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陆斯羽认真看他,虽然之前听了他责备下人的话语,但只看如今,这人似乎也不像是恶主,想到对方的情况,他连忙道:“在下陆斯羽,虽然眼下已经没有炭了,但下午我大伯二伯还会送一些炭过来。”
  “那敢情好,我看你虚小我几岁,不如我就叫你羽弟吧,羽弟的大伯二伯已经回家了吗?眼看着就要午时了,不如一起吃个饭。”庄锦寒出乎意料的热情,与他之前刚出来时冷淡的模样截然不同。
  果然刚才都是装的,陆斯羽暗暗吐槽。
  不过羽弟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呢,羽弟羽弟,玉帝?可要是换一个字,陆弟……陆地……更奇怪了。
  “吃饭这个……”
  “有什么好犹豫的,快进来。”庄锦寒连忙拉着陆斯羽进去,“我来了这么久了,就看你顺眼,这可真是缘分。”
  难道不是看我的炭顺眼么?陆斯羽无奈,万万没想到在古代也有这么自来熟热情的人。
  庄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陆斯羽进了之后才发现这里实在是清幽,不过下人却没有多少,除了之前那个叫富贵的小厮之外,还有两个在厨房里忙活的小厮,和两个四十来岁的人,应该是这里管事的人,看上去像是夫妻。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人了,也没有见到庄锦寒的父母。
  庄锦寒拉着陆斯羽直接去了他的书房,一进门就嚷嚷:“哎呦,这鬼天气真是要冻死了,还好羽弟及时送了炭过来,这就是雪中送炭啊,实在是太及时了。“
  陆斯羽沉默一瞬:“那些炭是卖钱的。”
  这人不会以为自己说几句就不用交钱了吧?
  没想到庄锦寒却瞥了他一眼:“我像是不付钱的人吗?我可是……算了算了,你也不懂,我告诉你啊,从小到大,我就没有买东西不交钱的时候,虽然我们俩现在关系很好,但生意归生意,这是绝不能搞混的。”
  陆斯羽松了口气,只是再回头,却还是想吐槽,他们俩关系什么时候好了,不是才见到么……
  “不是在下不信任庄兄,只是那些炭都是乡亲们的,要是不卖钱,这日子实在不好过。”陆斯羽连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不然弄得好像他很贪钱似的。
  “知道知道,赚点小钱贴补家用也是应该的,现在的日子确实不好过,特别是今年这场雪确实有些大,接下来的事还是多少有些麻烦,”庄锦寒叹着气,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陆斯羽作为外人,也不好多问,就坐在位置上悄悄打量周围的环境。
  书房里放着很多书,一本本摆放的都很整齐,书桌上也放着很多书,有些是看过的,摊在那里,还有一些是没有看过的,整齐叠放着。
  房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可以看出书房的主人对这个书房还是很在意。
  不过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没有再看了,只是静下心来,还是觉得这个庄锦寒有些奇怪,哪有人一见面就把人往书房领的?不是应该却大堂么?
  “少爷少爷,赵婶说可以吃饭了,今天备两副碗筷行吗?”富贵跑过来笑着说道。
  “行啊,今天总算不是我一个人吃饭了。”庄锦寒笑呵呵道,单手搭在陆斯羽肩上,“走走走,羽弟,我们去吃饭吧。”
  陆斯羽已经对这个庄锦寒的自来熟搞得没脾气了,只好任由他搭着自己的肩膀。
  走到大堂只好,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庄锦寒把他往书房带了,书房房间小,四面不透风,虽然冷但也还能接受,可是这大堂却是三面透风的,坐在这里还真是觉得浑身都冷。
  此时桌子上已经摆放了四个菜和两碗饭,两双筷子。
  四个菜是三菜一汤,一个肉菜两个素菜,很简单的样式,不算特别丰盛。
  陆斯羽还是有些好奇庄锦寒的父母到底去哪了,不过比较他跟庄锦寒还不熟,也不好意思问,但既然之前富贵叫的还是少爷,那么庄锦寒上面的父母肯定都还在,而不像自己这样父母双亡。
  陆斯羽吃饭的时候很沉默,他跟庄锦寒不熟,也不会多说什么,再说,他只是来卖炭的,跟庄锦寒的关系最多就是买卖关系,也没必要太过亲近。
  穿越之后,陆斯羽就一直认为要把握人与人时间的关系,这里是古代,阶级层次比价分明,要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真是哭都没处哭去。
  “羽弟是周围村里的人?”庄锦寒突然问道。
  “嗯,”陆斯羽点头,“陆家村的人。”
  “哦,陆家村我知道,那陆家村的雪灾情况如何,能跟我说说吗?”庄锦寒似乎是有些好奇。
