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柳娘沉吟半响,笑脸问道:“能有曹郎这样英武的儿子,令尊令堂想来荣耀至极!”
  “唉,别提这些伤心事了,高堂俱不在了,西北就是这般,直面草原鞑子,不止永宁卫一处。”曹爽有些不高兴,以为柳娘挑剔他命格太硬,心想你一六亲断绝的孤女也有资格挑剔命格。
  “因父母早亡,被祖父抚养长大,小女早就在祖父临终前发誓,日后嫁人过继次子与王家,延续香火。”
  “可!”
  “进门后家事全托柳娘,某可后顾无忧,听京中消息有意设万全都司总指挥使一职,某可有一争之力。”
  “行!”
  “我为女户,嫁人后消去户籍,麾下商行却仍旧是王家商行!日后若有子女,当平分之。”
  “可,不过到为这个家出力的时候,柳娘不可推脱。”
  “没问题。”
  ……
  两人把婚事当成买卖来谈,谁也没有提到曹爽是否有内宠,柳娘心中可有人之类的废话,这是利益联姻,不是小儿女情思。
  “当签契书。”柳娘笑道。
  “一家人有这必要?”曹爽挑眉。
  “自然有,小女做惯了生意,王家商行名声在外,守信诚实。曹郎可是头一回,可不得听我这个前辈两句良言。”
  “可,再走三天,就是福余卫的地盘,可请他做见证人。”
  “好事成双,这里离土默特左旗也近,我快马加鞭请旗主见证这良辰美事。”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25章 不种田
  拔营启程,果然三天后福余卫的指挥使就接到了他们,大家都是卫所同僚,大环境下看就是同一系统的,关系自然亲密。土默特左旗旗主也十分给面子,随柳娘的使者前来共同见证这桩亲事。
  两人在福余卫大帐中签订契书,还有两位见证人的大印。
  旗主拍着将军肚道:“我孟河哈森的大印还是头一回盖在这婚书上。”两人的契约抬头就是两个大字:婚书。
  富余卫指挥使就内敛多了,看着两人笑而不语。
  写下婚书,就只差拜天地了,只待回了关内,往衙门登记。在律法上,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两位当事人也迅速进入角色,柳娘笑脸明媚道:“我想请两位大人做证婚人,高坐上位痛饮喜酒,不知两位大人可愿赏光。曹郎,你说呢?”
  “娘子说了算。”曹爽哈哈大笑。
  “有酒就行,爷有酒就行!”孟河哈森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富余为盘桓一天,两人又结伴而行,同回关内。高兴的只有本人,无论是曹爽的属下,还是柳娘的属下,都保持着一种“内心崩塌但努力不让被人看出来”的虚假镇定,有时看着对方的人,心中还有种微妙的同病相怜之感。
  “老大,真娶啊?”曹爽的副手严安行问道。
  “不娶?你给老子出银子?”曹爽斜了他一眼。
  “可,可,老大,不是我瞧不起王娘子,实在是她非同一般啊。你这般趁火打劫,可别着了道,兄弟们想救你都难。您没忘了药娘案吧,您知不知道当初案发的时候这王娘子怎么说的?”严安行捏着嗓子装出矫揉造作的女子声线道:“药娘妹妹太可惜了,为一家子贱人搭上自己性命做甚。直接杀了往关外一逃,天南海北的谁找得到她。唉,药娘妹妹就是太痴心!”
  “听听,听听这论调,老大,卖身钱可不好拿啊!”
  “去你妈的!”曹爽蒲扇似的铁巴掌扇在严安行后脑勺,“你说谁卖身呢!”
  “老大,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管好你自己吧,聪明人知道怎么做事,好好骑马,少想那些有的没的,就你那脑子~”曹爽鄙夷的看他一眼,吹走口哨打马先行。
  不止曹爽的属下心有疑惑,柳娘的属下又何尝不是。杜星一路急得抓耳挠腮,可他一个大男人女主子的婚事真问不出口,好不容易到了关内,和曹爽分开,杜星立马求救武苹。
  武苹听了也是大吃一惊,赶紧向柳娘求证。
  “是啊,不成亲怎么办?什么好人歹人,有利可图才是合适的人。不成亲谁帮我们挡着冉家,再和重庆府一般,抛家舍业的做丧家之犬?你们怎么办?”
