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夫妻夜话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苦娃他娘当年挺着大肚子,没人要,要不是赖老鬼收留,他们娘俩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呢,不管怎么说,赖老鬼也是养了他们娘俩好些年的。到死,苦娃他娘都是赖老鬼婆娘,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和赖老鬼葬在一起,说到天去,理……”
  “停停停!”
  老者连忙打断老人,气愤的说:“现在人死了,你想怎么说都行,但到底是怎么回事,全村子的人谁不清楚,呵呵,亏你好意思说是赖老鬼养活他们娘俩,到底谁养活谁,你当俺不知道?”
  “老三,你不要跟俺来这一套,没用!别怪俺孬话说在前头,让俺去劝苦娃,门都没有,不怕告诉你,苦娃今天在的话,俺会劝他,但不是劝他让他娘和赖老鬼合葬,俺是劝他一定不要让他娘和赖老鬼合葬,那是丧天良的事!”
  老人脸色一阵红一阵黑,气得吹胡子瞪眼。
  老者毫不相让的瞪回去,“少跟俺这儿瞪眼睛,俺就这个意思,没得商量,你不高兴,赶紧滚!”
  老人气呼呼的走了。
  “呸,什么玩意!”站在堂屋门前,老者看着老人摔门出了院子,狠狠呸了一口,一脸怒容的骂道。
  听到两位老人吵架声音,中年妇人急忙从厨房里走出来,结果只看到三老爹气呼呼的离开,再看向站在门前骂人的家公,犹豫下,小心翼翼询问:“俺爹,您和三老爹怎么吵起来了,有话好好说啊。”
  “俺跟他没好话说,一帮自私自利的没良心东西,呸,大过年的,恶心老子!”老者气呼呼的骂道。
  见家公正在气头上,中年妇人没敢多问,又缩回厨房里继续忙活。
  是夜,把孩子哄睡着后交给婆婆照顾,年轻少妇伸着发酸的腰肢,回到自己卧室。
  “娃睡了?”已经躺在床上,正抱着手机打游戏的年轻男子,抬头看了眼妻子,继续低头玩游戏,随口问道。
  “嗯。”年轻少妇点点头,脱掉衣服,穿着一身黑色保暖内衣,掀开被子,钻进被窝里,习惯性把两只脚放到丈夫腿上,暖和暖和。
  突如其来的寒意,令年轻男子打了个寒颤,但却没有说什么,好似习以为常了,继续忙活着打游戏。
  “大华,苦娃到底是谁啊?”半躺着靠在枕头上的少妇,突然想到午饭前爷爷和三叔爷吵架的事,稍稍挪动身体,靠在丈夫肩膀上,好奇的问。
  “嗯?!”
  被称呼为大华的年轻男子,听到苦娃两个字,先是愣了下,似乎是因为记忆太过于久远,一时间没能对号入座。
  但片刻后,显然是想起来,表情惊讶,侧头看向身旁娇妻:“你怎么知道苦娃哥的?谁给你说的?我妈吗?”
  “上午吃午饭前,三叔爷来家里,说是想让那个苦娃的父母合葬……”少妇把上午自己在房间里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跟丈夫叙述一遍。“当时爷爷很生气,拍桌子打板凳的,和三叔爷吵得很厉害,最后还让三叔爷滚。”
  说到这里,少妇不由砸咂舌,感慨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爷爷那么生气,脸都气红了。我想,如果对方不是三叔爷,爷爷说不定都要动手揍人了。”
  听完妻子的话,大华基本上确定她说的苦娃就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
  “苦娃哥是赖老鬼的儿子,呃,准确的说是养子,当年苦娃还在我们家生活过一段时间呢,爷爷很疼他的。”大华想了想,说:“三叔爷也真是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让婶子和赖老鬼合葬,难怪爷爷会生气。”
  闻言,少妇眼睛一亮,好像丈夫知道些什么,连忙坐起身,八卦的追问:“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我怎么都没听你提过这个苦娃。”
  见妻子好八卦的毛病又犯了,大华翻白眼,却不得不放下手机,给她说起以前的往事。
  “人渣啊,他怎么能那么对人家娘俩啊,就算苦娃不是他儿子,但人家也没瞒着他,当初是他自己自愿接受的,就应该好好待人家母子俩,怎么能这样啊!”
  听完丈夫的解释,同为女人,少妇对刘子强母亲自然充满了怜悯,对那位据说还和丈夫是同宗的刘清,更是气得大骂人渣。
  大华认同的点点头,作为男人,他也非常鄙视那位远房幺叔的为人。
  “正因为赖老鬼太不是人,所以他死的时候,三叔爷那边的人本来有想过让他和婶子合葬,但爷爷说苦娃哥不在,没人有资格决定是否合葬,加上三叔爷那边仅仅是有想法,态度并不坚定,因此,最后合葬一事不了了之。”
  少妇恍然大悟。
  “难怪三叔爷今天来找爷爷谈这件事,肯定是看苦娃回来,又动起让合葬的心思。”
  “你说什么?苦娃哥回来了?他没死?!”大华豁然坐直身体,震惊的看向妻子。
  “嗯,回来了,不是,你怎么这么问,人家只是被卖给人贩子而已,又不是被抛弃了。”妻子奇怪的看着丈夫。
  虽然被卖给人贩子,让她觉得那位未曾谋面的苦娃很可怜,但既然是人贩子买了孩子,肯定是要转手卖出去的,而买孩子的人,肯定是家里没孩子,才想着买孩子,又不是买卖牲口,买回去还能杀了吃了不成!
