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王的新娘 第70节
  那一刹,她鬼使神差地稍稍往前,亲了他的脸颊。
  楚沅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这样喜欢一个人。
  喜欢他的寡言,喜欢他眼睛弯起来的弧度。
  他曾只是残留在历史残篇里的一道剪影,却偏偏在某一天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眼前,教她勇敢,于浊世里,救她水与火。
  第58章 雪白的信封  二章合一
  楚沅一连消失了两天, 赵松庭的寻踪术始终没能找到她的丝毫下落。
  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世家的人找不出任何关于她的蛛丝马迹。
  “到底是什么人掳走了她?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怎么就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呢?”简玉清在简家大宅的客厅里坐立难安。
  简春梧冷哼一声, 拄着拐并不说话, 他早看出来那楚沅不简单,她那一身异能都来源于她手腕上的东西, 但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他还吃不准,但这样的能力, 不惹人觊觎才怪。
  “我早说她行事过于高调, 如今可不就吃闷亏了?”
  “爷爷, 测试的事可是赵叔叔一定要让她参加的, 这哪是她高调啊?”简玉清也不知道简春梧对楚沅到底哪儿那么大的气性,“现在人都失踪了, 您就少说些风凉话吧!”
  “我简家怎么有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玩意!”简春梧一向对简玉清是恨铁不成钢,这会儿听他还敢反驳他的话,他就更生气。
  “小叔, 你说楚沅不会出什么事吧?”简玉清不敢再跟简春梧呛声,坐到另一边的沙发上, 去喊那个一直静坐在一旁的少年。
  郑灵隽闻声抬头看他一眼, 也许是这两天见简玉清为此寝食难安, 担心得很, 他便摇了摇头, 道, “她不会有事的。”
  这听起来像是一句敷衍的安慰, 但事实上,他说的也是实话。
  当夜楚沅失踪,他第一时间返回宣国, 如果楚沅真的落到了郑玄离的手里,那么皇宫是应该有消息的,但他翌日进宫时却得知郑玄离生病的消息,当天的早朝也因此作罢,他猜测,郑玄离的计划很有可能没有得逞。
  楚沅如果不在皇宫,那么很有可能便在仙泽山中。
  郑家人入不得仙泽山,但或许是因为郑灵隽是魏姒与郑启的后代,他的血脉里仍有同夜阑王同宗的气息,所以他才因此不受仙泽山禁制所控。
  但他却没有什么时间上仙泽山一探究竟,此前被带入地宫之中囚禁时,他是昏迷的,所以即便他去了,也是找不到仙泽山地宫入口的。
  “小叔,你到底当不当楚沅是朋友啊?”简玉清忍不住抱怨了一声,他揉了几下头发,“都怪我异能太菜,什么忙也帮不上。”
  手机铃声来得突然,简玉清从衣兜里掏出来一看,是赵凭霜。
  “简玉清,楚沅在我家。”
  他接通电话后,只听见那端传来赵凭霜这样简短的一句话,他反应了一下,一双眼睛顿时亮起来,“我马上来!”
  匆匆挂了电话,简玉清激动地对郑灵隽道,“小叔,楚沅找到了,她现在在赵凭霜家!”
  等简玉清他们一行人到达赵家在春城的别墅里时,他们最先看到光线明亮的客厅里,那个胸前挂了缠着绷带的右手的女孩儿。
  她还是那样扎眼的卷发,脸颊上有好几处擦伤,都已经结了血痂,鼻梁骨上还贴着个创可贴。
  明明是这样狼狈的模样,但她看起来却神色如常,甚至在慢悠悠地用牙签去扎赵凭霜递到她面前的果盘里的苹果丁。
  “楚沅!你怎么搞成这样了啊?”简玉清立刻冲到她的面前去。
  楚沅咬了块苹果,笑着看他,“哪样了?我四肢健在,行动自如,这不挺好吗?”
  “那,到底是什么人带走你的?他人呢?”
  简玉清又忙问。
  “死了。”楚沅简短地抛出两个字。
  “死了?怎么死的啊?”