  “太委屈主子了!”武苹叹息,身为女子才明白,谁没有闺阁少女心,谁不盼望嫁一个良人。如今婚事成了生意,武苹如何不痛心。
  “我以往想着到了年纪就出家做女冠,既掩人耳目,又名正言顺。到时候想生孩子就草原上找个顺眼的男人生一个,怕疼就收养你们谁的儿女,或者找个徒弟、养子,一样把家业传下去。可惜啊,时不待我!”柳娘爽朗一笑,“成了,别哭丧个脸,主子我再告诉你一个心得。这天底下厉害的女人能自己挑丈夫,再厉害点儿的能守寡,最厉害的能不嫁!主子我当不了最厉害的,难不成还当不得一般厉害?”
  “您又再说什么歪理。”武苹气笑了,“我去准备嫁妆,婚期定得这么急,什么都没备呢!”
  “嫁妆什么啊,先把人找来开会,我分配一下任务,嫁妆我亲自过问。”柳娘回宣府的一路宣扬她和曹爽的婚事,两人都不是无名之辈,婚讯很快传遍四方。
  冉家一拳打在棉花上,冉夫人外出交际的时候都觉得脸红。自己还半遮半掩的吐露口风,没想到柳娘这么快嫁人了,而且一嫁就是从三品高官,任谁都说不出这门婚事的不好来。冉夫人和其他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一样,忍不住要问一句:“怎么事先没听到风声?”
  “曹大□□孝未过,怎可宣扬。”这是柳娘和曹爽商议好的答案。
  冉夫人听了也只能叹曹大人重情义,叹与柳娘“无福”,心中却是欢喜,不用忍着委屈娶那抛头露面之人。
  冉将军就没有这么好糊弄了,在柳娘热闹的婚讯下,还有邓阳和他的心腹葬身草原马匪的消息。哪儿有那么不开眼的马匪,若真是马匪干的,以柳娘的脾气能是嘴上说说而已,肯定点兵点将,端了马匪的窝点。
  可冉将军能怎么办呢?失了先机,一步错步步错。
  两人从关外回来一个月之后,婚事顺利举行。
  从王家到曹家的送嫁队伍不负看热闹群众的期待,马车绵延看不到尽头,十里红妆都不足以形容。王家商行早在永宁卫买了大宅安置,正日子的时候,嫁妆头一台进了曹府,最后一台还没处王家大院。
  曹爽也表现出十分诚意,亲自往宣府大本营接了柳娘,护送到王家大院。迎亲当日也点了麾下最风流俊俏的郎君随行,一路威风凛凛把柳娘接回了曹府。
  当初心里腹诽曹爽娶了破鞋的人,看到这举家陪嫁的架势也不得不感叹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以两人的身份地位,这些话哪儿敢当着本人说,就是背后说也要小心些,生怕被人抓了把柄。
  成亲之事,无可赘言,柳娘也不是那等任人摆布的闺阁少女。
  等完成礼仪,众人退下,正是洞房花烛之夜。
  曹爽进入的一瞬间愣住了,脱口而出:“你是处子?”
  柳娘瞪大眼睛,眼中满是震惊,而后眼中光芒渐渐暗淡,最终只是闭上眼睛,后仰躺在床上,眼角有泪溢出,不发一言。
  曹爽叹息一声,俯身吻掉那咸/湿的泪滴,动作也放得轻柔缓和,终究是自己的女人啊!曹爽暗怪自己听信流言,两人虽是利益联姻,可都是想好好过日子的。唉,自己夺了她的初次,自然要对她好一些。
  感受着身下放缓的动作,柳娘貌似动情的缠上他的脊背。
  你以为处子之身是我的筹码吗?不,我倚仗的从来只有自己。
  曹爽草草要了一回,看向来刚强的柳娘软瘫在床上,便打住了。唤人进来洗漱之后,拥着柳娘而眠。当家主母本就不是为了男人的欲望而存在的,曹爽怜惜之心大起,体贴非常。
  第二日清晨,曹爽和柳娘宛如一对平常新婚夫妻,蜜里调油。
  曹爽有心补偿,看柳娘梳妆连忙效仿先贤道:“我给娘子画眉。”
  柳娘闭眼让他施为,一会儿嫌他重了,一会儿嫌他轻了,到最后睁眼一看,两条粗黑的毛毛虫挂在脸上,额头都遮了三分之一。
  曹爽就是瞎子也知道自己手艺不过关,讪讪笑道:“不熟练,不熟练。”
  柳娘拿湿毛巾卸妆,结果眉笔自己化妆,笑道:“专业的事情交给专门的人做,夫君说是不是?”