  “你不懂,我听我爸说过,当年那帮人贩子买了孩子,全卖给黑煤窑做苦力,在那个年代,一旦进了黑煤窑洞,能活着出来的少之又少,而苦娃哥那么小,我们都认为他肯定死在黑煤窑洞了。”大华解释道。
  “啊!”
  听到是卖给黑煤窑洞当苦力,少妇不由惊呼出声,她还以为是卖给人家当儿子,却没想到是被卖进黑煤窑洞。
  她作为本地人,自然很清楚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正如丈夫所说,被卖进那里当苦力的,能活着出来太少了。
  他们这边盛产煤炭,而在当年那个时代,实在太乱了,黑煤窑洞太多,在他们小的时候,家长还会用把他们卖给黑煤窑洞来吓唬他们呢,可想而知那是怎样一种恐怖存在。
  当然,在现今这个时代,黑煤窑洞早已不存在,属于国家严厉打击的存在。
  “你确定没听错,苦娃哥真的还活着?而且还回来了?”大华再次确认。
  少妇连连点头,非常肯定的说:“不会错的,是三叔爷亲口说的,还说苦娃带着一帮人来祭奠他母亲,哦,对了,我听三叔爷说,那帮人中有一个人自称是苦娃的父亲,可能是苦娃后来被卖给人家当儿子的。”
  说到这里,少妇反应过来,说:“你们当年肯定弄错了,人家人贩子没有把人卖给黑煤窑洞,应该是卖给没孩子的家庭。”
  “这……看来是我们弄错了。”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当年消息又不灵通,搞错很正常。既然人还活着,想来当年确实没被卖给黑煤窑洞。
  “你刚才说三叔爷要让婶子和赖老鬼合葬,我还好奇呢,都过了这么年多,怎么突然又想起来,感情是苦娃活着回来了!”
  大华说着微微摇头,嗤笑一声,“三叔爷还是没变呀,当年婶子死了,苦娃哥没人照顾,他作为和赖老鬼同支的长辈,按理来说,应该由他把苦娃哥带回家照料,结果他不多个累赘,不愿意接手,爷爷看不过去,才把苦娃哥带回来。
  呵呵,现在苦娃哥一回来,他又动歪心思,想要替他那个死了的侄子谋福利,可他不想想,当年赖老鬼是怎么待婶子和苦娃哥的,人家苦娃哥能同意才怪!”
  “对了,三叔爷来找爷爷,应该是想让爷爷劝苦娃哥吧,毕竟当年爷爷照顾过苦娃哥,对苦娃哥有恩。”
  “嗯嗯,三叔爷来找爷爷,确实是想让爷爷出面劝说,不过爷爷没同意,还骂三叔爷自私自利,直接把人赶走。”少妇连连点头,接过话说道。
  大华一点不觉得惊讶,爷爷的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内。
  “很正常,爷爷当年很疼苦娃哥的,每次弄到好吃的,永远都是让我和苦娃哥平分,当时我还以为苦娃哥也是爸妈的儿子呢,呵呵……”说到这里,大华轻笑出声。
  停顿下,大华眉头微蹙,疑惑的说:“奇怪了,苦娃哥既然回来了,怎么不来看看爷爷?”
  “可能是忘记爷爷了吧,毕竟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少妇随口说道。
  大华摇头,语气很肯定的说:“不可能,苦娃哥比我大,连我都还记得很多当年的事,他不应该会忘记爷爷。”
  少妇不以为然的撇撇嘴,说:“这么多年过去,他又生活在别人家里,有了新家人,就算没忘记,但你还能指望一个小孩子会记得恩情啊?”
  “这……”
  大华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借口,想了想,基本上认同了妻子的说法。
  “应该是忘记了,不然的话,苦娃哥肯定会来看望爷爷的。当年,他住在我们家的时候,为了报答爷爷,拼了命的帮我们家干农活,我现在还记得他每次干活回来,累得到头就睡,脚上都磨出水泡,为此爸妈可没少拿他当例子来数落我。”
  “当年你们多大?”听说对方还干农活,少妇好奇的问。
  “我那个时候应该……有十岁吧,差不多是这个年纪,苦娃哥比我大两岁。”
  那也就是十二岁了,十二岁的孩子居然干农活干到脚磨出水泡,少妇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相应画面,同时,她想到了自己儿子。
  已经晋升为母亲的她,脑海中下意识把儿子的身影和那个卖力干活的身影替换下,娇躯立马打了个寒颤,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你那个叔叔真不是人!”
  “别!我可不承认他是我叔叔。”听到妻子的话,大华急忙摆手拒绝。“我们虽然同宗,但那是好几代前,到了我们这辈,关系远着呢,我是绝对不会认这么个远方叔叔的。”