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懋皇后_分卷阅读_21
  皇帝今日戴着白玉十二旒,那玉旒下的下颌,轮廓完美,更别说那朦胧若现的眉眼,旒珠也遮不住的峻丽如画。
  长成这样,却并不女气,反而身上的男子气度,如有实质能笼住人一般,充满天子之威。
  大允是金德,因此,尚白色,皇帝许多龙袍都是白色,但今日仍是玄衣纁裳,要厚重庄肃得多。
  白纱中单,朱缘大带,两组云龙纹饰的金钩玉佩,身后是彩织大绶,十二章纹代表着无上皇权,日月在肩,游龙走袖,今日的隋祉玉,已不止是矜贵,而是一种唯吾独尊的风度,是权的化身。
  顾磐磐收回目光,突然想到,皇上今天都看腻这些歌舞,估计都不想再看她们这舞剧了吧?
  舞剧刚开始的时候,容初嫣是最抓人眼球的。
  容初嫣人生得高挑,身段也傲人,舞裙与佩饰皆是独特,站的位置亦最醒目。
  毕竟都看不大清楚脸,只能看见少女们的如玉下巴和嫣红小口,站位和身形就很重要了。
  而且,容初嫣不愧是从小被容家培养诸艺,舞技的确高超。
  舞姿婆娑,丽裙柔娆,时而轻缓如春风拂水,时而急如骤雨打花,十二幅的舞裙如烟霞漫开,各个动作都收放自如。
  因此一开始,容初嫣吸引了几乎全部的注意力。容初嫣的爱慕者更是看得如痴如醉。
  “哪个是顾磐磐?”有世家公子在悄声问旁边的人。
  邢燕夺听到那两人的私语,他冷淡一笑,那顾磐磐还没出场。虽看不到这些少女的脸,但顾磐磐的身影不在这些人里面,他扫一眼就能看出来。
  邢燕夺便将目光落到妹妹邢觅楹身上,邢觅楹饰演牡丹仙子。
  百花舞以端华雍容为主,四个花仙女孩甩袖旋身之间,都是稳重又不是柔婉,就似那花开天地,无声却绚丽。
  在容初嫣与四花仙跳完一段之后,音乐陡然一变,从雍容变成婉转急促。
  随着四花退至两旁,是百鸟朝凤舞登场,这六名少女的舞姿,则突显了鸟儿的灵动轻盈,为这舞台注入活力。
  顾磐磐正是这朝凤舞六人中的一员,她很快就把众人的视线给抓住。
  顾磐磐比容初嫣要稍矮一点,但身段还要更打眼一些。
  她的腰骨特别窄,腰细而圆,该丰盈之处却发育得很好,尚未起舞的时候,层层薄纱服帖,就已让人觉得如水清柔,如柳娇媚。
  顾磐磐舞动起来的时候,更是灵动腾挪,翩然之态,如飞仙迎月,彩鸾萦风。
  明明是一样的动作,又她身上就总是觉得更好看,让人视线紧紧跟随。
  等她再一个扬袖旋身,回眸含笑,虽然看不清脸,但那唇角翘起的红唇,竟比看到她的整张脸,还要让人觉得心潮激荡。
  崇阳郡王果然眼睛都看直了,因他去了江南渡冬日,也是才回京,赶紧向身边的人低声打听。
  不过叫人遗憾的是,顾磐磐的位置始终较为靠后,雀仙女孩们后面索性退出了一会儿。
  不过,叫人很快打起精神的是,顾磐磐没过多久再次登台了,这次她身上多了缠绕的丝带。
  是正红色的艳丽寿带,被她如挽着披帛一般,婀娜而轻盈地挽着进了场。
  这回,连一直占据着主位的容初嫣都退开了,把舞台留给这个顾磐磐。
  随着乐起,顾磐磐先是在原地做了两个简单绕臂的动作,寿带两端随即被她高高朝空中抛起,如天女散花般离开她玉白的手。
  她抛洒的力度重而巧,寿带在空中的弧度漂亮极了,待寿带蜿蜒飘落,她也不知是怎样接的,竟然几个旋身,那寿带便在她腰间缠绕了好多圈。
  可是她的腰太细,这样紧紧的缠绕束缚,仍然细得分明,叫人的目光都不由落在她腰间,担心美人的细腰会不会被勒得太痛。
  寿带一下缩短许多,被顾磐磐如水袖般挥舞起来。
