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读书就得挂(科举) 第29节
  朱氏微微叹了口气,暗道这大姑子出门这么多年,孩子都那么大了,怎么心思还是这般简单,也怪不得让那孩子安安稳稳长大了。
  “你啊,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谦儿想想啊,有他在,谦儿永远都只是次子,那以后偌大一个赵家可都是他的。”
  黄氏脸色一变,皱眉说道:“谁让我进门晚是人家的继室,苦了我的谦儿。”
  朱氏见她还是不开窍,只得直接把话题挑明了:“妹妹,九岁的孩子还不算长成,一个风寒直接去了也不是没有的事情,如今你是赵家的当家主母,这事儿可不得从长计议……”
  谁知道听了这话,黄氏的脸色一沉,板着脸说道:“大嫂,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就算再记恨前头那个死人,也不能对一个孩子下手啊。”
  朱氏简直被她气死,只说:“那你就忍心看着谦儿一无所有?”
  黄氏却冷哼道:“老爷虽然更宠爱大少爷,但也是谦儿的亲爹,只要谦儿争气,将来考□□名,难道还愁没有前程,我就算用钱砸也会给他砸出一个前程来。”
  朱氏皱了皱眉头,实在是想不通这大姑子这话的真心假意。
  她瞧了瞧黄氏,猜不透她是真心这么想,还是有那种心思却防着自己,说是姑嫂,但她是黄氏出门前一年才入门,两个人的感情不深厚,关系也不算深。
  想了想,朱氏便笑着说道:“妹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啊只担心那位大少爷学了好,他又比谦儿大了好多岁,将来先入朝为官的话,妹夫的人脉岂不是都给他用了去?”
  黄氏却冷笑道:“就他那榆木脑袋,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丹儿都说了,去了老爷书房半天,结果就搬回去一本《三字经》,谦儿三岁就能背了,他现在还不会。”
  “就这样还能考□□名,老娘把脑袋摘下来给他当球踢。”
  朱氏听得脸色都僵住了,忍不住一次次打量黄氏,想看看她这脑袋里头装着的是什么。
  黄氏却已经略过了话题,转而问道:“大嫂,爹爹和大哥最近可好?”
  朱氏也不好追着这话题不放,笑着说道:“公爹和夫君都好,只是忙了一些,也幸亏了有妹夫照应,不然的话如今生意可不好做。”
  黄氏也露出几分笑意来,两人就着黄家那边的事情说了一会儿话。
  这时候丫鬟带着赵景谦走了进来,朱氏一看,连声亲昵的喊道:“谦儿来了,快过来让舅母看看,几个月不见,谦儿长高了一些,可想死舅母了。”
  赵景谦拧着眉头,只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对朱氏不算亲热,反倒是站在了黄氏身边。
  黄氏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发,说:“最近肯吃肉了,是长高了一些。”
  朱氏见他待自己生疏也不放在心上,又掏出一个香囊来:“谦儿,这是舅母给的见面礼。”
  赵景谦却说:“舅母,可是这不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还有见面礼。”
  “瞧这孩子,舅母喜欢你就能给你,是不是第一次有什么相干。”朱氏笑着说道。
  赵景谦下意识的看向黄氏,黄氏倒是不在意这点东西:“既然是你舅母给的,那你就收下吧,快谢谢你舅母。”
  “谢谢舅母。”赵景谦这才伸手接过。
  朱氏笑了笑,又问:“怎么不见丹儿?”
  “在前头上学呢,我就没让人唤她过来。”黄氏笑着说道,“看时候再过一会儿也该回来了。”
  朱氏笑着说:“这才像是官宦人家,连女儿家也要读书,哪像他们的表哥表姐们,如今还在家里头浪荡。”
  黄氏顺势问道:“怎么,浩儿没去上学吗?”