  曹爽呐呐不能言。
  柳娘化好妆容,把曹爽按在妆台前,道:“礼尚往来,我也给夫君打扮打扮。”
  “男子汉大丈夫涂脂抹粉的像什么样子,不行,不行。”曹爽才没有傅粉的爱好。
  “放心,不会往你脸上涂抹的,只是你这胡子该理理了吧,扎得我生疼。”柳娘笑着让人送来热毛巾给他敷上,又道:“我商行有种剃须膏,抹上之后十分轻易就能剃下胡须,不伤皮肤。”
  敷好抹好之后,柳娘拿着锋利的剃刀在曹爽脸上来回动作,还不停抬起下巴让他露出最脆弱的喉结,只要柳娘剃刀一个错位,曹爽的命就不在了。曹爽右手握拳背在身后,努力抑制住反击的本能。
  好不容易刮完了,柳娘拿毛巾给他擦脸,紧贴的身体很容易感觉到曹爽瞬间放松紧绷的肌肉。
  柳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曹爽也反应过来柳娘这是故意折腾他呢,转身挠她痒痒,“胆敢戏弄为夫,还敢不敢了,还敢不敢了?”
  柳娘笑着躲闪,“不敢了,不敢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曹爽才放过她。
  柳娘示意他看镜子,这琉璃镜是柳娘的昂贵陪嫁之一,从海外历经风浪而来。镜子里曹爽剃了胡须,居然还是清秀小生一枚。
  看着柳娘含笑的眉眼,曹爽郁闷道:“就是脸太镇不住场面,才留了胡子。”
  “夫君年纪轻轻装什么老成持重,看看霍去病、兰陵王,少年将军又怎么了,谁敢质疑他们的军功。等日后我亲自给夫君打理胡须,保证是没髯公!”
  “你家夫君可不是少年了!”曹爽一巴掌拍在柳娘屁股上,不顾她羞恼,大笑而去。
  成婚第一天,也该见见夫家的人。
  曹爽先带着柳娘去拜祭了公婆灵位,原配夫人的灵位也在,柳娘自然按礼拈香而拜。曹爽的原配夫人乃是普通军户之女,身份、能力都不足与柳娘相提并论。曹爽看柳娘没有自持身份,更满意了。
  柳娘拈香,拜得诚心诚意,多亏原配没有留下子女,不然那这门婚事更艰难。
  拜过先人之后,柳娘又转战大厅,曹家族人都得等着呢。曹爽虽然父母双亡,可宗族还在。柳娘在曹爽的陪伴下给族老见礼,又接受了庶子庶女的拜见。
  而后是宴请宗亲,这些曹家人估计都做熟了,无需柳娘费心。
  一天的忙碌过后,回到卧房柳娘才找到机会把东西给曹爽,“万金在此,愿助夫君一臂之力。”柳娘笑着把装银票的盒子推给曹爽。
  第26章 不种田
  曹爽笑道:“还请娘子帮忙想个去京城的理由啊~”
  柳娘柳眉倒竖、粉目含威,骂道:“好个没良心的,成亲前还说一进门就是诰命夫人,现在成亲了就想赖账是不是?我管你派谁去,赶紧把诰命给办下来!”
  柳娘把盒子抛去砸人,曹爽知情顺意的接住,连连赔不是,道:“夫人且容我一晚,明天就去,明天就去。”
  “不成!我一刻也等不得了,现在就去!”柳娘把他推出门:“不办好我的诰命,今儿就别想进房间!”
  曹爽红着脸,一副妻管严的模样去着急心腹严安行密语,安排好事情才慢悠悠踱步回了卧房。
  第二天一早,曹爽陪着她接受儿女、侍妾和下人的拜见。
  “立昂八岁了吧,可跟着夫君习武了?”曹爽庶长子曹立昂上前前拜见,柳娘温和叫起,问曹爽道。
  “是啊,半大小子了,跟着我的亲兵学武呢。”
  “好!生子肖父,不坠祖宗威名。来,这是娘给你的见面礼,还有一对宝刀,一大一小,都是百炼钢的。小的正合你现在用,长大了就用着把宝刀帮着你爹多杀敌人!”
  曹立昂恭敬接过,“谢谢娘!”
  “好孩子,回去坐着吧。”柳娘打发他回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