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被逼考科举 第54节
  虞衡暗暗叹了口气,在心里给自己点了根蜡,想到齐王那个难搞的性格就觉得头秃。可以预见,去连州这一路,绝对太平不了。
  齐王在听到景隆帝允了自己的要求后,嘴角微微上翘,眼中却浮现出一抹冷意。
  虞衡叹气归叹气,心里还真不怎么怵齐王,就觉得碰上这么个货挺麻烦的,打不得骂不得,还得想办法维持表面上的和谐。虽然虞衡做得到,但也心累。
  事情紧急,给虞衡心累叹气的时间也不多。景隆帝头一天应了齐王的请求,第二天齐王和虞衡这一行人就准备前去连州,灾情不等人,先去先调派工作。
  虞衡拎着沈氏给他收拾的一大堆行李,一脸无奈地挑出了其中较为得用的,就带了几身简单的换洗衣物和干粮,其他的精致吃食香料啥的都放了回去,“娘,我这回是跟随齐王去连州监督当地官员修坝筑堤之事的,事态紧急,哪能带那么多行李?马车也别备着了,给我牵匹马来,轻装好上阵,火速赶去连州才是。”
  沈氏心疼,“赶路多辛苦。这回可比你上次去江南还遭罪!骑马瞧着痛快,久了那腿都不是自个儿的,等着,娘再给你拿点药,腿要是伤着了就抹一抹,药效十分不错!你大哥当年刚学骑马伤着时,用的就是这个药!”
  虞铮冷着一张脸站在沈氏身边,面无表情地点头,给沈氏作证,“没错,药膏该带着。你并不经常骑马,京城去连州路途遥远,若是日夜兼程赶路,你定然受不住。齐王不是好相与的人,若是他故意刁难你,你也别忍着,该发作就发作,咱们靖安侯府也不怕他。另外……”
  虞衡见他哥又有念经的架势,赶紧打断他的话,连连点头道:“多谢大哥提点,我都记住了!”
  见砚竹已经牵着马过来了,虞衡当即翻身上马,一手扯着缰绳,另一只手摸了摸马的脑袋。灰褐色的骏马喷了个响鼻,原地踏了两步,抬头往虞衡的掌心蹭了蹭,很是亲昵。
  虞铮丝毫不受虞衡动作的影响,继续念叨,“若是连夜赶路身子撑不住,别硬抗,该休息还是得休息……”
  沈氏气喘吁吁跑来,亲手将一个白底青花小瓷瓶递给虞衡,“喏,药膏收好!”
  虞衡仔细将小瓷瓶收到包袱中,双腿一夹马腹,马当即发出一声嘶鸣。虞衡骑在马背上潇洒地向他们挥手,“祖母,爹,娘,大哥大嫂,元昼~我走了。”
  沈氏一直站在门口目送着虞衡离开,一直等到看不见虞衡的身影才收回目光,偏头瞪了虞启昌一眼,气呼呼地转身进了府内。
  这当爹的怎么这么不中用呢,明知道齐王不是好相与的,也不说拦着点。朝堂上的人才那么多,怎么还非我儿子赶去连州不可了?
  虞启昌很是懵逼:这又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又发脾气了?
  虞铮淡定地看了一眼亲爹,自信地安慰他道:“衡儿离家,母亲心里不痛快,并非是爹之过。”
  虞启昌一琢磨,也是,自己这段时间表现可好了,就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儿,沈氏也没个发作的由头,一时也放了心,“我也是说她这邪火应该不是冲我来的。这些时日我不是方方面面都做得极好?”
  沐老夫人无奈摇头,“好什么好?你媳妇儿那是怨你没帮衡儿把这差使给推了!怎么,你还很得意?衡儿昨儿不在朝上,你不好好杵在那吗?好好一个人,怎么就偏偏没长嘴!”
  听起来,沐老夫人对儿子似乎也有不满。
  但这回,虞启昌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笑盈盈地糊弄过去,而是一脸平静地看着沐老夫人,正色道:“既然衡儿已经入了官场,那我们便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将他当个孩子,一直护着。官场权势倾轧,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稍有不慎便将人卷了进去。齐王确实不好伺候,但这种明面上的恶意总比面慈心奸的小人要好。衡儿既然已经穿上了这身官服,这些都该是他要经历的,我若真的时时刻刻将他把风雨全部挡去,那才是害了他。”
  说这话时,虞启昌的眼神是许久未见的冷酷。这一刻,他不再是虞衡几人的慈父,依稀是那位征战沙场杀伐决断的冷厉将军。
  沐老夫人淡淡一叹,“话虽如此,连州有洪水之患,衡儿此时赶去,我们怎么能不担心呢?”
