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过了一会儿,他转身走到了外室的碳盆旁,从外衣夹缝中取出了那张复画的瑨国边境驻防图。
  他看着手里的边境驻防图,而后又侧目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凌飞白,最终他将手里的边境驻防图扔进了碳盆中。
  那张驻防图瞬间被火点燃,很快就烧得一干二净。
  楚晏
  顾楚晏隐约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当下瞬间惊醒了过来。
  烛火已经燃尽,碳盆也只剩下些余温,此时,天色已经微亮。
  顾楚晏昨夜守在凌飞白身边,不知不觉间竟爬在他的床边睡着了。而方才凌飞白叫他的那一声,才让他醒了过来。
  顾楚晏一睁眼,就看见凌飞白微睁着眼望着自己,一瞬间竟有些恍惚,不敢置信。
  直到凌飞白伸出手来覆在他的手上,用虚弱的语气轻声问了一句:冷吗?
  顾楚晏这才敢相信自己不是在做梦,凌飞白真的醒了,他没事了。
  顾楚晏立马坐直了身子,望着凌飞白,欣然一笑,回道:不冷。
  说完他猛然回过神来,又道:我去叫人通知太医院来给你复诊。
  可当下凌飞白却突然握紧了他的手,道:别走留下来,陪我一会。
  凌飞白的声音很轻很微弱,但在顾楚晏听来,却比以往任何时候的命令语气更加让人难以回绝。
  嗯。顾楚晏应道:我陪着你,不走。
  凌飞白刚苏醒过来,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力气,整个人显得十分虚弱昏沉。
  他就这么握着顾楚晏的手,微睁着眼睛看着顾楚晏,仿佛一松手眼前这个人就会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一样。
  顾楚晏不知不觉间垂下了眼眸,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道:凌飞白,你以后别再替我挡箭了。
  凌飞白只笑着看着他,没有回应。
  顾楚晏见他不回应,随之故意严肃命令道:你听见没有!我认真的,你别再替我挡箭了。
  凌飞白却突然玩笑道:你说什么?我好像听不见。
  顾楚晏:
  可没过一会,凌飞白却又认真道:楚晏,我说过会保护你的,就一定会做到你相信我。
  他的语气很轻很轻,但话语的分量却很重很重,重到顾楚晏不敢承受。
  顾楚晏没有回应凌飞白给出的承诺,此刻的他沉默着。
  少倾,顾楚晏突然吞吞吐吐地说道:凌飞白,那天那天我来你房间我是是为了找驻防图。
  凌飞白道:我知道。
  顾楚晏道:对不起。
  然而此时,凌飞白握住顾楚晏的手的力道却突然重了几分,他忐忑说道:楚晏,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
  嗯?顾楚晏疑惑地看着他。
  凌飞白道:那张驻防图它应该是伪造的。
  伪造的?此言一出,顾楚晏当即不可置信地看着凌飞白。
  凌飞白紧紧的握住顾楚晏的手,与他解释道:我爹他的确将新制的驻防图交给了我但我却发现他并没有按照那张图上的要求去布兵设防所以那张驻防图应该是伪造的应该是用来应付你的。
  顾楚晏顿时悚然一惊,却不禁又恍然大悟,难怪他能如此巧合地知道凌大将军将驻防图交给了凌飞白,原来他是被凌大将军将计就计的摆了一道啊。
  幸好!幸好他没有将驻防图交给无名阁,否则那张假的驻防图被送往北越后,他岂不是成了北越的罪人了。
  虽然那张驻防图是伪造的,但顾楚晏此刻不仅不觉得气恼,反而觉得有些释然,他道:既然我拿到的驻防图是伪造的,那我骗了你一次,你也隐瞒了我一次,我们俩这能算扯平了吗?
  凌飞白没有任何迟疑地回道:能。
  于是,在这晨光熹微中,二人望着彼此,忽而释然一笑。
  过了一会儿,凌飞白突然又道:楚晏,瑨越两国会不会发生冲突,何时会发生冲突,我们谁都无法预料但是在这之前,我们之间可不可以不要因此而产生隔阂?
  我顾楚晏突然间有些迟疑。
  凌飞白见状,接着又道:我知道你心有顾虑但倘若有一天你的顾虑真的发生了那时候我们再一起面对它,好吗?
