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王星和双手交握放置在课桌上,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修远,我今天叫你,并不是因为你去年问了一些我回答不上的问题,或是反驳了我的观点,而是我觉得你活得太累了。你可能不知道,你的辅导员,还有公卫给你上过课的老师们,谈及到你时,都感觉到你身上有股戾气。”
  楚修远皱着眉头微微摇头,戾气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有?
  当局者迷,楚修远无法理解,但一旁的宋煜却似乎捕捉到了更深层次的含义,忙说:“我很乐意提供一些帮助,只要他需要。”
  王星和很欣慰:“谢谢。”
  楚修远一脸茫然看看王星和又看看宋煜,怎么就突然提到转专业了?这事情他从未在老师面前提起过,而且,你们问过我这个当事人的想法吗?
  宋煜同样看着严肃的王星和,还有闹不明状况的楚修远,在王星和抬下巴示意他回避时,不太情愿地叹了口气:“王老师,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宋煜走出门的那几秒,楚修远一直盯着宋煜后背,眼睛却没有焦距,他有点乱。
  怎么会有老师主动提出让学生转专业。他和宋煜才认识不到一天,宋煜是真的愿意帮忙?可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第17章 来,我们谈谈胸毛
  教室只剩两人时,王星和才继续:“我们提到戾气,是因为我们发现你不喜欢公卫,不喜欢现在的专业,所以你不平和,这点可以从你上课时的表现看出来。你比所有人都具有攻击性,你在课堂上问了我们许多刁钻的问题,但你的初衷并不是满足你的好奇心或是你的求知欲,而是你下意识在发泄。因为你的这些举动,只针对我们公卫的老师。”
  楚修远这时才把目光自教室门口移开,望回王星和,摇头,他不认同。
  “你是真的不认同吗?”
  楚修远不动了。这两年来,他一直无法压抑自己的不甘,而怨恨、后悔、无奈总是不断激发出他的焦躁,他的确需要发泄,他常常幻想如果医学校区没有公卫学院,他就不用坐在教室里听那些枯燥的专业课。王星和说的没错,他对公卫有抵触,他承认自己很幼稚,转不了专业,只能懦夫般把气撒在公卫上。这就是王星和所谓的戾气吗?
  “老师看过很多人,也可以很明确告诉你,你身上的戾气,来自于你心里那个结。”王星和语重心长,“前两天朱昭来和我们沟通时,我们才知道你高考志愿被篡改的事情,老师们都替你惋惜,既然你更喜欢临床,不管你有没有苦衷,我们都希望你可以克服困难走自己真正想走的那条路。”
  原来是朱昭……楚修远脸阴沉沉的,又突然笑了:“我要是能转,大一那年我就转了。”笑得十分勉强。
  “现在也来得及。有需要老师帮助的地方,可以和老师提。”
  “谢谢老师们关心,我现在没有转专业的打算,以后也不会有。”回答得很快,快得如经历过问答训练后的条件反射,根本没有经过谨慎思考。
  楚修远不需要思考,因为曾经付诸行动却收获惨败,也曾经思考了很多遍,内心演练了很多遍,结局永远只有那一个,头破血流。
  王星和叹了口气:“你的任何决定,老师都支持,但是我仍希望你能再多想想。”
  楚修远轻轻应了一声:“谢谢。”
  “走吧,不耽误你上课。”
  “王老师再见。”
  还是个孩子啊,王星和望着楚修远离开的背影心说。她想到楚修远和自己找茬时显得咄人的脸庞,对比刚才那抹苦涩的笑。楚修远在用自己的方式发泄、抗拒,胆小又不成熟,幼稚却让人心疼,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楚修远藏着心事,刚出教室被门外的人吓了一跳,差点撞上。
  “走吧。”那声音总是如此磁性。
  楚修远心里的杂乱全被打断了,睁大眼吃惊:“你没走?”
  那人笑笑:“不是你让我放学别走吗?”
  楚修远看着宋煜认真反问的模样,嘴角不知不觉勾出个柔和的弧度:“够意思。”
  “喂!不公平!我在外面等你那么久,为什么你不对我说够意思!”又高又软,一听就是朱昭的声音,“你居然无视我。”噘嘴,委屈得很。
  楚修远夸张地左张右望:“谁?谁在说话?”
  朱昭两手齐用把楚修远的脸往下掰,咬牙:“我、在、说、话。”
  楚修远浮夸地张嘴:“唉!你啊!刚在我这高度没看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丫能别总调侃我身高吗?!”朱宝宝抗议。
  楚修远勾过朱昭肩膀:“哈哈,好兄弟,一起走吧。”
  宋煜瞥了眼楚修远搭在朱昭肩膀上的手,又看一眼,皱眉绕去楚修远另一边:“我和朱昭下午有课,你呢?”
  “我回寝室。”
  “那正好顺路。”
  楚修远被夹在中间,朱昭刚走两步就开始眉飞色舞,滔滔不绝,看得出这堂讲座让他心情十分好。
  宋煜偶尔插嘴和朱昭聊一聊,视线却一直放在楚修远身上:“朱昭,听说楚修远怼过王星和是什么情况?”
  朱昭哈哈笑:“就是有次上课,我正好旁听,他和王星和两人太逗了。”
  “怎么说?”