  “齐王亦是陛下亲儿子,”虞启昌目光平静,“还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
  感情归感情,政事归政事。从来富贵险中求,此去有多凶险,回来时就能得到多丰厚的回报,混官场的若是这点眼光和承受能力都没有,那还是老老实实待在翰林院编一辈子书,别掺和进上头那些人精的布局谋事之中。
  但问题是,虞衡是这样甘于平庸的人吗?
  那当然不是,作为虞衡的亲爹,虞启昌自认为对这个小儿子还是有所了解的。换做先前小儿子在家混吃等死的时候,让他平庸一辈子他肯定高高兴兴地点头。现在?那他怕是要撸袖子跟你干上一架,完事儿后还得憋着股劲儿一门心思跟你杠到底,怎么说都要爬上作为人臣的巅峰之位,用事实打烂你的脸,告诉你他到底是平庸还是不平庸。
  只能说虞启昌不愧是虞衡的亲爹,虞衡还真是这么想的。系统在手,外挂巨大,智商也突破到了天才级别,文曲星光环加身,这时候你让他在翰林院窝一辈子,他怎么可能忍住不搞事?
  不然的话,虞衡还弄什么红薯啊?直接躺平在翰林院养老不也挺好?
  虞衡和齐王汇合时,齐王冷冷看了他一眼,漆黑如墨的眼珠微微一动,便带出几分不屑来,“虞状元可真不像是武将家的儿子,磨磨唧唧的,要不要本王给你准备个奶娘?”
  虞衡撇嘴,“听闻王爷昨日在朝上对微臣好一顿夸,说微臣年少有为,有甘罗之才,胜过朝中许多大人,怎么今日又将微臣比作婴幼儿了?”
  自打脸疼不疼?
  齐王抿了抿嘴,刀子一般的眼神刮过虞衡,“我倒是忘了,虞状元生了张利嘴。”
  “三哥,有话好好说啊!父皇可说了,人虞状元年纪小,让你路上多照顾点呢!”一个金光闪闪的圆润胖子从一旁滚出来,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对着虞衡挥了挥胖乎乎的爪子,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乐呵呵道,“虞状元别往心里去,我三哥就这毛病,刀子嘴豆腐心,路上你就知道了,他是最和善不过的人。”
  这么特色鲜明的人物,虞衡一看就知道是皇子中的另一朵大奇葩,六皇子福王。
  齐王是性格喜怒不定又莫名受景隆帝偏爱,时不时抽风,所以被称为奇葩。福王就不一样了,这货是真正的各方面都奇葩,看他这身打扮就知道,身为皇子还能把自己捯饬成一个移动的金饰展示台,福王这审美就足够令人害怕了。再加上他财迷的本性,浮夸的作风,动不动就向景隆帝哭穷搜刮一下景隆帝私库的行为,说他是奇葩已经算是客气话了。
  据说,这位皇子的梦想十分远大,就是有朝一日能搬空他爹的私库,然后躺在王府的库房里睡大觉,睡醒后数数金银珠宝,神仙都不换。
  虞衡都想替景隆帝叫个屈,这生的都是什么破儿子?一个个就没个省心的,全都是奇葩。
  也不知道景隆帝造的什么孽,生的儿子出奇葩的概率惊人,六个就有俩特出众的奇葩,再加上一心礼佛差点出家的二皇子寿王,身为皇子却一心想当大将军的四皇子旭王,小透明五皇子明王,仔细算下来,正常的还真没有。也就是太子一直久居宫中,身为储君自有一番严苛要求,倒是没有传出什么特别的喜好来。
  不过,虞衡琢磨着,按其他皇子的尿性,怕是太子也隐藏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属性,毕竟他兄弟都这么不正常,以至于他这个正常人混在其中显得格外不正常。
  甭管皇子们真实的关系如何,表面上还是十分有兄弟爱的。除了刚刚出声打了圆场的福王外,其他几位王爷也来了,当然,分量最重的还是太子,虞衡头一回把六位皇子见了个全。
  太子几乎就是景隆帝的翻版,瞧着很是和气,笑呵呵地鼓励了齐王和虞衡几句,又一路将他们送出城,既有储君大气端方的风采,亦不缺兄长对弟弟的关爱,其中的度把握得恰到好处,令人如沐春风。
  寿王给了齐王和虞衡两人一人一串佛珠,说是在佛前开过光,由他亲自诵了经的,虞衡收着都觉得沉甸甸的。旭王扔给齐王一柄宝剑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明王给的东西中规中矩,福王直接拿银票砸了齐王一脸,理由也特实在,“要是百姓不肯搬,拿银子砸他们!”
