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
  郭大生跟人姑娘是真心喜欢,为了娶姑娘,他和姑娘约定,等他两年。他进城去打工,两年后带钱回来娶她。
  郭大生走了,他第一次进城,没多久就被一个说是专门介绍工作的人骗了钱。后来,他找了一个建筑工地的活。他有力气,活干的好。工地里头的人都是出来打工的,有老婆的,老婆也不在身边。没老婆的,没尝过女人滋味儿的,心里头更燥的慌。
  郭大生很快就发现,这些个人有时讲荤话,更喜欢花五六十块钱,去那些小巷暗门那边找女人。但他不去,他记着攒钱,记着回家娶媳妇儿。
  后来过了一年,建筑工地的活干完了。得拿钱了,包工头就跑了。郭大生急眼了,他跟着人,在建筑工地闹,实在闹不出花样。后来有人出主意,说是拿工地的东西去卖,抵钱。
  真卖出了一些剩下的石材,郭大生才拿到钱,他就给抓了。虽然事出有因,但这还是偷盗。幸好建筑工地这边儿最后也不愿意闹大,郭大生一帮子人被一通教育,又罚了点儿钱,给放了出来。
  钱没拿到,还进了警察局,郭大生心里头郁闷极了。有天晚上,他心里头郁闷,就跑到他自个儿造出来的建筑楼顶上喝酒去了。喝醉了,靠着栏杆就睡了。
  第二天,他一睁眼,下头密密麻麻全是人。郭大生吓坏了,然后他就听到下面儿有人喊,问他为啥想不通,让他下来。有什么事儿,政府能帮忙解决,不要走到这一步。
  然后,消防车来了,记者来了,好多人劝他。郭大生没想死,但是他不傻,索性这会儿把自个儿的事儿给说了。
  下面,记者咔咔的拍照。有人举着喇叭喊,说是他这事儿一定会解决,要是真的,钱一定能发给他们。
  再然后,郭大生就下来了。
  第二天,农民工拿不回工资,轻生欲跳楼的信息漫天飞。没多久,他和别的工友的钱就给人发下来了,一分没少。
  一下拿到一笔钱,郭大生一下就激动了。他以为,这钱没戏了呢。他太高兴了,索性拿出了几百块钱打算犒劳一下自己。
  郭大生第一次去酒吧,里头一切都是新鲜的。他喝醉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人拉着玩色子,有一个化着妆,很漂亮的女孩子一直让他喝酒。
  一个晚上,郭大生花费了三千多块。第二天,郭大生醒来那会儿,是在一张高床软枕上。他摸着被子坐起来,然后看到了昨晚那个女人。
  她很漂亮,郭大生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对方靠在墙上,衣服穿的很薄。郭大生吞咽了下口水,没敢动。
  再后边儿,他和女人混在一起了。郭大生像是打开了另外一个天地,女人教会了他买衣服装饰自己,教会了他赌博,教会了他喝酒。
  他们在一起两个月,郭大生身上的三万多块钱,全部砸在对方手里。甚至,他还欠了不少钱,跟人玩牌玩色子输的。
  在两个月后的某一天,榨干了所有价值的郭大生被抛弃了,女人突然换了屋子的锁,扔掉了郭大生的东西。于是,郭大生一下再次从天堂坠入了地狱了。
  他需要打工,需要还钱。等到第二年,他还清了钱,还有一万多结余的时候,郭大生一刻都不想在城里呆。他回了家乡,他要去娶自己的姑娘。
