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庄哥有什么事?”陆斯羽在宋珏亲口承认自己说的夸张了一些之后,心里立即松了口气,只是很快就被他的第一句话吸引,满脑子都在想庄锦寒到底有什么事瞒着他。
  “皇上已经下令了,”庄锦寒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让我去边境的府衙当知府。”
  “……”陆斯羽沉默许久,在之前跟庄锦寒、宋珏两人聊过之后,他就知道庄锦寒迟早会离开京城,只是这一天突然到来,他却有些不习惯,心里似乎有些舍不得,“这个职位如何?”
  陆斯羽对于官职当真是两眼一抹黑,他只知道即便是同等品级的官员,也有实权和虚权之分,却分不清哪些是实,哪些是虚,也分不清哪些是好,哪些是差。
  “知府是正四品。”庄锦寒只是这么说道。
  “边境的知府,即便是正四品,去的人是不是也很少?”陆斯羽问道,江南的知府自然有许多人去,但那些偏僻、贫瘠、荒芜的知府,想要去的人却非常少,更何况还是在战乱频发的边境。
  “岂止是少,在整个朝中都找不出一个,也就只有他,上赶着想去,也不知道边境到底有什么好的。”宋珏皱眉,显然对于庄锦寒的决定也很是不悦。
  “小舅——”庄锦寒叫了一声。
  “所以是庄哥主动要求的吗?”陆斯羽起身,认真问道。
  庄锦寒沉默着,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江南有一个知州即将告老还乡,皇上原本的打算是让我去江南当知州,去边境,是我主动要求。”
  “原来如此,”陆斯羽低声道,又认真看着他,“那便去吧。”
  “羽弟?”庄锦寒蓦然看着陆斯羽。
  “这是庄哥自己的想法不是吗?”陆斯羽抬头,眼里带着笑,“既然是庄哥自己的决定,那便去吧,本来决定一事就没有对与不对,只有想或不想,想去就去,只是千万注意安全。”
  “好。”庄锦寒认真点头。
  “你们两个——唉——”宋珏长叹一口气。
  “其实重要的不是我的想法,而是伯父伯母的想法,”陆斯羽听到宋珏的话蓦然惊醒,突然想到什么,“庄哥想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作为朋友自然会担心,但最揪心的莫过于父母,不知道伯父伯母有什么想法。”
  陆斯羽自问他跟庄锦寒不过是普通朋友,无法替庄锦寒做决定,如果因为他说的几句话让庄锦寒下定决定,以后若是出了事,最痛苦的莫过于庄父庄母,所以这件事最重要的还是庄父庄母怎么想。
  只是想到这里,陆斯羽突然觉得心里仿佛压着什么一样,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爹娘已经答应了。”庄锦寒点头。
  “伯父伯母答应了就好,对了,庄哥什么时候走?”陆斯羽又问道。
  “五日后便走。”庄锦寒说道。
  “五日后,这么快?”陆斯羽诧异,没想到庄锦寒这么快就要离开。
  “边境不可无知府,此次前去还有许多事等着我,除了带大量兵器之外,还要带上许多种子,希望可以在边境种植,供给给士兵们。”庄锦寒说道,神情十分严肃。
  “确实有很多事,”陆斯羽点头,又抬头看着庄锦寒,“其实说起来还是赚了呢,从知州到知府,庄哥如今已经是四品大官了,说出去恐怕许多人都不会相信。”
  “是啊,说起来还是我赚了。”庄锦寒笑道。
  两人对视着,仿佛有了几分默契。
  “你们两个,真是气死我了,结果你们一个个都不担心,最担心这小子的那个人竟然是我?”宋珏在一旁气急。
  庄父庄母同意也就算了,他一向都知道那两人最希望儿子建功立业,还打算寄希望于陆斯羽身上,以庄锦寒对陆斯羽的态度,只要陆斯羽表露出丝毫不舍,庄锦寒一定会犹豫,到时候再想办法让庄锦寒改变主意也不无可能,偏偏陆斯羽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小舅担心庄哥我们都知道,只是这也是庄哥自己的人生,所有人的人生都该由自己做主,就像小舅喜欢经商,外公也没有反对一样,如果外公硬是不让小舅经商,恐怕小舅也只能听从,而不会有如今的成就,并且因此而后悔终身,我想伯父伯母也是一样,只是不希望庄哥后悔而已。”陆斯羽认真说道。
  “你啊你,这个时候说起道理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宋珏无奈,“罢了罢了,你想去便去吧,反正到了此刻,即便是我再反对,恐怕你也不会后退了。”
  说着,宋珏转身就走,不再理会屋内的两人。
  第129章