  太子给齐王塞了一道密旨,继续笑眯眯地调和几位兄弟的关系。
  虞衡还是头一回和这么高情商的人打交道,不知不觉就被太子刷了大半好感值,还跟系统念叨呢,“太子人还挺不错的,贵为太子,却很和气,比齐王那个冷着张脸觉得全天下的人都欠他五百万的家伙强多了。也不知道齐王哪里来的勇气摆谱。”
  【这多好理解,看看其他几位王爷,仔细比一比,难道你不觉得齐王更能看一些?不是齐王有多好,而是全靠兄弟们衬托得好。】
  虞衡回头,就看见城门处那一个金光璀璨的身影,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你说得对。”
  最让虞衡开心的是,萧蕴这回也跟来了。
  这家伙为了给虞衡一个惊喜,一开始就把自己藏在护卫中,虞衡的注意力又被几位皇子吸引走了,之前还真没留意到他。
  这会儿出了城,萧蕴便不动声色地将马骑到虞衡身边,嘴角上扬同虞衡打招呼。
  虞衡顿时大喜,“萧蕴你也在?”
  萧蕴点头,抿唇一笑,“陛下不是说年轻人就该好好历练历练?所以我便去求了陛下,让我也一道去连州,长长见识。”
  景隆帝不可能自打脸,这话他确实说过,萧蕴以这话为理由申请和齐王同去连州完全没毛病,他和虞衡一样,都是青年俊彦,虽然非常没有存在感,但也是今年的状元来着。
  景隆帝想着上回虞衡一行人在江南的遭遇,果断地点头应下了萧蕴的请求。
  奇葩体质就该用到刀刃上,这不,又派上用场了不是。
  这么来看,虞衡他们这个队伍配置还是很厉害的,一位皇子加上文武两状元,怎么看怎么牛逼。
  换做其他人,景隆帝还要担心一下儿子是不是会私下结党起了什么不臣之心,但萧蕴和虞衡……这俩一个存在感微弱,平时完全想不起这号人,可以直接忽略,另一个则和齐王有过冲突,齐王对靖安侯府有些芥蒂,不大可能会拉拢虞衡,这配置,虽然是各人的请求,景隆帝最终答应,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齐王见虞衡和萧蕴相谈甚欢,立即回头吼了他们一句,“笑什么笑?赶紧赶路,你们以为这是在踏青呢?给我再快点!”
  虞衡和萧蕴相视一眼,无奈笑了笑后,立即扬鞭加快了速度,一整天下来,还真被沈氏说中了,虞衡大腿处被磨出了血痕和淤青,下马后路都走不利索了,抬一下脚都觉得腿火辣辣的疼。
  齐王见状,嗤笑一声,“没用。”而后大步流星地进了驿站。
  虞衡好气啊,恨不得拿块胶布封了这货的嘴,强撑着进了房间,赶紧给自己上药。
  不得不说,沈氏给的药膏确实有奇效,虞衡刚把药抹上去,就觉得伤口处一阵清凉,刺痛感瞬间减轻了不少,虞衡不由长长舒了口气,叹道:“赶路果然是件要命的活,照着行程,还得赶上三天,腿都废了。”
  【谁让宿主考中状元后就不上武术课了?长时间不练武,身体素质降下来不是很正常吗?】
  “那你不得好好反省反省,你的学习模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成天给我安排课程,学这学那的,我也没那么多精力学啊。我又不考武状元,那么拼命练武干嘛?”
  这话没毛病,系统沉默了一瞬后,十分通情达理地表示:
  【宿主说得对,完成第一个小目标六元及第后,宿主现在的任务应该注重实用性,安排!
  叮——恭喜宿主,历代治水疏水课程已经安排,宿主可以通过上课来解决连州的问题。】
  虞衡:???我就嘴贱一下怎么又多了一门课?
  不过连州的问题确实是最为迫切的问题,要是辽州撑不住,那连州肯定有不少地方要遭灾。学就学吧,等到了连州正好用得上,多少老百姓的命呢!
  不过,虞衡还是想吐槽,“我原来以为等我考中状元后就可以不用上课了,现在一看,好家伙,课程竟然还越来越多,专业性也越来越强。上次学种地,这次更厉害,水利工程这块也要开始涉猎了?”