  然而姑娘,没有等他。他离开后的半年,姑娘就跟别人成了亲。
  郭大生把一万块钱给了他爷爷,他又回了城里。这回,他就和那些工地里的老油条一样了。有点儿闲钱的时候,他们抽烟喝酒,他跟别人吹嘘他在楼顶大发神威的风光往事,他让记者上赶着采访他,他还见到了政府领导。
  他还睡一个城里的女人,她可漂亮了。他去酒吧玩过,他和别人玩过几百块一局的牌,几千块钱一局的色子。他在老家,还有一个姑娘在等他。可是他看不上,她太丑了,他不愿意娶。
  别人笑他,说他喝醉了。郭大生笑笑,不说话。然后,他和几个要好的人,他们去暗门那边找个五六十块一晚的女人。
  过冬的时候,郭大生的爷爷去世了。郭大生回去奔丧,料理完后事之后,他人更显得荒废。回了城,这回他遇到了一个也是来打工的女人,对方三十多岁,比他还大几岁,还不好看。但是他们在一起了,那个女人脾气不好,人也不好看。
  偶尔的,郭大生想起很久远之前,那个化着妆,很漂亮的女人。她靠在墙上,似笑非笑,他一下就被她吸了心神。
  所以,他和现在的老婆经常争吵,直到他们有了一个女儿。他们的家庭负担更重了,虽然有了女儿,但争吵并没有随之结束。
  最后,郭大生学会了打女人。在一次动手中,他老婆的手臂摔断了。于是,泼辣的女人流着眼泪咒骂他,疯狂的吼他,告诉他,女儿都不是他亲生的,他就是戴绿帽子的。再之后,郭大生急红了眼。他打瞎了女人的一只眼睛。而女人,咬掉了他半只耳朵。
  郭大生进牢了,女人和他离了婚。等他出来的时候,他再次一无所有。他开始不再正正经经工作,他成了街上的混混,学会了耍嘴皮子,更学会了得过且过。只要今天能过好,他不在乎明天是什么样的日子。
  他就这么混,直到他五十岁多岁,混不动捡垃圾的时候看到了一个被人丢弃的婴孩儿。那会儿的郭大生已经满面风霜,他穿着破烂的衣服,脏兮兮的手里捏着半杯别人扔掉的豆浆。
  他没打算管这个婴孩儿,但是他转身的时候,婴孩儿哭了。
  郭大生犹豫了下,哆哆嗦嗦抱起了这个冻的青紫的婴孩儿。
  郭大生收养了这个婴孩儿,是个男婴,看上去挺健康,不知道为什么扔。郭大生成了一个专门拾荒的人,他住在废品收购站,大大的院子里头,堆满了垃圾。
  故事结尾在十年后,六十多岁的郭大生彻底成了一个老人。艰苦的岁月早早让他的身体衰老的彻底,他背着一个蛇皮袋,身上穿着一件有点儿破旧的军大衣。胳膊下,还夹着一把伞。
  天气预报说,下午有雨夹雪。郭大生太累了,这会儿,他眯着眼睛靠在学校的外墙上,静静的养神。
  当放学的铃声响起,然后,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儿从里头跑出来。
  “爷爷,我给你背。”男孩儿拿过他的蛇皮袋,抗在稚嫩的肩膀上。过了会儿,小男孩又气鼓鼓道:“爷爷,他们都笑我是捡垃圾的,我不想读书了。”
  郭大生咳嗽了声,把夹在腋下的花伞哆哆嗦嗦撑开,只道:“走吧,小心点儿。”
  “好嘞,爷爷。”
  故事的最后,是在一个灰色的傍晚,结束的。故事没有多少的起伏,全文的色调,基本都很压抑。只有最后的,郭大生和他收养的孩子回去那会儿,才给人一种出现了色调的舒心笑容。但同样的,这个结尾还预留着很多的隐患。
  比如,小男孩最后,还会读书吗?