  说到楚修远的糗事,朱昭就特别兴奋,楚修远连啧两声都没能阻止他,分分钟就把好友卖了个干净:“那次王星和在讲医学社会学,扯得有点开,扯到……”
  楚修远又咳了一声,勾着朱昭就加快速度:“没啥好说的。”
  朱昭不乐意了,使劲拖后腿:“扯到了用进废退、进化论还有雾霾和鼻毛的关系。”
  “哈哈哈,很有王星和的风格。”宋煜很感兴趣。
  楚修远瞪了眼朱昭,你给我闭嘴成吗?破坏他形象。
  朱昭当没看见:“结果修远嫌弃她扯得太远,就和她杠上了,两人后来一路从鼻毛辩到了腿毛。”
  宋煜噗一声没忍住:“腿毛?”
  “对啊,最后修远说你上的是医学社会学,为什么要在课上提腿毛,你让同样没用的胸毛情何以堪。”
  “哈哈哈。”宋煜大笑,简直无理取闹,“后来呢?”
  宋煜的笑脸印在楚修远眼底,阳光英俊,令人心生亲近,楚修远发现宋煜没有对他和老师作对的行为表示不满,又见阻止不了朱昭,只得暗自翻个白眼,随他们去聊。
  “后来王星和顿了好久,回他说,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主意,下课来我办公室我们好好聊一聊胸毛的问题。”朱昭也边说边笑,“结果修远放王星和鸽子,一下课就溜了,气得王星和之后每次看见他都想和他聊胸毛。”
  宋煜又是一阵笑,侧头去看楚修远,目光粼粼,亮得他自己都没察觉。
  楚修远很俊,干净饱满的额头,深邃的眼窝,英挺的鼻梁和鼻尖,薄唇乍看有些冷硬,但上翘的弧度异常可爱,性感得恰到好处。怎么都看不腻。
  大约是察觉到宋煜的视线,楚修远转头,目光就和宋煜对上,不到半秒,相交的视线又被错开,宋煜只来得及看见楚修远微微垂下的眼睛,睫毛随着眨动扇出动人的弧度,看在宋煜眼里,竟然扇出了害羞的气氛。
  宋煜轻笑一声,从胸膛震动出的声响磁性醇厚,他感受到了自己亢奋的情绪,今天最令他高兴的一件事,大概就是认识了楚修远。
  作者有话要说:  王星和:修远,来,我们聊聊胸毛吧
  宋煜:王老师您请自重
  王星和:……
  第18章 你和他是不是有那种关系
  三人分道扬镳,楚修远刚到寝室还没进门,门缝儿里就传出两个室友刚游戏的吼叫。
  “3333333!”
  “我们的水晶要破了!”
  楚修远进屋的时候两人看都没看他一眼。
  “谁回来了?”背对门口的室友之一张俊鸣问。
  另一个高高瘦瘦的抽空探头望了眼:“楚骚。”
  “啧!”楚修远狠狠啧嘴,冲过去就朝高瘦的键盘上一顿乱按。
  高瘦看着自己的角色原地瞎蹦,赶紧护住键盘认怂:“哥!哥!远哥我错了!”
  “下次还敢叫我楚骚吗。”
  “不敢了不敢了。”
  楚修远这才收手:“乖。”
  高瘦的叫许和辉,外号竹签:“一起打两把?我们今天冲黄金段位。”
  楚修远脱了鞋就往床上爬,屁股沾上床单人就不动了:“不打,懒得开电脑。”
  “我靠,开个电脑能费你什么功夫,瞧瞧你懒成啥样了。”竹签抱怨。
  “竹签别开小差,我们的塔也危险了!”
  两分钟后,一阵粗口,两人哀嚎,输掉了对局,竹签大叫:“都怪楚骚捣乱,不然我们就赢了!”
  楚修远撩起床上的纸巾盒就往许和辉头上扔:“谁他妈骚了,别老给我乱起绰号。”
  “那叫你楚美?和宋美做彼此的盛世美颜恩恩爱爱?”
  和宋煜做彼此的……几个字让楚修远心口一滞,转而有些发愣,什么反应?自己这是什么反应?
  一时竟忘了反驳。
  楚修远语塞了,这让竹签跟发现西边升起个太阳一样:“哎哟你这是默认了?你默认了?说,你和宋煜是不是那种关系。”“那种”两个字咬得特别猥琐。
  “滚。”楚修远皱眉,“把我的纸巾盒给我递上来。”
  竹签嘿嘿嘿:“大鸣,你看他这个欲盖弥彰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他肯定和宋煜搞在一起了,咱以后就叫他宋煜的楚美,又美又骚怎么样。”
  张俊鸣:“好。”
  “妈的有完没完。”楚修远骂,“我让你大学里找不着女朋友你信不信。”
  “啊啊啊啊啊啊啊!”竹签突然凄惨地双膝跪地,“远哥我错了!远哥你一定要原谅我!我看中那个沈倩倩了你一定要帮我牵桥搭线啊!”
  楚修远鄙夷地扯个嘴角:“做梦。”
  “远哥啊啊啊!”
  “你先整个容再说,沈倩倩是标准颜狗。”
  竹签连抬头纹里都是戏,夸张地伤春悲秋:“哎,我对这个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楚修远笑了笑,掏出手机准备找部电影看看,才发现沈倩倩给他发来了几十条连环催命信息,短信、微信、企鹅一个没放过,狂轰滥炸,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沈倩倩:!!!!!!手机号!!!!!!!!!!!!!!!!!!!!!!!!!!!!!!!】
  【沈倩倩:快,美女都等不及了,手机号不要大意的快给我来一发!】
  看着那一排排要手机号的消息,楚修远不知怎的心里有点不高兴,催魂啊?
  刚想放着不管,奈何沈倩倩不依不饶,短信发成洪水猛兽,隔几秒就来一条问候他,把楚修远惹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