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宝庆银楼
  小二端上来果盘和点心,再给泡上了君山银针,柳清辉趴在窗户边上往下看,很好,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很快又有三个妙龄女子端着饰盘上来,粉红衫裙,腰间围着三指宽的绿腰带,还垂下一截,行走间如弱柳扶风,
  边上还跟着一个青年妇人,打扮的不甚起眼。
  “怎么是陈娘子亲来?”柳望舒看着那妇人笑说道,“听闻你如今都不怎么给客人梳妆,我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
  陈娘子,宝庆楼的梳妆娘子,宝庆楼刚开时,就是凭借她一双巧手打开的局面,只要她给人梳的头,那一脑袋插多少首饰都会被买走。因为技艺高超,多少夫人太太都想请她到府上去专门服务,只是陈娘子只一个,劈不了几瓣,最后是开班授课,教导夫人身边的丫头手艺才了了难事。
  “旁人来我是不管的,柳小姐来,我是一定要亲手侍奉。”陈娘子笑说,当初她女儿得了急症,缺了一味药怎么也寻不得,眼看着女儿要身死,整个人都陷入绝望,恰巧柳望舒来宝庆楼看她神色哀戚问了一句,又这么巧柳望舒母亲嫁妆里有这么一味药,柳望舒当即就让人回去取了药给她。
  陈娘子要给钱柳望舒也不要,只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娘要是知道她的药能救一个人,定然也是十分欣喜的。
  陈娘子无以为报,只能磕头发誓,日后柳望舒如有需求,甘愿供其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这三个妹妹,你不曾见过。”柳望舒说,“瑶光,你坐到镜子前,让梳妆娘子给你梳个头。”陈娘子与其他梳妆娘子的区别在会根据人的形态脸型来梳头,而不是只会梳现在流行的发型,根据自身气质和脸型搭配发型首饰,更出众。
  柳瑶光嘟嚷着这般麻烦,但也老实坐下,她奶娘拽着她的丫头上前,“好生瞧着,学着怎么梳头,回去也好给姑娘换个发型。”
  “你这丫头要是灵泛,留在这跟陈娘子学也成,不然陈娘子现在也有学生,活契死契都可以选。”柳望舒轻声道。陈娘子也会收些贫苦女儿为弟子,有一门手艺,能养活自己总好过出卖自己过活。
  “大小姐,我可以学的,我一定学的很好。”柳瑶光的丫头这回机灵了,连忙表忠心说,又对柳瑶光软语相求,“姑娘,我一定好好学。”
  “要是陈娘子不嫌弃我丫头愚笨,就有劳陈娘子费心调教这丫头了。”柳瑶光说。
  “三小姐说的客气。”陈娘子说,“不怕人笨,就怕无心,只要有心,都能学会。”陈娘子仔细看着镜子里柳瑶光的脸,柳瑶光脸小而精致,只肤色不似京中女子那般雪白,再有就是一双眼睛生的极美,可惜留着刘海盖住大半眼睛,不仅遮掉好看的眼睛,还显得人没精神。
  陈娘子心里有了主意,手下动作就快了。
  “陈娘子,你照着我四妹妹五妹妹这般年纪给她们选两个小梳妆,过段时间我就来接。”柳望舒说。
  陈娘子应是,她将柳瑶光的额发全部梳起,突出一双大眼,眼波流转,看似多情又无情。
  “三妹妹的眼睛长的可真好看。”柳望舒笑说,“你们说是不是。”
  柳天璇柳天玑连连点头。
  柳瑶光被夸的有些面色微红,陈娘子已经弄完一个发型,选的一对蝴蝶红宝金簪对簪上,“姑娘如今的年纪,发饰不用多,这样就很灵巧好看。”
  “很好。”柳望舒点头,“再换个试试。”
  陈娘子足足给柳瑶光换了三次发型,选了六套发饰,柳望舒都说好,留下。
  “这也太多了。”柳瑶光说,“我就要最开始那一对蝴蝶簪子就可以了。”
  “不多,你之前出门少不知道,这出门交际啊,衣服首饰都不能重,重了让人看笑话。”柳望舒说,“家里虽然每季都给做新衣服首饰,但是样式不及在银楼里这么多。”
  柳瑶光的奶娘忙感谢大小姐,“姑娘多亏有大小姐惦记着,奴婢替姑娘谢谢大小姐。”
  柳望舒见站在一旁的孟妈妈一脸艳羡,便对小二说带着孟妈妈下去替四小姐五小姐选点首饰,她们两个都才留头,头发薄薄短短的弄不了什么发型,选了几个发带。又让柳清辉的奶娘崔妈妈带着柳清辉去选玉佩,还给柳清辉一个任务,选一件送给霍雪莲的礼物,已然昏昏欲睡的柳清辉来了精神,拖着奶娘要往下走,刘妈妈觉得柳望舒应当是有话对陈娘子说,便拉着柳瑶光也下去了,屋里只剩柳望舒和陈娘子。
  柳望舒让陈娘子坐下来喝茶,陈娘子只虚坐了半边。
  “近来生意可好?”柳望舒笑问。
  “托大小姐的福,大小姐就是我的活招牌,自大小姐金池的装扮后,我这又多了许多订单。”陈娘子说,柳望舒丝毫不避讳,说自家丫头的手艺都是从陈娘子这学的。
  “都察院王大人府上可有过来下单?”