  陆斯羽看他,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好奇,只是直说:“还行,只是之前雪比较大的时候出现了几次雪崩,造成了一些损失,具体影响不是很大。”陆父陆母死于雪崩的事他也没必要跟一个陌生人说起。
  “原来如此,”庄锦寒皱眉,“那羽弟认为现在应如何应对,”见陆斯羽有些好奇,他连忙道,“我在读书,书里讲到一些雪灾后的情况,都很是严重,羽弟不是也读过书,我就想跟羽弟交流交流。”
  陆斯羽恍然大悟,他知道考科举越到后面就需要知道越多,不是死记硬背就能应对。
  “其实这场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北方几乎每年都会有这么大的雪,只是南方很少遇到大雪天,所以大家才会应对不及时,”陆斯羽努力搜寻记忆里的东西,跟庄锦寒谈论了起来,“现在的情况反而是村里好一些,因为许多村子里都会备上充足的木炭,即使在这种寒冷的天气,也能应付过去,反而是镇里和县里,一些人没有备足足够的木炭,可能会比较难过,特别是一些本身家里比较穷困的人。”
  “确实,县里的生活虽好,但也有一些乞讨的人,还有一些衣不蔽体,家徒四壁的人家。”
  “对,其实说真的,下雪不冷融雪冷,不知道庄兄有没有觉得今日的天气比前两日还要冷?”陆斯羽询问道。
  “对对对,我就说这两天怎么突然就这么冷了,那你说那些穷人应该怎么办?”庄锦寒突然问道。
  “这种事我们也没办法,毕竟我们只是个人之力,不过如果县里能够组织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在一个屋里烧一盆炭火,再准备几床被子,让他们度过这段日子,应该就不会有事。”即使是在现代,冬天冻死的人也不是没有,更何况是在古代。
  临时救助站,这是一个宜古宜今的好办法。
  “这个主意不错,而且很简单,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庄锦寒恍然大悟。
  陆斯羽愣了一下,没想到庄锦寒这么在意,不过他到底是不多事的,也就没有多问什么,静静地吃着从穿越以来吃到的最好的一顿饭。
  第12章 这钱好赚
  陆斯羽提出的建议其实是最简单的,庄锦寒不是不聪明,只是没有往那方面去向,反而是陆斯羽经常会在新闻里见到相关的社会救助新闻,所以对这些都比较有印象。
  因为这个建议,庄锦寒对陆斯羽更加热情了,就好像两人真的是结交多年的好友。
  陆斯羽有些无奈,但是因为吃人家嘴软,也只能附和他,不过聊着聊着,他也发现庄锦寒比他想象中要聪明许多。
  最初的时候陆斯羽对庄锦寒的印象是一个脾气差的少爷,与看到的儒雅气质截然不同,之后相处,他又觉得这人太过热情,但如今,他又觉得这人真的很博学,基本可以说是通晓古今。
  陆斯羽终究不是专门研究这些的,除了脑子里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之外,关于文学历史方面的造诣完全比不过庄锦寒。
  只是聊着聊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聊到了数学。
  我国的数学可不是外来的,而是自古就有的,最早的《张丘建算经》中有最小公倍数、等差数列、“百鸡术”;《黄帝九章算经细草》中的“贾宪三角”(二项展开系数表);《数书九章》中有“大衍总数术”(一次同余组解法)与“正负开方术”(高次方程数值解法)等等。
  只是这些数学在某一段时间并不被重视,而且现代的数学教学多以阿拉伯数字为主,这些东西也不被在意。
  古代的学生也不像现代某些人认为只是死读书的人,恰恰相反,古代的学院也是很在意素质教育的,不止文学上要过关,还有骑射、数学、琴棋书画等等,要是不全能个,真不能算牛逼。
  到后面这些理科方便的知识渐渐衰败,也是一大憾事。
  这个时候的朝代是陆斯羽闻所未闻的,也不知道大概对应于他记忆中的哪个朝代,庄锦寒突然聊起了数学,他还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在这一块,他的起点显然要比庄锦寒要高,只是他很清楚有些话不能多说,所以只是点到即止,只是讲了一些原主记忆中书上有的东西。
  聊了许久,陆斯羽突然起身:“差点忘了,估摸着时间,我大伯和二伯应该要到了,我要去找一下他们,免得他们找不到我。”
  “我跟你一起去。”庄锦寒连忙说道。
  陆斯羽为难地看着他:“外面太冷,这时间可能把握不准,不然庄兄在这里等着,我去等,等大伯二伯到了,再让他们把牛车拉过来。”他可是听到之前庄锦寒的喊声,知道他怕冷,也不敢让这位少爷跟自己去吹冷风。
  “冷怕什么,”庄锦寒却并不在意,“你我一见如故,这木炭也是我要的,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等,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这点冷不成?”
  刚才不知道谁说“少爷我要冻死了”,陆斯羽心里暗暗想着,这番话自然也不能说出口:“好吧,那庄兄一起?”