  比如,郭大生年纪大了,显然快死了。那么,这个小孩以后的路会何去何从。是成为另外一个郭大生,还是什么。
  赵军翻着剧本那会儿,袁朗只一动不动盯着赵军看。就是家常菜上来了,他都没察觉。他看着赵军的嘴巴,千万分想要听到对方对他的肯定。
  啪,赵军把剧本一合拢,袁朗下意识就挺直背了。他几乎就听不到别的声音了,只全神贯注瞅着赵军。
  “剧本挺好。”赵军下了基调,“只是这种电影,票房上,可能不会很高。”
  这是注定的,这种片子,大爆是绝对不可能的。倒是一些奖项,要是拍的好,可以试一下。
  “我知道。”袁朗点头道。这回,他本来也不是追着票房去的。之前他拍的东西,就是太重利益了,所以弄出来的,都是粗制滥造的玩意儿,口碑差的一塌糊涂。这回,袁朗就是奔就口碑去的。
  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他口碑起来了,混点儿奖项什么的。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找他投资。所以这回,他是一年磨一剑,冲着最后一搏去的。
  赵军还在皱着眉思考,这剧本要是拍好了,可能还会有点儿味道。票房大爆不了,但赚回成本也不是问题。
  想了会儿,赵军把剧本递过去,皱眉道:“拍戏的资金,你准备的怎么样?”
  袁朗一下尴尬了,干笑了几声,才犹犹豫豫道:“现在我这里…拼拼凑凑,还找了人借,有十万。”
  这当然是远远不够的,一部电影,一旦开拍,那就是花钱如流水。
  “你的预算,大概需要多少钱?”
  袁朗想了会儿,小心翼翼道:“我这几年一直在剧组打杂,跟一些认熟。我有个朋友,他公司那边儿有摄影器材,可以便宜租给我。场地什么的,也能便宜。这回,我是想要精益求精的,所以三四百万。”
  说到最后,袁朗几乎没声了。三四百万,那他凑到的十万,基本就是个屁。扔里面儿,连个水漂都打不起。
  不过拍电影就这样,三四百万,已经是最小成本投入了。现在,投入一千万,都算是小成本投入。三四百万,真是什么都算不上。
  赵军有点儿犹豫,这电影中间差的缺口,实在太大了。
  “军哥,我…我…知道,钱差太多……”
  赵军皱了皱眉,半响,才道:“袁朗,我不催你还钱。我现在这样,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帮不了你。”
  “嗯。”袁朗低着头应。
  “超新星项目,去试试看。阿军,我也不全是为你。这个项目,本来就是问了扶植国内新锐导演,要是剧本真的好,也是我赚钱的事儿。”
  赵军抿着嘴唇,他知道陆愉的意思。这剧本拍出来,肯定能回本,还能赚也是必然的。但是要说大赚,肯定也是不现实。陆愉这会儿这么说,也就是安慰而已。国内那么多导演,要是陆愉不打个招呼,袁朗这剧本投进去了,指不定什么时候给人看到。
  每年导演系毕业那么多人,有多少人,最后都干了别的事儿。恒星就算真有这个项目,人肯定也是优先扶植公司自己的新锐导演去了。一个野路子来的,机会几乎渺茫。
  赵军在那儿不太舒服,陆愉心里头也难受的很。他知道呢,这是赵军不愿意跟他扯太多关系的缘故。
  赵军搁那儿想,突然的,他看到有几个人坐在他斜对面。其中一个女生,这会儿正拿了手机偷偷怕他。
  见赵军突然看了过来,那群有男有女的五人立刻慌张的站起来,然后就要走。赵军一皱眉,这会儿,刚才拍照那个女生突然就又跑了回来,到了赵军跟前就是一个鞠躬,然后激动道:“你是军哥,是不是?”
  “你是?”
