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节
  “妈,你一定会看着我们家宝宝出生的对不对?再等一个多月就可以知道真实怀了几个了!你不是一直信誓旦旦地跟我打包票说一定会是一对双胞胎吗,你自己打的赌,你总得亲自验证一下啊!”
  唐羡不让唐妈把话说完,因为她知道她要说什么。她昨天已经哭过一回了,实话说……她今天不想当着唐妈的面儿再哭一回。
  “嗯?我现在才刚怀上,任重而道远……你还有的忙呢!”怀孕、生孩子、坐月子、带孩子……唐羡就是一个完全没有经验的新手,她自己没有把握,全都需要人教,再说如果真的怀了两个,盛妈一个人也带不过来啊,交给外人去带她又不放心,她也只能信得过她自己的妈。
  “从今天开始到你完全康复,我都一直照顾你,时彦把你的诊断结果也全都给我看过了,也不是不能治啊,四五个月怎么也能完全康复了吧……到那个时候,我肚子也大了,就轮到你反过来照顾我咯,你可不能懒,也不能大意,怎么也得照顾到我孩子满岁的时候咱们俩的交易才能算完。”
  唐妈笑笑,她知道唐羡是想逼着她给她承诺。便调侃道。
  “我怎么觉得我有点吃亏呢?”
  她只不过是照顾她四五个月,她就得反过来照顾她一年多啦?还不光是她一个,还有她肚子里没生出来的数量未知的拖油瓶。
  唐羡挑眉,不以为然地道,“妈,吃亏你也得认啊,谁让你是我妈呢……”
  她就是赖上她了,这辈子都赖上她了。她别想这么早就跟她玩一了百了那一套,她不放手,坚决不会让她走。“等我怀孕三个月之后,你就要陪我做胎教、上课、维持日常的运动锻炼……”
  她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当她的小尾巴,就是不准跟丢。
  “唉……你妈我本来都没有什么活下去的**了,听你这么一说,我这好像还真不能死呢……”唐妈佯装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一边摇头,一边轻轻地拍抚着怀里的丫头。
  两个人难得地依偎在一起,画面温馨。其实在生命面前,什么事情都会变得无比的弱小,真正体验过的人就会知道,存在本身,就是最为深刻且弥足珍贵的意义。
  再之后,有关于生死的话题,唐羡和唐妈都没有再提。或许这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默契吧,唐妈说人要向前看,唐羡便懂了,老太太又提出来想去医院的小公园里遛个弯,散散心,淮城的春天确实美不胜收,唐羡便给盛时彦发了一条短信,指清楚了具体的位置。
  盛时彦回来时,便看见一对母女坐在凉亭里面的长椅上,唐羡穿着一条纯白色的长裙,手里拿着一根蓬松的蒲公英贴在嘴边,一袭乌黑如瀑的长发被温暖的微风轻轻吹拂,蒲公英被随之吹散,一些飘散到远方,还有几粒种子落到了她洁白的裙面上。
  他目光随之柔和了一瞬,阔步走过去,对唐妈道,“妈,吃饭吧。”
  他把买回来的早餐摆在了凉亭里的石桌上,淮城的春天升温很快,不热也不冷的天气,在室外吃饭也没什么禁忌。
  唐妈点头,由着唐羡扶起来,两个人一个坐到凉亭里的圆凳上,等待着盛时彦打开餐盒的包装。唐羡早习惯了,她环顾着四周,四处观望,唐妈的目光倒是被盛时彦的那一双手给吸引住了——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手腕上有些泛旧的手表。
  “羡羡,咱能不这么小气吗?时彦手上的这块表,好像两年都没换了。”
  唐妈隐约记得这块表是唐羡送的,好像从还没结婚的时候,盛时彦就一直戴着。这都多久了,且不说盛时彦自己怎么想,唐妈都快看腻了。
  “……”
  唐羡掰开一双筷子先递到唐妈手里,紧接着不以为然地道,“妈,你老人家也不想想,你把我信用卡都冻结了,我哪儿来的钱……”再说她之前也问过盛时彦了,实事求是,那可不是她小气抠门不送他,明明是他自己不要啊……
  “盛先生说手表戴的是情怀,总换新表的男人,靠不住的,对不对?”
  唐羡记得这可是盛时彦的原话,盛时彦无奈地点头答应。
  “对。”
  只可惜,他现在也有点后悔了,毕竟他说不要手表,她可以送他点别的,可她承诺的话一直到现在他一样礼物都没收到,而且唐羡还怀孕了,他连人都碰不到了。
  “妈,我现在觉得你的话特别有道理,我觉得我应该换一块手表,然后把原来的这只给珍藏起来。”
  “……”
  有人当着唐妈的面儿反她的水,唐羡抿了抿嘴角,一脸愤恨地夹起了一个水煎包。不就是一块手表嘛,她送,她送他不就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等我下个月开工资了我就送你!”
