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徐戈接了一杯水蹲茶水间抽烟,王军伟抓到了她能松一口气。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徐戈低着头抽烟挪了个位置,并没有抬头。
  头顶有接水的声音,徐戈神游天外,困的狠了思维就很难集中。视线内出现了一双脚,鞋子是什么牌子?黑色裤子,徐戈顺着腿往上看。腿很长,然后就碰上了一双黑眸。
  徐戈抽烟的动作顿住,看着他,足足有半分钟,烟灰掉在手背上,烫的她立刻站起来抖落烟灰。陆晟握着杯子,目光漠然,“这里不允许抽烟。”
  徐戈整个人都烧起来了,连忙按灭,点头,“哦。”
  陆晟转身离开,徐戈灌了一杯水才冷静下来。她出去撞上了林峰,掐了掐眉心,问道,“审出结果了么?”
  “这小子今晚打算去网吧偷钱,是个惯偷,关两天就安生了,还敢拿刀袭警。有烟么?困死了。”
  徐戈把烟盒和打火机都扔了过去。
  林峰拿着烟要走,徐戈叫住他,“陆队在审人?”
  “陆队?”林峰一顿,恍然大悟,“你倒是适应的很快,去看看么?”
  徐戈偏头示意,“走。”
  两人走向监控室,审讯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徐戈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眼睛落在屏幕上。王军伟长着狭长的丹凤眼,相貌是清俊的。右手食指上的伤已经结痂,不是很高,他坐着的时候双腿往后靠,紧紧并在一起。手指攥着,很紧张,防卫状态。
  今晚估计问不出什么。
  徐戈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想抽烟,摸了摸耳朵强行把这个念头压下去。她视线一转落在陆晟身上,陆晟一直没说话,翻着手里的档案资料。
  徐戈的手指有些痒,嗓子又开始发干。递伞的时候他碰到自己的指尖,徐戈把手揣进衣兜狠狠搓了下。
  ☆、6.chapter 6
  王军伟从进审讯室就闭嘴一言不发,持续到凌晨三点。陆晟站起来转身出了审讯室,刘洋松一口气,活动脖子把笔扔到了桌子上,“坦白从宽,你想想吧。”
  王军伟抬起头瞪着刘洋,“我什么都不会说。”
  刘洋来了火气,腾的站起来,“你不说——”
  门咔嚓打开,刘洋迅速止住声音规矩坐下。涨红的脸僵持了几秒,捡起笔狠狠攥着,冲着王军伟说道。“你不说以为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
  肩膀被拍了下,刘洋回头看到徐戈的脸,脱口而出,“怎么是你?”连忙往她身后看,没有看到陆晟。
  徐戈拉开椅子坐下,身子后仰撞在椅子上,看了眼摄像头又把要翘的腿给强行压了下去。林峰也走了进来,在她旁边坐下,翻着手里的证据。王军伟被抓时候的鞋底花纹和现场留下的一致,血样鉴定还没出来,不过这些就够了。
  “王军伟,十七岁。”林峰的声音不带感情,念着王军伟的信息,“家住长县,独生子……”
  王军伟低着头又恢复那半死不活的模样,徐戈也不说话,在旁边看着。单方面的对话持续了半个小时,林峰也有些不耐烦就停住了话头。徐戈走过去接了一杯水,送到王军伟面前。“喝水么?”
  王军伟嗖然抬头,目光阴鸷。徐戈微笑,,“你晚上是不是没吃饭?饿么?”
  陆晟进监控室叫徐戈的时候,她是很意外,不过还是过来了。徐戈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王军伟的戒备心很重,女孩应该好沟通一些。
  王军伟垂下头并没有接水,徐戈站在旁边喝完了杯中水,抱臂绕着王军伟走了一圈,停在他面前。“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强迫你了,聊点别的吧。”
  王军伟沉默。
  “你玩杀神几年?”
  王军伟低着头,尾指微微动了下。
  “你喜欢玩什么角色?”
  王军伟咬紧了牙齿,瞪了徐戈一眼,徐戈笑道,“瞪我干什么?”
  “不就是判刑?我什么都不会说!别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信息。”
  徐戈一步跨到王军伟面前,王军伟吓一跳迅速往后靠去,徐戈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盯着王军伟的眼睛,“不就是判刑?一条人命,鲜活的生命死在你手里,你不觉得愧疚?你没有罪恶感?”王军伟瞪大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徐戈。
  “徐哥!”林峰喊了一声。
  徐戈耸耸肩走了回去,坐在桌子前忍不住点了一根烟。林峰又看她,徐戈因为苏丽的事心情很差,那么年轻的姑娘,她很努力的活着,却被这个畜生毁了。
  她见过苏丽的母亲,一个苍老瘦弱的女人,已经病入膏肓,如今唯一的家庭支柱又遭遇不测,她恐怕活不下去。
  徐戈没有再说话,林峰也停止了询问,耗了有一个小时,徐戈偏头对林峰低头说道,“你先出去,我单独和他聊聊。”
  “你不会胡来吧?”
  “我能弄死他啊?”徐戈扯了下嘴角,露出森笑,“放心。”
  “他同意么?”
  “他坐在监控室看着,我能干什么?全程监控,我也不能把他弄死啊。”
  天已经快亮了,没有那一根烟徐戈根本撑不下去。困的厉害,她也愤恨,王军伟的麻木让她恶心。
  “好。”
  林峰走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徐戈和王军伟我,徐戈又取了一根烟,“她有没有来找过你?”
  “谁?”