  “王家小姐送了一个丫头过来。”陈娘子说。
  “不知道她的丫头聪不聪明,能不能学会,听说婉小姐很是挑剔。”柳望舒吹着茶碗说。
  陈娘子一愣,“这高门大户的丫头来学,都带着傲气,平时学还要哄着捧着,要论手艺,自然是没有我亲传的弟子好。”
  “你如今成了一块招牌,这学得好学的不好,都需直说,否则旁人还道你教的不好,砸了招牌。”柳望舒笑说。
  陈娘子点头,柳望舒又说,“她也到快要出嫁的年纪,选个生育过的娘子在身边,到时候能跟着出嫁,再好不过。”
  陈娘子表示明白,神色凝重,“大小姐放心,我必定会办妥此事。”
  见她如临大敌,柳望舒笑说,“放心,我也不会让她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吹些风。”晋王,王婉,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妈妈亲自去柳思月处问她,“和大小姐出门买东西是多爽快的事,二小姐这么不去呢?”
  柳思月臭着脸,“她现在是柳瑶光她们的好姐姐,我不稀罕去打她的秋风。”
  柳思月瘦了许多,李妈妈说,“姑娘何必和大小姐置气,大小姐对姑娘如何,那是人尽皆知的好,姑娘这样犟着,岂不是伤大小姐的心。”
  “李妈妈高看我了,如今的我是再也伤不了她的心。”柳思月垂眸,起初只是想作一下,想要姐姐回到从前只惯着她只宠着她,结果姐姐没等来,等来傅小娘说姑娘不要再闹了,闹到大小姐心情不好,说破你不是她胞妹,姑娘的处境就尴尬,这未来亲事也不好说了。
  不是胞妹?
  柳思月被这话弄的七魂出窍,但是清醒过来,却没有问为什么,其实早有预兆不是,爹爹疼爱姐姐,如果是因为母亲,为何对她不像对姐姐那般亲密纵容,林家每年来的礼车,永远只有姐姐的名,虽然姐姐说她们两个一体,写了她名字就行了,东西也会任她先挑,但是没有名字就是没有名字。甚至后来继母生了柳清辉,林家来的礼车也有他的名字。
  继母进府,对姐姐亲近爱护,对她则平平,她自认为比姐姐更会撒娇,但是无人在意。
  傅芸看她这么冷静很紧张,“姑娘莫慌,你是记在夫人名下的,记名嫡女也是嫡女,只要你不惹大小姐,还是能安安稳稳以嫡女身份出嫁。”
  柳思月看着傅小娘想,甚至傅小娘是她娘都能想的明白,自小她照顾她比奶娘更经心,早先还能说是没有主母,但是后来有了主母,怎么轮得到她来小意殷勤,就算要讨好嫡女,也该是去讨好姐姐吧。
  “我知道了,我不闹了,你出去吧。”柳思月说。先夫人名字里有月,柳望舒,是为了纪念她的母亲,她这个柳思月,又是为了哪出。
  “思月。”傅芸喊道,思月接受良好,或许她能等来一声娘。
  “不要叫我。”柳思月厌恶的说,“之前你们谁都没问过我,就给我安排了这一个身份,既然安排了,就应该瞒一辈子,如今瞒不下去了,还想要我有什么好脸色不成,”
  “娘当初是不得已,娘也是为了你好,你也过了十七年的嫡女生活,看着下面庶女是什么生活,你就该明白娘的苦心。”
  柳思月用被子拢住头,是啊,她耀武扬威过了十七年的嫡女生活,但那都是骗来了,现在骗不下去了,她还要装着演,演又有什么用,她能过的这么舒适滋润,都是柳望舒纵容的,现在柳望舒不纵容了,她就要一落千丈。
  看着柳望舒对她们像从前对自己那样的好,柳思月不是不恨的,便是骗你,也不是我要骗你的,十七年的姐姐喊的总做不了假,就算不是你胞妹,也是你妹妹,你至于这么绝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