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 第239节
  “这才有都督夫人的气势嘛。”他们道。
  京城防卫在霍决的手里,城上城下的兵丁,都是霍决的人。
  到了十月底,小安先受不了。
  “你们两个抽什么疯呢?”他问霍决。
  家里的气氛都不好了。
  哥哥的脸一日阴沉过一日。自他成亲以来,家里还没有过这样的气氛。
  如今一起用饭,嫂嫂也不给他夹菜了,弄得小安十分怨念。
  霍决道:“我跟她说了我想杀那孩子。”
  小安沉默许久,叉腰仰头对着房梁长长叹息。
  “旁人都说我是疯子。”他道,“他们根本不晓得,我都是跟你学的。”
  “你这事做得实蠢,杀都没杀,告诉她作甚。”他问,“你莫非失了智?”
  霍决道:“她得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她不能把我想象成别的什么样子。”
  小安道:“真个贪心得没边了。”
  霍决沉默很久,忽然道:“小安,一个家里,是不是还是该有个孩子?”
  小安对“孩子”这种东西毫无想法,但正常家里成了亲的确是会有孩子的。他道:“我去给你抱几个来,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还是都要?”
  霍决道:“我只想要她生的孩子,像她。”
  小安叹气:“那我去把陆大姑娘弄过来,只不过嫂嫂可能又要生气。毕竟跟了咱们,比不上在陆家。”
  霍决却道:“我不想要陆嘉言的孩子。”
  陆璠的确长得像温蕙,可她同时,也长得也像陆嘉言。
  甚至,更像陆嘉言。像得太明显了,让人忽略不了。
  她若在温蕙身边,便是时时地提醒着温蕙陆嘉言这个人的存在。
  这一回,小安不说话了。
  许久,霍决道:“明天叫院里没有职务的集合来,我看看。”
  小安问:“你肯?”
  霍决道:“就那点事。”
  小安其实不在乎,他从小学的就是在这事上伺候贵人,他虽不算是男人,却也不是女人,根本对贞操没执念。
  其实这世间,被男人们要求要守护贞洁的,只有严格意义上算是“人”的女子。
  简单地讲,便是良家。
  其余的,如丫鬟、伎子、女妓、戏子、犯妇,理论上都是“非人”,她们可以是财产、物品,独独算不上“人”。
  所以她们可以被玩弄,被赠送,被作为生育的工具发配给军户。
  男人们对她们的要求不是贞洁,而是服从。
  小安道:“我们都可以不在乎,但嫂嫂呢?”
  霍决沉默良久,道:“我好好跟她说。”
  小安心道,这事还有“好好”说的?
  霍决从来当机立断,雷厉风行,少有事迟而不决,独这事,拖到了十一月,终于有一晚,他开口了。
  “蕙娘,”他道,“我们生个孩子。”
  十一月屋里烧着地龙,虽屋子四角都放了水盆加湿,依然干燥。
  温蕙洗完了澡,坐在床上,正在往腿上抹润肤的香膏。
  她的手停下来。
  “我们?”
  霍决握住了她的脚。
  温蕙的手足都生得纤秀美丽。她的脚从未见过阳光,白如初雪。
  霍决轻轻摩挲,缓缓道:“我给你找个人。”
  “又干净,又漂亮,身体结实健康,性子也好。”他道,“生出来的孩子像你,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那只秀足想挣脱出去,但霍决紧紧地握住她的足踝,拇指卡在了凹处,她挣不出去。
  霍决没有抬眼看她的脸,他只看着她的脚,看她从挣扎,到平静。
  她问他:“你想清楚了?”
  霍决“嗯”了一声。
  温蕙道:“好,我听连毅哥的。”
  霍决抬起头。
  她的脸上有泪痕,她却露出了笑。
  还是那一抹,他看不懂的笑。
  她又为什么,改口叫他“连毅哥”。
  霍决感到深深的困惑。
  到了那一日,夜幕深沉。
  榻上,温蕙坐在霍决怀中,就着霍决的手,又饮下一杯。
  她酒意已深,闭上眼靠在了霍决的怀里。
  “四哥……”
  霍决低头看她,她已醉了,不过是呓语。
  那眼角有一滴泪滑落。
  霍决给她抹去,又亲吻她的头发。
  “一闭眼就过去了。”他道,“很快。”
  霍决将她打横抱起,一直抱到内室里,轻轻放在床上,凝视着她的面孔,轻轻拢着她的头发。
  温蕙的身体蜷缩起来,两颊晕红,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如此安详,鸦青的头发迤逦在枕上,美不胜收。
  有门开的声音,脚步声,停在了房中。
  霍决眼中的温柔消失,站起来,走出拔步床。
  一个青年站在房中,看起来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这是他千挑万选给月牙儿挑出来的人。
  这青年生得干净,漂亮,健康,眉眼甚至还有几分肖似他。
  霍决盯了他半晌,告诉他:“不许碰她。”
  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走出了内室。
  青年额头直冒冷汗。这等事,不碰怎去做?
  他掀开帐子走进拔步床,看到酒醉的夫人。
  鬓如云,面如月,沉静安睡。
  他忽地懂了。
  都督是让他直进直出,不许做多余的事。
  第204章
  霍决没有离开,就站在了槅扇门外。
  从当年潞王案到现在,多少年了?霍决忽然有点算不清时间了。
  因这些年,他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一路走来,他做过很多决定。有些甚至大到影响江山社稷。
  他从未犹豫后悔过。
  他想,这一次,他也不会后悔。
  他已经拥有并占有了月牙儿,只差一个孩子,一切都完整了。
  只是心脏有种无法描述的难受感。
  他垂下头去,目光投在地板上,脑海里浮现的是初见她的模样——
  念了她很多年,终于重逢的时候,她转过身来,一身月华般的光芒。
  不是记忆中的月牙儿。
  她哭泣过,微笑过。
  她摔在地上翻起,眼睛有光。
  她感叹他是个坏人,还是跟他执手:四哥,我们回家吧。
  她为他穿上了嫁衣,恭恭敬敬跪在父母的灵牌前敬了茶,叩了头。
  她温柔地亲吻他扌无扌莫他。
  在他第一次进入的时候,呢喃地喊他“四哥……”。
  离家七八日,她扑进他的怀里深深地嗅他的体息。
  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吻他的时候带着怜惜。
  她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