  其实在场的这两个人谁都比她有钱,可有钱人还偏要挑她这个穷人挤兑……得得得,贵的送不起,她送一只便宜的还不行吗。
  盛时彦眉梢微动,将两条结实的胳膊抱在胸前,他听着唐羡的语气,好像并不是十分心甘情愿啊……
  “羡羡,人贵在真诚,你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说让她送他的是他,说让她算了的也是他,他到底想让她怎么样啊?“盛先生,我这个人说话一向言而有信,我说了会送你,那就是会送的!”不争馒头争口气,她唐羡不能就这么被自家老公给小瞧了。
  盛时彦挑了一下眉头,不置可否。
  其实他刚刚趁着去买早餐的时候,让吴茂给范成樊打了一通电话,通知他唐羡马上可能要休两年的产假。嗯……像思古这样的只有几十个员工的小型公司,他也“不知道”思古会不会给她批准哦……
  “羡羡,我等你下个月的工资。”
  “你等着!”
  “嗯~~~~”
  “……”
  作者有话要说:  最毒……
  唉……不说了……
  ☆、第94章
  小两口日常斗嘴,唐妈也懒得搀和, 都说这人一年纪大了身体就容易乏, 再加上她现在身体状况也不是很好, 手里的筷子夹着水煎包, 在外面坐了一会儿, 眼皮就有些抬不起来了。
  唐羡揉了揉眼睛,趁唐妈不注意,也打了个哈欠。
  老太太可比她想象中的精明得多, 眼角余光瞥到了她私下里的动作, 便放下水煎包, 用筷子的末端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儿, “困了吧?怀孕的人还不好好休息……”
  怀孕初期是最容易犯困的时候, 唐羡说她一大清早睡不着,明显就是因为惦记她身上的病所以才心事重重。但唐妈现在最惦记的其实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唐羡的性格本来就有点粗枝大叶,她如果自己不小心, 万一她真出了什么闪失可怎么办。且不说流产这事有多伤身体, 就说流产之后如果还想再怀,那稳胎的难度可就要比第一胎难得多了。
  “没事, 妈, 我不是困, 我就是……”
  唐羡放下筷子,连忙解释,可她话还没说完, 自己就又忍不住打了一个绵长的哈欠。
  “……”不是什么?
  唐妈一脸无奈地抿了抿嘴,她这都哈欠连天了,还说不困?“时彦,妈是不是跟你交代过,你不能惯着她!羡羡这肚子里是有娃娃的,出了闪失怎么办,你现在赶快带她回家休息!”
  她这手术还有十多天呢,唐羡要想陪她,也不急于这一时。怀孕的女人本身就可以跟病人划等号,如果要真让一个病人来守着一个病人,那不等唐妈进手术室,唐羡这肚子里的娃娃就先熬不住了。
  “……”
  盛时彦也知道,唐羡昨晚休息得不好,确切地说,她应该是昨晚一整晚都没有睡着。
  “羡羡,你说呢?”
  她自己什么身体状况她自己应该最清楚不过,盛时彦也不逼她,他相信唐羡自己心里有数。
  唐羡小心地瞥了一眼石桌对面的两个人,好吧,她确实困,可是她不想走。“我去你车里休息一下好不好?”她就眯一会儿,小憩一下,她现在不想回家,也不放心把唐妈一个人留在医院。
  一只细嫩的柔荑轻轻地拉扯着盛时彦的袖口,她语气低柔,盛时彦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妥。
  他跟唐妈解释了一下,唐妈也没有提出异议,好吧,既然唐羡不肯走,老太太也只能勉强同意,毕竟不管怎样,睡车里也比不睡要强,“时彦,你看着她,不睡到3个小时以上不许让她起来。”
  盛时彦欣然地点头,他心里面的想法自然是跟唐妈站队的,“走吧,羡羡。”
  早餐用毕便离开,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往医院外面的停车场走。唐羡一步三回头,直到看到唐妈走进了医院大楼才把专注的目光收了回来。
  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她有着相同的感受,她现在就好像是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小朋友,被父母交托到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手里,然后怀着一颗忐忑与不安的心情度过一天,生怕待到傍晚时分,父母不会来接她。
  “羡羡,我去把早餐的垃圾扔掉。”
  盛时彦挥了挥手里的纸质包装,唐羡轻点了下头。他一个人阔步朝着街边的垃圾箱走去,迎面正遇上两个护士打扮的小姑娘,一左一右,拍着他的肩膀跟他热情地打招呼。
  “……”
  唐羡微怔了一下,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盛时彦推开了来人,神情肃穆,他拂了拂被二人碰过的地方,单手抄在裤袋里,阔步绕回了唐羡的身边。
  “你认识她们?”