  “敬庄哥一杯, 希望庄哥此去能够一帆风顺。”陆斯羽举起杯子, 杯子里装着的也是实实在在的酒。
  “好。”庄锦寒只应了这么一个字,便起身与陆斯羽干杯,两人实实在在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倒是好,两个几乎不喝酒的人今日竟然都开了戒,”宋珏在一旁笑道, “锦寒从小就不爱饮酒, 还有小羽,我可还记得你以西瓜代酒,以茶代酒的事。”
  “好端端的喝什么酒,小珏你也是, 就不能少喝一点吗?”庄母在一旁说道, 貌似斥责的话语却是直指宋珏。
  “冤枉啊,姐,我平日里真的不怎么喝酒。”宋珏苦着脸诉苦。
  “那就不要怂恿锦寒和小羽喝酒,”庄母皱眉,拿起茶壶给两人倒了水, “虽然是分离, 可是酒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还是少喝为妙。”
  “谢谢伯母。”陆斯羽连忙拿起杯子, 笑着看着庄母,“伯母,庄哥此去一定能安然回来。”
  虽然庄父庄母两人看上去并无几分担忧之色,但陆斯羽还是觉得可怜天下父母心, 庄锦寒这一去,到的又是如此危险的地方,作为父母的又怎么会不担心,他是外人,能够做的的也只是口头上的安慰。
  “小羽你也放心吧,锦寒这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主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次去边境,虽然危险重重,但我相信一旦遇到危险他自有把握。”庄母拍拍陆斯羽的手背,倒是反过头来宽慰陆斯羽。
  “爹,娘,小羽,你们都放心吧,我这次去边境是去当知府,不是上战场打仗,冲锋陷阵之事还轮不到我,不必担心我的安危。”庄锦寒主动说道,这次出京他非去不可,但也不希望亲人担心。
  “就是,不过是当知府罢了,再说锦寒还有一身武艺,我们当长辈的不要瞎操心。”宋外公在一旁说道,却是对庄锦寒的安全很有信心。
  “若是他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些年来都白活了。”庄父在一旁冷声道,仍然神情严肃。
  “爹说的是,大家不要为我担心,今日菜色丰盛,还是都先吃饭吧。”庄锦寒说道,一方面是附和庄父的话,另一方面也是不希望大家担心。
  这顿饭算是饯别宴,虽然有诸多宽慰,但所有人心里也还是闷着,女眷不说,原本就多愁善感,男人们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还是会念着,所以吃饭的时候氛围比之前更加沉默。
  陆斯羽也是如此,虽然庄锦寒也说了,此次他去边境并不需要冲锋陷阵,但如今边境战事连连,庄锦寒去边境担任知府一职仍是危险重重。
  说起来,他穿越来到古代,很早就与庄锦寒相识,之后又一同出海,也算是共患难的好友。
  即便是在通讯便捷的现代,两个朋友分离,也会因为不在一起渐渐远离,但只要想念好友,也可以在各种通讯工具上聊天,甚至视频聊天。
  可如今庄锦寒这一去,两人就真的算是彻底断了联系,不过庄锦寒以后一定还会回到京城,这一点倒是跟现代的时候不一样,毕竟庄锦寒的根在京城。
  吃饭的时候虽然庄母说喝酒对身体不好,但大家多少都还是喝了一些,即便是陆斯羽这个基本不喝酒的人,也陪着喝了不少,到最后,也有些醉意朦胧。
  等到一顿饭吃完,陆斯羽还打算带着陆斯月三人回家,却被庄母按了下来。
  “这么晚了,你又喝的醉醺醺的,还回什么,就在府里住下。”庄母板着脸道。
  “伯母?”陆斯羽虽然醉了,好歹还留着几分理智,知道对面站着的人是谁。
  “府里有客房,这么晚了回去不方便知道吗?”庄母小声道,像是哄小孩一样哄着。
  “知道。”陆斯羽乖乖点头。
  “那在府里住下好不好?”庄母又低声询问。
  “好。”陆斯羽认真点头,因为醉意,说话时还带着几分迷蒙。
  “娘,羽弟就交给我照顾吧。”庄锦寒走了过来,因为晚上喝了不少酒,他的脸也有些红,不过好歹没有醉意。
  “行,那小羽就交给你了,你好好照顾他,我去照顾月月他们。”庄母也点头,对儿子还是比较有信心,拍拍庄锦寒的肩,放心把陆斯羽交给他。
  庄母离开之后,庄锦寒就拉了椅子过来,坐在了陆斯羽的身旁,认真看着陆斯羽。
  陆斯羽趴在椅背上,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周围没有了声音,缓缓抬头,却发现眼前有一个人,又跟庄母不太相似,想办法睁眼努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许久许久,他才看清楚:“庄哥?”