  沉默良久后,顾楚晏点头应了声:好。
  顾楚晏承认,在这一刻他有赌的成分,赌在他有生之年瑨越两国不会交战,他不需要在两国的人与事之间做选择。
  他向来逢赌必赢,这一次应该也不会输吧。
  凌飞白能够平安醒来,将军府上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是他虽然醒了,但身体里的余毒尚未完全清除,加之左肩上的伤口还未愈合,一时间身体还很虚弱,还需休养恢复一段时日。
  太医院的太医给凌飞白开了清毒的药方,府里的下人熬好药送去厢房的路上时,顾楚晏十分殷勤地接了过来。
  毕竟凌飞白是替他挡的箭,因他受的伤,他若是什么都不做,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此刻,凌飞白半躺在床上,他见顾楚晏进了房间,端着药坐到自己的床边,而后左手端着药碗,右手拿起药勺后,不免愣了愣,诧异问道:你喂我吗?
  顾楚晏道:对啊。你要自己喝嘛?他说着就把药碗递到了凌飞白面前。
  然而凌飞白却没有去接药碗,他浅笑着看着顾楚晏,说道:还是你喂吧,我手上没有什么力气。
  顾楚晏道:那你还问我,我还当你不用人喂呐。
  凌飞白道:不是。我只是有点受宠若惊。
  顾楚晏:
  凌飞白看着顾楚晏舀了一药勺的药递到自己的嘴边,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顾楚晏见状,遂道:你喝药啊,别看我啊,我又不是药。
  凌飞白这才回过神来,欣然地喝了药勺的药。然而味蕾在触碰到药的那一刻,他顿时眉头一皱。
  顾楚晏见他神色转变,不由问道:苦吗?
  凌飞白紧蹙着眉头,道:你尝尝?
  顾楚晏有些不信,这药真有这么苦吗?能让凌飞白喝一口就皱眉头。于是他道:尝就尝。
  顾楚晏真的打算抿一口尝尝看,可还没来得及尝一口,他的唇突然就被一股湿润和柔软覆盖上了,接着他微微尝出了一丝苦味。
  当下,凌飞白竟前倾着身子亲上了他。
  顾楚晏当即一愣,差点就把碗里的药洒在了床上。
  反应过来后,顾楚晏赶紧将身子往后倾了倾,再和凌飞白唇齿分开后,他赶忙端稳住药碗,然而十分无语地瞪着凌飞白。
  凌飞白重新靠在了床榻上,故作一副很淡定的样子,问他道:苦吗?
  呃顾楚晏好不郁闷道:还行吧。
  凌飞白笑了笑,道:我也觉得还行,现在不苦了。
  顾楚晏突然被他亲了那么一下,此刻是相当郁闷,但看见凌飞白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又不好发作,只得警示他道:要不是你现在有伤在身,就你刚才的行为,我现在绝对跟你翻脸!
  凌飞白不以为然道:哦。
  顾楚晏当即又送了他一个白眼。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喂他喝药。
  这时凌飞白突然正色道:对了,那天晚上那个男孩以及那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来历?调查清楚了吗?
  还没。来运赌坊的人并不清楚那男孩的来历,他们只是收了那男孩的钱,配合他做了那一出戏。
  顾楚晏继续道:大哥已经将此事上报了朝廷。根据城门守卫的回报,这两日并无形似谢小阳的男孩出城,所以很大可能上他们还藏身在临安城。眼下临安城已严守城门,正在全城搜查那个男孩的行踪。
  嗯。凌飞白道:那个男孩腿上有伤,行动会异于寻常男孩,应该不难找。
  一提到这个事,顾楚晏不免有些懊悔,他道:早知道那天晚上我不多管闲事就好了。
  这不怨你,恻隐之心很正常。说到此处,凌飞白不免笑了笑,继续宽慰他道:说起来,那晚若不是不敢让你发现了我,我也会出面帮他一把的。
  顾楚晏听他这么一说,撇了撇嘴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都已经跟着我了,我又不会赶你走。
  凌飞白不信他这话,反问道:不会吗?
  顾楚晏:
  仔细回想下,按照那天晚上他的心境来说,他若发现凌飞白跟来,说不定真的会让凌飞白别跟着他了,把凌飞白赶走。
  顾楚晏于是赶紧强制终止了这个话题,道:啊,不说这些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嘛你先别说话了,快点喝药
  凌飞白果真很听话,没有再说话,只安静喝着药。
  可在药快见底的时候,他突然又说道:对了,我这次救了你一命,你是不是该报答我一下。
  啊?顾楚晏当下愣了愣,怎么还跟他要报酬的啊。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免得欠下凌飞白的人情。
  于是顾楚晏很爽快地道:这个好说,你想要什么?