  徐戈偏头点燃了烟,笑着说道,“苏丽。”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军伟忽的脸色就变了,瞪着徐戈,“她已经死了。”
  “我知道她死了,你杀了她嘛,我是说她的鬼魂会不会来找你?她对你那么好,你却恩将仇报杀了她。”徐戈音调缓慢,“她应该会很难过,也很不甘心吧?”
  王军伟不说话了,攥紧了手指,腿微微往后收。
  徐戈盯着王军伟的眼。“害怕?不敢回答?”
  “我怕什么?我谁也不怕!”
  “杀人是什么感觉?比玩游戏刺激?把刀子刺入人的身体,血喷涌而出。溅了你一身,热的么?腥么?”
  王军伟攥着的手指松开,身子微微后挪,随即身体又进入了戒备状态。
  徐戈说,“抽烟么?”
  王军伟抬眼看着徐戈,徐戈长的不错,眉清目秀是个美女,他咽了下口水。徐戈拿着烟盒走过去扔在桌子上,王军伟急促的拿起来取出一根低头放在嘴上,“火。”
  徐戈帮他点燃了火,没有立刻回答座位,“其实你交不交待都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我的工作就是陪你耗,没办法了。”
  王军伟忌惮徐戈,她身上有戾气。王军伟不敢对她不逊,只好一言不发。
  “苏丽对你挺好的,为什么要杀她?”
  王军伟不说话,徐戈笑了一声,“玩游戏没钱了?找她要钱她不给?然后你就抢?她不愿意撒手你就杀了她?”
  王军伟抬起头,目光里有红血丝盯着徐戈,徐戈把烟头按灭,说道,“我说错了?”
  “她找死!”王军伟一字一句,“是她找死!我原本不想杀她。”
  “为什么?”徐戈尽可能的好脾气。“仅仅因为她不给你钱?”
  “这只是一个原因。”王军伟狠狠抽了一口烟,咬牙,“他陪老男人睡觉赚钱。”
  “你喜欢她?”
  “我才不喜欢那种婊|子。”王军伟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我只是恶心她做婊|子还立牌坊,明明都卖了,还在我面前假清高。”
  徐戈松手摊开又合拢,“怎么说?”
  王军伟不说话,一根烟抽完,只剩下烟蒂,手铐限制了他的行为,他只能低头凑过去抽完最后一口,吐出烟圈,“她不让我碰。”
  徐戈有些恶心,强忍着,“她为什么要让你碰呢?”
  “那些男人都碰了!”王军伟扔了烟头情绪有些激动,梗着脖子,“不就是因为我没钱?我有钱她肯定劈开腿让我上!只爱钱,这就是女人。”王军伟脸红脖子粗的笑了一声,“现实。”
  徐戈强压住脾气才没把拳头捶在他脸上,“那晚发生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你耗着吧。”徐戈转身走回去,拉开椅子坐下,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四点二十,再耗一会儿我就下班了。我也不想听你说话,声音太难听,吵得我头疼。”
  王军伟盯着徐戈,脸色很难看。
  徐戈翻着王军伟的资料,他十五岁辍学回家打游戏。父母把他送到c市一个亲戚家做学徒,王军伟工作不到半个月偷了五千跑了。钱挥霍干净后找了一家小餐馆做帮厨,认识了苏丽。
  又沉默了半个小时,王军伟先坐不住了,盯着徐戈,“你不问了么?”
  徐戈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目光邪气。王军伟没见过这么不羁的警察,他头皮发麻。他不怕杀人,也不觉得杀人有什么问题。他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捅过人,喝多了把同学给捅了,没死,他家人拿钱摆平,他也没坐牢。
  “告诉你就告诉你吧,反正也就这么回事。”王军伟舔了舔嘴唇,“你能给我一根烟么?再给我一根烟我就全都告诉你?”
  徐戈并不想再给他烟,不为所动。
  “我不骗你,我真的都告诉你。”
  徐戈依旧沉默,手指一下一下的点着桌面。
  僵持了有十分钟,王军伟情绪有些焦躁,说道,“那晚上我玩游戏到两点,网管让我续费。我没钱想找她借点,她却劝我找工作,还看不起我,我一冲动就杀了她。我也不记得捅了多少刀,反正喷出很多血,她倒了下去,我把刀揣在怀里就回家了。好了,我说完了,你给我一根烟。”
  所以毛衣上有血迹,外套上喷溅形血迹。徐戈没有搭理他,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喂?你别走啊。我能判多少年?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早上六点,徐戈走出门,外面天已经亮了。冷冽空气迎面而来,徐戈在台阶上坐下抬起头看向远处。王军伟因为性格不好和谁都处不来,苏丽出于好心才照顾他,经常会借钱给他。善良错了人,毁了她的一生。苏丽的钱包里一共有四百三十块,她在夜总会做服务员,也没有卖身。
  坐了很久,第一束阳光照射大地,这个城市醒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徐戈回头看过去,入眼是大长腿。陆晟在她旁边站住,点了一根烟,徐戈困的脑袋发懵,盯着陆晟的喉结,陆晟长的真精致。
  “你先去休息吧。”
  徐戈回神,站起来,“谢谢领导。”徐戈不喜欢仰视,便上了一阶台阶。
  陆晟移开视线,沉默片刻转身大步往单位走。徐戈微愣,想到个事儿就喊道,“陆队。”
  陆晟站住脚步回头,“嗯?”
  徐戈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盯着陆晟漆黑的眸子,话是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来c市?”
  ☆、7. chapter 7
  陆晟蹙眉,目光越过徐戈落在远处。风吹过,他手指上的烟灰飘落,烟头猩红,他的眸光落在徐戈身上。“工作安排,有问题么?”
  徐戈立刻摇头,“没有。”
  陆晟抬手指了下,“那我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