  “我杀的。”
  简玉清乍一听她这一句话,他先是一愣,随后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赵松庭打断,“好了,既然楚沅已经平安回来,那咱们也都可以放心了。”
  没有人知道那晚楚沅到底是被什么人带走,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杀了那个人的,赵松庭没有要过问的意思,在场的几位家主面面相觑,也不好开口去问。
  “听说大家为了找我,这几天付出了很多的心力,谢谢。”楚沅站起来,对着大家弯腰鞠了一躬。
  “没事就好,这些家伙盯上你,应该是从测试那天开始的,这说起来也是我们世家的责任……”林山海摆了摆手,又道一声,“你以后可要当心。”
  楚沅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一帮人陆陆续续地离开赵家后,楚沅就去了赵松庭的书房。
  赵松庭看着坐在对面的年轻女孩儿,“你来,是有事找我吧?”
  “我听简玉清说,测试的第一名拥有你们赵家的鹿门别苑三年的使用权,是吗赵叔叔?”楚沅也不拐弯抹角。
  “对,相信那笔钱你已经收到了,鹿门别苑的钥匙我正打算给你送去。”赵松庭点了点头,虽然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但那张面容仍能窥见最年轻时的俊逸。
  “赵叔叔,我想请您帮我把我的爷爷奶奶送去京都的鹿门别苑休养,您看可以吗?”楚沅说着,又将自己的银行卡从衣兜里拿出来,“您给我的那笔钱我就不要了,这里面还有一些我的钱。”
  赵松庭先是一怔,随即他将目光从桌上的银行卡移到她的身上。
  “说实话,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他们年纪大了,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事情而牵连到他们。”
  楚沅迎着赵松庭的目光,“我爷爷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准,他说您是好人,说是您数年前消耗自己的异能替他保住了他的腿,我相信他至少在我爷爷这件事上,我也愿意相信您。”
  “可我听你这话,还并不完全信任我啊?”赵松庭不由笑了笑。
  楚沅也回以一笑,“所以赵叔叔,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赵松庭点头,“什么?”
  “当初您找到我爷爷,就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吗?”楚沅说这话时,一瞬不瞬地看着赵松庭,似是不想错过他任何表情。
  赵松庭眉峰未动,像是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他坐正身体,竟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没错,大概……就是你猜的那样吧。”
  “既然知道我当初是别有目的,那你现在,还敢把聂老先生和他的夫人放到京都我眼皮子底下?”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
  “你们赵家好歹是五大世家之首,责任可不小,而且您又是赵凭霜的爸爸,她人那么好,您要是个坏蛋,这也挺尴尬的。”楚沅故意说着不着调的玩笑话。
  赵松庭摇了摇头,又笑着叹了口气,“这鹿门别苑三年之内都是你的,你想把他们送到别苑里去也没什么不好,但是这张卡你收回去,我知道你原本是不太愿意掺和进我们世家里的这些事里来的,但我那天却仍让你参与了测试……楚沅,你既然获得了这种特殊的能力,那你应该也知道,这世界并不是常人眼中看到的那么风平浪静。”
  “而你的能力远在许多人之上,我是希望,你能够到世家里来。”
  这便是赵松庭唯一的目的。
  “这事儿我再考虑一下吧。”楚沅思索了片刻,说道。
  赵松庭也不再多说,只是道,“你爷爷奶奶的事我马上就让人去办,鹿门别苑也一直有人打扫,里面的东西都是齐全的,人过去就直接可以住下,你放心。”
  “谢谢。”楚沅应了一声,又说,“那我就先走了。”
  赵松庭微笑颔首,看她站起来转身走到书房门口,打开房门走出去,他又不由地轻叹一声。
  这个小姑娘,远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的多。
  他们今天这场谈话,也还是留有余地,那件尘封的旧事,她始终没有点破,大约是不太想跟他谈及。
  “霜霜,站在那儿做什么?”赵松庭回过神,便见赵凭霜不知何时已经立在门口。
  赵凭霜走进书房,“她是我的朋友,您不可以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她的嗓音平静,那双秋水般的杏眸里也是清冷的神情,一如赵松庭那位亡妻一般气质清淡。
  赵松庭站起来,走到自己小女儿的面前,他伸手轻拍她的肩,不由失笑,“你好歹是我的女儿,你哪回看我为难过什么人了?”