  “嗯,”庄锦寒应声,“难受吗?”
  “有点儿,头有点儿晕,”陆斯羽拍拍脑袋,像是刚刚转了很多圈一样,“我歇会儿就好。”
  “嗯,那你先歇一下,待会儿我带你去客房。”庄锦寒坐在一旁,低声说道。
  “嗯。”陆斯羽应着,直接趴在椅子上,希望这样可以缓过来,迷糊间,他的意识也渐渐模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斯羽突然觉得惊醒,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厚厚的被子。
  “你醒了?”庄锦寒就坐在床边,认真看着陆斯羽。
  “庄哥?”陆斯羽有些惊讶,却很快想到自己在睡过去之前就跟庄锦寒在聊天,“现在什么时候了?”
  “三更了。”庄锦寒说道。
  “这么晚了?”陆斯羽诧异,三更,也就是差不多十一点到一点之间,不过更令他诧异的是,庄锦寒竟然这个时候还坐在他床边。
  或许是看出了陆斯羽的疑惑,庄锦寒直接道:“看你之前喝的醉醺醺的样子,怕你晚上醒了有什么需求,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
  “那就麻烦庄哥了,”陆斯羽连忙道,又觉得有些局促,“我去……额……”
  “去吧,”庄锦寒失笑,“你晚上也喝了不少酒,睡了一觉酒醒的差不多了,却是都变成了水。”
  “今天晚上确实喝了不少酒。”陆斯羽笑着,连忙掀开被子起身。
  再次回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不过这个天气晚上着实有些冷。
  到这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庄哥一直坐在床边吗?”陆斯羽想到他醒来的时候,庄锦寒就一直坐在床边。
  “嗯,还好。”庄锦寒点头,怕陆斯羽担心,还特意解释了一句,“我身子骨比较强壮,而且门窗紧闭,这点冷意不算什么。”
  “好什么呀,这么冷的天,庄哥你怎么偏要自虐呢,”陆斯羽说道,拉开被窝,“我们还是坐在床上聊天吧,外面怪冷的。”
  说着,也不管庄锦寒是不是反对,直接拉着他上了床。
  两个大男人坐在床上盖着被子聊天确实有些奇怪,不过在这个没有空调和暖气的时代,坐在床下实在是太冷。
  “舒服多了。”陆斯羽拉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松了口气。
  “酒醒了?”庄锦寒在一旁笑道。
  “虽然还有些难受,不过已经醒了,”陆斯羽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我记得我不是趴在椅子上么,怎么突然到床上来了?”
  “天气这么冷,你在椅子上睡着了,是我带你过来的。”庄锦寒说道,也没有详细解释是怎么带过来的。
  “辛苦庄哥了,我喝醉了,一定整个人靠在庄哥身上,一定很沉。”陆斯羽直接想成了自己靠在庄锦寒身上自己走过来,至于别的带法,因为实在太夸张,直接被他忽略了。
  “不辛苦。”庄锦寒笑道。
  “没想到庄哥这么快就走了,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陆斯羽说道,多少有些怅然。
  “是啊,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庄锦寒眼底的笑意渐渐褪去,“羽弟住在京城,有小舅和爹娘在,我也很放心。”
  “京城里怎么会有事,”陆斯羽连忙道,“倒是庄哥,你一个人去边境,千万要注意安全,对了,不是说大舅也在边境吗?要是庄哥有什么事,可以找大舅帮忙。”
  “放心吧,”庄锦寒侧过头,抬手在陆斯羽的脑袋上揉了揉,“我不小了,一定会注意安全,不会出事。”
  “还要小心谨慎,庄哥你虽然有一身武艺,但边境那个地方还是太过危险,必须要时刻注意,”陆斯羽皱眉道,“自从我遇到庄哥,已经照顾你三次了。”
  “是啊,只有这么三次,偏偏都被羽弟撞上了。”庄锦寒失笑,一次发烧,一次晕船,一次受伤,这些年来他脆弱的时候也就这么三次,偏偏都被陆斯羽遇上。
  “无论如何,庄哥注意安全。”
  “嗯,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