  嗯凌飞白突然审视着顾楚晏,想了想,接着悠悠地说道:我要你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顾楚晏就立马打断他道:喂,以身相许可不行啊。
  凌飞白见他如此紧张,不禁笑了笑。少倾,他道:你想什么呐我如今有伤在身,你就是想要相许,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怎么就力不足,你伤的是肩膀,又不是在这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凌飞白的下半身,但话语却突然止住了。
  凌飞白见他不说了,不禁问道:又不是什么?
  没什么。顾楚晏赶紧转移话题,问道:那你要什么?
  他怎么能跟凌飞白较真这个,这有什么好较真的!
  凌飞白笑了笑,很快说道:我要你照顾我。
  顾楚晏郁闷道:我这不是在照顾你了吗?他说着给凌飞白展示了下手里的药碗,表示他现在已经在照顾凌飞白了。
  然而凌飞白却道:我要你搬回来照顾我。
  顾楚晏:
  于是,这日夜里顾楚晏便从客房又搬回了凌飞白的厢房。
  入夜之时,顾楚晏照顾凌飞白睡下,自己一番收拾后就躺在了床的里侧,裹好自己的被子,正准备入睡,忽听凌飞白轻声问道:楚晏,你冷吗?
  顾楚晏道:还行吧,不怎么冷。
  哦顿了顿,凌飞白道:可是我有点冷。
  顾楚晏:
  顾楚晏方才还以为凌飞白在关心自己冷不冷,原来只是他自己冷了。不过也是,凌飞白现在受着伤,比往日畏寒也在所难免。
  顾楚晏于是坐起身来,道:那我去把炭盆搬到床边?
  凌飞白却道:不够暖。
  顾楚晏想了想,道:那我再给你抱床被子来盖?
  凌飞白又道:太折腾了。
  顾楚晏皱了皱眉: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想怎么样嘛?
  凌飞白这时方才睁开眼看着顾楚晏,提议道:把你那床被子也给我盖吧。
  顾楚晏一听,顿时不满道:我把被子给你了,那我盖什么啊?
  凌飞白故作沉思了下,假装勉为其难道:我不介意你和我一起盖。
  呃顾楚晏无语道:我介意。
  说完他赶紧躺了回去,裹紧了被子,亏他刚刚还以为凌飞白是真的冷了,原来又是在戏弄他。
  凌飞白见他拒绝,于是叹了口气,语气幽怨道:唉,你就是这么照顾我的吗?
  顾楚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中秋节快乐呀
  33、33 宫门等候
  凌飞白卧床休养了两日,身上的余毒总算是清干净了,左肩上的伤口也在逐渐愈合,只要不做大幅度的动作,拉扯伤口,基本上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这日午宴时分,凌飞白便不再让人将饭菜送至自己的房间,而是起身穿衣去往膳厅与凌大将军他们一块用餐。
  凌飞白不让人将饭菜送到厢房,顾楚晏也不好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开小灶,只好跟着凌飞白一块去了膳厅。
  好在凌飞白现在已平安无事,凌夫人也不再因为自己儿子受伤一事而迁怒到顾楚晏了,所以这餐桌上的氛围倒也算和谐。
  如果不是因为府里的下人端来了一盆鸡汤,这种表面的和谐大概会一直持续下去。
  顾楚晏这几日照顾凌飞白有些习惯了,所以当那盆鸡汤端上桌的时候,顾楚晏便直接拿起了凌飞白的碗,道:我给你盛碗鸡汤,你喝了对身体好。
  顾楚晏于是站起身来,往凌飞白的碗里舀鸡汤。
  虽说凌飞白和顾楚晏已经成了婚,但当着凌大将军和凌夫人的面,二人是能少交流就少交流,特别是在餐桌上,二人从来都是各吃各的,从未有过往对方碗里夹菜盛汤这样的行为。
  所以此刻这一幕着实秀到了凌大将军。
  凌大将军当即不满地对凌飞白道:你是自己没长手吗?!
  凌飞白:
  顾楚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