  寿带被快速舞动的时候,根本看不到上面的花纹,只能看到如红色霞带围绕在顾磐磐周身,上下灵动飞舞,如飞天般,鲜艳灼眼至极。
  起跃,飞旋,尤其是她后仰折腰,或是旋身时,那姿态,夺目,夺魂。纤细,又柔韧得不可思议,但甩动寿带时却是那样有力。
  红带与她雪白的肌肤一映,对比鲜明。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这般高超的舞技,看得台下屏住呼吸。
  大长公主也有些怔愣,原来顾磐磐在登台前的展示未尽全力,这舞姿,简直可倾倒一方。
  唯有容定濯与邢燕承紧紧蹙着眉。
  容定濯目光深沉,这让他突然想到那个女人的舞姿。
  邢燕承则是不愿顾磐磐这样的时刻,被这样多人所注视。
  顾磐磐接着又踮起脚尖旋转,那在她身上缠绕缩短的寿带,被一寸寸放长,开合,快时若飞凤游龙,在空中变幻飞舞,等她慢下来的时候,飘荡的寿带如霞光,如花汛,她的裙幅则在红带中一层层逸泄出来。
  《朝凤》的最后高潮也随之到来,
  顾磐磐一抖寿带,牵着红带一端,从舞台之西来到舞台之东,女孩们也随着寿带清晰展露出来的寿词,齐身上前向太皇太后祝寿。
  因为这个节目是大长公主掌管的书院所出,又多为贵女,不少人倒是赞叹起来。
  大长公主也很满意,看来看去,还是青鸾书院这个舞最好。
  大允太祖人虽是中原人,却有关外成长经历,因为大允民风开放,尤爱武艺与歌舞。
  大长公主就觉得,太常寺大乐署的燕乐部,教坊司,乔贵太妃的留永园,所呈的节目都没有青鸾书院的出彩,只要是初嫣和磐磐太争气了。也就雅乐部有一支全是男艺师表演的军舞,能平分秋色吧。
  因此,她赶紧让这些小姑娘去补用午膳,为了跳舞,这个个都还饿着肚子呢。又道:“都辛苦了,用过膳,你们下午就游园吧。好好放松放松。”
  小姑娘们都谢恩,金河苑是皇家御苑,而且是玩乐最多一个苑,当然都想去看看。
  皇帝年轻,虽然励精图治,可还是有爱玩儿的时候,尤其是跟年岁相差不多的年轻人。还设了晚宴。
  下午,陛下还有邢燕夺等人肯定也是要在园中游赏的,万一巧遇,牵出一段缘分呢。
  遂都去赶紧去更衣用餐。
  ——
  顾磐磐这时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老实说,顾磐磐做任何事都很专心,尤其是她还真的喜欢跳舞,因此先前一心都是要如何跳好这支舞,是没有想过别的。
  更何况,这十媚子名字取得普普通通,来历可了不得。也根本没有陈芝芝对容初嫣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这是已故的苗岭药王孙樵最得意的徒弟,也是最悔恨教出的徒弟孙常制出的秘药之一。
  以顾磐磐目前来说,是无法觉察的。
  顾磐磐跳舞耗的元气多,微微出汗,心血起伏,她还以为是在这样多人面前献舞的原因,让她情绪有些微微亢奋。
  但她不久之后,就发现了并非因为跳舞。
  顾磐磐觉得有异常的热潮从心头涌出,难以言说的情动感,甚至让她的小腹发热。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但这里是金河苑,不是内宫,宫里她还有些专解媚药的药,虽然不一定能完全清除,但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这时大长公主陪伴太皇太后去宫舟上了,趁着换舞裙的时候,顾磐磐就赶紧问邢觅楹:“阿楹,我先前好像看到燕承哥哥了,他是不是也来了?”