  “原本是去了,去了几日又不肯再去,说是在学堂里头被人笑话。”朱氏顿了一下,看着她问,“妹妹,听说妹夫与曾先生较好,他若是能帮忙说说情的话,也许曾先生能收下浩儿,我也不指望孩子能考取功名,能学一些规矩就是好的。”
  这话一落下,黄氏便为难的说:“这……”
  她倒是想帮娘家侄子办事儿,可也知道这事儿她说了不算,他家老爷当初把大少爷塞进去都废了不少功夫,更别提黄家的侄儿了。
  朱氏又说道:“妹妹,你就帮忙问问,成与不成都无碍的。”
  “那好吧,等老爷回来我再问问他,”黄氏口上应承下来。
  朱氏又是满口夸赞,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她一走,赵景谦就大大松了口气。
  黄氏好笑的瞧着他:“怎么,难道你舅母是老虎,会吃人不成?”
  赵景谦却说:“舅母不是老虎,只是话也太多了些。”
  “你这孩子。”黄氏嗔怒的骂了一句,却也放他出去玩了。
  赵景谦忙不迭的跑出去,原本还想要再去春晖院,但看了看天色又止住了脚步,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孩子了,不能太粘人,不然大哥会笑话他的。
  第38章 陪读
  等身边没有人了,黄氏才微微叹了口气,眉宇之间带着几分优思。
  张婆子低声问道:“夫人,您可是在想方才舅夫人说的话?”
  黄氏淡淡说道:“她说的那些话我何尝没想过,只是一来不忍心,二来也没有办法。”
  “张妈妈,你信不信,但凡我敢对大少爷有半点不利,老夫人和老爷定不会放过我。”
  黄氏为人嘴碎市侩不会看人眼色,平日里还总要拈酸吃醋,但有一个好处就是胆子小,对自己在赵家有几斤几两也看得清。
  张婆子虽然是陪嫁婆子,但满心为了黄氏着想,也说:“夫人,您这么做是对的,舅夫人虽也是为了您,但终归是黄家的人,做不了赵家的主。”
  “是啊,若是出了事,爹和大哥在老爷面前也是说不上话的。”说到底她当初就是高嫁,虽然带了许多嫁妆进门,但这些年出门赴宴,偶尔还有其他的夫人笑话她是商户出身。
  张婆子也正是这般觉得才反对,若不然的话为了二少爷的前程,她们说不定也会铤而走险,可现在那边大少爷身边都是老夫人的人,哪里是好插手的呢。
  她笑着岔开话题:“夫人,老爷对您也好,对大小姐和二少爷也不错,这已经是大幸了。”
  “是啊……”黄氏笑道,当初嫁过来之前,她不已经做好最差的打算了吗?只是不知为何,日子过得越久,反倒是越发意难平。
  张婆子见她不高兴了,岔开话题说:“夫人,大小姐那边早就下课,您为何不让她过来见见舅夫人,舅夫人最疼大小姐了?”
  黄氏摇头说道:“还是别了,她一来,我那嫂子又要提那婚事,还不如找个借口避了去。”
  张婆子听了也说:“这倒也是,咱大小姐这般的出生和品貌,就算是皇子也是能嫁的。”
  黄氏虽然觉得夸张了一些,但心底不免也有这般的想法。
  所以朱氏那边透露出来想让赵静丹女还舅家,黄氏心底是不乐意的,甚至为此减少了女儿与娘家见面的次数,可见一番慈母心肠。
  最后,她叹了口气只说了一句:“大少爷改好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拖累了谦儿。”
  不管黄家有什么想法,赵景焕的日子过得安安稳稳舒舒服服,有赵老夫人照看着,赵家上上下下恨不得供着这位大少爷。
  但是随着他的双腿痊愈,赵景焕的好日子也终于到了头。
  这一日赵德海放衙回到家中,一看赵景焕悠哉悠哉的模样就皱眉。
  赵景焕瞄了一眼桌上的葡萄,自己架着的两条腿,立刻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讨好的笑道:“爹,我就是读完书放松一下。”
  “我看你是放松过了头。”赵德海不悦的冷哼道。
  但想到这段时间儿子还算乖巧,每天该读书有读书,该写字也没拉下,到底是没大骂,只说:“既然你两条腿都好了,那明日就去书院吧。”
  赵景焕倒是也不反对,其实他在家里头也待烦了,就算是宅男,一宅三个月也要人命。
  等到能出门就好了,除了去曾家读书,他还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谁知道赵德海就跟他肚子里头的蛔虫似的,眯了眯眼睛说道:“阿彘,爹放你出门,是让你去曾家好好读书,你可不要再淘气。”