  “你是那个明星!我叫方芳,我在网上看到你的信息了,能给我签个名吗?你知道吗?现在网上,好多人呼吁你回归娱乐圈呢!”女孩儿大声道。
  被这女孩儿一打岔,赵军签了名字之后,也没心思再呆下去。赵军告诉袁朗说再考虑几天,然后和人分开,他就先走了。
  至于陆愉,自然是再一次顺路,一起回。
  第118章 回归娱乐圈
  “我送你。”
  赵军看了看陆愉,半响,只道:“我自个儿回去就行,住的酒店,打个车,挺方便的。”
  陆愉就不说话了,只是,他仍旧跟着赵军身后。
  这会儿,天色已经有点儿晚了。两人的影子,在路上拉的老长。陆愉从后边儿盯着赵军的背影看,人走路腰背挺的很直。一步一步,不虚不浮。
  “只是…瘦了。”陆愉在身后喃喃。
  赵军顿了下脚步,又恢复了正常。
  过了个街口,赵军就停下来,然后在路上拼了个车。司机来的挺快,车开走那会儿,赵军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后视镜里头,映着陆愉的身影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对方的人影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赵军回去那会儿,心里头也有点儿累。袁朗那边的钱收不回来,吴长生住着医院,他身边那点儿钱估摸着也坚持不了多久。尤其是后头,要是找到肾源了,手术费又是一大笔。
  心里头搁着事儿,赵军洗了个冷水澡,忧心忡忡的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醒来那会儿,他倒是立刻觉得头有点儿昏沉,这是感冒了。
  赵军打了几个喷嚏,无奈的起来烧了壶热水,喝了点儿之后才舒心一些。他这儿稍微好一点儿,收拾了一下,还得赶到医院去看吴长生。顺带的,也要给吴长生的奶奶打个电话,告诉她吴长生没事儿。不然这么些天没消息,人也该担心了。
  到了医院那会儿,吴长生正在睡觉。医生说是昨晚身体很不好,一直在吐,今天早上才睡下了会儿。赵军没打扰他,只看了看吴长生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叹了口气,悄悄走了。
  赵军也没地儿去,在医院门口坐了会儿。刚休息会儿,他电话倒是突然响了起来。赵军拿起来一看,电话号码是陌生的。
  等划开了手机,那头传来声音,“阿军…回来了。”
  赵军愣了下,突然笑道:“赵哥,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我也没想到,你还愿意打这个电话给我。”
  是的,赵军没想到。当初他突然离开,哪怕赔了不少钱给旗然公司。但不管怎么说,他这么做很不地道。赵旗然后面儿在待遇上,没亏过他,也尽力为他拉资源,打算把他弄成个名副其实的旗然一哥。结果他倒是好,说溜号就溜号了。
  “哪里的话,当初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阿军,既然回来了,就回旗然看看。当初你的合同,只是暂时终止,不是废弃。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重新回旗然。不知道你这两天有没有看网上的消息,你的粉丝们,一直在等你。”
  赵旗然的语态很平和,两年多的时间,赵旗然现在也有了不少变化。现在的他,很少接拍电视剧和广告了。就算要拍,也必须是质量上乘的。给公众的形象,也在逐渐转向成熟。
  赵军还真没去关注过网上的信息,但是赵旗然这么一说,赵军倒是心思活络了下。重新回娱乐圈,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他都三十多岁的,要是想要再次在城市扎根。别的他也不会,干老本行是最好的。而且,如果他的粉丝真的还在等他的话。
  有了想法,赵军自然也是流露出一点儿心动的意思。这么一来,算是和赵旗然一拍即合了。两人聊了会儿,就约了今天下午,赵军回旗然公司看看。
  旗然公司在半年前上市成功,虽然是后起之秀。但这会儿,市值也是不可估量。尤其是赵军离开之后,赵旗然不得不再次大力培育新的一哥一姐。后来为了留住人,赵旗然再次使用利益捆绑的手法,分出了一些股份,成功让公司旗下的艺人安心留下为他们自己挣钱。
  不得不说,赵军的离开,确实错过了一场不小的机缘。
  中午那会儿,吴长生醒了下。赵军在医院借了把轮椅,然后推着吴长生在外头走了走。这几天天气冷了,赵军也没敢多走,陪了吴长生一会儿,等到下午两点多那会儿,他也就从医院离开了。
  下午三点半,赵军如约到了旗然公司的门口。
  跟两年半前比,之前旗然公司所在的大楼是租的。但公司上市之后,赵旗然是把整个大楼都买了下来。门外头,那是更豪气了。
  外面查的很严,门卫那儿,赵军给了号码,让人打了电话,这才放进去。进了里头,又在前台小姐那儿登记了名字和身份证号码,这一系列的流程才算是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