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七百一十二章 暗界
  在听完禇寒所说出的种种真相之后,叶冲朔陷入了长时间的思索之中,他需要时间来整理消化如此惊人且大量的信息,而这些信息之中,最令他感到吃惊且无法接受的,便是成神的条件——
  从人格转化为神格,其代价便是丧失人性,转化为神性。
  一想到这里,他就感到后背一阵发寒,同时内心也禁不住地有些庆幸,庆幸自己当年因为被奥古斯特拦下而未能成神,否则的话,自己也将变成照影过去那样,如同木偶一般,按照着所谓的规则万年如一日地度过。
  叶冲朔转头望向站在一旁的神子,现在他已经可以确信,这个从他一接触开始,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半点人性的家伙,绝不是齐无踪口中擅自猜测认为的所谓“神子”,而是真正的神。
  正因为是神,所以能够随意掌控法则之力,正因为是神,所以没有任何的感情,只为了达到某个目的而行动。
  可是,在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并没有解开叶冲朔的困惑,反倒是多出了更多急需解开的谜题……
  本应在神域之中的神,为何却出现在天启州上?他为什么要先后跟随冰无月和照影,以及现在的自己,称他们为“选中之人?明明是有着远超凡人实力的神,却为何对到处肆虐的天魔置之不理?甚至可以说是……一筹莫展?开天鼎又是什么?开天鼎跟神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修复开天鼎便能恢复神的实力?
  诸如此类,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连成串,填满了叶冲朔的整个脑海,让他根本无法再思考下去,这些完全是在另一个层面上的问题,是任由凡人们再聪明也推演不出来的谜,想要知道这一切的起源和真相,看来还是必须要遵照之前的约定,凑齐全部的开天鼎碎片才行。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叶冲朔见禇寒站起身来欲要离去,便也站起身拦在他面前,看着他手中一直紧握着的漆黑宝珠,说道:“禇寒,你没有必要自己进入暗界,把这东西给我吧。”
  但是,禇寒却摇了摇头,从叶冲朔身边擦肩而过,“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此战,我不得不去,再让这些天魔继续腐蚀这个世界,到最后,将没有任何的容身之处,你那简单且平凡的追求,也终究会变成奢望。”
  “那也轮不到你去拼命!”叶冲朔叫住他,义正词严地说道:“你的力量已经成长到极限了,这一点你自己也很清楚,更何况这还是以不断缩短的寿命来换取的力量,即便真如照影所说,你能突破自己的极限,那么将会付出何等惨重的代价,你有考虑过吗?”
  “我需要考虑吗?”禇寒的一句反问,让叶冲朔接下来的话如鲠在喉,“我早已无所牵挂,无所寄托,现在的我,不过就是一个无名恶魔的游魂,可以舍弃一切去突破我自己的极限,但是你呢?叶冲朔。”
  禇寒停下脚步,侧过头来,“就算你能够轻易灭杀暗界之中所有的天魔,甚至是被囚禁于其中的另一个天魔使者,那又如何?你能放下叶小亚,自己独自一人前去一战吗?你能抛下神子的任务吗?你身上的牵绊和包袱,太多,太重了。”
  小亚抬起手,做出挽留他的手势,他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有你自己的使命,而我,也有我的宿命。”禇寒说罢,似乎是在不经意间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然后,猛然捏碎手中的漆黑宝珠!
  噗——
  伴随着他掌心之中宝珠爆碎的细微轻响,整个世界,都开始产生了剧烈的变化,这种变化悄无声息,但任何人都能看到,都能明显地察觉到,那堪称颠覆一切的变化。
  全世界范围内的黑暗开始飞快地消退,连带着无穷无尽的天魔一起,全都在极短时间内,突然消失,整个世界上,所有与黑暗有关的一切,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黑色”这一颜色,变得不存在了一样。
  而原本漆黑一片的大地也好,天空也罢,亦或者是别的什么黑色物体,此刻都变成了一片不自然的苍白色,既没有因为天魔的散去而阳光明媚,也没有出现真正的光明,那只是一种比无尽的黑暗更加让人感到心悸的苍白而已。
  而这种苍白,包围了整个世界,仿佛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病态的一般。
  而这世界上仅剩的黑暗,就只存在于叶冲朔手中的暗系法则晶石,以及禇寒面前那形似大门一般的黑暗漩涡。
  在这漩涡的另一头,便是只有黑暗与天魔的暗界。
  身着漆黑铠甲的禇寒,在周围的苍白大地映照之下,显得是如此的刺眼。
  “禇寒。”
  当他缓缓来到这黑暗之门前时,叶冲朔忍不住再次唤住了他,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弟子,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亚却像是与叶冲朔心有灵犀似的,替他将未尽的话说了出来:“别去,在这道门的另一边,就是永远不会得到救赎的地狱,我们真的不希望你去遭受这种折磨啊!”
  禇寒缓缓抬起诅咒之刃,光洁的刀身之上,映照出他青黄色的混沌瞳仁,“我的人生,失去的东西太多太多,但是至少,我希望在余下的生命中,能够守住什么,哪怕只是这个早已沧夷的世界,哪怕只是一方能够让你们安稳生活的净土,那样的话,便也已经值了。”
  他侧过头来,嘴角勾起一个久违了的弧度,用一个既熟悉而又无比陌生的声线,对叶冲朔说道:
  “那么,剩下的就全交给你了,老大。”
  叶冲朔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眼前的黑暗之门,却已然携同着禇寒的身影,一同消失在他的面前,那种刺眼的感觉不复存在,面前只有一片让人心灰的苍白光景。
  叶冲朔紧紧攥着手中的暗系法则晶石,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法则晶石,竟是如此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