  “羽弟请~”
  “请~~”
  大伯二伯赶着的是牛车,不像班车那样时间很准时,陆斯羽也只是估摸着时间,在稍早的时候出来等,本来想着不再打扰庄锦寒,谁能想到这少爷竟然会主动要求一起过来。
  虽然约好的是原来的位置,但从外面往里走还是要路过庄家,陆斯羽没有往里面走去,而是来到了外面,看着午后熙熙攘攘的大街,双手放在嘴前吹了一口热气,搓着双手缩了缩脖子。
  即使天上有大太阳,他还是觉得这天冷的发颤,一阵风吹来,寒风像是会自己拐弯一样进入他的体内,带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还好之前庄锦寒的书房里能够晒到太阳,不然他早就跑了,他十分怀念现代有羽绒服、空调以及电热毯的日子。
  庄锦寒看了陆斯羽一眼,看到他缩起脖子的模样,心里微动:“羽弟你稍等一下。”
  “啊?”陆斯羽回头,还没等他说什么,庄锦寒就走远了,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他还是看着远处的道路,缩着脖子跺了跺脚,想也知道这形象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只是这么冷,脚要是冻僵了就真的惨了,所以也实在是没有办法。
  好在嘴里呵出的气还是热的,他搓了搓手,好歹手指还能保留着一点暖,不过这种天气也不知道会不会长冻疮。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重,回头一看,却见到庄锦寒把一件衣服搭在他身上:“庄兄,你这是?”
  “你不是觉得冷么,这是我的衣服,你也不要嫌弃,不然你这么小的个子,还穿的这么单薄,跟我站在一起,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庄锦寒毫不客气地吐槽道。
  陆斯羽无奈,为了推销木炭,他特意找出了陆父的衣服,一身深蓝色的儒袍,里面还特意塞了保暖的衣服,整个比正常状况已经肥大许多,庄锦寒说他小个子,不是为了嘲讽吧?
  原主今年十四岁,才一米五出头一些,虽然矮了点,但他坚信这个肯定是因为之前营养不良,只要营养跟上就一定能继续长高,也就把这件事忽视了,没想到竟然被庄锦寒提起,感觉膝盖中了一箭。
  反观庄锦寒,身形颀长,大约有近一米八的样子,别说是古代,就算是现代,一米八的个子也不算矮。
  陆斯羽觉得自己的膝盖再次中了一箭。
  两人的身高差让庄锦寒的衣服套在陆斯羽身上直接变成了超长款,这么一会儿时间,陆斯羽已经觉得有点暖和了,他拉了拉衣服,裹住自己。
  “谢谢。”陆斯羽开口。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呢。”庄锦寒揉了揉陆斯羽的头发,笑呵呵道。
  “……”建议你去看眼科,陆斯羽默默吐槽,他哪里别扭了?
  两人在外面大约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了一辆牛车慢吞吞过来,这倒不是他们想慢,只是到了县城里,牛车的速度也受到限制,不能驾太快,以免冲撞了什么人。
  牛车来到近处,大伯二伯才认出裹成一团的陆斯羽。
  “小羽,怎么是你,刚才远远的我还想是谁呢,你怎么在这里等着?”大伯连忙询问。
  陆斯羽微微一笑,指着一旁的庄锦寒:“大伯二伯,这位是庄少爷,他要买些炭,正好碰到了,所以一起在这里等着,这次大伯二伯好像带了不少炭过来。”他看着车上满满当当的一堆有些诧异,没想到竟然还能装这么满。
  “这不是听你说要比那些比较碎的卖了么,所以特意装了带过来,免得摊在那里受潮。”大伯说道。
  炭很容易受潮,特别是在南方比较湿冷的情况下,所以必须要好好保存。
  庄锦寒之前已经询问过那些品相比较好的炭的价格,如果看到那一袋袋的碎炭,突然问道:“这些炭多少一斤?”
  大伯诧异地看着他,又看了看陆斯羽,见陆斯羽点头,他才道:“这些炭原先是三文钱一斤,但是因为这些炭已经挑选过,所以要买的话十斤二十八文,不知道……”
  “哦,也就是说这些炭都是好的是吧?”
  “对对对,都是一样的,就是比较碎而已。”大伯连忙点头,生怕被误会那些碎炭不好用。
  “既然是好的,这些炭都卖给我吧,我还是给你三文钱一斤。”庄锦寒说道,“这里不方便,把牛车往里面拉一拉,我们里面说。”
  “好好好。”大伯连忙拉着牛车,一行人一起往里面走去。
  很快,牛车停在庄锦寒家的后门。
  “富贵,出来一下。”
  “唉,少爷有什么事?”富贵走出来,看到牛车的瞬间就哇了一声,“炭啊,真的是炭,少爷,这样你就不怕冷了。”
  “少废话,你把这些炭搬进去,这些袋装的都要。”庄锦寒指着那一带带木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