只白鸽。
  鸽子落在宽大的书案上,对着骆大都督咕咕叫。
  骆大都督对着鸽子摊开手。
  鸽子歪头打量骆大都督一眼,展翅跳上他手心。
  骆大都督轻柔替鸽子理了理羽毛,小心翼翼取下绑在它腿部的书信。
  细窄的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风起。
  骆大都督把纸条揉碎,放走了信鸽。
  不多时又飞进一只灰色鸽子,带来的信上写着同样的两个字。
  信鸽传递消息隐秘便捷,可凡事都有风险,这么紧要的消息自然不能只用一只鸽子。
  脱下外衣露出里面轻便甲衣,骆大都督按了按刀鞘,大步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加上是阴天,不见星月。
  整座骆府处处灯火通明,如每一个寻常的夜晚。
  与那为了省灯油天一黑就早早睡下的大多普通人家不同,富贵人家自是要整得亮亮堂堂。
  各院的人悄悄汇聚到一处。
  骆大都督扫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沉声道:“走吧。”
  紧紧跟在骆大都督身后的是骆笙姐妹四人。
  明明走在熟悉的家中,在这种紧张沉默的气氛中,骆玥却有种迷路的感觉。
  父亲要带他们去哪儿?
  他们现在去的不是大门方向……
  骆玥满心疑惑,忍不住想问问走在前边的骆笙,可看到对方镇静的侧颜,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没什么好怕的,就像三姐白日说的,他们一家人都在一起呢。
  小姑娘眼神明亮,加快了脚步。
  众人随着骆大都督走进的是一间库房。
  库房很大,堆满了物件,许是太久无人打开,飘散着淡淡霉味。
  走到尽头处,一名心腹上前按动机关,与另一名手下一同推开了与墙壁浑然一体的门。
  门内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两名锦麟卫提灯走在前,照亮了一定范围,众人这才看清这是一条暗道。
  暗道能容两人并肩而行,随着众人依次进入,排了长长的队伍。
  突然哎呦一声叫,气得骆大都督骂了一声:“老六,你鬼叫什么?”
  很快传来六姨娘委屈的声音:“老爷,不是我。”
  骆大都督皱眉。
  听声音怪耳熟,到底是哪个蠢婆娘?
  这时怯怯的声音响起:“老爷,是我不小心绊了一下。”
  骆大都督依然没听出是哪个,沉着脸道:“你们都注意点,等到了外头再闹出动静,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父亲,这条暗道出口在何处?”
  一听骆笙开口问,骆大都督语气立刻转柔:“在西城门附近。”
  听是西城门,骆笙讶然。
  哪怕大都督府就在西城,离着西城门最近,也只是相对而言。一条从骆府到西城门附近的暗道,花费的工夫难以估计。
  惊讶的不只骆笙一人。
  听着低低的抽气声,骆大都督自得一笑。
  弄出这么一条暗道可不容易,他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准确地说,是在领兵围攻镇南王府之后。
  那满地流淌的鲜血,堆叠交错的尸体,与富丽堂皇的王府形成鲜明对比,也给他留下了永难磨灭的记忆与警示。
  干着走在刀尖上的差事,他不想有那么一日他的家也变成镇南王府那样,他所爱的人惨死在乱刀之下。
  骆大都督偏头看了一眼走在身边的少女。
  尤其是笙儿,他一定要护住她。
  骆大都督的思绪又飞回了十四年前的那一日。
  发妻千辛万苦生下的儿子因为胎里弱,没活几天就没了,妻子整日整日地哭。
  他是男人,不能哭,只能看着她哭。
  没过多久,妻子也油尽灯枯走到了尽头。
  那时候妻子已经哭不出了,拉着他的手指着才三岁大的笙儿,声嘶力竭喊:“老爷,一定要我们的笙儿长大啊——”
  随着戛然而止的话音,是那只垂落下去的苍白冰冷的手。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先后失去了儿子与妻子,仿佛是对他领兵围杀镇南王府几百口人的报应。
  沉默的队伍不知在昏暗中走了多久,终于停下来。
  不知机关藏在何处的门打开了,出口更窄,只能容一人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