  【活到老学到老,这可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系统的一切任务都是根据宿主的真实情况具体分析出来的,绝对科学!】
  科学是挺科学的,就是有点费脑阔。
  虞衡甩甩头让自己冷静一下,抛却一切杂念后跟着新老师学新知识。
  黄河作为花国人的母亲河,性格却十分暴躁,基本每位皇帝在位时都有过治理黄河的记录,有的还一年修好几次,听到水患两个字就让皇帝头秃。
  就算到了后世,抗洪救灾工作也不少,不过后世科技发达,处理的手段更多样,能提前预测到洪水的来临,还能通过各种堤坝分流大水,实在不行才疏散居民后开闸放水,极大减轻了人员伤亡和财务损失。
  大宣朝的抗洪手段自然不能跟后世相比,但也总结了前人治水的经验,有拦障、疏导、蓄积之法。
  这三个方法的思路完全没毛病,后世抗洪的方法也是这几种,区别就是手段和工具不同。
  辽州地势较低,多洼地,倒是可以尝试一下疏导和蓄积之法连用。当然,能把堤坝修筑稳固,成功挡住洪水更好。最好的结果就是,辽州撑住了,不会有洪水向连州而来。
  虞衡听了一晚上的修河堤、治洪水的办法,第二天起床后满脑子都是河堤洪水,整个人都有点晕乎乎的。
  让虞衡松了口气的是,齐王虽然性格不太好,见了他就没什么好脸色,但却没有故意找他的茬,一门心思地赶路,分得清轻重。
  这一天傍晚,虞衡一行人连着过了三个驿站,直到天黑之前才赶到第四个驿站,累得不轻。有几个工部的倒霉官员下了马后就吐了,显然是超出了自己的承受范畴。
  虞衡也累得不轻,只感觉这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疼得几乎失去了知觉,下马的时候险些脚一软跌在地上。
  齐王又是一声嗤笑,俊脸微微泛白,却还倔强地保持着他身为王爷的冷酷形象,咬紧腮帮子,镇定自若地走在众人前头。
  虞衡蓦地开口叫住齐王,“王爷。”
  “何事?”齐王不满皱眉,整张脸就写满了“你要是没啥事我就揍你”的不耐烦。
  虞衡特好心地提醒他,“您今天也辛苦了,回屋后好好歇息,腿都受伤了。”
  走路都成鸭子了,还崩着什么形象啊,赶紧擦药去吧!
  齐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罗圈腿,恼羞成怒,“滚!”
  虞衡十分听话,麻利地滚了。
  月夜,虞衡洗漱一番正欲入睡,忽而听见外头传来淡淡的琴声。虞衡一时好奇,哪位这么有勇气,竟然敢在这时候弹琴。齐王都累了一天了,这人胆肥来弹琴,要是惹怒了齐王,齐王不得一个暴怒将人的手给废了?
  虞衡这会儿睡意不浓,好奇心作祟之下,披了件衣裳出门,想出看看这位猛士。
  经过齐王房间时,虞衡发现齐王房里还亮着灯,忍不住咋舌,齐王这会儿也没睡,这位猛士运气可真不错,竟然没被愤怒的齐王撕成碎片。要知道,扰人清梦的家伙,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极为讨人嫌,碰上个有起床气的,那更是分分钟化身为喷火龙对着对方就是一顿输出。这位猛士幸运值不错。
  不过,听这调子倒不像是大宣的曲子,欢快又凄厉,大喜大悲,听着弹琴之人倒像是女子。
  然而一见到弹琴之人,虞衡只恨自己好奇心太重,做什么腿贱跑了过来。怪不得齐王没为琴声动怒,弹琴扰人清梦的,就是他自个儿!
  虞衡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正想转身离开,就听见齐王冷哼一声,“怎么,本王的琴弹得不好?”
  反正齐王是怎么也不可能看自己顺眼的,虞衡也特别实诚,直接回答说:“王爷琴技高超,琴音也甚为悦耳,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虞衡吸了口气,“只不过,听这曲调和绮思,微臣还以为抚琴的是一名女子。”
  “那可真是遗憾,你特地出来没能看到月下抚琴的美人。”齐王脸色一沉,而后冷笑道,“不过你也没说错,这曲子,确实是一女子所做。作曲之人,正是我母亲。”
  虞衡当即就清醒了,立刻转身往回走,“淑妃娘娘大才。难得王爷如此雅兴,继续慢慢弹吧,下官颇感疲倦,便先去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