  邢觅楹不知顾磐磐是身体有异,低声笑道:“对呀,我二哥也在呢。”
  她又说:“我跟你说啊,磐磐,这金河苑是有最有意思的地方。有禽园,兽园,养着孔雀、大象什么。能看赛狗、赛马,跟着我哥他们,还能一起参加赌马什么的。还有香弥宫,那边栽了好多果树,可以摘果。要看看今天的安排,说不定还有相扑,马球看呢。至于观赏歌舞更不用说。”
  顾磐磐也爱玩,一听这样多好玩的,当然也想玩儿,但是她得先解决身上这个问题。
  她咬了咬唇,道:“那阿楹,你赶紧去帮找找燕承哥哥,好吗?我突然头很痛,痛得难受。”以邢燕承的医术,她觉得一定有办法的。她不敢到处乱走,索性让邢觅楹帮她找。在这可没有婢女能使唤。
  邢觅楹也还饿着肚子呢,但她知道顾磐磐不是个不懂事的,看来是真痛,忙道:“好好,我这就去找我二哥,磐磐你先在这云楼休息一下,等着我啊。”
  顾磐磐点点头。她躲进了一间无人的厢房里,先时还在想,会是几时中招的,是怎样中招的,又是谁在针对她。
  第24章
  但渐渐的,她意识就有些发飘,云中雾里的。
  她听到其他女孩似乎都用好膳,要离开储云阁。随即,又听见好几个娇柔的声音唤:“邢大将军!”“邢都督!”
  居然是邢燕夺?!
  听到外面响起这样打招呼的声音,顾磐磐顿时有些紧张。
  除了容初嫣等三人,其他贵女们都在看这位年轻有为的邢家嫡长孙。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平素看起来漫不经心,今日却因穿着绯色官袍,很是冷峻,让少女们都不敢过于接近,但又忍不住多看。
  邢燕夺是特地来找胞妹邢觅楹,他见这一下有九个贵女离开,还有女孩主动告诉他,觅楹似乎还在里面。就索性走进储云阁。
  对邢燕夺这个人,顾磐磐有些抗拒,还有点本能的畏惧,首先是力量的差距太大,那天她的手腕都快被扭掉。
  更重要的,是一种类似于小动物对于猎人的敏感,邢燕夺这个人,莫名就让她觉得危险。
  顾磐磐有点担心邢燕夺会不会进自己这间屋,就从窗户的缝隙里,悄悄望外看了看。
  这一看不打紧,便见邢燕夺锐利逼人的视线扫过来,顾磐磐赶紧往旁边躲了躲,她觉得,按常理说,这样窄细的缝隙,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可顾磐磐的运气不大好,正好有别的宫女来敲门,她就隔着反锁的门问:“谁呀?”
  那两名宫女说:“姑娘,今晚要留宿上林苑伴驾的贵人太多,方才接到示下,这储云阁所有厢房也要清扫规整,以备贵人夜宿之用。”
  在宫人的催促下,顾磐磐蹙了蹙眉,只好走出那间屋。
  看到少女走出,邢燕夺的目光一下落到她的身上。
  但顾磐磐还戴着面具,没有摘,一是她不想面对邢燕夺,二是她担心在药力之下,露出媚态,被人看去。
  邢燕夺看着顾磐磐,别的女孩都用好膳去游玩了,她仍戴着面具,这是做什么?
  怕别人不知道方才那堪称艳绝的寿带舞,是她跳的?
  但是,看着其实不像那样虚荣的小姑娘。
  “……”顾磐磐知道邢燕夺在看自己,却没有去看他,更没有与他打招呼。
  她的脸这时已因药力涌出不正常的潮红,但她戴着面具,将面容神态都遮住。又极力控制着呼吸,力求均匀,因此,倒是看不出她中了媚毒。
  邢燕夺倒似忘记他上次怎么警告顾磐磐,问:“我妹妹呢?”
  顾磐磐不想让邢燕夺知道太多,只说:“我头痛,请阿楹帮我去找燕承哥哥了。”
  邢燕夺又瞥女孩一眼,还挺娇气?她头痛,使唤他妹妹去找邢燕承?
  不过,这种情况说明她痛得很厉害。
  他便说:“我带你去找邢燕承。阿楹对这里不熟,也不知邢燕承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