  赵景焕满口答应下来:“爹,我已经改过自新了,再说了,我可是断了两条腿才换来曾先生的原谅,这一次肯定会好好珍惜机会。”
  赵德海这才说:“你知道就好。”
  “以后出了门就去书院,放了学就赶紧回家,不要到处乱跑。”赵德海嘱咐着,但看了一眼赵景焕身边那个叫金宝的小厮,心底又有些不放心。
  赵景焕见他眼神不对,生怕他直接将金宝打发了,要找一个唯他是从的小厮可不容易,他连忙说:“爹,我都习惯金宝伺候了。”
  “哼。”赵德海瞪了一眼金宝,没说什么就走了。
  他一走,金宝大大松了口气,连声拍马屁:“少爷,多亏有你护着我,不然老爷肯定要把我打发出去了。”
  赵景焕笑呵呵的说:“怕什么,只要你听话,少爷我肯定护着你。”
  “我以后肯定更加听话。”金宝忙说道。
  结果等到第二天,赵景焕就知道他爹为什么那么痛快的答应金宝留下来了。
  可怜他一大清早被唤起来,外头的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一想到以后就得早出晚归,过上比现代小学生更加艰苦的读书生涯,赵景焕心底就沉甸甸的。
  谁知道到了门口,还有一个更大的打击等着他。
  赵德海就在门口等他,瞧见他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走出来,顿时冷哼一声:“好好走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出去了让人笑话赵家没规矩。”
  赵景焕一个激灵,赶紧打起精神来说:“爹,我出了门肯定不这样。”
  赵德海勉强相信了他,交代道:“今日为父不是休沐日,没法陪你一道儿去,你到了书院之后先去拜见曾先生,上课认真点。”
  顿了顿又说:“我同曾先生说过,你若敢不听话就只管教训,任由他打骂,你可别每日挨了打回家,爹怕家里头的金疮药都不够你用。”
  “爹,你怎么盼着我挨打。”赵景焕苦着脸说。
  还没出门呢,他几乎能想到曾先生怒发冲冠的样子了,看来得想个办法讨好一下先生,他可不想每天被棍棒伺候。
  赵德海冷哼一声,若不是儿子前科太多,他至于这么苦口婆心的交代吗。
  “爹,那我上车了。”赵景焕开口说道,“您也快些走吧,待会儿点卯要晚了。”
  赵德海在朝为官,每日也是要到衙门点卯的,不过赵家的位置距离衙门反倒是更近一些,比起来赵德海反倒是能比儿子晚一些出门。
  “等一下。”赵德海忽然喊道。
  赵景焕奇怪的回头:“爹,您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你等等,还有一个人。”赵德海说道。
  “还有一个人?”赵景焕惊讶的问道。
  正在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赵景焕转头看去,就瞧见赵家后巷的位置跑过来一个少年,看着应该比他大几岁的模样,但皮肤黝黑,身材看着也强壮。
  “表叔父,景焕堂弟。”那人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开口喊道。
  赵景焕一脸雾水,从有限的记忆中翻来翻去也找不到对应的脸。
  赵德海大约也猜到他不认识面前的人,开口说道:“景焕,这是你子高堂哥,他比你大一岁,从今往后,他便是你的陪读。”
  赵景焕脸色微微一变,一听便知道赵德海这是不放心他跟金宝两个人出门,故意找个人来看着他。
  再努力一想,便从记忆中翻出一点赵子高的记忆来。
  别看赵子高也姓赵,叫赵德海叔父,但其实是赵家旁支的子嗣,当年赵子高的父亲进京赶考,投奔到赵家,便在后巷那边的宅子住下了。
  谁知道赵父还没考□□名就一病而亡,剩下两个孤儿寡母,赵德海原本想让他们父子俩扶灵回乡,谁知道过了两年,赵寡妇又带着赵子高进京投奔。
  明面上是说要让赵子高继承父志,实际上却是孤儿寡母日子艰难,赵寡妇觉得比起那边的赵家,远在京城的赵德海一家反倒是厚道一些,索性卖了家当带着儿子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