  看起来很熟的样子。
  “不认识,她们管我叫齐医生。”盛时彦轻扯了一下嘴角。他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搭讪的方式。
  怀里的手机适时震动了两下,盛时彦跟唐羡示意,唐羡点头,让他接电话就好。盛时彦按下了接听键,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公司的人打来的,唐羡毕竟还没在思古辞职,有关于商业机密,她怕盛时彦当着她的面不方便谈,她耸了耸肩膀,便刻意往远处挪了挪,眼睛百无聊赖地逡巡着四周的环境。
  路灯、长椅、草丛、医院的宣传牌……
  随意的目光无意间被一张照片给吸引了住,刚刚闪过,便又瞬间飞速地移了回来。
  ——那是一张标准的证件照片,照片里的男人短发、英眉、高鼻、薄唇……唐羡猛地瞪大了眼睛,靠近了两步,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张照片,这……这男人……这男人怎么长得这么像盛时彦?
  盛时彦还在打电话,唐羡回头看了他一眼,又连忙回看向医院宣传牌上的这张照片。
  通常来说,这种宣传牌上登录的都是院里的明星医生,唐羡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这张照片的新旧,一尘不染,明显是新换上的。照片旁边记录着个人信息——齐晟,36岁,整形美容外科特聘专家,曾就职于绥城市整形美容外科医院……
  “……”
  唐羡脑子里“轰”的一下,这个人怎么偏偏叫齐晟?还在绥城工作过?而且……还竟然是整形美容的外科专家……那是不是说明,是不是有可能,这个男人的这张脸……
  “……两年前,我看到你和一个女人在做,连门都没关。两个人正交织在地上打得火热,你半张脸露在光下,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女人管你叫盛,娇|喘的声音和暴露的身材,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
  唐羡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她突然回想起来自己两年前见过的那个场景,又想起来盛时彦跟她解释过的种种……她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骤然间变得无所适从。
  所以说……所以说她当年看到的很有可能是这个叫齐晟的人?毕竟长相、发型……都十分相似。曾在绥城就职,名字里也刚好有个sheng字,再加上刚才……刚才那两个护士还称呼盛时彦为齐医生。
  “时彦……时彦!”
  唐羡慌忙地拉扯住身后人的手腕,可明明摸的是左手,却没有摸到他手腕上的手表。
  嗯???
  有些僵直地回过头,正迎上一张清俊的面容。不过这男人一身白衣大褂,身形偏瘦,垂眸看唐羡时的目光略显轻浮。
  “有事?”
  齐晟把一份研究报告落在后车座了,他刚从停车场回来,路过这条路,就被面前的女人刚好抓住。这女人谁啊?长得不错,身材也挺好……猎艳的心理本能地作祟,思忖间,他暗挑了一下眉毛。
  “……”
  唐羡紧张地吞了下口水,她像是受了惊吓似的连忙缩手。像,长得像,可是语气和眼神绝对不是她老公……“对不起这位先生,我应该是认错人了……”
  盛时彦还站在几米之外打电话,听到有人跟她攀谈,他侧过身,转头往她那边看去。
  唐羡远远地看见他,长舒了一口气。实话说,刚才那一瞬,她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找到我要找的人了,麻烦让让。”
  她现在来不及确认齐晟的身份,她刚刚被吓得不轻,气息还没有完全平复下来,她要先跟盛时彦说清楚她刚才了解到的一切,反正不出意外,齐晟现在应该就在这家私立医院的整形美容科就职了,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不急于跟他求证,她现在要找盛时彦,她现在必须要跟他交代清楚。
  唐羡作势要走,对面的男人却恰好堵住了她的前路。
  “留个电话吧,美女。”
  齐晟背对着沿街的方向,没有察觉到盛时彦投掷过来的狐疑目光。他一只手捋着头发,又用眼角余光使劲儿地往唐羡的身上扫——胸大、腰细、腿长、颜好……他上周才转来淮城工作,难得看见一个这么标准的美女,哪里肯轻易错过,“认错人没关系,美女搭讪,什么方式都可以。”
  “……”
  有些人自寻死路,唐羡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你……你没看到我手上的戒指吗……”
  她是有家室的女人,她老公就在他背后,而且越走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