  “放心,她有她的选择,我也不会强人所难。”
  彼时楚沅走出赵家大门,顺着人行道往右走了一段距离,便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路灯下。
  “容镜?”楚沅快步走过去。
  “楚姑娘,你没事吧?”容镜一见她,最先将她打量了一番,随后才松了口气,“之前您失踪,我也没有办法回那边去了解情况。”
  “只是胳膊受了点伤,也没什么事。”楚沅朝他笑了一下,她又想起刚刚跟赵松庭的谈话,神色便又收敛了些,“对了,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姑娘请说。”容镜道。
  “我要把我爷爷奶奶送到京都赵家的鹿门别苑里去住着,你也知道我这三天两头的老有人找事,他们二老这已经是第二次因为我而受伤了,我想让他们这后半辈子好好过,少点事儿去折腾他们。”
  楚沅说着抬眼看他,“你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京都,我想拜托你替我多注意一下他们。”
  “好,我知道了。”容镜点了点头,随即他又道,“姑娘你放心,赵家的家主赵松庭为人还是极正派的,是一个有才德的人。”
  他这段日子都在赵家,对于赵松庭的为人也自然是多了些了解。
  “嗯。”楚沅应了一声。
  如果赵松庭想对聂初文下手,那么他们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赵松庭就应该不会放过他,更不会让魇生花还留在聂初文的手里,但这么多年过去,他即便是知道魇生花的在哪儿,也始终没有要争夺的意思。
  虽然楚沅不知道他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但也能确信,他是不会伤害聂初文的性命的。
  “我自己回去就行,你别送我了。”楚沅说了一句,率先往前走,又朝他招了招手。
  容镜在原地看着楚沅的背影逐渐走远,他才回过身,将要往赵家的方向走去时,却在不远处看到了一道纤瘦的身影。
  那个女孩儿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柳叶眉,杏仁眼,五官生得古典柔美,却偏有一种霜雪般冷沁的气韵。
  于这茫茫夜色里,昏黄路灯之间,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容镜脚步一顿,稍稍皱眉。
  但不消片刻,那姑娘却又若无其事般转过身去,就好像从没看到过他一般,朝着赵家大门走去。
  容镜当然知道她是赵松庭的女儿,名叫赵凭霜,之前他去学校门口找楚沅时,赵凭霜就见过他。
  她知道容镜和楚沅是认识的,但后来在赵家见到他,她却也没有多问些什么,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起。
  容镜看她背影半晌,便也抬步往大门处走去。
  ——
  聂初文和涂月满还在医院没有醒来,楚沅没有回家,直接到了医院里去看他们。
  大半夜的,她一个人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剥橘子吃,受了伤的手不太方便,她剥了很久,才把一瓣橘子喂进嘴里。
  聂初文的脑袋包扎得像粽子,涂月满的腿还打了石膏,两个老人在病房里躺着,到现在还昏迷着,她在病房里坐着看他们,心里就觉得很不是滋味,便索性到走廊里坐着,守在外头。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楚沅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一张薄毯子,应该是路过的哪个护士给的。
  她掏出碎了屏幕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慢慢地打了个哈欠,楚沅把毯子叠整齐,交给了护士站,然后走到饮水机那儿接了杯热水喝。
  僵冷的身体有了些温度,楚沅又进病房里看了看两位老人,然后才离开医院,打车回家。
  院子里仍然一片狼藉,楼上她房间窗户的玻璃碎掉,一部分掉在了院子里,一部分则在楼上的屋子里,碎玻璃碴子一地,她房间的书桌已经彻底散架,连那老式衣柜都倒下来压在了她的床上。
  原本光洁的墙壁也被那晚她与那个男人打斗时的气流皴擦出大大小小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